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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等待
咖啡店里，兩個男人面對面坐著。
雖然被其他人投以異樣的眼光，他們好似并不在意，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光剛剛下飛機，行李溫順的躺在他腳邊。
他點了一杯黑咖啡，金屬的小勺撞擊在陶瓷杯的邊緣，發(fā)出叮叮的細小的聲音。
醇厚的苦味在嘴里散發(fā)開來。
他對面坐的是戀人輝，輝一向是個沉默平靜的人。他們兩人因為光的出國留學(xué)，已經(jīng)有三年沒有見面了，此時相見，卻并沒有多少激動人心的感覺。
非常平淡。
光先開口：“過得還好吧�！�
輝點頭：“還不錯�！�
光說：“怎么見到我并不怎么激動嘛�！�
輝一下抬頭，露出微笑道：“很激動啊，不一定要表現(xiàn)出來吧�！�
很溫和的笑容，暖洋洋的，光感受到了久違的從輝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
他繼續(xù)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說……”
輝側(cè)頭，認真地聽著，幾絡(luò)不安分的頭發(fā)從額前滑落。
他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只是還要確定。
“我好象……喜歡上了明�！惫鈱擂蔚貏e過頭，吞吞吐吐地告知。
明是和光一起留學(xué)的同學(xué)，當初追了光很久，光有輝，所以拒絕了他。沒有想到……距離畢竟還是存在的。雖然送別時，依依不舍，告訴輝一定要等，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比起大洋另一端見不到面的戀人，這一個朝夕相處的可愛的人，更能讓自己心動。
光對輝有的是無窮的歉疚，三年的白白等待，怎么說也是自己不對。但愛，是已經(jīng)再也擠不出一絲一毫了。
這也不能完全怪罪光。
輝也有責(zé)任。
首先是他不溫不火的個性，缺乏情趣的冷淡；然后是不會依賴別人，堅強而高傲；再來，心思深沉，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
不是個可以做好戀人的人哪。更何況遠距離戀愛。
勺子叮叮的聲音更響了，光無措地猛咽咖啡。
輝要怎么做？挽留或放手？二選一。
答案出來了，輝仍維持著自在的微笑，輕輕地嘆了口氣。
“太好了。”他這樣說。
“太好了，是你先說了。”輝盯著手中的咖啡，緩緩說道：“其實我本想告訴你的……我也喜歡上別人了。你不在，我移情別戀了。不好意思告訴你，拖到現(xiàn)在。原來你也已經(jīng)喜歡上別人了。太好了。非常幸運。”
光松了一口氣，但另一方面，又感到奇怪的妒忌。
自己沒有愧疚，因為兩個人的所為抵消了。他現(xiàn)在為剛才付出的同情感到不值。
一種微妙的情緒。
他問：“哦？什么樣的人？”
輝笑得更甜，說：“總之……是個非常好的人�！�
比我好嗎？光差點脫口而出。忍住了。
這樣的問題太傻了，心里有點空落落的。
也許輝真的還不錯。但他太決情了，才一出口，自己就沒有可以回頭的路了。
回去吧，明在等我呢。
他站起，與輝非常紳士地握了手說：“那……那就再見吧，祝你幸福。”
輝回道：“你也是�！�
輝的手非常柔軟，他有一雙美麗的手，握在光的手里。光沖口而出：“你是個很好的人，真的�！闭f出口他就后悔了。也許是下意識地對剛才腦海里對輝的貶毀的補償，聽來非常做作。
自己湊合什么呢？已經(jīng)有另一個人確知這個事實。
無需自己多嘴。
光連忙走了。
輝有個小書店，他是自己的老板。
小書店里賣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輝喜歡這樣，他常常翻閱這些東西，感到屬于自己的充足。
他有很多�？�，因為他做生意有信譽，也有不少人干脆就象訂在這里一樣，哪怕早已在外面有賣了，還是固執(zhí)地到他這里。
因為他總是很有信譽地留著一本。
只要和他說定，他總會為你留下一本。
可能因為這樣的人情味，人們喜歡這樣的安心。有人一直為你等待。
有一個小姑娘，是新搬來的。她一直要買動漫雜志。
一天，她照例來問道：“新干線來了嗎？”
輝告訴她還沒。
她顯得很焦急，說：“怎么辦，我最近要到外婆家去，要是那里沒有買的話那我就買不到了。”
她對輝說：“能不能幫我留一本？”
輝微笑地點點頭：“你一定要來拿�！�
“那你一定要留啊，一定一定�！迸⒁筝x的再三保證。
輝說：“一定留著，不管你來得多晚�！�
女孩滿意地走了。
沒兩天，新干線就來了。輝馬上收起一本。
其他人要買，都被輝回絕了。有人眼尖說：“那邊不是還有一本嗎？賣給我吧。”
輝回答說：“那本有人買了。”
幾天后，有人見那本還在，就糾纏說：“那人不會來了，不如賣給我吧，馬上就可以拿到錢，何必等她呢！”
輝還是不同意。
那女孩真的離開了很久，大概快一個月了，她才回來。
輝注意到她進來的神色有些不快，他便等她先開口。
她吞吞吐吐的說：“恩……真不好意思，我外婆家那里有買這個雜志，我熬了很久，看到只剩最后一本的時候，實在非常著急，不知道你會不會記得給我留著，就買了。我一直不敢過來見你，不過，我想通了，要是你還留著的話，我一定把它買下來！”
輝仍是溫和地笑著說：“太好了�！�
他說：“太好了。”
“你走了那么久，我看別人也要誠心買，就賣給他了。你能買到，太好了，真是幸運�！�
女孩松了口氣，但也夾雜了一絲不快。
可是，是你先背叛的吧。她自己想著。不錯，你對一個生意人能要求些什么呢？
這樣想了，心態(tài)平衡了，她問道：“動漫時代來了嗎？”
輝說沒有。
她說：“那這次一定幫我留好啊，我過兩天就來拿�！�
輝說：“好的好的，這次一定幫你留著�！�
女孩滿意地走了。
對這場諾言還抱著希望的究竟是這個女孩還是輝？
輝收起那本新干線，早早關(guān)了店。
你能責(zé)怪那個女孩嗎？她的所為也只是人之常情，她如何相信你會為她等待呢？抓到手邊最直接的利益，不是每個人的本能嗎？
相信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能無悔嗎？
輝回到自己家，忽然覺得很疲憊。
他翻看著那本新干線，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從來不看的雜志也不錯。
“我沒有等待啊�！彼f道，“我把這本雜志賣給了自己�！�
好象很得意自己這樣的說法，他笑了。
接著就想到了光。
“我沒有等待啊�！�
因為已經(jīng)沒有人相信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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