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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來到這個城市已經快三個月了。
每天在小公司里上下班,在比較便宜的地方租了個小房間。
房東是個不錯的小伙子,看起來大概二十七、八,和我差不多大,家里的條件應該不錯。
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剪著一個小平頭,干凈的T-shirt加深色長褲,一雙白色的運動鞋。
我看著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這個屋子,說著它的地段兒,說著它合理的價格,聲音是別致的,不斷吸引著我的聽覺。
記得當初我才來這個城市,住了兩天小旅館后,在熱心的老板介紹下找到了這個小房間。
“價格合理,不過他不一定會租給你,你碰碰運氣吧!崩习逭f著。
出門的時候錢帶得并不是很多,找到工作以后便順利的安頓了下來,工資不高,生活有些緊張,不過這些都沒關系,我相信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比起對著父母失望的眼神和漫罵,我寧愿一個人苦哈哈的生活。
房東住在我隔壁街,有時候上下班的時候會碰到他開著車去上班,他要是看見我便會客氣的讓我上車。
而通常我都是微笑著搖搖手道謝,然后迅速跑到馬路對面等公交。
我不想習慣于任何人的照顧,哪怕是一個有好感的人。
那天下雨,我忘記帶傘,下班的時候看見周圍的人都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我有些茫然得看著灰蒙蒙的天。
夏天的暴雨總是說來就來,下過一陣就好。我可以耐心的等它停下來,然后再回家。
家里有足夠的泡面,即使不買菜也不會餓死。
“喂,上車吧?這雨一時半會兒的停不了!
我嚇了一跳,低頭去看,房東在車里朝我微笑,“上來吧!
我猶豫了一下,又看看天,而他已經打開了車門,“快上來!
木訥的拉拉衣服上了車,車子慢慢啟動,“謝謝!
“不客氣,你是客人嘛!
我笑笑,心里對“客人”這個稱呼有些不明的別扭。
“晚飯吃什么?”
他好象刻意在找話說,我坐在后排看著后視鏡里印出來的臉,“泡面吧!
雖然有點不上臺面,可我并不在意,有多少能力就干多少事,何必打腫臉沖胖子。
“那個沒營養(yǎng)!焙笠曠R里的人皺了皺眉頭,“來我家吃飯吧,你回家也很方便!
“不用了,謝謝!蔽铱蜌舛Y貌的拒絕。
無功不受賂嘛,這個世界不會有人莫名的對你好,我已經過了那個天真的歲數。
“哦,是嗎?”他臉上看不出一點喜怒。
車先經過他家,停下,“就一起來吧,真的不麻煩。”
“……”
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被我的房東請去吃飯。
席間他話不斷,菜不斷,拼命把菜塞到我碗里,好象想把我撐死那樣。
在那之后,我們的關系開始慢慢轉變。
他會偶爾來我這里蹭飯,借口說是家里的菜都吃膩了?晌也幻靼祝依锬敲炊嗖硕紩阅,而我這邊那么簡單的菜色又怎么能滿足他挑剔的嘴巴。
可他卻能每次都吃得歡快,讓我越看越不明白。
他會叫我去他家看電影,玩新買的游戲,哪怕他知道我并不喜歡,還是每次都會叫我過去,而我每次都經不住他磨人的功夫,最后總是敗北。
一開始我還很正經的換了衣服去,后來熟了也就經常會睡衣拖鞋的直接上門。
而他一直是很隨便的穿著,赤著腳在地板上走來走去,一點都不拘束。
那天家里的水管漏水,我看著浴室水漫金山,自己身上也被噴濕了不少,只得打電話給我的房東。
“那你先過來吧,現在天冷,那邊我會馬上找人修的!彼缡钦f。
我僵硬著身體踏進他的家門,他看看我,馬上把我丟進浴室。
“快去洗個熱水澡,小心感冒。”
我洗完澡,拉開門,看見外面放好的睡衣,穿好。
“過來坐吧!彼诓贿h的地方看電視,雙腿伸得直直的。
我坐到他邊上,和他一起看電視,誰都沒有說話,時間一點點過去,我沒有心思看電視,一直在偷偷觀察他,轉眼間已到了深夜。
“你要睡哪里?”他問,我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就接了下去,“不如一起睡吧,反正床很大!
不,我想說不行,我不能和他一起睡。
我是GAY,而且搞不好,我喜歡上這個人了。
“來吧!彼现姨上,在我犯糊涂的時候已經關了燈。
我躺在床上有些緊張,只能把自己往邊上挪一些,他好象感覺到,隨便的動一動,手搭上我的腰,我心臟一跳,剛想不動聲色的挪開,黑暗里響起他好聽的聲音。
“我們以后在一起好不好?”
“……”
“可以嗎?”
“為什么?”我問,聲音里帶著些緊張。
“呵呵,你果然不記得我了!彼穆曇粲行┦,“不要緊,我會讓你想起來!
我答應和他在一起了,因為我想記起他是誰。
這個人曾經在我身邊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我想知道,想記起來。
我們在一起了,很自然,跟他在一起沒有讓我擔心的時候,他什么都想得很周到,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平靜,很幸福。
可是,兩個月后,他突然走了,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留下。
他住的房子鎖了,我不知道他父母在哪里,我無法打聽到他的下落。
我以為等等他就會回來,因為他說過,我們可以在一起,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可是一年多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回來。
我終于打算離開。
我沒有記起他是誰,我現在要做的是忘記他。
或許對于他來說,我不過是一個房客。
那對我來說,或許他也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房東。
僅僅是這樣而已。
走的前一天,我站在他家門口站了很久,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看見他家的窗簾被人拉開。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那個婦女看著我,然后消失在窗口。
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婦女打開門走了出來,“請問你……有事嗎?”
“哦,我是這里的房客,”我指指隔壁街若隱若現的小房間,“我打算要搬走了,可房東一直沒有來!
婦女的淚潸然落下,我傻傻的拿出紙巾遞給她。
婦女嘴巴的開合中,我知道原來我的房東已經死了,得了病,拖得不久便死了,我一時怔怔的說不出話。
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眼前的婦女,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交給你!眿D女把一個小信封塞到我手里,我茫然的接過。
“他說如果你還沒有離開,他要我把這個交給你。”婦女獨自離開。
我坐在我們曾經一起并肩坐過的沙發(fā),打開信封。
里面是一張皺巴巴的紙片和一張比較新的便簽。
“嘿嘿,你新來的嗎?”
“啊,我們住得很近呢,一起玩吧。”
“以后我要買大房子,我們住一起,天天一起玩!
“我家要搬走,要搬到XX城去!
“等我們都長大,你一定要來找我!
“嘿嘿,不準賴皮,寫下來吧!
“……再見!
我的眼淚掉下來,皺巴巴的紙上是我稚嫩的字體。
對不起,我想起你是誰了。
那年剛上初中,我家搬了,搬到和他一起的地方,我們上一個學校。
但是我搬來不久后,他家搬走了,我曾經答應過會去找他。
那張幼稚的臉和一年前的臉重合在一起。
我默默看著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信封上,氳開。
伸手,小心的把折疊的便簽打開,那行字讓我決定要永遠住在這個城市。
“你是我唯一的房客!
恩。
你也是我唯一的房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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