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賀.....

　　[花藤]<新世界>

　　起先，那里是沒有光的。
　　也沒有別的聲音，除了他自己。
　　他摸索著，慢慢的在黑暗中移動著。

　　沒有了光，沒有了時間的度量，他甚至無法判斷自己被困在這里多久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困在這里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蘇醒過來的。
　　他只知道，這樣下去太危險了。
　　起初他曾試圖呼救。
　　但是后來，他已經(jīng)無法大聲呼叫。
　　他用聲帶的代價換來的，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然后漸漸地，他的肉眼開始習慣這里的暗度了，他可以看到手指在眼前的大概輪廓。
　　他想，那么，這里便該是有光的。

　　不然，便是幻覺了。
　　所以，他寧愿選擇相信前者。

　　他努力的挪動，小心的，警惕著四周或許潛伏著的危險。
　　但是總是一無所有，他伸手所及的，除了虛空，還是虛空。
　　只有腳下堅實又冰冷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構(gòu)成的地面。

　　他總是前進一陣兒，然后閉著眼，感受著那似乎根本不存在的，微弱的一線光。
　　他就是這樣決定著前行的方向了。
　　絕望在角落里暗暗地嘲笑著他。他已經(jīng)無力憤怒或自嘲了。
　　他只想該死的早點離開這地方。
　　見鬼的，恐怕地獄都比這死一般的沉寂和黑暗好。

　　在這鬼地方，甚至連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都成了可笑的安慰。
　　忍受不了時，他曾試圖笑兩聲，結(jié)果嘶啞的聲音，反倒把自己給嚇到了。

　　饑餓，恐懼，無助，在戰(zhàn)爭中都曾出現(xiàn)過的一切，在這種地方都被強烈的放大了。
　　他甚至已經(jīng)記不清hanatoru的樣子了。他的口袋里倒是有hanatoru的相片，可是這里卻沒有光。
　　真諷刺。相處的時候總是匆匆忙忙的。
　　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他在這里多久了?
　　無論有多久，他從未和他分開這么久過。
　　他真想向上帝發(fā)誓。
　　如果真的有上帝存在的話。

　　他只是朝著那或許是他幻覺的一線光那里走去。
　　那是如此微弱的光。甚至根本都看不到。
　　他卻發(fā)瘋般的朝那個方向走去，一直一直的走去。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影子。
　　那影子悄無聲息的就從黑暗之中滑了出來，然后毫無征兆的落入了他的眼中。
　　在看到那影子時，他的心臟差點兒因為驚恐和興奮而爆開。

　　他緩緩的逼近著，那個影子也緩緩的逼近著。
　　他緩緩的抬起手，那個影子也緩緩的抬起了手。
　　他猛得向前沖，那個影子也猛得向前沖。

　　他已經(jīng)離那個影子很近了，在他和那個影子之間，有著微弱的，但是卻看得到的光。
　　他努力的露出了笑容。盡管他已經(jīng)太久沒有笑過了。
　　那個影子也對他露出了難看而僵硬的笑容。
　　他張開了口，想要說話，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因為太久沒有發(fā)聲的緣故，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影子也對他張了張口，好似要訴說什么。

　　他實在沒有時間了。
　　那個影子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東西。
　　如果是吃的，如果是出去的關鍵的話。
　　他想。
　　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也沒有時間耗在這里了。
　　哪怕是最后的一點體力。

　　他突然舉起了拳，狠狠得朝那個影子的腦袋那兒砸了下去。

　　好像他打破了水面一樣，接連而起的碎裂聲細小但清脆。
　　他吃驚的后退了兩步。
　　原來....是鏡子。
　　他看到的那個影子，其實是他自己。
　　那裂紋猶如蛛網(wǎng)一樣，爬滿了整面微弱的光墻，他又狠狠的捶了一拳，面前的光墻便坍塌了。

　　更刺眼的，更明亮的光落了進來，他的眼睛幾乎被那兇狠的光芒刺傷了，他慌忙的抬手遮住眼。

　　耳邊突然接連的響起了狂暴又刺耳的怒吼聲。
　　光的洪流洶涌而暴虐的沖刷過了他的身體。
　　他的胸口好像被剖開了似的。
　　他搖晃著，緩緩地睜開了眼。

　　打破的光墻后面，圍滿了和他一樣的人們，擁擠著，推搡著，朝他咒罵著。
　　只不過那一張張憤怒的面孔都因為驚懼和怨恨而扭曲了。
　　魔鬼！魔鬼！他們對著他吼叫道。毀了圣像的魔鬼。

　　他抬起臉來望了過去。
　　然后他愣住了。
　　那男人的樣子，他還以為他忘記了。

　　那個叫做hanatoru的男人，手里的弓仍舊拉開著，卻帶著一臉的難以置信。

　　他終于感覺到了胸口的疼痛，他垂下了頭，看到已經(jīng)沒入胸口的箭身。
　　溫熱的血汩汩的流淌了出來，

　　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笑一下，就倒了下去。

　　光的海潮中，那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那么的遙遠，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那人到底在說什么呢?
　　最終，還是不得而知了。

　　再見了。
　　他閉上了眼，意識便被那亮白色的光的洪流吞沒了。

　　(

　　藤真離開實驗臺后，打開置物柜，取出圍巾，然后把風衣拿出來穿上。
　　在試驗樓外面靜靜等待的花形，頭發(fā)上也落了不少雪片。

　　等了很久嗎?
　　他伸手去幫那男人輕輕的撫掉細小的雪片。
　　沒有，怎么，試驗不順利嗎?
　　恩，比我期待的要早，那個被放進隔離器的培養(yǎng)體大概會比我預計的還要提前找到出口。我培養(yǎng)的新環(huán)境還未發(fā)育成熟，放進去的培養(yǎng)體也不知道適應得如何了。
　　啊，要重新做嗎?
　　那倒不必，觀察了一下結(jié)果也很有趣。
　　說起來，你真的覺得那種低等生命和我們一樣具有思考能力嗎?
　　啊，不太好說。可是被隔離的那個培養(yǎng)體和我們兒童期的表現(xiàn)很是相似，這一點，這個星球上的其他生命都做不到。
　　這樣嗎，不過我聽說前去取樣的先行者，因為設備故障，所以連取樣的星系都一同毀滅了?是真的嗎?
　　恩，那個星系實在是太微小了。真有趣，以前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過這么小的星系呢。
　　真可憐啊。
　　什么?
　　對那個培養(yǎng)體來說，面臨的是一個嶄新的世界。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一概都不知道啊，所以覺得很可憐。
　　你還有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我說，節(jié)日的時候不應該愉快些嗎?
　　啊，抱歉。
　　怎么?
　　晚上不能陪你了，我們組的，都得歸隊。
　　今天不是放假嗎?
　　恩，外星系觀測局通知說，最近接受到的電磁波信號里，有不太尋常的強大波動，所以要歸隊。
　　恩，值班完畢要早點回來。
　　恩。明天我們一起過。
　　恩。再見。透。
　　再見，健司。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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