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一支煙，快活似神仙。
　　淡淡的白煙從薄唇間吐出，戚少商把頭枕在顧惜朝的大腿上，懶洋洋的拿煙卷指了指花盆。
　　惜朝，你看，她在流淚。

　　哪里？
　　顧惜朝支起上半身，往花盆里瞅了瞅，莞爾一笑。
　　原來是他昨晚剪去的郁金香花枝，末端仍在滲著晶亮的液體，清清的就像情人的淚。其實他也是因不想見那矜貴的金紅色花兒日漸凋敝，才發(fā)狠拿剪子把花枝剪掉。

　　果然是在流淚。
　　顧惜朝笑答，用手指撥了撥身下人額前的劉海，細細的數(shù)著他鬢間的銀絲。
　　一根，兩根，三根……

　　你個兇殘的花匠。
　　戚少商喃喃說著，掐滅了煙卷，闔上眼睛，懨懨欲睡。

　　顧惜朝哂笑。
　　我怎么及得上戚警官這個警校大花匠，聽小妖說，你在學校的時候可是專門種花的生活委員，什么班花系花院花校花，無一能逃脫你的魔掌。

　　戚少商忍不住笑出了聲，他伸長手臂，攬住顧惜朝的脖頸。
　　我現(xiàn)在什么花都不種了，只種一朵罌粟花……
　　他吻上他，唇齒相觸，靈舌糾纏，難舍難分。

　　法式熱吻。

　　最后，他微喘著氣放開顧惜朝，慵懶地笑出一對酒窩。
　　他瞇著眼看了看午后的日頭，翻了個身，惡作劇的把頭往顧惜朝小腹上拱了拱。
　　以后等我老了，就要建一座房子。沒有鋼筋，沒有混凝土，要那種泥做的，黃色的土房子……

　　呵呵，戚大少，現(xiàn)在你就是回到你太奶奶那里，也不定找得到這種房子。
　　顧惜朝瞇著眼睛仰頭愜意地享受日光，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的漏洞。

　　嗯，也是啊……那就要磚頭砌的，那種很大塊很大塊的花崗巖方磚，摸著很硬很糙手的。吃完飯呀，我就搬張小板凳到后院里納涼，然后我養(yǎng)的小貓，尖耳卷毛的，叫小顧，就喵嗚喵嗚叫著跳上我的膝蓋……

　　然后咬你一口。
　　顧惜朝故作兇狠的說著，輕輕擰了他的耳朵一把。

　　哈哈，那大概是一只戧毛貓。
　　戚少商壞笑著用手指撩開顧惜朝衣服下擺，微涼的指尖甫一觸上敏感的腰側(cè)，那人頓時噤了聲，乖乖的不再亂動。他滿意的又開始講故事。

　　小顧跳上我的膝蓋，說這夏天太熱了太熱了，于是我就尋了一把扇子，那種很大很大的蒲扇，慢慢地給他扇涼。知了在樹上叫著，很安靜很安靜……對了，院子里還有個葡萄架，等那葉子長出來啊，就可以遮蔭了；等那葡萄長出來啊，就可以吃了……

　　等那蟲子長出來啊，就掉到你衣服里去了。
　　顧惜朝哧哧笑著，兩根手指鉆進戚少商的后領(lǐng)子里，撓他的背脊。

　　戚少商一邊笑一邊說話。
　　等那蟲子長出來啊，我就把它們一只一只抓起來，放到你的被窩里去！
　　顧惜朝素來憎恨毛毛蟲，被他這么一說，嫌惡地把他的頭推到一邊去。
　　戚少商哈哈笑著又蹭回來，變本加厲地把兩只爪子也環(huán)到顧惜朝腰上。

　　我和小顧正睡得迷迷糊糊呀，鄰家那個調(diào)皮的小孩子又跑過來摸地瓜，他還以為我瞧不見他哩！他摸了大概有三五個，跑到墻角堆了樹枝一烤，才發(fā)現(xiàn)地瓜全讓老鼠給蛀了！

　　顧惜朝撲哧一笑。
　　你到底會不會種地瓜？

　　我不會種，我也沒想著種。
　　戚少商答得一本正經(jīng)。
　　我種那些地瓜是拿來養(yǎng)田鼠的！養(yǎng)胖胖了好燉來吃。

　　顧惜朝笑得更厲害了。
　　你那點地瓜夠養(yǎng)幾只田鼠？

　　不知道呢……如果不夠的話，那就買四十畝的地，全部種上甘蔗，拿來養(yǎng)田鼠！
　　戚少商握拳作興奮狀，那雙大大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仿佛一鍋紅燒田鼠肉就擺在他面前。

　　顧惜朝一臉黑線。
　　你知道四十畝的地有多大么？一畝約等于六十點六六六六六平方米，跟咱們客廳差不多大。
　　白皙的手在空中虛畫了一段弧。
　　戚少商轉(zhuǎn)頭打量了一下家里客廳，想了想，吞吞口水。
　　好大。

　　那就要四畝好了。四畝地，養(yǎng)田鼠。等我把那地里的田鼠全部吃完了，剛好六十歲。這時啊，政府就跑過來跟我說，要征地！然后他們就把地征走了，給我?guī)装偃f。我就拿著那些錢，帶著小顧去環(huán)游世界！

　　顧惜朝摸摸他的頭發(fā)，笑了。
　　環(huán)游世界？都六十歲了，你還走得動么？

　　戚少商皺皺鼻子，似乎對他這種說法很不滿意。
　　我天天到地里抓田鼠，身體這么好，怎么可能走不動？我先往東走一圈，再往南走一圈。等我把錢花完了，小顧也就成了世界上第一只環(huán)游世界的貓，上了吉尼斯世界記錄，人們都爭著要養(yǎng)它，哈哈……

　　顧惜朝鄙夷至極地嗤笑一聲。

　　戚少商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我要給小顧找個好人家啊，一定要漂亮的，溫柔的，懂的疼……嘿，懂的疼貓的，對小顧好好的，不準隨便給他吃貓糧的，要喝牛奶的……然后我就買張船票，等船開到太平洋中間，我就跳下去……
　　他的聲音很悠遠，仿佛真的到了那一天。

　　胡說什么呢！
　　顧惜朝掐了一把他圓圓的臉，卻被他一下子抓住手腕，一一吻過修長的指骨。
　　我沒有胡說啊。

　　人活到那個地步，也活夠了。不趁著沒有遺憾的時候快點死，難道還等著遺憾找上門來么。
　　他嘆了口氣。
　　美人遲暮，英雄末路，都是很遺憾的事情啊。

　　你是英雄么？還能有什么遺憾找上門來？
　　顧惜朝騰出空著的那只手，曲起手指輕彈他的額頭。
　　還有，你都沒問過小顧，怎么能把他隨便送人呢？你不尊重別人的意愿。

　　呵呵，對哦，要問問小顧的。小顧啊，你是愿意到好人家里去過日子呢，還是愿意陪我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得響叮當?shù)睦项^子乘船去太平洋呢？你要是選前面那個，就咬我一下，你要是選后面那個，就親我一下。

　　戚少商耍賴般笑笑，閉上眼睛，側(cè)身躺著，表情很安靜，仿佛真的在等他的小貓來親他一口。
　　他的臉圓圓的，下巴卻瘦得尖了，唇色淺淡。
　　顧惜朝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上他。
　　他低聲喃喃。
　　少商，少商……少商……

　　戚少商拉著他的手，十指相扣。

　　惜朝，我想睡了。

　　惜朝，你能這么選我很高興，只是我不喜歡。

　　惜朝，惜朝……惜朝……

　�。剑剑剑剑接H媽止步線＝＝＝＝＝

　　XXXX年XX月XX日，某市公安局一名戚姓警察臥底毒品集團，因工作需要一次輸入過量高純度□□，引發(fā)淋巴體變異，三個月后死于家中，終年31歲。

　　原來那天他睡著以后，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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