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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雷嚴(yán)一次次的出現(xiàn),歐陽少恭從未感到意外。
又或是,對于雷嚴(yán)第一次的出現(xiàn),歐陽少恭也未感到意外。
他想:雷嚴(yán)總會來的。
無論活著,亦或死去。
無論存在,亦或消亡。
那些還在他心底還留存了一份記憶的人們,總會來的。
【第一譚焦慮 (Adventure I)】
“少恭,你可知,何為焦慮?”
——第一夜,雷嚴(yán)如此問道。
少恭略微蹙起秀麗的眉。
“焦慮……便是暗夜行船……”
焦慮,便如夜晚的琴川,水面下是洶涌的暗流,水面上是粉飾一切的黑暗。
沉夜的孤舟,不知駛向何方,永無歸途。
【第二譚癡貪 (Adventure II)】
第二夜,雷嚴(yán)又至。
“少恭,你可知我為何焦慮?”
“掌門所思所想,何必一一與我言明?”
“現(xiàn)在想來,冰炎洞之變?nèi)掌穑俟Ь痛媪饲笕サ男乃。可笑我?dāng)年不懂,一味急進,反倒趁了少恭的愿。”
歐陽少恭冷笑:“我所求的,與掌門所求終歸不同!
“少恭只道我求的是一方霸業(yè)?晌覐牡谝淮温牭缴俟僖魰r起,愿望便是與你同掌一方霸業(yè)!
【第三譚浮光掠影(Crackfic) 】
原來……琴音……
歐陽少恭漸漸憶起。
許多年前的某一個夜晚,又或是白天,雷嚴(yán)于青玉壇上層永久的黑暗中聽他撫琴。
而后,他驚喜地說:“少恭琴音中隱有滄海龍吟之象。”
所謂滄海龍吟,所謂潛龍之勢。悠悠數(shù)千載,領(lǐng)略者甚眾。雷嚴(yán)既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
憑何驚喜?
覬覦著駕馭不了的力量。憧憬著早已逝去的榮光。一個人背負不起可笑又沉重的夢想。
當(dāng)前者發(fā)現(xiàn)了另一份強大,便迫不及待要后者來一同背負。前者將后者稱之為伙伴,不過是為自己的軟弱找借口。
俗世之人,如此丑陋,如此自私。
【第四譚終是歸去(Death)】
雷嚴(yán)此人,終究是為這塵世的俗念而生。
于是,也為這塵世的俗念而死。
終是歸去。
不如歸去。
【第五譚因果(Episode Related I) 】
然而,雷嚴(yán)為何在這里?
他靜靜地想。
丹爐下方,火苗躥動。
身前無人,身后無人。義幽丹閣里寂靜無聲。
仿佛萬千年間,只有他一人,一直在此,冶煉著這一爐愛恨。
然而,雷嚴(yán)確實存在,雷嚴(yán)終將到來。
【第六譚前塵(Episode Related II)】
思念因何而生?
一個人走過了幽幽的滄海。
心意因何苦痛?
昔日的花不會在今日盛開。
當(dāng)萬千年前的沙礫,一點一滴從指縫間流逝。當(dāng)記憶的墓場里,烏鵲日日夜夜吟唱破碎的挽歌。絕望覆蓋了道路,前方是無盡的黑暗,身后是不毛的荒野。一切終將死去,一切都會消散,一切注定歸于永恒的寂靜。
——只有他們?nèi)匀淮嬖,終將到來。
【第七譚綺色暗涌(Unresolved Sexual Tension)】
“少恭,往事休要追究。我只想問一句——在你心中,將我置于何地?”
“你是……會被銘記的……故人。”
“……故人?”
雷嚴(yán)似是不滿地瞇起了眼。
憧憬也罷,目光中灼熱的含義也罷,他的心思,歐陽少恭并非不懂。
那又如何?
他仰頭對上雷嚴(yán)的視線,微微地笑了。那樣秀麗的容貌,用于不帶半點溫度的微笑之時,世界為他而凍結(jié)。
對于這樣的笑容,雷嚴(yán)卻似是很享受,伸手撫上少恭的面孔:“少恭是薄涼之人!
歐陽少恭閉起眼,幻想著那是一只有溫度的手,干燥而粗糙,掌心、指節(jié)均有厚繭,摩挲得面頰隱痛。
“薄涼……?”少恭微微搖頭:“倒是有人說過我情烈似火!
【第八譚情烈如火(Original Male Character)】
很久以前,的確有人說過。
——殿下看似漠然無欲,實則情烈似火。然而情之一字,終歸傷人入骨,不如早日堪破,除卻煩憂。
太過久遠的往事,于記憶中只剩一個模糊的剪影。夕色中曖昧的光線,只隱隱勾勒出一個輪廓,那些細節(jié),卻早已不余點滴。
那人,是誰?
【第九譚欲愛不能(Original Female Character)】
情烈如火,便是曾經(jīng)愛過。
——云鬢、宮裝。她喚他殿下。
千年之前,他曾將利劍插入一位少女柔軟的軀體。然后,他摟住她尚且溫?zé)岬纳碜,他吻去她嘴唇殘存的血漬,他理順?biāo)燥@凌亂的鬢角,最后,他溫柔地為她插了一朵絹花。
情烈如火,抵不住少女的一聲“怪物”。
——殘燭、羅帳。她喚他夫君。
上千個夜,他貪婪地注視著身旁妻子的睡顏。害怕下一個眨眼的瞬間,當(dāng)下的幸福棄他而去。
漫漫的黑夜,心中的黑暗蠢蠢欲動。
太過害怕失去,有時便忍不住想:不如親手毀滅這一切,好過有一天,眼睜睜地失去。
幸好……他沒有等到那個時刻。
情烈如火,燃不過那些用無數(shù)個生與死來銜接的,浮生大夢的碎片。
——紅袖,暗香。她喚他東方先生。
那孩子曾伏于他膝上,眼神灼熱而堅定。
她說:若不蒙嫌棄,瑾娘愿長伴先生左右。
他憐惜地抬起那孩子小巧的下頷,卻是緩緩地搖頭。
心中一片漠然:這孩子愛他,但她不是巽芳。
這世上唯一的芳華早已逝去。此后世間的女子,都不是她。
情烈如火,也有只余灰燼的一天。
縱然情烈如火,卻是欲愛不能。
后來,她們……還有所有人都成為殘像。
【第十譚長相忘(Suspense)】
“雷嚴(yán),你不該到這里來。”
——最后一夜,歐陽少恭嘆了口氣,銳利的目光穿透了雷嚴(yán)的殘像。
“但我會一直記住你,直到忘記的那一天!
思念因何而生?(一個人走過了幽幽的滄海。)
心意因何苦痛?(昔日的花不會在今日盛開。)
當(dāng)萬千年前的沙礫,一點一滴從指縫間流逝。當(dāng)記憶的墓場里,烏鵲日日夜夜吟唱破碎的挽歌。絕望覆蓋了道路,前方是無盡的黑暗,身后是不毛的荒野。一切終將死去,一切都會消散,一切注定歸于永恒的寂靜。
可是,他們確實存在,他們終將到來。
在他將一切遺忘之前,所有活著的,或是死去的,所有存在的,或是消亡的……那些還在他心底占據(jù)一席之地的蒼白的殘像,總會到來,如雷嚴(yán)的幻象一般,拷問他的心。
空曠的丹室內(nèi),又只剩下他一人。
雷嚴(yán)的身影消失無跡,仿佛從十夜來從未存在過。
或許也確實從未存在過。
巨大的丹爐發(fā)出了輕微的轟鳴聲。歐陽少恭掀開爐蓋,往丹爐內(nèi)添加了最后一味藥材。
那是眉心一點嫣紅的少年為他從海外尋來的仙芝。
再過幾日,仙芝漱魂丹將會大功告成。然后,他會將丹藥交至少年手上。
一切按照他所設(shè)定的軌道急速向前進。只是這一刻,分外地孤獨。
或許因為身邊還什么都沒有。
或許因為掌中還什么都未握住。
所以此刻,對他來說——
活著,便是沿著時間的河流,一直向前,再無歸途。
直至沉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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