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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通天——轉(zhuǎn)型之路？
是凡作家寫作出若干得意之作后，就難免遭遇瓶頸，或者說，遭遇轉(zhuǎn)型前的陣痛。假如有人認(rèn)為，言情小說原來就有套路，寫言情小說的作家憑此便可得以幸免，那他可能還真是不了解如今讀者的刁鉆口味。看看晉江有多少讀者會給作者留下諸如“大大，你怎么就這幾招？”之類的話吧。要是順手給自己寫得爛熟的悲劇故事加上一個生硬的喜劇結(jié)局，“后媽”變“親媽”，就敢宣稱“突破”，眼尖的讀者們一準(zhǔn)會在網(wǎng)上扎堆抱怨。不過，對自己有要求的作者勢必會成長，勢必會走出一條突破從前的路，最近在晉江看到的《小人通天》就是一篇這樣的文。
說起小人通天的作者，談天音，大家可能更為熟知。天音曾經(jīng)的兩部作品在晉江都有過不俗的成績，她愛把自己的文稱為“糖果文學(xué)”，從這個名稱不難看出她作品的細(xì)致精巧、華麗唯美、不食人間煙火、和甜蜜的HE結(jié)局�？墒牵煲魧@樣的類型文也許有些不耐了吧，在皇后策中她似乎就在艱難地轉(zhuǎn)型，于是我們看到了有幾分艱澀的文字和故事情節(jié)進(jìn)展過程中，極力突破原來的設(shè)定而遺留下來的些須生硬痕跡。到了小人通天，天音的轉(zhuǎn)型之路似乎柳暗花明，突現(xiàn)豁然開朗之勢。 首先改變的就是小人通天一文的文字。天音摒棄了原來那種繁復(fù)華麗的長句，減去了很多可有可無的形容詞和副詞，多用短句，間雜俚語俗話。在中文里，短句無疑是更有表達(dá)力和感染力的，如此行文，明白曉暢，略有市井氣息，像古時的話本，又帶著江南方言特點(diǎn)，更貼近人物的生活背景。有些句子雋永智慧，可以當(dāng)作警句來讀。比如：“世界上并沒有鬼。但脆弱的人心里藏著鬼，一半是別人，一半是自己�！� “春宮，對男人固然是誘惑。名位，卻是誘惑中的誘惑�！庇行⿲懢盃钗锏木渥樱殏魃�，又類白描，寥寥數(shù)筆，栩栩如生。例如寫到蘇韌夫妻坐船到帝京的路上風(fēng)光：“蘇韌看到，兩岸山丘皺褶，好似由天公巧手拈成。山間點(diǎn)綴花朵，青紅競艷，令人目不暇接。金色晨光中，白羽鳥掠過碧波。蘇韌仰頭，譚香踮腳。他們面前，一行白鷺上青天�！边@一段寫景動靜結(jié)合，勝在視角的巧妙轉(zhuǎn)移，和文字的節(jié)奏感，雖為寫景，可是蘇韌的躊躇滿志，譚香對前程的美好期許也躍然紙上。 其次就是人物的設(shè)定。天音以往的作品總逃不出皇宮背景下的帥哥美女多角戀，主人公不是女皇就是公主，主要人物均是當(dāng)時上流社會的貴族、精英，活動場景大多在朝堂或內(nèi)廷，下層民眾雖有涉及，多數(shù)只是一筆帶過。小人通天則有不同，主要人物不是什么皇親貴胄（至少截至目前還不是），且性格也是相當(dāng)立體，容我一一道來： 男主是出身貧寒卻胸懷通天之志的小吏蘇韌，他身世成謎，遭遇坎坷，少年老成，精于察顏觀色，最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吃透了那個社會的明規(guī)則、潛規(guī)則，似乎生來就是玩弄政治和權(quán)力的。他不擇手段，可是每件事都做得恰到好處，進(jìn)退自如，所以還沒到喪心病狂。可是他還真不是個正人君子，也并不是一個真小人，可能是大家最恨的那種——偽君子。女主是蘇韌的糟糠之妻，精于木偶手藝，水晶心腸木頭腦的譚香。假如蘇韌像憑借東風(fēng)直上青云的風(fēng)箏，那一根風(fēng)箏線是著落在譚香手中的。譚香就是蘇韌不能完全出賣自己，泯滅良心的底線。譚香也美，就是智力、情商、美貌度看上去和蘇韌不搭，可是其實(shí)，譚香的智慧是大智若愚式的，蘇韌做人憑技巧，譚香做人憑本能。譚香往往“殺人于無形”。男二寶翔就是例子，寶翔雖是親王，可是童年頗為艱辛，也算是一苦出身，他是性情中人，因此童年一遇譚香這個“傻姑娘”便誤了終身，他有野心，有謀略，有手腕，明里掌管與東廠抗衡的錦衣衛(wèi)，暗里是全國第一大幫派的幫主，明里與一代奸臣蔡閣老沆瀣一氣，壞事也干了不少，暗里卻非暴力不合作，與之暗暗較勁。還有男三年輕的閣老蔡述，他是權(quán)臣，佞臣，官居要位，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是一個嗜血好殺的政治動物，可是也風(fēng)華絕代，文雅異常，他的孤絕敏感、多疑好殺，一半來自遺傳，一半也來自童年的不幸遭遇。童年的他，全力維護(hù)蘇韌，成年后相遇的第一天，他就決定提拔蘇韌到內(nèi)閣中書，他是蘇韌仕途的踏腳石還是絆腳石，不到文章終了，無法顯露了�？傊�，這幾個主要人物，沒有絕對的好壞忠奸，卻因此而耐人尋味，這幾個人物的互動，故事的波折更是引人入勝。 不同于以往的故事模式，天音給我們講了一個小吏奮斗史，故事基本是圍繞男主人公展開的，蘇韌求學(xué)、立志、為吏，簡直是一部官場厚黑學(xué)，或者說明朝版的職場生存書。作為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乍一登場居然就已經(jīng)是老夫老妻了，還拉扯了兩孩子，實(shí)在是讓人大跌眼鏡，男二雖然暗戀女主，可也并非一根筋似的糾結(jié)于感情生活的癡情種子，男三的存在也不是為了搞耽美或是多角戀。除了對三位帥哥的美貌描寫稍有泛濫外，這文幾乎不帶言情氣息，連天音自己都懷疑在晉江會不會有讀者，可是一個好故事自然會吸引讀者，小人通天這個故事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不斷解開的懸念，不斷提出的新問題，緊湊而弛張有度的故事節(jié)奏，間斷涌現(xiàn)的故事□□。天音對懸念的營造一向擅長，本文中，她就設(shè)置了兩個終極懸念：蘇韌如何通天，寶書青華仙冊的下落，其他的懸念還有蘇韌的身世之謎，蘇蔡兩人如何斗法，皇帝的腹黑真面目等等，層層懸念。雖然童年卷屬于插敘，位于第一卷的□□之后，看起來有點(diǎn)瑣碎和尷尬，可是這卷很好解釋了前面故事未交待到的幾處懸疑，又提出了新的問題，加之前面蘇蔡兩人初次交鋒，氣氛緊張壓抑，這段節(jié)奏放緩，視線放遠(yuǎn)，頗得張弛之法，架構(gòu)仍屬合理，讀者始終保持新鮮感，讀完還是欲罷不能。 第四，是敘事角度的改變，天音的前兩篇作品都是第一人稱，從“我”的角度出發(fā)敘事的，對女主的心理活動，如潛意識、情緒、回憶深挖到底，可是也因此而受限，對其他人的描述較弱，到小人通天一文則改為第三人稱，上帝視角，對每個人的心理活動都有描述，讓讀者對人物更為了解。貴在場景切換得順暢自如，并不生硬。 總而言之，小人通天是天音的突破之作，文風(fēng)逐漸老辣之余，字里行間還透著自信，有娓娓道來，不急于揭秘甩包袱的定力和耐心，加以時日，耐心雕琢，必屬精品。假如非要挑點(diǎn)毛病，我個人覺得就是開篇至蘇韌出場，學(xué)得是章回體小說的套路，略顯鋪排過度。還有在開篇下了很大筆墨，似乎要讓讀者記住的柳夏，就那么沒了下落。到了童年卷將終，又略趕了點(diǎn)。 寫文之路，堪比蜀道，艱難之余，還苦于寂寞二字，雖有讀者搖旗吶喊，可未必就和作者聲氣相通。讀者看到文，是基于自己的生活閱歷、閱讀背景的理解與解讀，不一定就是作者想要表達(dá)的那花那世界，以上不過是我對小人通天的一點(diǎn)淺見，不當(dāng)之處，還望天音及各位看客指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