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久久这里只有精品,国产在热线精品视频99公交,呦交小u女精品视频,国产伦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免费

文案
十年骸綱
他始終站在他一抬頭就可以望見的位置,隨時準(zhǔn)備握住他冰涼的指尖。
內(nèi)容標(biāo)簽: 家教 少年漫 正劇
 
主角 視角
澤田綱吉
互動
六道骸
配角
里包恩
碧洋琪

其它:骸綱,澤田綱吉,六道骸

一句話簡介:他始終站在他一抬頭就可以望見的位置,隨時準(zhǔn)備握住他冰涼的指尖


  總點擊數(shù): 1719   總書評數(shù):3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1 文章積分:253,58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幻想未來-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家教同人
    之 卷十六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532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支持手機(jī)掃描二維碼閱讀
打開晉江App掃碼即可閱讀

漫長告別

作者:楓¢碎影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為收藏文章分類

    漫長告別


      漫長告別(十年骸綱)

      注意事項:
      1.CP為十年骸綱,主綱吉視角
      2.這篇從屬于怙碣系列,BGM《以父之名》
      3.內(nèi)含里包恩X碧洋琪,請慎。建議耐心品嘗(遞茶)

      他始終站在他一抬頭就可以望見的位置,隨時準(zhǔn)備握住他冰涼的指尖。

      一次又一次地告別,然后離死亡近一點再近一點。
      澤田綱吉在里包恩的葬禮上突然這么覺得。

      按理說他應(yīng)該更悲痛或者更嚴(yán)肅一點,但事實是澤田綱吉在碧洋琪讀悼念辭的時候隨著她輕促的抽噎聲走了神。確切地說,是盯著自己面前的黑色棺木發(fā)呆。自己從小就不是個很能集中注意力的孩子,這點澤田綱吉很清楚。十年的時間可以把自己打磨成一位合格的首領(lǐng),但是有些深入骨髓的東西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教堂外天色沉沉,一直飄著小雨。鋼琴聲像是被雨浸透了一樣的潮濕沉抑,威尼斯的彩色玻璃窗也失了往日的眩目光彩。間或有一兩只鴿子飛到窗沿避雨,它們永遠(yuǎn)也無法理解為什么一群心思各異的人都要擺出同一副悲痛的表情。
      這座教堂里沒有哭泣的耶穌像更沒有圣水,有的只是圣壇后高懸的逆十字。
      室內(nèi)有些昏暗,布置教堂的下屬跑來問要不要開吊燈或者點蠟燭。澤田綱吉想了想,說不用了。這樣的天色正適合葬禮,寧靜安詳,肅穆但不過于沉重。而且他實在不想看清碧洋琪哭泣的臉或是里包恩躺在棺材里的樣子。

      周圍無論是澤田綱吉認(rèn)識的人還是陌生的,都是一身黑色西裝。教堂里目之所及都是黑壓壓的人群,他們之中有的是出于禮貌而來,有的則發(fā)自內(nèi)心。只可惜前者太多——通常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澤田綱吉甚至可以肯定,他們的眼睛恨不得像X光一樣透過棺木仔細(xì)考察里包恩的死因,他們手里早已準(zhǔn)備好要呈交給各位家族首腦的報告。
      那是生者,需要顧慮陰謀詭計的生者。
      澤田綱吉突然覺得這十分可笑,于是他輕輕地咬著下唇提醒自己別流露出更多的表情。

      一直夾著短促抽噎的宣讀突然停了下來,澤田綱吉從棺木上移回眼神——碧洋琪似乎又哭了。
      他當(dāng)然了解碧洋琪對里包恩的感情,從她第一次出現(xiàn)開始。一開始綱吉還小小地質(zhì)疑過里包恩的品位,因為他根本看不出碧洋琪除了身手很好以外還有什么值得里包恩那么看重的。但是這十年下來,澤田綱吉才知道這個整天把愛掛在嘴邊的女人是出乎他意料的強(qiáng)悍和脆弱。她可以為了里包恩一句“守著東門直到我過來”憑著一把只剩二十發(fā)子彈的□□跟敵人扛上三小時,最后向及時趕到的里包恩露出一個微笑后就因失血過多休克。
      但是以美艷狠辣出名的“毒蝎子”也可以像現(xiàn)在這樣,讀里包恩親手寫的遺書讀得哭斷兩三次。

      澤田綱吉走上圣壇,遞過一張手帕然后抱了抱碧洋琪的肩。他看到她紅著眼圈抬頭說首領(lǐng)謝謝。
      綱吉想這肯定發(fā)生了某種倒錯。碧洋琪就像里包恩他們一樣,從不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叫他首領(lǐng),總是阿綱阿綱親切地喊。他也習(xí)慣了——他們一直站在他身邊,仗著年齡閱歷再出于一點愛面子的心理,隨意地叫他的名字。這十年來已經(jīng)聽?wèi)T了的稱呼,就像某種暗示,讓他每每想起十年前的自己然后會心一笑。

      讓碧洋琪來讀這些會不會太殘忍?綱吉掃了一眼被眼淚打濕的悼念稿。上面的三兩行是后加的慣例內(nèi)容,以下都是里包恩的筆跡。
      他看著慢慢染開墨花的手稿,想起了里包恩在出發(fā)前說的話。
      他們都知道這次任務(wù)兇多吉少,而里包恩說得更直接,“我希望讓碧洋琪念我的遺書!彼崞鸷笫戮拖裾f“蠢綱我的咖啡要熱的”一樣自然,右手還轉(zhuǎn)著槍!坝行┰捠堑搅俗詈蟛拍苷f的”,在綱吉印象里,對方笑著說完這句話就壓低了禮帽離開。
      從此不再回頭。

      教堂里有人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眉頭鎖得很緊,正極力地克制自己東張西望的念頭。澤田綱吉想,他能理解那種一個下午都浪費在教堂聽一個女人哭斷幾次的演講的感覺。他遙遙看向人群,發(fā)現(xiàn)不止是嵐守,連一向沉穩(wěn)的雨守也頻頻皺眉,大概是很不滿這種不敬的行為。
      ——但是那又怎么樣呢?
      反正里包恩生前就從不在乎那種螻蟻,想必死后也嗤之以鼻。澤田綱吉打了個手勢示意獄寺冷靜下來。如果是十年前或許自己還會憤怒,但是在看過了十年的無數(shù)生死之后綱吉只覺得他們可笑。就像獅子沒必要為蚊子的不識趣而大動干戈一樣,他想。
      但是澤田綱吉還是下意識地記住了這些人的相貌。至于葬禮之后那些家族會發(fā)生什么小小的變故就不在他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他并不介意稍微浪費一點時間去教育他們基本禮儀。綱吉注意到站在教堂最邊緣的霧守好像笑了。他順著六道骸的目光看過去,發(fā)現(xiàn)對方也關(guān)注著那群躁動不安的家伙。
      六道骸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過頭來對著他點點頭,又笑了一下。綱吉斂起目光,很好,這樣說明他不用操心基本禮儀課的事了。

      澤田綱吉又略略猶豫了一下,低聲問碧洋琪,“不如先讓他們向里包恩致意吧?”雖然是問句,但是綱吉很清楚碧洋琪的回答。十年了他也總算是有了一個首領(lǐng)樣子。但是出于不想讓無禮者打擾碧洋琪的想法就擅自改變事先定下的葬禮儀式,大概會讓主管葬禮事務(wù)的下屬困擾吧。里包恩如果還在世的話估計會給他幾槍,畢竟作為首領(lǐng)這還是太任性了。
      碧洋琪的回答是一個順從的點頭。然后綱吉松了口氣,示意司儀開始下一環(huán)。

      滿頭霧水的司儀服從了命令,宣布人們可以依次走近棺木向死者致以最后的敬意。
      按慣例,彭哥列家族的人應(yīng)該最后上前,然后再按關(guān)系親疏和職位高低的順序致意。澤田綱吉扶碧洋琪坐到長椅上,看著她被淚水沾濕的淡粉色鬢發(fā),想道,無論如何自己都是最后一個致意的人……哪怕里包恩最愛的是碧洋琪。
      有時候忠誠和責(zé)任的地位甚至高于生命和愛情。
      他一直都記得里包恩給他上的最后一課。那時他只是淡淡地對著剛經(jīng)歷了繼承儀式的綱吉說,“你手上這枚戒指的分量很重,為了它我們將萬死不辭……記住,是為了它,不是為了你,不單只是為了你!
      他想他明白里包恩的意思。十年漫漫長路他已經(jīng)走過,教父的寶座前是一路望不到頭的白骨森森,它們之中有敵人的有朋友的有愛人的有親人的……除了鮮血和黑暗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踏著親友的尸體登上王座是怎樣的一種殘忍?他并不想這樣做,但是所有人包括要犧牲的人都對他說,你要為了彭哥列走到最后。
      ——你要走到最后,為了彭哥列。
      人人都這么說,他們活著的時候鄭重地說,臨死時不甘地說。綱吉敢三番五次地逃跑卻始終不敢把戒指扔掉。那枚戒指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性命與執(zhí)念,罪孽與榮耀伴生,祝福中包裹著詛咒。他甚至幻想過有一天戒指會在別人對他說“為了彭哥列”的時候因為超負(fù)荷而碎掉。但是沒有,黑色的戒面始終那么沉沉地望著他,陪伴他一整個十年,并將繼續(xù)下去。
      澤田綱吉很清楚這枚戒指將繼續(xù)流傳,流傳到十一世或者十二世甚至更長。他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當(dāng)初發(fā)誓絕不繼承彭哥列錯誤的少年早已經(jīng)死在十年里某個成長的瞬間。從最初憤怒地面對黑暗到小心翼翼地背負(fù)它,花了他一整個十年。這需要多少勇氣?綱吉想道,或許他只是太懦弱,懦弱到不敢對別人的囑托說一個“不”字,只是這樣懦弱又一腔不滿與迷茫地接了彭哥列的擔(dān)子。

      澤田綱吉抬起頭,看著彭哥列的人安靜地走到棺木前致意。云雀恭彌走在最前,仍舊一臉冷漠但拿著一束白菊。六道骸什么也沒帶,只是臉上嘲諷的笑意收斂了許多;身后的庫洛姆低著頭捧著一束白玫瑰。笹川了平拍了拍獄寺隼人的肩膀,示意他先走。山本武跟拉爾并排,拉爾難得地紅了眼眶。藍(lán)波則抱了抱碧洋琪,然后俯身對棺木說了幾句話才走。
      綱吉嘆了口氣,起身走上前。碧洋琪遠(yuǎn)比他想象得堅強(qiáng)。面對里包恩遺體的她并沒有像宣讀悼念辭那樣流淚,而是盡力微笑著俯下身,長長的頭發(fā)垂過肩膀——她放下了一支紅玫瑰。
      那朵鮮紅的玫瑰正熱烈地燃燒著,在周圍白色的花海里顯得那么奪目。綱吉看著她閉上眼,然后緩緩睜開,對里包恩微笑著說了句什么。她的笑容很淡,襯著還帶些許淚痕的臉和垂下的粉色長發(fā)卻有種驚艷的感覺。綱吉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卻不知道說什么好。倒是對方先開口,低低的一句首領(lǐng)謝謝,然后靜靜走開。
      綱吉想這沒什么好謝的,里包恩的死還不是因為他制訂的戰(zhàn)略。還有,他不喜歡聽到里包恩碧洋琪他們喊他首領(lǐng),一點也不。每次聽到別人用或鄭重或歉意或期待的語氣說“首領(lǐng)”的時候,綱吉都想調(diào)頭跑掉。他自問不是一個堅強(qiáng)的人,甚至到現(xiàn)在還時不時會有懦弱和逃避的想法。
      他想過,想過無數(shù)次,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手毀了彭哥列,然后回并盛隱居。每天早晨聽著鳥叫聲與鄰居打個招呼,晴天到院子里曬曬太陽,雨天則坐在沙發(fā)里看會書……就這樣慢慢地老去。
      但是他不可以。“你所犯的錯誤不會由你自己承擔(dān),但是會加倍返還到你親友身上,你想要哪一樣?”這是綱吉第一次處理叛徒時里包恩說的話。里包恩沒有理會他的“送到監(jiān)獄里就好了”,而是果斷地開了槍。然后他冷冷地拋下這句話走開。

      碧洋琪的腳步很輕,但是可以從里面聽出悲傷的感覺。澤田綱吉收回心神,該到他上前致意了。
      他走到黑沉沉的棺前,彎下腰,想說點什么,卻發(fā)不出聲音。但是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啊,面前這個人曾經(jīng)是他的老師他的門外顧問他的朋友。綱吉也一直把他視為一切災(zāi)難的根源,總會想如果沒有遇到一個嬰兒拿著槍說“我是你的家庭教師”會不會一切都有所改觀,會不會永遠(yuǎn)不用跟彭哥列產(chǎn)生任何關(guān)系?所以他就理所當(dāng)然地把里包恩當(dāng)成人生所有不幸的根源對待,好像他死了就可以跟彭哥列擺脫所有關(guān)系。
      然而事實是,他尊敬的老師他信賴的門外顧問他咬牙切齒的朋友死了,但是一切并沒有任何變化。里包恩靜靜地躺在白玫瑰里,表情安寧;而澤田綱吉俯身在棺外,不知所措。這一切像是他對學(xué)生開的最后一個拙劣又高明的玩笑。

      里包恩死了,碧洋琪開始叫他首領(lǐng)。那些與十年前的自己深深羈絆的線索斷了,那些跟他關(guān)系親密到可以肆無忌憚地喊他蠢綱阿綱的人正一一跟他告別。而綱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開,最后無力地?fù)]一下手。
      十年,他本來以為這段時間很長,長到可以永遠(yuǎn)——早上永遠(yuǎn)都會被里包恩的子彈叫醒,三餐永遠(yuǎn)都要提防碧洋琪的愛心料理,也不知道是誰先扔的炸彈誰先拔的刀,大家永遠(yuǎn)這樣打打吵吵熱熱鬧鬧地過下去。
      “可是并不是每個人在你的生命中都是主角啊,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氣配角。”綱吉記得六道骸曾經(jīng)笑著對他這么說。那時他的霧守倚在門上,隨意地眨了眨眼,語氣平淡輕快得像在敘述一個事實——也確實是事實,但他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綱吉看著里包恩寧靜的面龐和他胸前的紅玫瑰,他突然很想去感受一下棺內(nèi)的溫度——是徹底的冰涼嗎,還是會因那朵燃燒著愛與思念的紅玫瑰而變得溫暖?但是他終究沒有伸手。大概是因為棺木里放了特效的防腐劑,玫瑰已經(jīng)沒有了剛剛在碧洋琪手里的鮮艷,邊緣稍稍卷曲起來。
      人間付出再多的愛也挽留不住死者的腳步。
      他很早就知道這一點,從他第一次面對死去的下屬的妻子開始。那是個很溫柔的女人,柔順的波浪式金發(fā)垂到肩膀,笑起來有種恬淡溫暖的感覺。
      出殯那天這位溫順善良的妻子在私人會客室里,流著淚,仍舊是那么溫柔的聲音卻尖銳得讓他耳膜生疼:“道歉有什么用錢又有什么用……教父……我尊敬的教父,為什么死的是他不是你……”
      對啊,為什么死的是他不是自己。明明他的部下是可以逃出來的,明明他那位下屬比他干練多了,明明只要下屬不折回來救他就可以了。
      為什么死的是他,為什么不是我。
      如果是我就好了。
      綱吉不可抑制地想著這些,頭疼欲裂。語言是那么的蒼白無力,貧瘠到他除了一遍遍地重復(fù)“對不起”之外沒有別的詞匯可以填補(bǔ)這片讓他手腳發(fā)冷的空間。
      但是他身后的六道骸打斷了他的囁嚅。骸用溫和但充滿殺意的語氣問道,“夫人,您可以重復(fù)一遍剛才的話嗎?”他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骸瞳孔里的顏色深得不可捉摸,冷冷的,尖銳得像刀。
      悲痛的女人好像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了些什么,她驚恐地捂住嘴搖頭,同時求助地看著綱吉。綱吉不記得自己當(dāng)時說了什么打圓場的話,總之第二天他在報紙左下角的訃告欄里看到了那個女人的照片。
      面對他的逼問,六道骸只是淡淡地說,“彭哥列不需要她!比缓罂粗麘嵟谋砬,骸探身靠近,嘴角帶著笑但毫無笑意地問道,“你應(yīng)該知道彭哥列需要什么,對吧,彭哥列十世!焙∫蛔忠活D地問,海藍(lán)的眼睛始終盯著他。他靠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呼吸。他們之間只有一個吻或者一揮拳的距離。
      彭哥列只需要絕對忠誠。
      那個女人質(zhì)疑了教父的權(quán)威,那便有可能質(zhì)疑家族的一切,有可能背叛。
      彭哥列只需要絕對忠誠。
      你手上這枚戒指的分量很重,為了它我們將萬死不辭。
      彭哥列只需要絕對忠誠。
      “……我知道!本V吉最后咬著牙回答,竭力讓自己的腰桿挺直,毫不回避地凝視著六道骸的眼睛。對方好像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晚上噩夢不斷。

      里包恩的葬禮后的傍晚,碧洋琪就遞了辭呈。說是如此,實際上只是她對澤田綱吉說的一句“首領(lǐng),我該走了”。
      綱吉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倒是碧洋琪笑了,重復(fù)了一遍,“阿綱,是該說再見了。”
      她的笑容是卸下了所有負(fù)擔(dān)的疲憊與輕松。
      碧洋琪臨走前說了一段夢囈一般的話,在流火般的霞色里她那滿是向往與懷念的神情讓他畢生難忘。
      她說,她要去美國住一段時間,因為她跟里包恩是在那里認(rèn)識的。是在加利福尼亞的一間酒吧,那時她才是個剛出道不久的新手。
      她說,加利福尼亞的夕陽像火,驚心動魄地燃燒直到殆盡。里包恩很喜歡帶她去高速公路上兜風(fēng)看夕陽。有時候她看著身邊的里包恩會想,如果永遠(yuǎn)這樣下去也不錯。
      她說,里包恩遺書的最后一句是我愛你。是他一生都沒說過的我愛你。

      在任務(wù)單上簽名時,綱吉望了一眼窗外。
      殘陽映得任務(wù)單上的印章顏色鮮艷如血。他猶豫了一下,補(bǔ)充寫道,請讓幻術(shù)師執(zhí)行任務(wù)。
      彭哥列有條不成文的家規(guī),他們之間彼此心照不宣。那就是有高層人員辭職時必須清除掉,防止核心機(jī)密泄露。
      綱吉又想起了碧洋琪在晚霞里的笑容,那么疲憊,那么輕松。

      幾天后瓦利安的貝爾向他匯報任務(wù)情況。
      “我們派了最好的幻術(shù)師,一連跟了她三天,想辦法讓她在幻境里見到了里包恩才下手,”貝爾頓了頓,“我們可以保證,她死的時候沒有一點痛苦,一點也沒有。”
      “……謝謝!本V吉握緊了手里的任務(wù)單。
      這是他所能給予的最大限度的溫柔。

      深夜的時候澤田綱吉一如往常地失眠了。自從他當(dāng)上教父以來安心的睡眠就溜得不知所蹤。后來他發(fā)現(xiàn)聽圣樂有助睡眠,尤其在殺了人之后。但是復(fù)調(diào)樂曲那不斷的賦格總是讓綱吉感覺到莫名的緊迫,無論曲子是多么莊重沉緩。他開了燈窩在沙發(fā)里想,為什么總覺得賦格像是無盡的追逐呢。
      兩個相似的音樂主題以不同的聲部不同的樂器不同的節(jié)奏反反復(fù)復(fù),前者未盡后者已至,用不同的方式循環(huán),像一條始終追逐自己尾巴的貪食蛇。綱吉想起了六道骸對賦格的評價,“就像一個氣勢宏大的精妙陷阱,所有落入其中的生物都被迷惑,不得不按照它的規(guī)則追逐著連自己都茫然的目標(biāo)!
      綱吉垂下眼瞼,略略低頭,他沉思的時候總是這樣。金棕的瞳仁半掩在眼簾后,前額過長的褐發(fā)遮著燈光留下一片陰影。這樣能帶給他一種安全感。他知道自己很喜歡蜷起來或者一些能讓自己感覺相對封閉的姿勢,不管是與誰相處都這樣。他想,這大概是骨子里的懦弱因子作祟。骸似乎不喜歡他這樣,每次情事過后哪怕大汗淋漓骸都會抱住他,有時則是直接把他蜷起來的身體扳直。不過這習(xí)慣大概是改不了的,十年的經(jīng)歷倒像是助長了這個習(xí)慣。

      會不會有人在自己的墓志銘上寫,“這個家伙的一生就像一段主題散亂的賦格曲”?綱吉抱著這樣的想法,笑出聲來。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三短三長三短的SOS敲法表明手的主人正興致盎然。綱吉仍舊躺在沙發(fā)上不動,他知道會無聊到變著花樣敲門的人只有一個,會那么晚來找他的人也只有一個。
      他也知道即便他說不,六道骸在敲完門之后也會直接進(jìn)來。
      來者明顯聽到了他的笑聲,“哦呀,彭哥列在笑什么?”
      “我想我的墓志銘就刻‘一部無主題的賦格曲’好了!本V吉答得沒頭沒尾,不過他知道骸不會介意。柔和的燈光似水一般灑落,他抬起頭看著對方漂亮的側(cè)臉,以及那雙妖囂的眼睛。
      波瀾不興的海藍(lán)色,那雙眼睛能夠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就陷進(jìn)去。像是溫柔的流沙陷阱,他想道。澤田綱吉承認(rèn)他最喜歡骸的眼睛,百看不厭。六道骸的人就像他的雙眼,總是異常張揚(yáng)地宣告他的存在。而他的存在只會讓人有兩種極端的情緒,厭惡或者欽慕至崇拜。骸是那種上一秒還干戈相向,下一秒就可以笑得親密無間的人。撇開消滅黑手黨這種可笑的借口,綱吉覺得自己大概永遠(yuǎn)也猜不透他的目的所在。連他用彭哥列的超直覺都捉摸不透的人寥寥無幾,但六道骸是其中一個,也是他最急切想要了解的一個。

      “嘖嘖,又走神了?跟葬禮上一樣。”對方在綱吉面前站定,并沒有坐下來。略帶調(diào)侃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
      “身上有血腥味。”綱吉對這種氣味異常敏感,他皺起了眉,“這么重的味道……你下手太狠了!
      “那幾個家伙上基本禮儀課的時候太不專心了,我只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焙÷柭柤,無辜地眨眼。
      那是不用到現(xiàn)場也能猜得出的鮮血四濺。澤田綱吉討厭血,比起那種濃重的腥味,他寧可聞人肉燒焦的味道——雖然都是一樣的讓人作嘔。如果可以不殺人就好了,綱吉想道。但是沒有辦法,如果彭哥列一直忍讓下去,那些新興的小家族就會認(rèn)為他軟弱可欺。黑手黨的世界里從來不存在和平,即使有短暫的安寧也只是力量均衡時小心翼翼的冷戰(zhàn)。所以哪怕他再不情愿,也得用顫抖的手簽下一道道命令,然后夜夜失眠。
      綱吉再次低下頭,又恢復(fù)到原來沉思的樣子。燈光和對方居高臨下的目光被垂下的額發(fā)與眼簾隔絕。低垂的目光定格在右手的戒指上,它還是那么冰涼。綱吉有點恍惚地開口,聲音很輕,輕得似乎要溶進(jìn)空氣里。
      “骸,我想讓這一切結(jié)束……所有的罪孽和榮耀,在我這一代里統(tǒng)統(tǒng)結(jié)束!
      他沒有抬頭,無從知曉那個男人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大概是嘲諷吧,綱吉不無自嘲地想。
      然后他聽到了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骸俯下身,抬起他的下頜。那雙囂張妖異的眸子有著深不可測的藍(lán)。他直視進(jìn)綱吉眼里,聲音篤定。
      “會結(jié)束的!彼f。

      綱吉并沒有問骸的信心從何而來,他只記得那個夜晚他睡得很好,大概是因為骸在身邊的緣故。
      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獨自站在原野上,晴空下遠(yuǎn)方的一片森森白骨無比刺眼。他不想靠近尸骨,但是又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走到盡頭他才發(fā)現(xiàn),不是想象中的白骨荒原,而是一片花海,盛大的白色花海。不知名的白色碎花綻放了遍野,他蹲下身去看花。手指挑起藤蔓——原來還是白骨。柔弱的莖蔓攀在白骨上,莖蔓的另一端系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風(fēng)一吹,那些精致脆弱的花苞齊齊綻開,馥郁美麗。
      殺戮帶來的殘骸終究會輪回,然后開出一朵美得純粹的花。
      夢醒后綱吉想起了很久以前別人對他們的詛咒,那個人怨毒的語調(diào)至今仍在他腦海中。他說,你們這樣做是要下地獄的。
      他想,下地獄倒沒什么。如果自己的尸體也能在晴空下開出那樣的花,下地獄也沒什么。
      綱吉轉(zhuǎn)過頭,看著骸的側(cè)臉。那雙能惑人心魄的眼睛已經(jīng)閉上。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骸的臉頰,卻被對方捉住手。骸并沒有睜眼,只是懶懶地笑笑,吻了吻他有些冰涼的指尖。
      那一瞬間澤田綱吉近乎盲目地相信,眼前這個人一定會陪在他身邊,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里包恩死后,彭哥列家族失去了一根棟梁。但是這個變故不足以阻礙野心成長的腳步,無論是敵對家族還是彭哥列本身。
      “密魯菲奧雷家族提出的會談,你決定要去?”六道骸皺著眉問道。家族會議結(jié)束后,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他們兩人。
      “如果不去的話,對方借這個理由開戰(zhàn)就不好了!焙谑贮h之間最起碼的是互相尊重,如果做不到朋友也至少不能多一個敵人,起碼現(xiàn)在暫時不要樹敵。
      骸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開口,語調(diào)里是奇異的嘆息。
      “彭哥列,你后悔了。”
      綱吉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他知道如果要讓這一切都結(jié)束,最簡單的辦法莫過于毀滅彭哥列。只要自己做出幾個錯誤決定就行了,比如不去會談挑起戰(zhàn)爭。但是他后悔了,或者說不敢這么做。骸一定很失望吧,對這樣出爾反爾的自己,他暗暗想道。
      對方并沒有理會他的尷尬,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過也沒關(guān)系。”骸語調(diào)溫和卻讓人不寒而栗,“我在幾年前就開始設(shè)局,已經(jīng)在白蘭身邊安插了親信!
      那雙海藍(lán)的眼睛變成一生一死的顏色。
      “但是現(xiàn)在,親愛的彭哥列,你后悔了。所以他們將成為打擊密魯菲奧雷的棋子,而不是毀滅彭哥列的尖刀!
      親愛的彭哥列……他嘆息著,單膝跪下,親吻他的右手。

      他始終站在他一抬頭就可以望見的位置,隨時準(zhǔn)備握住他冰涼的指尖。

      直到他倒在白蘭槍口前一刻,綱吉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白蘭的身后,窗外的晚霞是綿延萬里的流火,幾乎要點燃整個天幕。
      面前是黑洞洞的槍口和白蘭笑瞇瞇的臉。綱吉的目光越過白蘭的肩膀,看到他身后的一個白魔咒成員。好像是叫雷歐吧,綱吉眨眨眼。不抱任何反抗的心思,按計劃赴死也不過如此。
      然后綱吉吃驚地看到雷歐的眼睛變成了他熟悉的異色。那雙異色眼睛里是他從未見過的沉靜,像是誰的嘆息。
      綱吉笑了笑,用口型說了一句“再見”。
      槍聲響起的瞬間,他分明看到那雙眼睛里起了一絲波瀾,又馬上隱沒在海藍(lán)之下。

      在他的世界沉入一片深淵前,綱吉想起了很多很多東西。細(xì)雨中的葬禮,火紅的玫瑰花,被映成血色的任務(wù)單,反復(fù)追逐的賦格曲,白骨叢里盛大的花海,還有那雙他猜不透的海藍(lán)眼眸。
      他一直站在他一抬頭就可以望見的位置,一直一直。
      世界徹底被黑暗籠罩,但他笑了。

      FIN
    插入書簽 

    ←上一篇  下一篇→
    作 者 推 文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
    關(guān)閉廣告
    關(guān)閉廣告
    支持手機(jī)掃描二維碼閱讀
    wap閱讀點擊:https://m.jjwxc.net/book2/984595/0
    打開晉江App掃碼即可閱讀
    關(guān)閉廣告
    ↑返回頂部
    作 者 推 文
     
    昵稱: 評論主題:

    打分: 發(fā)布負(fù)分評論消耗的月石并不會給作者。

    評論按回復(fù)時間倒序
    作者加精評論



    本文相關(guān)話題
      以上顯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條評論,要看本章所有評論,請點擊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