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者皆“不自愛”
——《憾生》后感
曾經(jīng)在豆瓣看到過一高樓帖子，大意是每個人吐槽自己戀愛時做過的最2的事情。里面有分手時候跪在冬夜求女朋友回頭的癡男人，也有為了深夜里送情敵去醫(yī)院保胎的傻女人。周邊之旁觀者，無非以一種審視“圣父”、“圣母”的姿態(tài)去論斷這些個在愛情里失去了底線的男女，他們總以一種清晰的思維和線性的邏輯來闡述這樣的愛情并不能保值，并始終堅持著“愛人者必先自愛”的原則。道理固然沒有錯，在這個強調(diào)女性獨立，追求人權(quán)平等的社會里，理想的愛情也必然會帶上自由民主的色彩。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很骨干。一段愛情，除非在你愛上我的時候我也恰好愛上你，在你不愛我的時候我也能夠不愛你，否則大多說人強調(diào)的“自愛”，只不過是人們在別人愛情之中，自己愛情之外的一種理性思維而已�！逗渡芬晃慕o評者諸多感慨，其中最為突出的即——愛人與自愛的相互關(guān)系。
評者私以為，《憾生》一書所論述的“自愛”是指潔身自好，不墮落，不放縱，不以生活無望之借口藐視人生存亡之意義。而反觀理想主義愛情論的人們，她們把持的“自愛”是指在愛情中獨立自主，不懦弱，不悲切，不以對方意志為生活之全然動力。公正客觀的說，兩者皆是闡述了自己對“自愛”這一名詞的定義，都有其合理坦誠的一面。于理，兩者皆可說服評者；但是于情，后者很難使評者產(chǎn)生共鳴。
愛情是人類史上最為奇妙的東西，上古三國就有妺喜、妲己、褒姒，引得君王為其斷河山，毀家國；唐宋明清也不乏楊玉環(huán)、陳圓圓、董鄂妃紅顏禍水；追述到而今，更是有查爾斯、戴安娜、卡米拉之間上演婚姻鬧劇。這么多古今中外的例子，其無非說明，愛情本就是剪不斷理還亂。而每一個人的愛人之心都是有限的，當(dāng)你在一段感情中耗盡了心力，那么余下的光陰里，你很難再追憶回最初悸動的感覺。
這樣紛繁復(fù)雜的愛情，評者很難再用理想主義去度量一個人深陷其中時是否自愛，甚至于懷疑，此時所謂的不自愛只不過是等同于“我愛那人，勝于愛自己�！�
縱觀《憾生》一文，評者從其家庭出身，人生際遇，愛情夙愿等方面理解——憾生之愛人，并非不自愛。
小說描述中，憾生自小成長在一個離異的家庭。父親中年發(fā)跡之后拋妻棄女，母親遭逢變故后又變得疏離冷靜�？梢哉f憾生從小是生長在一個無愛的環(huán)境里，她沒有父母長輩的躬親教導(dǎo)，沒有師長朋友的相互交流，更無法去擁有健全社會環(huán)境下培育出的獨立自主的人格。她愛佟夜輝，卻用了一種最矯揉造作的方式。她對他好，幫助他，支持他，鼓勵他，不求回報，卻又患得患失害怕失去。所以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妄圖用責(zé)任和愧疚牽絆著他。她的心思那么淺薄，總希望佟夜輝能夠多在意她一些，于是她不顧場合，不分時機的在他面前表現(xiàn)自己。她總是在人群中大聲的呼喊他，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顯擺讓他明了，人前人后的炫耀佟夜輝是自己的男人，生怕別人看輕了她。亦舒師太曾有一句名言：“真正有氣質(zhì)的淑女，從不炫耀她所擁有的一切，她不告訴人她讀過什么書，去過什么地方，有過多少件衣衫，買過什么珠寶，因她沒有自卑感�！倍渡孟喾矗教幗腥伦约核鶕碛械囊磺�，其根本在于她從來都是自卑的。
由此可見，憾生在人生之初，根本不懂得如何去愛人。同時她又是卑怯的，是懦弱的，是小心翼翼又渴望關(guān)懷的。兩種因素同時存在，為憾生之后的悲劇埋下了伏筆，也造成了讀者在余下情節(jié)中認為憾生不自愛的錯覺。
與此同時，憾生之于佟夜輝并不是簡單的愛情，更是是一種融入骨血之中的羈絆。正如過去經(jīng)歷夜店門的倪震和周慧敏，正當(dāng)旁觀者以為這一次周玉女一定怒發(fā)沖冠，割袍斷義，誰料到居然是八卦檔的反轉(zhuǎn)劇，兩人不僅沒分手，甚至還高調(diào)結(jié)婚。人人都怒這一次玉女成圣女，可誰又能肯定，在自己能身處情局時，會對方的一次偷香，全然忘卻過去二十年相濡以沫的情義。而《憾生》一文中男女糾葛，正是淋漓盡致的表現(xiàn)出了一對男女淪陷愛情時的微妙心理變化。佟夜輝這樣的一個角色，有著英俊的皮囊和靈敏的頭腦，而憾生卻是臃腫的、愚笨的、遭人排擠的，這兩個人，無論如何看都不會有交集的可能。但是佟夜輝迫切的需求成功，他所欠缺的只不過是一個翻身的時機，在此目的下，憾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他發(fā)跡的墊腳石。可以說，小說之初，讀者看不到佟夜輝對憾生的愛，有的只不過是憾生自我陶醉，自我奉獻式的思慕。佟夜輝在很大程度上體現(xiàn)了她的存在價值，原本怯弱，自卑的她能從這份愛中尋覓出巨大的成就感，這就越加激發(fā)了她“愛佟夜輝，就等同于愛自己” 的潛意識。
不僅如此，憾生看著佟夜輝一路成長，明白他的野心，更了解他的為人，在長久的交融中，她不僅是習(xí)慣或者牽掛，甚至于彌生出一種類似母愛的包容感。佟夜輝再多的過錯，也是她的一部分，是她心中無可替代的那一個人。誰都不會因為自己的手長得丑就剁了它，也不會因為孩子犯了錯就遺棄他。而佟夜輝永遠都會是那私鉆營的一個人，憾生之于他是一種人性的原罪，他割舍不掉，更放棄不了。
憾生并不是不自愛，而是對比起佟夜輝給她的愛，她更加的愛佟夜輝一些。所以葉臻在觀察他們之后才能那樣篤定，這兩個人之間，再也插不進第三個人。
出獄后的憾生決定遠離佟夜輝，但是人生的有些東西我們可以拋棄，卻無法忘記，它靜靜的躺在記憶的深處，冷不丁醒來，讓你心碎一場，激動一場，感嘆一場，然后又沉沉的睡去。佟夜輝代表了憾生整個的愛情理想，從小到達，憾生以一種實現(xiàn)夙愿的虔誠心理深深的愛著佟夜輝。她曾經(jīng)試圖遠離他，拋棄他，遺忘他，但是終究淪陷在記憶的深淵中。
而回憶這種東西，就是一場口齒不清的想念。不是舍不得過去，而是可惜了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將來。不是舍不得一個人，而是心疼曾經(jīng)關(guān)于幸福的設(shè)想都與這一個人有關(guān)。憾生原本最在乎的，就不是死掉的過去，而是夭折的未來。正如當(dāng)初佟夜輝為一己私利，從頭到尾的利用自己，憾生卻依舊沒有怨恨。但是五年的牢獄之災(zāi)，佟夜輝不聞不問，這讓憾生原本自我催眠式的愛情造之當(dāng)頭棒喝，她逐漸的說服自己，原來這場所謂的情愛不過是南柯一夢，醒來后徒增悲涼無數(shù)。
可就在憾生安于現(xiàn)狀之時，佟夜輝卻再次出現(xiàn)。時年流轉(zhuǎn)，他依舊自私，但是卻也終于明白了憾生之于他的意義。而他仍舊是目標(biāo)明確，心智堅毅的一個男人，在確定了自己愛憾生的心意之后，便采取了一種堅定而決絕的方式留在她身邊。這就讓故事里原本死在絕望中的將來，又重新燃起了生的火焰。那么繼而憾生飛蛾撲火式的投入，只不過是情之所至，何來扣上“不自愛”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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