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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浮生若夢
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聽見土壤萌芽,等待曇花再開,把芬芳留給年華
——彼岸花,王菲
。ㄒ唬
花開彼岸,其香絲絲綿綿,纏纏繞繞,是孽是緣。
佛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我不以為然,因為,我就是那妖嬈的彼岸花。
佛輕觸我艷麗的花瓣,欲語還休,卻是那深深的嘆息。
其葉翠綠,稱得紅花似血。
誰說我們永不相見?!
孩子,你要知,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身邊,便是那奔騰不息的忘川河水,每一滴水便是人間的一個夢境。
你去吧,歷盡7苦,方得真身。
佛的聲音慈悲,卻無情。
我低首,將眼中的不屑藏好。
所謂歷練,不過是虛偽的借口。
沒有痛苦,何來解脫?沒有欲望,何以供佛?
耳畔,是佛的低吟,也是對我最后的囑咐。
情最傷人,因其發(fā)乎于心,而其心,最難窺測。
人間繁華種種,不過浮云,不過夢境。切莫失了自身。
羅衾不耐五更寒。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ǘ
越境,苧蘿村
原應(yīng)是碧云天,黃花地的美景,卻是滿目燒焦的殘垣,散落的木屑,以及嗆鼻的濃煙還有那破碎的肢體。
我便出生在斷壁殘垣之中。
母親抱著我,慈愛地說,你的容顏如朝陽般燦爛,給了我們希望。
所以我小字,夷光。
光是沒有永遠的,總會在燦爛后熄滅。是不是也說明了我那命比紙薄的結(jié)局?
我只是區(qū)區(qū)一個浣紗女,在越境的青山綠水間做著我喜歡的事情。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穿著最華貴的衣服,站在那個最尊貴的人的身邊。
想著自己愛的人,做著身不由己的事情。經(jīng)歷最慘痛的劫數(shù)。
其實,在見他的第一眼,我便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劫難逃。
我知道,我是一枚棋子,我也知道,功成之日就是我殞命之時,只是我無法抗拒。
妖嬈的容顏,曼妙的身軀,軟糯的嬌音,勾魂攝魄。
毫無疑問,我出色地完成了任務(wù),只是,我奢望著他的救贖。
天下人不懂我,只要他懂就好,只要在他眼里,我不是禍水就好。
青山綠水間,得到的,只是他巨富和妻妾成群的消息,以及那個陶朱公之名的信函。
他希望我死。
昔日種種甜蜜,不過是過眼煙云,誓言用來兌現(xiàn),也可以用來打破。
我好恨。
佛祖,如有來生,我只愿做一個平凡人,如花容顏是負累,我想要學(xué)會狠毒。我想報復(fù)。
孩子,你心魔已成,難成正果。除非忘卻。
我妖嬈地笑了:這不是如你所愿?箴語不真,何以為佛?
。ㄈ
沒有什么比現(xiàn)在更糟糕的了。我如是想。
明亮的櫥窗里映出如今的容顏。
灰白的發(fā)絲,亂蓬如雜草的頭發(fā),深陷的眼圈,還有那黃黑色瘦弱的臉,以及那條空蕩的褲管。
風(fēng)過,我裹緊身上的破衣,瑟縮在墻角?粗~劃過地面,翕動著唇。
唇干裂,絳紫。
手握拳,揣在兜里。褲子破的可以看見兜底,也可以看見那只手。
只有3塊錢了,還可以干什么?兩個肉包?三個饅頭?亦或是最簡單的素面?
我只是更緊地蜷縮起來。
周圍是穿梭不息的人群,還有迅速奔馳的汽車。
看著他們都出來混的很好,我只是也想試試而已。
反正耕地已經(jīng)被征用,無以為生。
經(jīng)歷了最初的成功,風(fēng)光過后,卻是最后的失敗,傾家蕩產(chǎn)。
無家可歸。她早已背棄我。
如果沒有選擇這條路,會不會就不會如此凄慘?如果…………?
可是,沒有如果。
地上的破碗里只有零星的硬幣,在這物欲的社會里,什么都買不到。
一位穿著時尚的女子從我身邊經(jīng)過,香風(fēng)過處,一張50元飄落在我碗里。
我感激涕零的伸出手去,手卻被一只腳踩住。
“一個廢人還想要這么多錢?給我打!”
疼痛中抬眼,卻是另一個要飯的,同鄉(xiāng)。
那張猙獰的臉,是我此生最后見到的畫面。
匆匆來去的人,好似他們透明般地離去。
原來,也可以這樣。
孩子,富貴如浮云,只會讓人苦痛。
佛的聲音憐憫。
我淺笑,原來人世不過如此,在得失中往復(fù)。
低頭,裝作恭敬,我佛慈悲,那我也不要富貴,可不可以?
。ㄋ模
昏暗的燈光,嘈雜的聲音,還有那混雜的讓人窒息的氣味,無不昭示著我落魄的境遇。
簡陋的8平米的小房子,單薄的木板墻,臟兮兮的地毯,還有那撩人心的呻吟就是我今生的所有。沒有家具,沒有衣服,沒有錢。
在這種紙醉金迷的地方生存,就要學(xué)會踐踏自尊和出賣□□。
拽拽身上唯一一件能見人的衣服,我站在熙熙攘攘的地鐵口,等待著生意的到來。
同來的人,有的已經(jīng)拿到正式的身份,不需要再躲避那些盤查的警察。
拿到又如何?還不是一樣的低賤?不,是生不如死。
搔首弄姿,看著一個個所謂的法國帥哥從我身邊不屑地走過。
那些落魄的腆著大肚的法國酒鬼們,對著我□□地笑著。
聞著他們身上腐臭的氣味,盤算著陪他們一次到底能掙到多少錢。
選擇自己眼前的獵物,心下卻還在焦急地等待爭搶超市即將扔出的免費的過期品。
不敢回想之前的生活:甜蜜的小家,每天在工廠里做著自己的活計,拿著不錯的工資。
卻是在所謂的經(jīng)濟洪流下,驀然失去了所有。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有了孩子的牽掛,連死都是奢侈。
沒有尊嚴(yán)的活著,如同凌遲,卻不得去面對。
這就是佛說的宿命嗎?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佛的聲音依舊是慈悲,我卻憎恨。
。ㄎ澹
孩子,你悟了嗎?
紅塵錯雜,你究竟要我所悟何事?
癡兒,竟不懂我心。
我本無愁,無憂,無怖。你卻偏要我經(jīng)歷一番塵世。
我看盡一切之后,卻因此而墮入魔障,不能自拔。
愛情美妙,卻被亂世顛覆。富貴難得,卻落得一無所有。只求安心生活,卻讓我連自尊都摒棄,你讓我如何悟?
不能頓悟,只能苦修,除了你自己沒有什么可以永遠在你身邊。
紅塵三千,不過夢境三千。
你本為忘憂,卻執(zhí)著于眾生相。何以生存著彼岸之地?何以解憂于世人?忘卻罷。
在佛音的指引下,我掙扎著綻放著我的花瓣,忍受著花葉分離之苦。
這才是我想要的。佛拈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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