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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大床
唐明是個作家,確切說,是個正在逃避催稿的作家。在他詢問是否有地方讓自己閉關(guān)寫稿時,某位讀者推薦了距離唐明所在城市還算近的西塘。當(dāng)日下午,唐明收拾包裹和筆電奔上大巴,于兩小時之后扎進(jìn)了古鎮(zhèn)的懷抱。
推開客棧木門,編輯的短信也追殺至此:“姓唐的,我不管你現(xiàn)在在哪里,該寫的稿子絕對不能拖!”唐明嘴角一抽,關(guān)機(jī)。
抬眼時,才發(fā)現(xiàn)客棧年輕的老板坐在廳堂角落的太師椅上,一手摸著愛犬的腦袋,看著還有些慌張的客人促狹笑:“有預(yù)定么?”唐明點(diǎn)點(diǎn)頭。也不知他的讀者如何神通廣大,愣是在旅游旺季里殺出一條血路,咬下了這家客棧的臨河房間。
還是沒有思路,唐明煩躁的抓抓頭,妄圖從紛亂的想法里抽絲剝繭可惜依舊失敗,只好晃了圈又回到了客棧。然后早早的洗漱完躺在了雕花大床上。
算了,就當(dāng)休假幾天吧,唐明摸著雕花大床說不上新舊的鏤空花紋以及鑲嵌在床頭上的鏡子,嘆了口氣,拉起被子蓋過腦袋。任由著角落的空調(diào)呼呼的冒著冷氣。
“真是,這樣吹,不冷?”
隱約聽見著輕笑,然后有一雙手幫著自己拉好膝蓋邊的被角。
是夢吧?唐明迷糊著自我催眠。然后在下一刻聽見空調(diào)被關(guān)的聲音驚醒過來。
“小偷……?!”
黑暗里看不清楚對方的容貌,只是這一身長袖束發(fā)的打扮,怎么也不像是小偷的裝束。
“你是誰?半夜里私闖他人房間是違法的!”唐明氣急敗壞的指出。
“誰說我是私闖?我住在這里幾千年了,你們才是私闖。”對方不以為意,一甩袖坐到了床邊,“我就是住這間,你有何意見?”
至今為止只寫過網(wǎng)游武俠小說的唐明,第一次覺得,也許自己是遇上了蒲松齡才能遇見的事情;蛟S這次可以試試寫靈異小說?和狐妖鬼魅們同床共枕?唐明在心里自嘲了一句。
不過對方顯然沒什么避諱,大大咧咧的睡進(jìn)了床里,一把拉過了被子毫不客氣地說:“你,往外睡一點(diǎn)。”
“……哦。”本著進(jìn)來之則安之,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你走你的奈何橋,咱倆一個月后就拜拜了的唐明,乖順的往外睡了點(diǎn)。
“喂,你叫什么?”那只不知道是什么類型的妖怪戳他。
“……額,唐明。”告訴他名字應(yīng)該沒事吧?唐明打了個冷戰(zhàn),又抱著一個月也應(yīng)該友好相處的態(tài)度問對方,“敢問大仙姓甚名誰?”
“佛曰,不可說。”鬼怪對著唐明的脖子吹了口冷氣,然后翻身入睡,留下一身雞皮疙瘩的唐明對著黑暗發(fā)呆。
第二天醒來時,床內(nèi)已沒了人,唐明頂著黑眼圈哭笑不得下了樓。樓下老板繼續(xù)抱著狗調(diào)戲,抬眼看見了一個月的住客,微微一笑:“昨天太過匆忙沒做自我介紹,我叫程櫸……額,你沒睡好?認(rèn)床?”
“沒……沒有,就是想著寫東西什么!碧泼骺粗习,尋思著說出來也未必有人相信。
是夜,那自稱客棧妖靈的鬼魅再次潛入,沖著面對筆記本咬手指的唐明打招呼:“你還不睡?”
“睡不著!
鬼魅湊了過去看:“原來你還是個文人。”
唐明尷尬一笑。
“是寫不出東西?”鬼魅打量著空白的屏幕,身上帶著水氣的淡香彌漫在兩人之間。
“…………你不是水鬼吧?”唐明有些后怕。
“我怎么可能是那種低級的東西!惫眵壤湫Γ霸趺?你想寫我?”
“恩!睕Q定向蒲松齡老人家看齊的唐明點(diǎn)點(diǎn)頭,“要付版權(quán)……我是說,要燒些紙錢給你做酬金么?”
“不用了。因?yàn)槲乙矝]什么能講的!惫眵葦偸郑D(zhuǎn)了個身又躺倒在床上。
“……”慘遭拋棄的作家,默默的打開專欄,點(diǎn)了發(fā)表新文:《我與鬼魅的同床日記》,至于分類,暫時寫靈異吧。唐明懊惱的抓頭,敲下了第一章的內(nèi)容。
第三晚,第四晚……每一晚那鬼魅都如期而至,和唐明聊幾句,然后睡倒在床上,在唐明醒來前消失。唐明那如流水賬一樣的文,也意外的大受好評,打不通電話的編輯只好在文下留言:你繼續(xù)寫,到時候可以出系列小說。
最后一夜,唐明看著坐在床邊搭話的鬼魅開口:“那個,我明天就要回去了,這個月謝謝你,沒把我扒了皮吃!睂Ψ嚼湫!斑有,下次有住店的客人,你別在他們睡覺時嚇?biāo)麄兞。”唐明認(rèn)真的表示。
“所以,你要回去了?”對方拉散束發(fā)。
“恩!碧泼鼽c(diǎn)頭。
“那就給彼此一個回憶吧。”鬼魅笑起來,拉過還在呆愣的作家壓上了床。
“…哎?”
第二天,脖子上似乎被蚊蟲叮咬過的唐明面紅耳赤詢問老板:“我能在住一個月么?”
老板笑:“我想也是,唐明大作家。昨晚服務(wù)怎么樣?”
然后,作為大作家忠實(shí)讀者的程櫸老板,一把拉過癡呆中的作家咬:“笨蛋!
人心這玩意兒,確實(shí)比鬼神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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