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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十年 【玄紫】小短篇
“你也是修道之人,如今如此執(zhí)著于此事,難道就未曾自?”
“我已想得清楚!
“如此癡迷,倒是可惜了……”
“仙緣既淺,也無謂勉強!
“此事與我是無謂,于你,你須得擔當結果,一旦抉擇,再無悔改!
“是,絕無悔改!
……………………
玄霄睜開眼,耀眼的日光晃蕩在林子里,滿眼的枯葉片片散落。他重新閉上眼,用手擋著光,瞇著眼,隱約聽見樹聲沙沙,樹影婆娑。慢慢吸進一口氣,充滿了干燥枯葉的味道混合著樹林子的清香,充斥了鼻口。他不敢信,多久了?
枯葉的氣味充斥著擴張的肺葉,讓他覺得踏實。沒有了海底的壓抑與潮濕,沒了背負的罪和未了的夙愿,一身松弛。
輕輕動了動身體,有枯枝折斷喀噠的細小聲響,讓人有種踏實的安全感。玄霄捏緊手里一把枯葉,細細享受細膩觸覺帶來的真實感。
他眼前是明晃晃的太陽,耳邊是蟲鳴與樹聲。還有微微起伏的聲響,一陣,停下片刻,再一陣,片刻,再一陣。那聲響起伏不大,混雜在枯葉摩擦的聲響里十分的柔和悅耳。
繼續(xù)閉上眼,那個響聲慢慢變得鮮明起來,從沙沙樹葉后揭開簾幕走出來。干脆的聲響,接著又是一次。長久不聽見聲音的玄霄,過了很久,才慢慢辨識起那個響聲來。兩個音節(jié),不緩不急,溫和又堅定。很多年前,久到不記得的年代,有人望著他,眸子清亮執(zhí)著,靜靜吐出這兩個音節(jié)。
“師叔…………”
怎么會不記得了呢?他,是唯一一個這樣叫過他的人。他撩起繁復的瓊花道服的袍底,單膝跪下,面色嚴肅隱帶欣喜,請受弟子一拜。
“慕容紫英!”玄霄幾乎是從地上跳起,久不用的四肢有些不聽使喚,經他折騰,又急速倒下去,他扶住手邊的樹桿,未束的發(fā)散落四處。
面色沉靜的男子定定望著他,眉目間儼然仍是當年的執(zhí)著。一頭青絲換了白發(fā),深藍的瓊華道服已經改作了簡單的白袍藍帶模樣。他撩一撩衣袍下擺,半跪下去,師叔在東海受苦了,實非弟子所愿。
“當年的事情,與你何干!毙鐾矍叭司従徠鹕怼
“弟子既答應宗煉師公全心幫助師叔,自不會半途而廢!蹦饺葑嫌⒄f著從背后抽出一把佩劍。
“這把佩劍,師叔看可趁手。若不嫌棄先拿來用著!
玄霄默然,這么些年,他一直在想著逃脫的法子,無奈九天玄女早就知曉他的能耐,竟然是把他防得滴水不漏。起先幾十年,他還一直寧神聚氣,待有朝一日能逃出東海之底。試了幾十年,漸漸的,也就疲了。隔三岔五又滿心不甘恨不能沖出九天只取那九天惡女,時間和無奈打磨著雄心霸業(yè),待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年頭的時候,慕容紫英白衣白袍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玄霄也不推辭,手腳勉強多了些氣力,于是理理衣衫,伸手接了那把劍。
“師叔,瓊華的弟子,在等著師叔回去。”白發(fā)男子望著他,一直半低著頭。神色看不明顯。
玄霄嗤笑,瓊……華。莫不是存心想數(shù)落他。他不說話,輕輕拍落衣袍上的落葉。這是多少年沒見過了的,秋高氣爽的瓊華后山?
“慕容紫英,”玄霄緩緩開口,眼里只是滿目秋色。
紫英抬起頭隨著玄霄目光所及之處望去,望到一半目光又折返回來,看著他有些蒼白卻與百年前無異的面容。
“天大地大,自有我容身之地!
紫英聽了默不作聲,咬了咬下唇,終是啟齒。“師叔此番,有十年陽壽,十年過后,墮入鬼屆再入輪回!
“如此,為何不直接讓我入輪回?”以他所犯之罪,能再入輪回已經是莫大的恩賜,想來也是慕容紫英的作為?蛇@十年陽壽一說,卻是什么說法。
“師叔海底百年,瓊華冰封,天下之大,必有許多想去之地,必有許多想做之事!
“好,宗煉的好弟子,這也是他教你的?”玄霄輕笑,滿臉不屑。
紫英聞言臉色變了變。迅速又恢復如常,抬起頭來望著玄霄,“弟子只做弟子該做之事”,與玄霄對視了片刻,終是轉開。
玄霄心中有數(shù),不再多問!皠ξ沂障,你卻莫要以為我玄霄會安于天命。我不管你和上面做了什么交易,也不管你如何擔當,你也莫要指望我能領這情!
“弟子明白!
“嗯”玄霄轉身欲走。他現(xiàn)在的身體還未完全恢復,還不能御劍。莫說御劍自由來去,就是慕容紫英改變主意想攔他,他也是毫無反抗之力。
“師叔!
“還有什么事。”玄霄停步,略略不耐。
“弟子在劍冢長居,十年以內,若是……”望著他,竟然似乎有點笑意。
“知道了!毙龃驍啵^續(xù)往前走。
“姜國劍冢,西行片刻便到!
玄霄肩上扛著慕容紫英給的佩劍,一路東去。他背對著夕陽,也背對著仍然站立于林中的男子,那男子臉色漠漠,立在林中直道玄霄的背景完全消失,才勾了勾嘴角,無奈竟笑了起來。笑到一半,輕嘆了一聲,蕭索地背好劍匣,往西邊去了。
………………
玄霄探過天河夢璃,見過新建的瓊華,他手里持著那一把劍游走天下。他未死心,并未忘記冰封瓊華和囚禁東海的仇,只是江南風光太好,大漠的冬日太壯美;西域的美酒和風沙太猛烈,以至于他丟了佩劍在漫天黃沙里再也找不到。他買了馬匹,隨手摘了柳條做馬鞭。一路策馬前行走走停停和御劍急行又是別樣的風味。
他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也不太需要與人交往。獨來獨去,倒也不去想陳年往事。就仿佛世間早沒有了他,又好像之前那些太遙遠,并不是他?伤W鰤,夢里只有滿是枯葉的林子沙沙作響,有人隱隱地叫他他聽不清,有人逆著光落膝跪下他看不明了。
稻子熟了幾次?雁又往返了幾回?
他不慌忙,松了韁繩,加了一鞭放了馬去。躍下地來走進鎮(zhèn)子里的打鐵鋪,也不管是鐵是鋼,是上好的昆侖紫鴉金還是最普通的鐵礦石,只請老板讓他用用爐子,留一個伙計使喚,三天打好了一口劍。
老板望著最一般的鐵礦石在他手里儼然成了把光澤豐潤,吹發(fā)可斷的好劍,笑說客官啊,我不收你銀子,你給我照這樣的再打一把可好。
玄霄一身白袍熏得漆黑,拿著劍說不。我趕著走。躍上新鑄的劍。
姜國劍冢,西行片刻便到。
……………
“慕容紫英,”
白發(fā)男子并未束發(fā),僅僅把發(fā)絲別到耳后,他穿著絲質白袍端坐在桌前,袍底隱約有淡藍花紋。他們都認得的,瓊華標符。
“師叔,”男子面色帶笑,抬手理了理鬢角。不再起身拜下去。
“你說十年內讓我來找你,我現(xiàn)在沒有十年可以活,還剩一十三天!毙龊敛槐苤M目光直直望著紫英。
紫英聽著他講,目光只在他手里的劍上徘徊。
“這剩下一十三天,都用來,和你在此朝夕相對可好!
“紫英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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