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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遺夢
序之千年
一顆炫麗的流星劃過天際,留下一道亮麗的光輝.
[好美!]他癡迷地望著夜空說.
[好美!]他凄迷地望著星空說.
[它在綻放它的美麗.]他用殷羨的口吻輕輕地說.
[它在燃燒它的生命.]他用哀痛的語氣喃喃地說.
[它留下了它的美麗.]他轉(zhuǎn)過來對他不滿地說.
[但它逝去了便失去了一切.]他面對著他寵溺地說.
他不再說話,扭過頭佯裝生氣地不理他.他也不再說話,繼續(xù)望向天空思索著生命.
他和他有著一樣的臉孔,一樣的身材:五官小巧而精致,身材高挑而纖細.即便是最挑剔的精靈,也愿意在他和他的身邊飛舞;即便是最靈敏的雪狐,也分辨不出他和他來.
他和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同類,但他們中沒有任何人及得上飛舞的精靈的俊美,更別提他和他那樣的美貌.他們都或惶恐或厲然地看向他和他的森林,但他們的眼中始終沒有他和他的身形,他們的耳中也聽不到他和他的聲音,他們的腳更是踏不進他和他的森林.
久而久之,他和他放棄了和同類一起,他和他學會了眼中只留下彼此;他和他仍然在一旁聽著經(jīng)過的同類說話,他和他聰明地了解了森林外面的世界.
他聽到同類將高低音有序地排列,唱出出谷黃鶯般婉轉(zhuǎn)的調(diào)子,他高興地記下來,用他甜美的嗓音唱出,精靈聽到了,在他身邊舞出一片淡淡的夢幻般的色彩;花草聽到了,紛紛舒展自己柔嫩的身軀,綻放出鮮艷的花朵;百獸聽到了,低下頭舒服地伏在了他的腳邊.
他看到同類用竹筒制作出美妙精巧的樂器,吹出清冽悠長的音符,他默默地學了回來,用最珍貴的寒石竹打磨雕刻了他的笛.他吹奏起風的絮語,那風也蕩過來繞著他傾聽;他吹奏起水的歌謠,那水也靜下來,緩緩地流動,不忍離他而去;他吹奏起鳥的歡唱,那鳥都飛過來棲息在他身邊的空地上,樹枝上,仿佛朝拜它們的王者.
他和他是天地的寵兒,雖然走不也他和他的森林,但在這片森林中,他和他儼然是一切生靈最敬愛的王者.
他彈彈指,樹枯榮,水涸盈.
他揮揮手,山崩起,地裂合.
[聽他們說,流星許愿很靈的.]他突然又轉(zhuǎn)過說.
他笑笑,一個逝去的生命又能實現(xiàn)什么呢?只有活著才是有價值的,這是無數(shù)生靈告訴他的.
[我希望我們永遠不分離,你我會相伴永恒.]他說,極其認真,一臉的肅穆.
看到他的模樣,他不忍駁斥他的話,而且,他和他本來魯是要永遠在這里,不會分離的.
他和他都沒看見,天際又有一顆流星滑過,拖起一條弧形的光帶,向著前一顆墜落的星星追去,遠處的天空漸漸染在一層橙色的光暈,掩住了那火紅的光芒.
月升起了又落下,冬去了又來.他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理歲月的流逝,時間對不會衰老的他和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直到這天,突然有人打破了他和他的世界.
她是他和人見過的最美的同類.她有著黑色如緞子般的長發(fā)和一雙碧藍如湖的眼眸,她就像是飛舞在他和他身邊的花清的放大版,而真正吸引他和他目光的是,在那碧藍的湖底,他和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身影.他和他看到她驚訝的模樣,然后她抬起腳邁進了他和他的森林.
原本歡快的他漸漸沉默下去,他的歌聲也不再響起,他的目光追逐著他的身影.
原本沉默的他笑容漸漸多了,一串又一串清洌悠長的笛聲在森林中回蕩,他的眼神隨著她飄逸如舞般的身形流轉(zhuǎn).
他郁郁地攢著寒石竹可削石斷金的葉子,數(shù)著太陽每一次的升起.
他輕柔地吹著寒石竹打磨雕刻的笛子,盼著太陽永遠不要沉下.
一天,她說她要走了,她邀請他和他一同離開.
他冷哼地說,我們又走不出這片森林.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他向她道歉,他不懂他為何惡言相向.
[沒關(guān)系,]她對他溫柔地笑著,[知道我是怎么進來的嗎?]她笑得神秘而狡黠.
他搖搖頭.她告訴他,他和他的森林是被一種叫[結(jié)界]的東西包圍,一般人看不見也越不過,而她恰恰是幾萬人中才有一個的擁有穿越結(jié)界能力的人.
[我們離開吧,然后去看我的父母,我們……]她臉頰升騰起一朵紅云,嬌笑著跑開了.
他呆呆地望著她跑開的方向,他的胸中被一種喜悅而激動的情愫充滿.他絕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真實的微笑,這是被最挑剔的精靈稱之為[森林迷夢]的最美的笑顏.也只有在這時,最靈敏的雪狐才能分辨出他和他來.他微笑著,精靈也自慚形穢地躲在樹葉下觀看,晚霞在他面前失去了光彩.誰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那一雙熾熱嫉妒的眼.
一彎銀色的月牙掛在了半空,他在看流星的地方找到了他落寞的身形.
[她說,困住我們的是結(jié)界,她有辦法讓我們離開.]他推了推他,語氣中掩不住的興奮.
[是啊,你還是要走了,還是要離開我了.]他幽幽地說,背對著他的眼中是悲傷與蕭索.
[說什么傻話,是我們一起走啊.]有些驚訝他的反常,他繞到了他的前方.
一陣疼痛,他低頭,看到心口整齊地嵌著一片削金斷石的寒石竹的葉子.
[你,……]他吃驚地抬頭,終于看到了他眼中的悲傷與蕭索.
他上前擁抱住他,他已沒有力氣推開他的擁抱.寒石竹葉凍結(jié)了血液的流通,他的身體漸漸變涼,他聽到他在耳邊輕輕地絮語:
[我們對流星許過愿的,你不會離開我,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我要你只為我一個人吹笛,我要你只對我一個人微笑,我們永遠都應該在一起的,不是嗎?]
他感覺不到溫暖了,不對,是他的身體也變得冰冷.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恐,即使是他看到自己心口上的寒石竹葉也沒有這樣懼怕.他用盡最后的力氣拽住他,他看到他的心口同樣整齊地嵌著一片寒石竹葉,[你……]他想說話,卻發(fā)不出聲音.
他看到他的眼中有憤怒,有關(guān)懷,有悲傷,他從未有過這樣復雜的眼神.他笑了,笑得那樣高興,笑得那樣凄美.
[你還是最關(guān)心我的,不是嗎?]他柔柔地說.
[你總是說沒有了生命就沒有了一切,可是對我來說,現(xiàn)在才是最好的開始.
[你再也不會跟她走了,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我們,許過愿的,許愿,永遠不分離.
[我,愛你.]
[我愛你]這是他和他之中第一次有人說這句話,即便是對她,他也沒有說過這句神圣的誓言.是,這樣嗎?他的視線漸漸模糊,遠處是一道火紅的光亮,又是一顆星星墜落,[是這樣啊,我遭到也不會離開你了.]他閉上眼睛,默默地說.
在那流星的光芒中,他和他一起消失在迷夢的微笑中.
清晨,她在一陣涼意中醒來,突然不見了那美麗的夢幻般的森林和他.她驚慌地四處尋找,卻不見了那一切的蹤影,連結(jié)界的痕跡也消失了.
[只是一個美麗的夢嗎?]她仿佛失去了依靠般斜倚在樹干上.忽然她看到草叢里有什么靜靜地躺著,她俯身撿起,是一支竹笛,觸手生寒,堅硬愈石.是他的笛,他說用森林稀有的寒石竹做的笛.[原來不是夢.]她癱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這寒石竹笛是他從不離開的.她顫抖地將笛舉到唇邊,卻吹不出一個音符.
淚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下,一滴滴在陽光下如同七彩的珍珠滾落.一陣風吹過,卷走了她晶瑩的淚珠.
[好悲傷的風.]她無神的呢喃.
一年后,在這片大陸上多了一位美麗的結(jié)界師.她有一頭黑色如緞子般的長發(fā)和一雙碧藍如湖的眼眸.
她有幾千萬人中才有一個人能擁有的特殊能力和一支非金非石非木永遠也吹不響的笛.
她擁有傳說中精靈一般的美貌,但沒有人看過她的笑容.
她踏遍了大陸所有的角落,解開了一個又一個遠古的結(jié)界,留下一個又一個傳奇.
她最后嫁給予大陸最出色的吟游詩人,創(chuàng)立了大陸最具影響,最富有傳奇色彩的家族.
她安靜地坐在竹椅上.她老了,昔日那黑色如緞子般的長發(fā)已變得黯淡花白,只有那碧藍如湖的眼眸還依舊清澈.
[我想聽你唱歌.]她說.她的身邊是大陸千年來最出色的吟游詩人,她的丈夫.
[還是那一首?]他問.他年輕時也是一個極英俊的人,但他一生只愛著他的妻.
她點頭.音樂響起.他也老了,但他的聲音還是那么空靈,帶著她回到那夢幻般美麗又神秘的森林:有傳說中飛舞的精靈,有泛著七彩波光的河流,有各種早已匿跡的動物,還有那絕美的容顏.
他,近百年過去了,但想到他,她的心里依然會疼.忽然,一張同樣絕美的臉浮現(xiàn)出來,她仿佛看到那火紅的光中,他和他相擁著消失,他的臉上還帶著一抹最迷人的夢幻般的微笑.[原來你和他走了,真是的,也不通知我一聲,害我哭了那么久.]她在心底抱怨.一縷安心的笑容掛上了她的嘴角,在她少女時代最美好的夢中,她安祥的離去.
音樂已經(jīng)停了好久,他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沒有回應.他靠過來,溫柔地撫著她嘴角的那縷微笑,[知道嗎?我一直都認為是我能唱那首歌,你才嫁給我的.]他的臉上再一次煥發(fā)出年輕的光彩,靠在她的肩上,隨她而去.
那一天,全大陸的人都陷入了深沉的追悼中,他們失去了一位千年不遇的結(jié)界師和一位千年來最杰出的吟游詩人.
她留下了無數(shù)流傳千年的傳奇故事和一支非金非石非木吹不響的笛.
他留下了無數(shù)流傳千年的美妙歌謠和一架亦金亦石亦木彈不好的琴.
據(jù)說她和他離去的時候,臉上掛著滿足幸福的笑,空中飄蕩著七彩的音符.是她做的詞,他譜的曲,是她和他定情的歌曲.
這首歌后來被眾人傳唱,成為了大陸上永恒的夢幻這歌.
這首歌的名字就叫做——南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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