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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
房門被拉開時,浦原喜助正跪坐在短案前,埋首一大堆圖紙辛苦地勞作。
戰(zhàn)火迫在眉睫,最近各個番隊,尤其是山本元柳齋重國總隊長,對裝備的事務(wù)催得很緊,以致今天在四楓院第二十二代當(dāng)家的就任典禮上,他只匆匆地喝了兩杯梅子酒潤喉,就又跑回了自己的書房繼續(xù)趕制設(shè)計圖。
書房坐落在他平時住著的小院里,是單獨的一座房子,從前是這兒年代最久遠(yuǎn)的倉庫之一,久遠(yuǎn)得連四楓院的長老們也忘記了那里面到底堆放著什么東西。房子正式撥歸浦原使用后,他把那些老古董篩選了一番,有用的都留下,沒用的才上交,順帶把房子也徹徹底底地修繕了一遍。當(dāng)時為了這個,還曾引起不少四楓院本家的人說三道四。但公主殿下向來不聽勸告,對于他的一切開了口的和沒開口的要求,都無條件地主動予以滿足。這是多年來的常態(tài)。因此盡管一直都有人在底下嚼舌根,那也只能是嚼嚼舌根而已。
房子的前面有個小小的池塘,天晴朗時從窗戶剛好可以望見池塘里倒映的月亮。平常這里鮮有人來,一方面是因為院落的位置太過偏僻,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兒的住戶在旁人的眼里是個滿腦子奇思異想、喜歡縮在屋里的古怪家伙,卻不知為何很得公主殿下青睞,還當(dāng)上了番隊的隊長,實在讓人見了就不悅。不過,這倒正合了浦原的意。在埋頭擺弄那些棘手發(fā)明的時候,他覺得還是清靜些比較好。
聽到門口的響動,浦原沒有立即抬頭。他還沉浸在自己的構(gòu)思中,而且這個時刻來訪的多半都不是外人。他于是又在紙上描了兩筆,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回過頭來。
果不其然,站在門口的正是這間書房唯一的常客,也就是今天剛剛就任的四楓院的當(dāng)家大人。平常她總是把這里當(dāng)成自己房間,只管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進來,可今天她卻站在門口等著。而且,出乎浦原意料的是,她還穿著白天就任儀式上的那套禮服,發(fā)髻也沒有卸,看樣子,似乎是所有的事情剛一結(jié)束,她就直接到他這里來了。
“哎呀,這不是夜一桑嗎!”浦原笑瞇瞇地望著她!熬腿渭抑髡媸强上部少R!累了一天了,快進來歇歇吧!
四楓院夜一沉默地邁進門來。禮服的長袖與底擺隨著她的步子發(fā)出悉索的聲響。在從竹紙燈罩里暈開的暖光下,那些蜿蜒在黑底之上的金色和彩色的繡線泛起了朦朧的,碎虹般的薄輝。她走到屋子中央,轉(zhuǎn)過來,面對著浦原站定。
浦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他抬頭望著她。她的身上還殘留著典禮上的威儀,眉眼間帶著不容抗拒的決意。他收起了嬉笑的神情,靜靜地等待她開口?墒墙酉聛恚齾s做了一件讓他驚訝的事。她慢慢地跪坐到地上,就像在進行典禮上未盡的儀式似的,脫下了外面的禮服。
浦原愣住了。他看著她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除去。最后,只剩下她平時穿在刑軍無袖戰(zhàn)服里的那件胸衣。
在這個過程中,她順手也將插在頭發(fā)里的東西卸下來丟在了地上。她的紫發(fā)還不是很長,順滑地拂在肩旁。失去了發(fā)飾的固定,鬢旁的小股頭發(fā)立刻就不聽話地翹了起來。
她花了一些時間,去掉了所有累贅的裝扮。一層一層的精美織物隨意地鋪散在她周圍的地板上,就像在黑夜中盛開的流光溢彩的花朵。她坐在那中央,顯得小巧而孤獨。
這讓浦原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坐在四楓院空曠大堂中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縮著腿,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丁點兒。與周圍盤坐著的高大侍衛(wèi)們相比,她更像蜷在椅子上的一只小貓。那時候,她金色的圓眼好奇地打量著他。而此刻,他在她向來明亮堅定的眼神中讀出了一抹細(xì)微的動搖。那就像是人在將自己最珍視的東西交到別人手里時,心底難以自制地涌起的一絲怯懦。并不是出于不信任,或是不愿意交托,而是太過投入之后所必然承受的一點點患得患失的副面作用。
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那不著痕跡的躊躇,浦原的心有一點收緊。他已經(jīng)猜到了她接下來大概會說些什么,但他更愿意保持沉默,以便她能夠維持自己的步調(diào)。
“……喜助。”
夜一終于開了口,聲音微沉。在這個最需要她直率地表露情感的時刻,她卻無法做到像平常一樣瀟灑而熱烈。她大部分的身體都裸露在春夜幽涼的空氣中,手心卻因為緊張無措而滲出了細(xì)汗。這是她從未體驗過的,激烈卻又茫然的感覺。為了即將揭曉的那個未知的答案,她用盡自己的毅力,強忍住了所有情緒的波流。
她頓了一頓,就像在下達簡短命令似地說:
“我是你的了!
*
雖然早有心理準(zhǔn)備,浦原還是愣了一下神。
面前的夜一是認(rèn)真的,鄭重的,眼里同時流露出高傲的挑釁神色。在他們都還很小的時候,她就喜歡用這樣的激將法來向浦原求助。
你可以幫我嗎?可以這樣做嗎?——最初,她不愿意這么問。
她問:你敢嗎?
“叫我夜一。你敢嗎?”
“哈?”
“他們都不敢。你敢嗎?”
那時浦原不明所以地?fù)狭藫夏X袋。
但夜一的這個習(xí)慣很快就改掉了,至少在浦原面前,因為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在浦原的判斷標(biāo)準(zhǔn)里,從來都只有“喜歡”,“不喜歡”,“正確”,“不正確”,“明智”,“不明智”……諸如此類,而單單沒有“敢”和“不敢”。
他是第一個直接地、近乎天然地拋開一切累贅,只把她當(dāng)“夜一”看待的人。跟他講“敢不敢”這樣的問題,根本就是多余的。
然而此時此刻浦原似乎又看到了從前那個臉蛋微圓,盯著他的臉氣勢迫人地詢問他的夜一。后來他明白了那是因為她找不到可以真正親近的玩伴而鬧的一點小別扭。她擔(dān)心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才這樣刺激對方。而一旦她也明白了他的脾性,這點小別扭就立即銷聲匿跡。
現(xiàn)在,這種令人懷念的感覺再度襲來。浦原卻無法為此感到高興。
夜一的每一分緊張的期盼,隱忍的焦灼,都可以通過他們之間的空氣傳遞過來。
時隔這么多年,她再度用強勢的挑釁掩蓋了自己不確定的內(nèi)心,就像當(dāng)初問他敢不敢叫她“夜一”一樣?蛇@一次,是因為她對他的愛。
她那樣看似無所畏懼地望著他,卻令他腦中浮出很久以前那個亮亮的,稚嫩的聲音:
——你敢嗎?
他很清楚,她在對他說:
我是你的了。
可是,你是我的嗎?
他不愿意讓她在這樣的煎熬中多等待哪怕一秒鐘,盡管這對他而言也并不輕松,但他還是立刻站了起來。他慢慢地向她走去,每一步都仿佛百年那么漫長。他們在一起多久了?到底是多久呢?……他不記得。記得的只有那些進退齊肩、苦樂與共的時時刻刻。他們?yōu)楸舜顺ㄩ_心胸,不知什么是隔閡,似乎毫無丁點兒曖昧不清的念頭。但是,當(dāng)她決定邁出那一步的時候,他也決心坦然接受。
無論以什么方式相處,他們都是密不可分的。只有這一點不會改變。只有這一點才重要。
他走過去,跪在她身邊。她用那種不介意承擔(dān)任何后果的眼神望著他,直到他伸出手臂,輕輕將她摟進了懷里。
周圍的世界仿佛都變成混沌漸漸遠(yuǎn)去,只有她靠在他胸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清晰。擂鼓般的心跳擴散成鋪天蓋地的幻響,夜一的身體微微緊繃,可肌膚卻順服地貼在他的指尖。他費了很大的努力才將手移到她的發(fā)上。他并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那溫暖細(xì)密的觸感引誘他將手指伸入其間緩慢地?fù)崦,就像撫摸黑貓的背脊?br> 他用他所知道的最溫柔的方式對待她,一點一點地,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他從沒有想過,她的存在竟也會令他如此呼吸艱難。當(dāng)他將嘴唇貼上她的頸彎,淺淺地嘆息以釋放那難以名狀的眩暈感時,他感到她在他的懷里發(fā)出一陣短暫而細(xì)微的顫抖。
他閉上眼,逐一吻過那掩藏著豪放血脈的柔軟肌膚。她的嘴唇在他的舌尖慢慢地融化,最后連糾纏的呼吸也融成了一片微醺的潮氣。他將她放在那像花瓣一樣展開的華服上,自從說了剛才的那一句話,她就一直沒有再開口,但她的沉默就像她的每一個反應(yīng)一樣扯動著他的心,在那份沉甸甸的幸福感中翻攪起一絲揮之不去的憐惜與酸脹。
“夜一……”
他們終于走到了這一天。他干澀地開口,卻不知道怎樣繼續(xù)。兩人的體溫已將他的喉嚨燒干,他所有的情感仿佛都堆積在一個即將決堤的閘口,為了不驚嚇到她,他仍然在苦苦支撐。
夜一看著他,摟住他的脖子,湊到離他嘴唇一寸的地方。她在那里頓了一下,似乎不確定這樣做是否正確。隨后,她伸出舌尖,像舔牛奶一樣在他的嘴唇上舔了舔。
這就是她的許可了。誰能想得到呢?浦原低下頭,輕聲地笑了起來。他的鼻尖貼著她的皮膚,讓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但那愉悅的笑聲就像闖進她胸口的波流,在心頭溫暖地回蕩著。夜一抱緊了他。他的笑容和笑聲是屬于她的。這個念頭令她的臉和脖子,身體的每一部分,全部都在發(fā)燙。
這一次,浦原用了一點力,再度吻住了她。他就像被拉入了一個漆黑無聲的漩渦,什么也聽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身體極力追逐著前方漂浮著的甜蜜感覺,愈發(fā)地放肆。唯一能夠令他維持意識清醒的,是一直不曾離開他肩頭的夜一的手。
*
“……我得回去了!膘o了好一會,夜一說。
浦原撐起身體,看了看周圍的衣物:“……好像……都弄皺了……”
“沒關(guān)系,”夜一坐起來,抓起最近的一件往身上披,“只要穿成差不多的樣子,天黑了誰也不會在意的!
浦原“嗯”了一聲,含糊地就像還沒睡醒似的,默默看著她穿衣服。
因為出了汗,夜一的皮膚在快要燃盡的燈火下顯出一層薄潤的光澤。幾縷微濕的紫發(fā)貼在頸旁腮際,浦原下意識地抬手替她撥開。
夜一的動作頓了一下,可是什么也沒有說。剛才她的胸口就像被什么充滿了,沒有留下一處多余的空隙,似乎浦原的手指剛一碰到她的臉,就有無數(shù)細(xì)如絲線的感觸從胸口輕飄飄地溢出來,發(fā)出小小的,歌唱般的聲音。
她迅速地站起來,整理自己的衣擺。
浦原仍然坐在地上,并沒有打理自己的意思。他知道身邊的這個人是有點害羞了,卻不可以指出來。他看著她很快地恢復(fù)到來時那威嚴(yán)的樣子,然后將地上的頭飾塞進她的袖子里。
“……這樣沒關(guān)系嗎?”他問。
夜一輕嘆了口氣:“我不會弄這個。碎蜂才會!
她看了他一眼,眼底嘴角有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浮現(xiàn):
“那,我走了。請快一點趕圖吧,浦原隊長!
浦原笑著揮一下手:“請一路走好,公主殿下!
房門被拉開,很快就又合上。
*
“還在忙啊,碎蜂!”
夜一回來的時候,碎蜂正在認(rèn)真地清點白天收到的賀禮。
大件的東西自然另有交接的程序,但熟人贈送的小件禮物經(jīng)過碎蜂的接收,就都堆到夜一的院子里來了。
夜一精神地打了招呼,直接向屋里走去。
碎蜂急忙跟上。
“夜一大人!”
“嗯?”
“這些禮物……您要看看嗎?”她小聲欣喜地詢問。公主殿下在就任典禮上收到的禮物堆積如山,她也為此感到高興。
“啊,這個啊,”可夜一卻并不在意地擺擺手,“明天叫人都抬到喜助那里去好了。他不要的,就隨你們處理。”
雖然類似的情況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但碎蜂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一大人——”
“累死我了,我要去睡覺!”夜一踢掉木屐,噔噔往里邁開大步。沒走幾步,又噔噔地走了回來。
“這些你先收著!彼龑⑿渥永锏念^飾抖出來!按髟陬^上好疼,我明天不要戴了!
說完,她就走進去,順手拉上了房門。
*
熄滅了燈火,夜一在黑暗中輕輕地舒了口氣。
這個房間很大。月光從外面照進來,在地上形成一塊亮色的方格子,離她有那么十一二尺的距離。窗外影影綽綽的,是后院里幾株盛開的櫻花樹。由于四楓院家的公主從小就喜歡開著窗戶形狀不雅地睡覺,這里晚上是不允許任何人進來的。所以,也可以放心地躺在榻榻米上欣賞明月高懸的夜空。
人在處于暗處的時候,肢體的感官就會變得格外敏銳起來。
此刻她的身體還帶著不屬于自己的余溫,一切好像都還沒有退去,那些指尖若有若無的撫觸,和與之相反的,熱切而真實的眼神,深沉的天空中那個淡淡黃色的月亮將明晃晃的暖意直接投射在她心里,讓她想起那熟悉的淡淡發(fā)色。
她換了睡衣,把自己裹在被單里,蜷成一團。仿佛用這個姿勢,就更容易想象那個溫暖的懷抱仍然包圍著她。
夜一……
她聽到他輕聲地叫。
“夜一……”
從窗欞邊傳來隱隱約約的聲音,就像有人在使勁地說著悄悄話。她猛地自黑暗中坐起,窗邊一個影子無聲無息地翻落下來,剛好落在月光形成的那一塊亮色的方格子里。
她驚訝地望著他。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又懷疑是那些揮之不去的想念讓她產(chǎn)生了幻覺。
浦原快步走到夜一的面前,跪下來一把將她攬進懷里。
“我真該死。”他低聲地咒道!拔揖谷煌烁嬖V你!
他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她,說完這句話之后,卻又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最后,他將她推開一點,鄭重地望著她。
“……我愛你!
*
整個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這么一句話。
如果浦原不說,恐怕連夜一自己都忘了他從未對她如此坦白過感情。
他們之間原本就不需要語言。
可是,當(dāng)浦原說出來的時候,夜一卻發(fā)現(xiàn)從他唇間發(fā)出的每一個音節(jié)都是那樣的悅耳動聽,深深地吸引著她。
她怔怔地望了他一會,隨即,挑起了眉。
“……你說遲了,喜助!
她金色的眸子里映出對面窗外那一片柔和的月光。語調(diào)嚴(yán)厲,可神情看上去,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浦原露出苦惱的樣子。他沒有講任何借口,只是抱歉地笑了笑。那是一種,雖然明明是他犯了錯,卻又讓人覺得反倒是自己被他包容了似的,溫柔無辜的笑容。他用指頭碰了碰她耳邊翹起的頭發(fā),有點可憐巴巴地懇求道:
“原諒我吧……”
夜一咧開了嘴。
甚至都來不及嘲諷他兩句,她就撲了上去,兩人就勢滾倒在地上。
“哈哈……”浦原的手在她腋下?lián)v鬼,夜一不由大笑,可緊接著,門外就傳來了碎蜂小心翼翼的聲音:
“……夜一大人?”
夜一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浦原并不打算就此放過她。兩個人在榻榻米上悶聲悶氣地相互偷襲,但夜一比浦原更怕癢,很快就因為憋笑分神而敗下陣來。
浦原像圈小貓一樣將她圈定在榻榻米上,由于剛才的一番折騰,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低沉的耳語擦過她的耳郭:
“聽話,乖乖的……”
可是下一刻,他就被一記膝擊狠狠地頂翻到地板上。
就在他強忍疼痛以免悶哼出聲的當(dāng)口,夜一跳了起來,笑嘻嘻地按住了他。
“下手真不留情呢,夜一桑!彼吐暤卣f著,并用極其夸張的口型默默完成了后半句話:
我、好、傷、心。
夜一低頭看著他,就像在看著自己的戰(zhàn)利品一樣,對他的傷心事無動于衷。她的眼中閃爍著鮮活純粹的快樂,此時此刻,浦原仿佛可以聽見她正在心底歡暢地大笑。這就是他最為珍視的東西,遠(yuǎn)遠(yuǎn)勝過了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發(fā)明創(chuàng)造與令人望塵莫及的成就。他抬手撫上她的背,慢慢將她按向他。察覺到他的意圖,夜一抓起他的領(lǐng)子,閉上眼吻在了他的唇上。
一切回來得太快。分明是如此短暫的分離,皮膚卻已經(jīng)因渴望被觸碰而微微地發(fā)痛。他們不知疲倦地將動情的吻灑落在對方身上,悄無聲息卻又如醉如癡,就像快要溺水的人抱住激流中的浮木那樣舍不得放手。屋中央那塊月亮色的方格漸漸移向了窗邊,似乎是擔(dān)心驚擾什么,索性讓大片的夜色藏住了延綿的熱情。在合上眼皮以前,浦原感到熟睡中的夜一朝他這里縮了縮。這個親昵的動作打消了他起身回去的念頭,F(xiàn)在他什么都不愿意考慮,只想擁著她睡到天明。
*
第二天,浦原出門時,其他人已經(jīng)被夜一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支走了。她給了他一把傘,就是在四楓院家中隨處可見,上面繪著楓葉形家紋的那種。
“謝謝你,夜一桑!彼麑λα诵Γ缓髮阊貕合,遮住了臉。
夜一光著腳陪他走到石子路上,然后看著他踩著木屐漸漸地走遠(yuǎn)。
“那個傘,別忘了還哦!”她沖他的背影喊道。
浦原立刻揮了一下手。
那時四楓院家的櫻花全都開繁了,風(fēng)一吹,粉白色的花瓣就像雪片似地飄落下來,落了夜一滿身。
她依然站在那里,嘴角帶著笑。
而那把傘和傘下的人,很快就在層層疊疊的櫻花后面消失不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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