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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小妖
所謂妖,本來是該有妖的言行、妖的體格、妖的品質(zhì)的。
“哐當(dāng)——”
這是且逸第三百零一次聽見鄰家那只小貓掀桌的聲音。
“可惡啊,怎么還沒長高!”
那只小貓?zhí),大半夜的還在亂叫。
“且逸,都是你這家伙的錯!”
這哪是符合妖的言行、妖的體格、妖的品質(zhì)的貓妖,分明一個沒教養(yǎng)的小破孩兒!
且逸忍無可忍,將身上被子一掀,穿著褻衣就跑出自家大門,沖進鄰家,沖著那只小貓大吼:“喂,你自己長不高不能怪我吧?”
那只小貓,哦不,貓妖滿眼陰光刺向且逸:“若不是你家伙住在我隔壁搶了本來歸我的天精地華,我會長不高幺?”說著,指指剛放回原位的桌子。那桌子正分毫不差地與他齊高。
且逸笑道:“可這地方是我先住下的呀。何況,這太白山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地盤。”
“總之你快給我搬走!”
且逸又笑:“踩雪呀,你就這么想長高?”
被喚作踩雪的小貓兩只毛茸茸的純黑色貓耳動了一動,道:“其實我不長高也行——只要你變矮。”
“這么刁難人?”且逸望天,“剛剛我好不容易想到一個讓你長高的方法,可你又不想長高了呢。”
“什么方法?”踩雪一雙碧藍的眼睛不住地閃光。
只見且逸將那張與踩雪齊高的桌子搬到屋外,劈里啪啦忙活半會兒之后,又將桌子放回了踩雪旁邊。這時,踩雪已經(jīng)高過那張桌子一個頭了。
踩雪搬起桌子就向且逸砸去:“你耍我。!”
“啊喲,好險!鼻乙葸B忙閃開飛來的桌子,“開個玩笑,別生氣嘛!
桌子從踩雪家大門飛出,砸中門口那棵水青樹,悲壯地被發(fā)配到廚房充柴去了。
“且逸,你要賠我桌子!”踩雪極其無理地要求著且逸。
“是是是,我給你做個新的!鼻乙荽蛄藗呵欠,“不過我是人,人晚上還要睡覺呢,桌子的事明早再說吧!
踩雪一把將且逸推出門:“睡你的覺去!”
次日一早,且逸便被踩雪“請”去伐木了。
且逸哼哼著過時的小調(diào),一邊砍樹,一邊回憶近來發(fā)生的事。
在這太白山上已經(jīng)住了七年。而認識那只小貓,則是去年的事。初見他時,他幾乎還很難維持人形,平日里一身光亮的黑毛,四足卻是雪一般的白。于是,且逸就給他起了名字叫“踩雪”。踩雪本來是只很可愛的小家伙,可就在上個月,他意識到了他和且逸的身高差之后……
且逸無奈又無辜地笑了一笑,繼續(xù)對著面前那棵“半成品桌子”動武。
很快,木料便伐好,接著該拿回去加工了吧。且逸滿意地背上自己忙活了一個時辰的杰作,踏上歸家的小路。
道旁的一草一木因相處了七年而顯得親切,今年剛長的新葉也正向且逸打著招呼。且逸不自覺地笑了一笑,這太白山上的樹精倒是很外向。
且逸正打算跟樹精們閑扯幾句,卻忽覺一陣風(fēng)行過耳畔,一位道者與他擦肩而過。且逸頓生不祥之感,猛然回頭,卻只得愣愣地望著道者遠去的背影。
只是個一般的路人吧。且逸如此想著,卻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兩間并排的小屋還是走時的樣子,沒見踩雪沖到他面前來對他說一句“你怎么這才回來”。
“踩雪?”且逸有些小心地喚著。
沒有回應(yīng)。
且逸猶豫了一瞬,走進了踩雪的家門。
空空如也。
且逸沉默片刻,終于回到了隔壁的自家。從床下翻出一張紙,疊成了紙鶴。只見且逸口中微微念叨了幾句什么,紙鶴便動了起來,飛出門外。且逸也隨著紙鶴走了出去。
紙鶴一直飛一直飛,隨著小道向著山下飛去。且逸越發(fā)覺得不對勁,看來踩雪不僅僅是亂跑了。
終于,紙鶴沒再飛了,開始圍著一個人繞圈。
那人見了紙鶴后忽然停下,回首正對上且逸含著慍怒的雙目。
且逸沒有太過驚訝,眼前這人正是方才擦肩而過的那個道者。走上前去,溫和卻不讓步地微笑道:“道長請留步。”
“貧道來此是為尋人,暫不打算因一些瑣事而留步!钡勒咂降卮。
且逸眉頭微鎖,問道:“道長所尋何人?”
“失蹤七年的且逸天師。”道者笑道。
且逸頓了一下,道:“他死了!
“是嗎?原來他死后還在用符紙鶴啊!钡勒呷粲兴傅赝乙荨
且逸沉默良久,終于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好吧,不管我欠了你多少錢,先把欠條拿出來,否則我可不認帳。”
道者惡寒:“你不欠貧道的錢!
且逸一聽,立馬就理直氣壯了:“那你干嘛綁架我的鄰居?”
道者鄙夷地望著且逸:“貧道本以為這妖精只是打算害一個歸隱的文人墨客,可貧道沒想到……當(dāng)年殺妖無數(shù)名滿天下的且逸天師如今居然墮落到與妖為鄰了!”
且逸冷笑道:“我、愿、意!
道者略一思索,道:“好吧,那貧道就把你的鄰居還你!闭f著,做了個“一”的手勢。
且逸緊繃著臉,猜道:“一百兩銀子?”
“都說了不是綁架!”道者嘴角抽筋,“貧道只是想說一件事而已!
且逸立馬就放松了:“那就好!
道者打開身上的一只葫蘆,放出一縷青煙,青煙很快便在且逸的手上變成了一只白爪黑貓。接著道者清了清嗓子,道:“貧道只是想奉勸你一句,如今你的諸位債主已經(jīng)成立了追債聯(lián)盟,說是……”
話還未說完,早已不見了且逸的蹤影。
屋里,且逸正在收拾著行裝。
“喵?”踩雪在一旁無聊地看著。
且逸輕嘆一聲道:“我行蹤被發(fā)現(xiàn),不得不搬家咯。這回你該高興了!
踩雪變成了人形,不滿地道:“你還沒賠我桌子!
且逸笑而不答。
次日,踩雪只看見門口擺了一張新桌子,卻不見且逸的影子。踩雪一開始還覺得且逸走了很自在,可沒過幾天就覺得無聊了。
回想起先前且逸還在的時候,踩雪時不時就會去與他打鬧、閑聊,又或是聽他講故事,幫他打理菜地……
踩雪嘆了一口氣。且逸那家伙一直沒說,他以前是個捉妖的,住這兒是爲(wèi)了躲債。
而另一邊的且逸,已在不周山下建好了房子,開好了菜地。
半夜忽然被什么聲音驚醒,卻想起此處只有他一戶人家,沒有了隔壁那只吵鬧的小貓。不禁有些惆悵。
是錯覺吧……且逸微嘆一聲,翻個身繼續(xù)睡。
次日醒來,卻忽見自己的小屋旁多了一個正在建造中的小屋。別的什么才剛開建,而屋中那張新桌子卻特別顯眼。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忙碌中站起身來,轉(zhuǎn)向了且逸:“嘿嘿,我也搬家了喵。”
且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踩雪!?”
“哎呀呀,又要跟你做鄰居了。我們還真是有緣啊!辈妊┗亓艘粋極其燦爛的微笑,“先說好,不準(zhǔn)跟我搶這里的天精地華!”
且逸忽就笑了:“是是是!
到頭來,還是做了那只小妖的鄰居啊。不過,這樣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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