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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看到的旅客終究來到了我的跟前。
我宴請賓客停留,說說旅途的故事。
她一口答應,隨著回憶訴說這雙洞穿過去與未來也未曾知曉的異聞。
我靜靜地聆聽,不經(jīng)意間,她扭頭注目我的側(cè)臉,言笑晏晏。
她說,能看到我認真聽著的樣子十分開心。
我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之事,但依舊以笑顏回饋。
就像身立定點之人只需記住下屬的名字,便足以另其報以忠枕一般,只要側(cè)耳傾聽人的言語,便能輕易獲取他人換歡喜。
好似呼吸般簡單的常識,這個時代的人們尚未知曉,這個單純的少女不曾察覺。
1
“天災降臨了,請收留我們吧!
燒灼的天空使流亡者緊閉雙眼,祈求上天的寬恕與悲憫,懇請援助與救濟。
召喚星辰的少女知道,這是破碎的世界誕生了錯誤。
“讓我去幫助人們吧。”
少女本不必如此大動干戈,王的職責是保護他的民,但那堅定的神情不容置噱。
她確實是這般容易將自身卷入是非的命運,她肌膚的傷痕是過往的證明,她的秉性也決定了她的運數(shù)。
我默許她向著災難前去,她則從戰(zhàn)場凱旋。
所有遭遇的苦痛被其拋之腦后,只有笑容可掬。
“這次也和造就了許多難忘的邂逅呢!
她好像知道我不會問出口一樣,先行回答道。
“那么,要仔細聽聽這次的故事嗎?”
2
少女的行動讓王的國家受益匪淺,聲譽鶴起。
“你要什么作為獎勵?”
這么問去,少女在猶豫中思緒遐邇,最終回答:“我想看閃耀之物。”
少女所說的之物,并非塵世的金銀財寶,而是孕育希望和生命的星河。
因此,我于午夜施展星辰的魔術(shù),贈與她極天的流星。
遠途而來的少女注目,星光點點,點點相連。
她伸出了附著令咒的手,宛若想要摘下某顆轉(zhuǎn)瞬即逝的流星。
「我小時候一直很想看流星雨,沒想到能再度看到這樣的景色!
她喜笑顏開,面容的疲憊卻若隱若現(xiàn)。
她一邊重復著「再度」這個詞,一邊用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凝望墜著星雨的星辰。
明明獲得了希冀之物,為何會對我露出如此懷緬而悲傷的表情?
又為什么要透過我的眼睛,追尋永不復還之人?
3
“從某種意義上,你從很早之前便認識我。”
我?guī)е_信說著,她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關(guān)于你作為人類的事情,我知曉得一清二楚,你見證了我的過去,塑造了我的現(xiàn)在。”
我產(chǎn)生了一絲疑惑,不理解成為人的未來。
作為王而生的人,自當作為王死去。
成為了人類的普通的我。
能在苦痛的巡禮中能露出真摯笑容的我。
擁有王所不具備的溫和、柔軟和浪漫的我。
是否還能被稱作是「我」?
人類的行動雖然受著感情擺布,但靈魂似乎也會隨之搖曳光芒。
與這個夏娃后代的相遇令我了解,注定完美、全知全能的王,即便有能力推算由感情驅(qū)動人們將何去何從,卻永遠不能真正理解。
我察覺了內(nèi)心的那份空洞,以及想和少女同樣的視角矚目世界的強烈愿望。
那樣的星空,看起來是否會變得與眾不同?
“身為人類的我,是怎樣的人?”
4
“你成為了我最好也最珍視的朋友。但你卻離世界而去。”
故事迎來結(jié)局,少女極力掩飾感到寒意,卻不免抱緊胳膊。
“那么,你愿意再次成為我的朋友嗎?”
我拉住他的手,賜予御寒的魔術(shù)。
少女帶著詫異,憂喜摻半的答應,卻理智克制的保證:“你不是他,我不會再將你當做誰的替身!
“我不是他,因你我獨一無二!蔽尹c頭笑著說,“你若愿意,我遍在此相伴!
少女的心跳漏了一拍,面容透紅,產(chǎn)生一絲動容。
“那么,我可以暫時留在你的身邊嗎?”
她抱著一絲期待望請,我如往常那般應允。
她毫不掩飾地笑了,少女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更加誠實地對待自己。
我受到了傳染,她令一顆空洞的心上播撒種子。
我任其發(fā)展,它日夜生長直至生根發(fā)芽,涂滿整顆心臟。
那天之后,我聽到奴仆在午夜悄聲細語。
他們說,王的眼里有了一絲真切的笑意。
一定是那名不可思議的旅客改變了王。
我對這個事實無以反駁。
所以,我希望她不是暫時,而是永遠留在我的身邊。
我原本視她為泛人類史的不速之客,也尚未放在心上。
這個世界最大的威脅,與我而言不過是個輕易能處死的少女,但現(xiàn)在卻變得不同。
我想聽她訴說故事,想看凝視她的容顏。
她對我十分重要,或許我能從她身上學習到真正的愛。
5
“我應當繼續(xù)前行,直至到奪回屬于我的世界!
她想要離開了。
即便身體和精神臨界極限,意志也推動著少女完成使命。
“累了就休息吧,愿此處是你永恒的避風港!
我闔上臥躺于膝間少女的眼,開始撫平她的傷痕。
我言道。
你既非戰(zhàn)士,也并非魔術(shù)師,僅作為普通人而背負起星辰的少女,已經(jīng)足夠努力。
你有駐足的權(quán)利,你有停留的資格。
她不斷向我道謝,笑容可掬,安心之際,那呼吸變得平穩(wěn),留下惹人戀愛的睡顏。
少女頰間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在心間打轉(zhuǎn)、溫存,又帶著些許濡濕。
我拭去多余之物,守候她的蘇醒。
自未來的通訊卻蠻橫的喚醒疲困的少女,為她擰緊了前行的發(fā)條。
她與顫抖中驚醒,用纖細的雙腿支撐起沉重的身體,寸步前行。
“我以雙眼見得,你的前行之路充滿詛咒與苦痛!
我拉住她的手,予以忠告。
“汝身不足以把一切抱于懷中,你無法做到!
“選擇此地,我愿代償背負。予我以信仰,給我以希望,給我以你愛!
“作為交換,我予你喜悅,我予你樂園,我予你一切。”
“丟掉發(fā)條,便能從夢魘醒來!
“世界由錯誤誕生,即便是你的世界,也并非絕對的正解!
通訊向其發(fā)出警告的同時,我輕聲細語,撣開纏繞她的蛛絲,捂住她的雙耳。
少女被恐懼占據(jù)大腦,從我的視線離逃脫。
“可我不能放棄他犧牲一切守護過的世界!
她還不愿放下遠途,做出了殘忍的選擇,她從朋友變回了敵人,脫離了幸福的路線,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安寧。
真是愚鈍的少女,明明無處可逃。
王早已知曉未來的可能性,王熟知國家的每一條街道,王的府邸布滿對侵略者所設下的魔術(shù),王所延緩的時間足以切除所有覆滅的可能性。
“你的前程不再有人保駕護航,星辰不聞你的呼喚,幸運不再眷顧你身。”
王閉上了雙眼,直到終結(jié)之時將至。
6
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抵達了最初的未來,一切如常。
我知她本能放棄抵抗,讓自己過得好受一些,卻要戰(zhàn)到最后一刻,是有話要說,于是兀自走到跟前,凝視著滿身泥濘的少女。
“臨終之前,還有什么未了之愿?”
“請帶走我所有的記憶,那里藏著我的所有情感,我生而為人的價值證明,也是你不曾擁有之物,現(xiàn)在,我將這潘多拉的魔盒贈予你!
無力言語的少女,只有唇瓣微動。
他說,晚安,我最后的朋友。
我無以回應,因無需和敵人道別。
離去之時,我看見的有微光從眼中的逃走,心中有些奇怪的空落。
她種下的果實枯萎,涂滿心臟的顏色剝落粉碎,重新露出原有的光澤。
“她不該死去,本不該死去!
目視一切的魔術(shù)式仿佛人類一樣,魔術(shù)式帶著悲傷與憐憫。
“她是王之向往,王之所愛!
“何謂愛,何又為真正的愛?”
我笑著問他,魔術(shù)式陷入沉默,無以回應。
他是我的造物,集世間魔術(shù)大成,但我不識之物,他理應不知。
我終究沒有從她身上習得真正的愛。
但對王來說,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回憶起來,那日的流云消逝,陽光吐露的光線有些過于刺眼。
盡管閉上眼睛,眼簾上的神經(jīng)回路如枝條抽芽,依稀可見。
7
我依照臨終愿望,將她的記憶保存。
她沒有索求我閱讀她的故事,所以我便無動于衷,將其保管,但回憶起她訴說故事的喜悅,心中出現(xiàn)了一絲動容。
在這奇妙的感覺消耗殆盡前,我翻開了過輕的劇本。
不經(jīng)意間,我的雙頰濕潤,流下曾經(jīng)認為的無用之物,嘗得不曾知曉的咸澀。
她確實熟知所有我作為人類的一切。
作為人的我,未曾向他人透露自身的秘密。
她卻因深藏的戀慕,得知我的真實,推算我的選擇,預知我的結(jié)局。
少女獲得萬能之人的幫助,一點一點,收集細小的圣杯碎片,終于拼接完成,向其注滿魔力。
她不為自身祈愿,卻為無法確認的可能性之一,許愿他未來的存活。
然而,身為所羅門的英靈,以放手世界為代價,拋棄名譽、造物、生命和所有的一切,來拯救世界。
圣杯無法拯救這個世界并不存在的人,陷入矛盾,愿望封存。
直至星球泛白,空想植根,愿望落于世界外側(cè)。
曾名為羅瑪尼·阿其曼之人,曾名為所羅門之人,以全勝期的姿態(tài)重新蘇醒。
但這一次,他不曾聽聞神明的啟示,沒有過往的記憶,感情所剩無幾。
她的印跡被在春雪中融化,徒留石楠花花開遍地。
血液在游走燒灼之時,我奪回了空缺的內(nèi)心。
但獲得所有記憶和感情的我,已然不知所措。
直到終末,少女都不曾期盼所羅門王無情的愛。
她的愛給了至死不渝的「羅曼」。
0
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窮盡魔術(shù)的極限,讓過去的我完整的獲得了這段經(jīng)歷,親自這段掐滅了沒有希望與愛的未來。
世界得以重啟,我決定重組所屬的異聞帶,將其隱藏。
我要在更好的時間與其相遇,用一生去治愈早已千瘡百孔的魂靈。
穿越漫長的時空,我終于等到了心愛的女孩。
這一次,我保持了他熟悉的姿態(tài)去迎接她。
她注視著我,露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倏地朝著我跑來。
我搶在她之前,將其緊緊涌入懷中。
她得到了她的「羅曼」。
而我終于也見到了你。
我的信仰,我的希望。
我的愛。
——to the future da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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