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責任是這樣推卸的，娘親是這樣被忘記的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早春的天氣，即便是連綿細雨不斷也一樣給人安寧清爽的感覺。戚少商剛剛把一個一連追了十天十夜的江洋大盜送到六扇門的大牢，身上雖然疲憊，心情卻極好。
　　回六扇門的路上，順便繞到杯莫停要了一壇好酒，今晚，他可以與追命不醉不歸。只是，這個時候的戚少商卻并不知道，在六扇門，還有一個更大的“好”消息在等著他。
　　活潑的追命果然善解人意，一早便等在門口，看到戚少商晃著酒壇出現(xiàn)在道上，便幾步?jīng)_上前，“戚大哥，他醒了！”
　　“誰？”戚少商一下子轉(zhuǎn)不過彎來，“誰醒了？”
　　“笨！顧惜朝�。　�
　　“哐當！”上好的竹葉青灑了一地，“醒，醒了？”
　　“嗯！我回去看他了，你可快點啊！”滿臉興奮的追命并沒有意識到這陳尸在地上的是他的命根子，語如連珠地說完，人影很快消失�？此颐Φ臉幼樱孟裥训牟皇穷櫹С�，卻是他親爹一般。
　　怎么就醒了？不是睡得好好的嗎？“啪！”戚少商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搖搖頭，換了個思維：晚晴小姐去后，他已經(jīng)昏迷了整整兩個月了，也該醒了！可喜可賀！……很好！這個想法就比較像大俠了。
　　于是，懷揣著道喜的心情走向后院顧惜朝的臥房，大床上，只見到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微側(cè)著腦袋與他大眼瞪小眼，嘟著嘴整張臉像是一只小籠包，甚是可愛，“這誰家的孩子？顧惜朝呢？”
　　坐在邊上一貫冷淡的無情吃吃而笑，鐵手到是神情復雜，半天擠出一句，“……他就是�！�
　　“啊？”戚少商大吃一驚，結(jié)巴著問，“他？他是……是誰，來著？”走到床前，努力把面部僵硬的肌肉拉扯出一個類似微笑的弧度，“小弟弟，你多大了？”
　　“顧惜朝”舉出左手，把五根手指翻來覆去數(shù)了兩遍，之后又比出右手的一根手指，興高采烈地答道：“六歲！”
　　“聽到?jīng)]？聽到?jīng)]！他能是顧惜朝嗎？！”戚少商激動萬分。再接再厲，“小弟弟，你叫什么？”
　　“顧、惜、朝�！�
　　五——雷——轟——頂！
　　“少商，你跟我出來。”無情嘆道，“世叔有話跟你說�！�
　　戚少商瞪著眼睛把這縮小版的顧惜朝看了半天，還是不能接受他這知音兼死敵的新造型，被無情連拖帶拽地扯出了房間。
　　諸葛神侯的解釋到也簡單，具體如下：
　　病狀：身體縮小，記憶倒退到六歲時。
　　病因：可能是因為練九幽的魔功走火入魔而引起的，可能是因為晚晴小姐之死受了刺激，可能是遺傳病，總之，萬事皆有可能。
　　治療方法：暫無。
　　“就這樣？”
　　“就這樣！”諸葛神侯點頭，典型的無良大夫。
　　戚少商回頭望了望顧惜朝的房間，又把頭扭回來，“治不好就一輩子都這樣了？”
　　“哪能�。∵^個三五七年，總會長的吧。小孩子嘛，你還怕養(yǎng)不大？”
　　可他分明不該是小孩啊！戚少商很是無語。
　　終是無情看他可憐，勸了一句：“平日里多跟他說說以前的事，或者有效�！�
　　“為什么是我？”
　　“我們這除了你，誰也沒有跟他千里追殺的交情�！睙o情一本正經(jīng)地道。
　　戚少商立仆。
　　悶悶不樂地跟著這兩位無良師徒回到顧惜朝的房間，追命和鐵手已經(jīng)成功騙取顧惜朝的信任。追命指著自己自我介紹，“追命�！�
　　“追命哥哥�！�
　　“鐵手�！辫F手跟著道，“叫大哥吧�！�
　　“鐵手大哥�！�
　　無情風度翩翩，待遇更是優(yōu)厚，一聲“無情哥哥”叫得好不親昵。
　　戚少商醞釀了一下感情，方才道：“戚少商�！�
　　“戚少商。”
　　差別待遇？“戚哥哥！”戚少商強調(diào)。
　　“戚少商！”縮小版的顧惜朝年紀雖小，脾氣還是很倔。
　　“戚哥哥！”
　　“戚少商！”
　　“戚少商。”
　　“戚哥哥�！�
　　“很好�！逼萆偕堂哪X袋，滿意地點頭，好吧，無論如何，至少比以前好對付多了。不幸中的大幸！
　　六扇門中少有孩童，便是見慣風浪的諸葛神侯也興致勃勃地來摻一腳，手上掂著一包桂花糕，哄道：“好孩子，叫爹爹�！�
　　卑鄙！無恥！四位高徒外加戚少商同時鄙視。
　　“爺爺！”
　　噗嗤！
　　無視諸葛老頭青白交錯的臉色，在場的五位神捕同時笑翻。天哪！黃土埋脖子的人了，就別亂想認養(yǎng)兒子嘛！偏偏硬要！嘖！連六歲的小孩都不屑被騙！
　　“惜朝乖，叫爹爹！爹爹給你吃桂花糕�！敝T葛老兒還想掙扎。
　　顧惜朝卻不肯配合，腦袋轉(zhuǎn)到左邊張望了一下，又扭到右邊，扁扁嘴，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娘！我要娘！娘呢？”
　　六個大男人都沒帶孩子的經(jīng)驗，頓時手足無措。連哄帶騙，上躥下跳，耍盡八寶，顧惜朝還不買賬，哭聲更是凄厲，慘絕人寰。
　　在環(huán)繞立體聲噪音的蹂躪下，追命率先投降，奪過諸葛神侯手上的桂花糕直接送到顧惜朝面前。于是，一秒鐘前還在呼天搶地要娘親的顧惜朝馬上收了眼淚，雖然嗓子還是一抽一抽的，卻絕對不妨礙他從容不迫地把桂花糕塞進嘴里。
　　戚少商的眼中頓時流露出崇拜的神情，“這樣就行了？”
　　“在吃完之前……”追命擦擦汗，“吃完就不保證了�！敝辽傥倚r候沒這么乖。
　　向來吝嗇成性的諸葛神侯二話不說，掏出一把碎銀子塞給戚少商，接著又把顧惜朝抱給他，“帶他出去玩會，晚點回來，不急�！�
　　可憐的戚少商抱著孩子很快被另外幾人掃地出門，諸葛神侯通了通隆隆作響的耳朵，嘆道：“很難侍候的小孩�。　�
　　無情卻仍是悠然自得的模樣，“世叔說的是，還好我們有少商！”
　　追命冷血同時慶幸地點頭，還好我們有戚少商！鐵手覺得自己有責任，可……總之，還是交給戚少商吧。

　　故事二：勸學
　　在六扇門看了一輩子門的旺財大清早就在諸葛神侯的腳邊打轉(zhuǎn)，不斷地支棱著帶著血珈的耳朵，用豐富的肢體語言向諸葛神侯表達了它對未來生活的憂心忡忡，飽受欺凌，前途一片黯淡……
　　追命刷著牙跟諸葛神侯打招呼，很快就注意到了旺財?shù)漠惓�，叫道：“旺財，你的耳朵怎么了？�?br>　　旺財朝顧惜朝叫了兩聲，又垂頭喪氣地趴了下去。昨夜的慘敗，使它實在不敢再提“雪恥”二字。
　　顧惜朝到好，指了旺財?shù)亩洹斑�！咦！”地獻寶，合著還幸災樂禍，挺有成就感的。
　　彼時，戚少商也正攬著顧惜朝替他刷牙，一邊刷一邊跟他約法三章，“以后每天最多一根糖葫蘆，不許多吃！”昨天帶他出去，居然一氣連吃了五根，也不怕蛀牙！
　　旺財?shù)亩湓摬皇恰访椭T葛神侯同時把驚恐的眼神轉(zhuǎn)向顧惜朝那兩排牙齒，好，好鋒利……
　　小顧惜朝畢竟還是顧惜朝，苦著臉含著一嘴的青鹽還能討價還價，“兩根！”
　　“一根！”
　　“兩根！”
　　“這樣吧，一個月最多30根，不能再多了！”戚少商咬咬牙，萬分沉痛地退了一步。
　　“成交！”顧惜朝用力一拍戚少商伸出來的掌心，心情大好。
　　同樣心情大好的戚少商抬起頭笑著替顧惜朝解釋，“他昨天只是拔了拔旺財?shù)奈舶�，其他的就沒做什么了。”
　　“那，那旺財?shù)亩洳皇撬У�？”追命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br>　　“耳朵？那是它自己摔的！”當然，如果顧惜朝不跟旺財玩拔河也就沒這事了。
　　“哦……”追命心思簡單，沒想那么多，寬慰地笑了起來，心下大安。
　　“咳咳，我說少商，小孩子要教的！”諸葛神侯嚴肅地道，“仁義禮志信，經(jīng)史子集，詩詞歌賦，這些都要教！就讓無情教他，省得他精力旺盛無處發(fā)泄。”
　　戚少商還沒開口，顧惜朝已經(jīng)先跳出來反對了，“念書？我不去！我都會了，而且，我又不想考狀元！”
　　不念書？你不是探花嗎？怎么能如此不求上進？戚少商覺得教他向善的機會來了，扳過他的肩認真地道：“惜朝，念書是件好事！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以前就有個書生，他考上了探花，娶了丞相的千金�！�
　　“嗯，然后呢？”
　　“然，然后……然后，他卷入了一場政變陰謀，他娘子死了，他也……”越說越黯然。
　　“所以嘛，考狀元才不是什么好事。禍福難料啊……”顧惜朝嘆了口氣，拍拍戚少商的臉頰，安慰道，“節(jié)哀順便！”

　　故事三：有朋自遠方來……挨打？
　　“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無論顧惜朝如何反對，他還是被送進了無情先生的私塾。
　　“這兩句話的意思呢，就是說把學習過的學問不時地拿出來復習一下，就會得到新的認知，于是，我們就可以從中獲得學習的快樂了。有好朋友從遠方來……”
　　“先生！《論語》我都會背了，可不可以學點別的？而且，我又沒有好朋友從遠方來探望我，我怎么知道那種快樂是什么樣的？不如這樣吧，你出趟遠門，然后再回來探望我，我不就知道了嗎？”
　　無情冷哼了一聲，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書冊。這個顧惜朝！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不知道他是從小就這樣，還是因為身體縮小，記憶喪失導致的性情大變。
　　顧惜朝眼見無情從桌上拿起了戒尺，立刻像挨了燙的小貓一樣跳了起來，“你不可以打我！你明明跟戚少商約好的……”也不管無情行動是不是方便，他已經(jīng)先竄了出去，沒命地奪路狂奔。
　　剛跑了沒幾步，迎面就撞上了一個傻大個，顧惜朝剎車不及一頭撞在了他的身上，接著又反彈到了地上。
　　“小弟弟，你沒摔傷吧？”那傻大個雖然呆了點，心地到不錯，見顧惜朝摔倒，趕緊把他扶起來。
　　“哎喲喂……”顧惜朝揉揉幾乎摔成八瓣的屁股，皺眉道，“你說呢？”抬頭望去，那傻大個又高又壯又黑，像鐵塔一樣，手里還提了一把更傻的長槍，兩眼發(fā)直。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而且，有客人來無情就不會打我了吧！仰起頭，露出溫暖如風的笑容，眼神更是如麋鹿般純良無辜，“大叔，你找誰？”
　　“顧惜朝，我殺了你！”傻大個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起長槍向顧惜朝捅去。
　　顧惜朝嚇得連退幾步又跌坐到地上，目瞪口呆。
　　眼看著那柄長槍就要將他捅個透明窟窿，只聽得無情在他們身后一聲斷喝，“穆鳩平，你敢！”飛來的情人淚已經(jīng)將他的長槍打飛，連握槍的右手都抬不起來。
　　緊接著趕到的是追命，二話不說，先卸了穆鳩平雙肩的關節(jié)，在他小腿脛骨上踢了兩下，逼得他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無情神捕，追命神捕，你們……”穆鳩平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暴吼，“你們竟然幫他？放開我！放開我！讓我殺了他！”
　　無情慢慢地把輪椅推過來，蹙起好看的眉頭，怒道：“你鬧什么？他都這樣了，對付一個孩子，你還真下得了手！”順手拉起顧惜朝，替他整理儀容，真是好險！若是差了一步，就該讓戚少商回來給他整理遺容了……
　　被嚇得驚魂未定面色雪白的顧惜朝惱怒地掙開無情，直直地走到仍坐在地上的穆鳩平的面前，比了比身高，還差一個頭。無情追命穆鳩平三人都不知道這小家伙想做什么，一臉好奇地看著。
　　只見他搬了兩塊石頭放在穆鳩平跟前，跳上去，挽起袖子，用力甩了甩胳膊，蓄足氣力，“啪！”的一聲，一個巴掌打了上去！
　　人小，力氣卻不小。穆鳩平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厲害！無情追命暗自贊嘆，不愧是干殺手這一行的，從小下手就夠黑��！
　　放下右臂，又揚起左臂，剛想如法炮制再來第二個……
　　“夠了！”戚少商的嗓音在他們身后淡淡地響起，扣住了顧惜朝的左臂，借勢把他從石頭上提了下去。
　　“大當家！大當家！”見到戚少商出現(xiàn)，穆鳩平激動地像是見到了親爹，“大當家，他打我！他竟敢打我！你要為我做主��！”
　　可顯然，戚少商根本沒時間應付穆鳩平的請求，至少目前沒有。被戚少商拽住手腕的顧惜朝氣壞了，一頓拳打腳踢，最后狠狠地在戚少商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個囂張的牙印作為報復�！皦牡捌萆偕蹋　彼瑴I控訴，跑遠了。
　　這口氣，竟是到了晚上還沒消。戚少商苦笑著看著背著身子對他的顧惜朝，心想：床太大就是這點不好，一張床還能睡出個離心離德來！
　　“好了，”戚少商主動蹭過去，從背后抱住他，“你都打了他了，還想怎么樣？得饒人處且饒人。”
　　“他要殺我的時候可沒想著饒！要不是先生，你可以給我收尸了。到時記得送信給我娘！”顧惜朝沒好氣地道。
　　戚少商明白，顧惜朝這是在投訴他沒有兌現(xiàn)他對他娘的諾言�！拔覀儾还軇e人，只管自己。對別人不留余地，其實就是對自己不留余地，是很笨的做法。從前有個人啊，他就是因為對人對事太過趕盡殺絕，最后才會眾叛親離，我們不要學他。”
　　“他怎么對人對事太過趕盡殺絕了？”
　　“他把反對他的人都殺了�！�
　　“那他真壞！包括他的朋友和親人嗎？”
　　“包括�！�
　　“他都把反對他的親人朋友都殺光了，身邊已經(jīng)沒人了，怎么還會眾叛親離？”
　　“……”

　　故事四：眾生平等？
　　幾天后，終于明白大勢已去的穆鳩平拖了長槍一步三回頭地回了連云寨。送行的有鐵手和冷血。
　　“大當家呢？”穆鳩平可憐兮兮地問。
　　“咳咳，”鐵手習慣性地清了清喉嚨，道，“他另有要事在身�！�
　　“什么要事？”
　　“幫惜朝捉蛐蛐�！崩溲獏s比鐵手直白多了。
　　穆鳩平雄心巨顫，萬念俱灰，失魂落魄地離開。
　　而此時，戚少商與顧惜朝這對哥倆果然在蹲在墳頭挖洞捉蛐蛐。
　　“淡青生來牙要紅，頭麻項闊翅玲瓏。更生肉肚如銀白，贏盡秋蟲獨奏功。好，好！”戚少商舉起捉到的那只蛐蛐品評了一番，心滿意足地放進預先備好的竹筒中，遞給顧惜朝，細細囑咐道：“收好，上課的時候別給先生發(fā)現(xiàn)了，小心他打你手板�！�
　　顧惜朝歡欣鼓舞地接過來，運足力氣使勁搖了兩下，“大將軍！我的大將軍！”
　　戚少商已經(jīng)不指望給他普及蛐蛐品種的知識了，反正他都叫大將軍也方便。卻是有些擔心地看著那竹筒，沒搖死吧？“哎呀，不好！日上三竿，趕緊洗洗手回去念書！再晚可就遲到了！”
　　顧惜朝對無情的手板可是忌憚不已，跳起來，不用戚少商再催促第二句，一溜煙跑遠了。
　　到了下午結(jié)束一天的工作，戚少商腳步輕快地來到了赫連將軍府。本來嘛，惜朝跟著諸葛神侯來“會友”是不需要他親自來接人的，只不過這小家伙今天得了淡青必然在蟲會上大出風頭，不妨來沾沾喜氣。
　　豈料，待息紅淚牽他出來，竟是鼓著一張包子臉生悶氣。
　　“怎么了，這是？誰欺負他了？”
　　“誰敢欺負他啊，伶牙俐齒的，長得又順眼，長輩們沒給他噎死算命硬！”息紅淚也很是不滿，戳戳戚少商便質(zhì)問，“今兒個無情又打他手板了？好好的一個孩子，都快給他教傻了！”
　　“我哪知道��！這不剛來嘛？諸葛神侯呢？”
　　“他？他說此時詩意正濃，讓你不要來打攪，先帶著惜朝回去吧。” 諸葛老兒正殺得興起，面色紅潤，搓洗堆砌指法如電，大發(fā)神威，別說戚少商來把顧惜朝帶走，就是穆鳩平來把顧惜朝帶走也照樣不當一回事！
　　戚少商連連搖頭，推牌九還能推出詩意來，佩服佩服！蹲下身，問道：“惜朝，怎么了？可是大將軍輸了？”
　　不提還好，一提……
　　顧惜朝吸吸鼻子，大眼睛眨巴了兩下，眼圈一紅，“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大將軍死了……”
　　“別哭！別哭！”戚少商趕緊把他抱起來，貼貼他的臉，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怎么死的？慢慢說，別哭。糖葫蘆，戚哥哥帶你吃糖葫蘆。乖，別哭啊……”
　　“燒死的！”
　　“怎么會是燒死的？”戚少商抱著顧惜朝走遠了，連招呼也顧不上跟息紅淚打一聲。息紅淚也不生氣，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個戚少商看似大大咧咧的，卻想不到這么會哄孩子�！斎唬@孩子只限于顧惜朝就是了。
　　顧惜朝在戚少商懷里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地止了哭聲，抽抽噎噎，連說帶比劃地告無情和六扇門廚房福嬸的狀。原來他怕無情看到了竹筒要沒收，于是藏到了廚房的柴堆里。誰知，福嬸燒菜時要用柴，順手就……
　　可憐顧惜朝眼睜睜看著福嬸把大將軍送進火灶，偏偏無情正巧在旁跟福嬸說話，惜朝掩面救不得啊……

　　“早些睡，明天還要早起捉蛐蛐�！逼萆偕啼伭吮蛔影杨櫹С洗�，吃了三串糖葫蘆，又答應他明天再給他捉兩只蛐蛐，總算是把他哄好了。是不是太慣著他了？戚少商暗自思忖。“明天你若是贏了，就再獎勵你三串糖葫蘆。白天一串，晚上兩串。”
　　“白天也兩串！”
　　“這樣吧，白天兩串，晚上一串�！�
　　“成交！”
　　“惜朝，你能為大將軍傷心，這樣很好�！逼萆偕贪杨櫹Сг谙ド险J真地給他講道理。
　　“很好？”
　　“因為……世間萬物本是平等，性命是最金貴的東西，不可輕忽。”
　　“哦……”顧惜朝似懂非懂地點頭。
　　戚少商見他滿臉迷茫也覺得好笑，總結(jié)道：“總之呢，對生命要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就是了。殺人者償命，古今一理，不會因為殺人者的身份貴賤有所改變�！�
　　“那福嬸燒死了大將軍，我是不是應該讓諸葛爺爺殺了福嬸替大將軍報仇？”
　　“這個……這個，不可一概而論吧……”
　　“為什么呀？”
　　“……惜朝，早點睡吧�！�

　　故事五：那個大俠和那個書生的故事
　　“……于是，那大俠就說，‘這位書生到是一表人才，氣宇不凡！’那書生一抬眉毛，回了一句，‘你也是一派英雄氣概！’”
　　“哇哈哈哈……”
　　“別笑了！笑什么呢！不是你非讓我講故事嗎？”
　　“可，可是，真的好好笑嘛！”顧惜朝抱著肚子在床上滾來滾去，一邊滾一邊還不忘用拳頭拼命敲著床板“助興”，“他們倆的搭訕都好假哦，又不是唱大戲，要不要再加一句‘小生這廂有禮’啊……”
　　戚少商一頭黑線，幫他蓋好被子，“不講了，睡覺！”
　　“不要，講嘛，講嘛！后來怎么樣了？”
　　“你想聽？你真的想聽？”
　　顧惜朝拼命點頭，一臉好奇。
　　“后來啊……他們經(jīng)歷了重重磨難，互相欣賞，互相推崇，互為知音，那書生就跟著大俠回山里做山大王去了！”
　　“切！真沒勁！”顧惜朝狠狠鄙視了一番戚少商講故事的才能，鉆回了自己的被窩。
　　“……戚少商……”
　　“戚哥哥！”
　　“戚少商，我娘是不是不回來了？”
　　“怎么會呢？”戚少商笑著把他連人帶被攬進自己懷里，“怎么好端端地想這些？跟我們住一起不開心嗎？”
　　“開心。可我想我娘……”顧惜朝重重地嘆了口氣，問道，“如果我娘一直不回來，你會一直照顧我嗎？”
　　“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那如果我娘一直一直不回來呢？”
　　“那就一直一直照顧你�！�
　　“那如果我娘一直一直一直……”
　　戚少商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認真地允諾，“我會永遠永遠永遠……照顧你�！�
　　“就像那個大俠和那個書生一樣？”
　　“對，就像他們一樣�！逼萆偕痰难垌查g溫柔，仿佛心口被輕輕掐了一下似的，酥了。輕拍他的背，“睡吧……”
　　“好……”顧惜朝打了個哈欠，乖乖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漸勻。
　　戚少商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在他的額角輕輕印下一吻，壓低聲，一字一句，無比鄭重地道：“我會照顧你的，惜朝，再不分開�！拖�，那個大俠和那個書生一樣�！�
　　只要有愛，故事就還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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