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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半張紙 | 柳裳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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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sanna-《Forever at your feet》
這一季搬遷房子的人似乎很多。他提著箱子收拾衣服時斟酌著,回憶著自己還有多少沒有帶走的東西,腦海里浮現(xiàn)的東西與視線看到的卻總是一致的。將衣服疊好放進箱子中,他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卻并沒有直接走向大門,而是開始在房間中漫步。手指觸及的地方遍布整個大廳,可很多東西他拿下片刻又很快放下了。
看行為他大概是個心思很縝密的人。在房子里走了好幾次,相同的東西拿起好幾次,總是猶猶豫豫的顫抖著手臂又放回原位。例如放在電視上的那個相框,原本的淡色清漆已經(jīng)剝落了好幾塊,但似乎還是被很寶貝的珍惜著。
里面框起的是一對年輕的情侶,女子有著一頭黑色卷發(fā),笑起來能夠隱約看到黑色的瞳子,身上穿著藍色碎花百褶裙,樣貌看起來柔和溫順;男子額前散著幾縷褐色碎發(fā),風吹起碎發(fā)的那一刻恰好地被相機捕捉下來,唇角小弧度地彎著,任女子摟住他的手。仔細看的話,或者會發(fā)現(xiàn)照片中的男子與徘徊于屋內(nèi)的那個男子有些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屋內(nèi)的男子頭發(fā)已經(jīng)變成了淡灰色,臉上也已被歲月刻畫出了幾道痕跡。
他決定不再想自己曾經(jīng)在這棟公寓的回憶,盡管從年輕時他就住在了這里,一直到了如今手腳活動已有些不便的年齡。他走到面對走廊的窗前,打開窗深深地呼吸早晨的新鮮空氣,聆聽鳥兒清脆的叫聲,鄰居似乎還沒有起床,但樓下已經(jīng)可以看到陸陸續(xù)續(xù)的搬運車。他想自己一個人的動作是否太慢了,暗暗嘆息無人來幫他,心下一陣蒼涼無力。
距離窗戶不遠的床邊放著縫紉機,由于長久不使用,表面已經(jīng)布滿了鐵銹。他走過去,彎腰吹掉上面的灰塵,拉過一張凳子坐了下來。手指觸碰到縫紉機左下方的小抽屜,他似乎在猶豫,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一般。
最終他還是拉開了抽屜,發(fā)現(xiàn)里面整齊地疊著一張紙,可以看出紙頁由于時間長久而泛黃破損。他拿出那張紙輕輕展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的是錯的。紙的下面一部分是凹凸不平的撕痕,大抵是隨意從一張大的紙上撕下來記錄東西的,因而手里的紙片總體算來也只有半張。
紙張上面的字用黑色的墨水書寫而成,字體是很清秀飄逸的,對于他或者應該再加上“熟悉”這個的形容詞。黑色的字下行有些地方還被紅色的筆勾畫出來,大概是重要的,必須集中注意的東西。他將紙片按在縫紉機的桌面上,用手撫平上面的褶皺,俯身開始認真的讀起來。內(nèi)容的開頭便使他深吸了一口氣,骨節(jié)明顯的手臂又以微小的弧度顫動起來。
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名字——千島結裳,名字用了大大的紅字寫出來。自己的愛人以及相互許諾一生的伴侶,她那時候沒有和自己結婚,因而還保留著自己家族的姓氏。她的名字與她的樣子一樣美好,他禁不住回頭看了看電視機上的照片,僅一眼又回過頭來繼續(xù)往紙張的下面看去。
千島結裳的旁邊寫著的是柳蓮二。由于太久沒有看到自己的名字,男人的手指有些顫抖,呼吸了好幾次才漸漸平復過來。這使他感覺自己回到了兩人還是學生的時代,那時候他是網(wǎng)球部的隊員,在地區(qū)小有名氣,她則是每次都安靜的坐在場內(nèi)觀眾席里看著他一次次的賽事。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都被她見證過。想到這,他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他倆名字的下面寫著他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筆跡淡到看不清,字相比那些名字的字體大小來說小了很多。社會競爭特別強的時候,工作總是難尋到一個的,她便給自己列出了一個個能做的事情。他思想又漫回至曾經(jīng)去那些公司上門求職的時光,真正過活的日子總是艱難并快樂的。他回憶到肩膀隱隱傳來酸痛感,這似乎將自己的身體也一并回溯到年輕的時候了。
噢,這張紙應該是計劃。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卻始終記不起什么時候?qū)懥诉@張紙,無所謂地扯動唇角又繼續(xù)看下去。
下面寫著的是她父母的名字以及電話號碼,也就是之后自己的岳父岳母。他還記得和她一起搬出去的時候是遭到雙方父母反對的,說是日本的傳統(tǒng),還未結婚不能住在一起。說到底雙方父母都是不滿意他倆的婚姻的,自己的家世雖然不算小,可與千島家族相比便矮了很多。再加上私自搬出去住的緣故,他倆的銀行卡都被凍結,才會好一段時間都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
他想起結婚的時候。有了婚紗,有了鉆戒,有了曾經(jīng)隊里朋友,雙方也就站在彼此對面。在穿著肅穆黑色長袍的教父面前他倆交換了戒指,他第一次拉過她的手吻了她,她笑得靦腆羞澀,依舊像個美麗的少女。
紙片上的字如他所想又出現(xiàn)了隊友們的名字,還有自己父母的名字。他回憶著是上次何時與他們相聚,噢,應該是隊友中的最后一個成員結婚的時候吧。接下來就各自分散在大城市里失了音訊,誰知道誰還在這里,誰又知道誰離開去了其他城市呢,他預料不到的事情,便不去多想。
父母的名字顯得有些突兀地放在一群名字的最后。當然前面還放著一些其他遠方親戚的名字,遠到憑他一貫良好的記憶都記不住的親戚。父母最后還是默許了自己和她的婚禮,暗自解了凍結的卡,也算解了他倆一陣經(jīng)濟危機。
最后一排用黑色的筆寫著大大的“葬禮安排事項”。
中間的字在他眼里漸漸顯得模糊起來,他不再去回過頭再看一遍,以免它繼續(xù)擾亂自己的思緒。將紙片疊好放置回原本的位置,抬起頭來再一次看窗外,他感覺自己仿佛又一次從年輕的時候活到了現(xiàn)在,這半張紙片記錄的東西太少,也太多了……
他最終還是沒有帶走什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在擺在電視機上的相框表面親吻了一下,如同初時親吻他的愛人一樣虔誠。
打開門,太陽照射下來,似乎也一并驅(qū)散了他心里的陰靄。他能感受到自己還是活著的,日子還是要過下去,曾經(jīng)所經(jīng)歷的一切記憶也都隨著那半張紙被留在了這里,而今跟著自己的什么也沒有。他向上帝祈禱著自己今日能夠幸運,再次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拖著他僅有的行李箱子離開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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