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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netheless
“你在做什么!
冷冷的音調從對面逼過來。
他臉微側,眉毛懶洋洋一挑,視線隨即回到手指不停的動作上。
“你不是看到了么!
“我不是指這個!”
少年三兩步跨到他身前,左膝一屈壓在他的右腿上,左手抓住他右手手腕掰過來固定他背后的樹干上,另一手鉗起他的下巴強迫他正視。
“你到底,在、做、什、么!
他微微瞇起自己異色的眼。面前一雙純正血統(tǒng)的三勾玉填滿了整個世界,紅艷得刺痛了他的視神經。
胸腔里又一陣絞痛。他不由得皺了皺眉。
但與此同時那人已怒火旺盛地狠狠吻下,一口咬在他的唇上,就這么一驚訝,一分神,先前強力抑制的痛楚像開了閘,滾燙腥甜地順著喉嚨涌上來,唇猛然被放開,剩下的血全噴到兩人身上。
“咳……”
他仰起臉來,但眼前金星亂冒。身前的人立刻放開手松開膝蓋,原本鉗住他下巴的手繞到他腦后,用極輕的動作把他朝懷里攏。他的右手落下來,搭在那人從他腋下穿過的手臂上。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瞬間陷入麻木的身體開始恢復知覺。
“好啦……”
既然那個人開著寫輪眼,那么他一定能判斷出現(xiàn)在的自己其實傷得并不致命。但這一口血多少會令人擔心——所以他在語氣里小小地摻入了安慰的成分。
“……老師有點累了……要休息一會……”
在他的頭發(fā)梢接觸到那人的肩頭之前,他已徹底被黑暗包圍。
*
“你在做什么!
他看見那人靠著樹干坐著裹傷,音調立刻冷下來。
那人眉毛一挑,明明知道什么地方不對卻仍然反問:“你不是看到了么!
“我不是指這個!”
他被徹底激怒了,三兩步跨到那人身前迫使他正視自己。
寫輪眼在這一瞬間呈開啟狀態(tài)。
“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人微微瞇起異色的眼睛,仿佛他的注視太過刺眼。但他的面前卻只有一只完好的三勾玉填滿了整個世界。那是和他自己一樣血統(tǒng)的眼睛,卻絲毫也不協(xié)調地嵌進這個人的身體里。他恨不得就這么把它挖出來,宛如根除一個噩夢。
作為懲罰,他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在他手中輕微一顫,下一刻他滿口接到了血的氣味。他急忙放開,一低頭看見滴滴嗒嗒的血,開啟的寫輪眼掃到對方體內混亂的查克拉,頓時呆住了。
“咳……”
那人仰起臉來,皺著眉頭,雙眼無神,顯然已看不清楚東西。他立刻小心翼翼地攏著他,用指背抹他唇角的血。手都在抖。
那人的右手慢慢滑下來,他于是將左臂從他腋下穿過去讓他扶著自己。銀色的頭發(fā)一點一點下垂,可幾秒鐘時間,那人便恢復了神智。
他松了口氣。他拿這個人是沒有辦法的。永遠都是。
他剛才生氣了,因為有人違背了他們之間的約定。但現(xiàn)在這鼓氣被心疼的情緒強壓在胸口,悶得他幾乎窒息卻又無處發(fā)泄。
——唯一的發(fā)泄機會,已經被很無奈地剝奪了。
“好啦……”
那個人簡直就要暈過去卻還不忘說兩句安慰的話。
“……老師有點累了……要休息一會……”
然后就不輕不重地暈倒在他懷里。
看來你起碼還知道該往哪靠。
他恨恨地想。
*
躺在木葉醫(yī)院的病床上,卡卡西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可怕的夢。
原本這么多年下來憑他的心理素質他已很少做夢——不管好的壞的,雖然他睡得警醒——但這次在昏迷之前他聽到了一句很清楚的:“你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你到底,在、做、什、么。
像烙印一樣刻在他即將失去意識的腦中,留下強烈的心理暗示——
是佐助在問他呢。
佐助在問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破壞他們之間的約定呢?
他覺得胸口很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周圍漆黑。漸漸,有了月色。
那是一輪血紅的滿月,低低懸掛在木葉上空。他前方依稀是一個人影,他看不清楚,什么也看不清楚,但那人回頭時的一雙眼睛,像當晚布滿殺氣的夜空,在看向他的時候只有一瞬間的動搖,最后一絲溫柔連劃過夜空的流星也算不上,連光芒也沒有,就直接沉入了冰冷的深黑里。
他喉頭動了一動,但那雙眼睛突然開始變亮,越瞪越大,眸子里面竄出詭異的火光,四面不再是靜寂無聲,很多人的尖叫,哭喊,命令,各種忍術引起的響動,巨大的煙塵卷起,慘白的光開始吞噬那個高高在上的背影,一點一點地,在他出奇冷靜地望著的時候,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后只在視野中留下一抹恍惚的金。
他抿緊嘴唇,和當時一樣,那片光也吞沒了他,強烈到毀掉他的眼睛,到處白花花的一片。他要死了么?還是他已經瞎了?他聽到有人在對他說一些奇怪的話,斷斷續(xù)續(xù)仿佛臨終遺言,他拼命睜開眼睛,世界因為他異樣的左眼而變得扭曲陌生。他垂下頭,腳邊是從巖石下露出的一半血淋淋的身體,他用盡全身力氣抵上那快巖石——“嘩——”——門開了,他看見倒在房間中央的……
父親。
“啊!……”
急速倒退的畫面就在這一秒定格。他冷汗涔涔地望著天花板,隨即鎮(zhèn)定下來。
——他有多久沒這么失常過了?
上一次……是什么時候呢?
床的一側微微陷了下去。
他回過頭,對上少年那雙疲憊卻關切的眼,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出,像拖長的嘆息。
“……對不起啊佐助……但這次——”
“好了!弊糁欀碱^打斷他,但聲音很輕,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F(xiàn)在他的眼睛是那樣漂亮清澈的黑色,由于整個身子傾斜到卡卡西上方而垂下睫毛,視線就剛好落在卡卡西的臉上,在那里作溫柔的停留。
“你不能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傻孩子。”
卡卡西微微一笑,伸手去夠他的脖子。他順從地俯下來,配合他。
“我怎么會忘呢……”
就算這樣的我,不也愛上你了么。
*
關于卡卡西對那只寫輪眼的感覺,佐助其實很清楚。
十多年下來,那只眼睛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從最初有意識的強迫到后來養(yǎng)成無意識的習慣,他早就把那只眼睛當作自己的眼睛了,用那只眼睛來戰(zhàn)斗是理所當然的,他所有的新忍術都與那只眼睛有關,他離不開它。
但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對這只眼的排斥一直在提醒他這不是他自己的眼。
這是別人的。
別人的。
可他卻不能不帶著別人的份兒一起活下去。那只眼睛勾起的是他全部的痛苦回憶,他心甘情愿地帶著,在佐助看來就好像一個受傷的人不肯拔出體內的刀,而且還要將那把刀變?yōu)樯眢w的一部分,雖然他已鮮血淋漓。
所以佐助回木葉以后辦成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讓綱手把他和卡卡西編到一隊。綱手自然要提出“資源浪費”之類,但被佐助一句“有我這雙眼睛還輪不到他的!”給生生地堵了回去。
其實綱手心中大概有數(shù),也不想拿火影的架子跟他為難,如果兩人都認真起來最后誰較得過誰還不定——宇智波家的固執(zhí)在木葉可是比寫輪眼還出名——何況這次的事還牽涉到某個無良上忍。
結果那一天當中同樣的話佐助對不同的人講了兩遍。
“為什么啊……”
卡卡西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佐助覺得他那么聰明的人這絕對是明知故問。
“有我這雙眼睛還輪不到你的!!”
語氣霸道得令卡卡西微微一愣。
——他真的沒想到佐助會如此嚴厲地禁止他在今后的任務中繼續(xù)使用寫輪眼。
他輕嘆了口氣。
佐助的理由他清楚。
“……過來,佐助!彼軠睾偷卣f。
佐助本來怒氣沖沖地站在他對面,聽見他喚他,雖然立刻就挪動步子朝這邊走來,但一步一步都走得很慢,眼神警惕,好像生怕他會突然說出個自己無法反駁的理由以致之前的努力都被浪費。
直到他走得很近了,卡卡西才伸過手臂繞到他后背,就這么松松地半摟著他,在他背心拍了兩拍,收起平時懶洋洋的語氣說:
“我答應你!
他大概以為佐助會放下心或者至少有些高興的吧,所以當佐助冷冷地抬眼回他一句“我會監(jiān)督你的”,他驚訝地瞪大眼睛。
如果他沒有承諾這句話,那么看到他再使用寫輪眼時佐助就不會這么郁悶。但毋庸質疑如果在相反的情況下,佐助會花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思考怎樣才能讓他做出這個承諾。
佐助當然知道卡卡西是真的愛他的。因為佐助自己也會做夢,夢的情節(jié)比卡卡西的簡單但更血腥。醒過來以后他喜歡看著卡卡西的眼睛——那時候卡卡西唯一的一只眼睛如被滂沱大雨澆洗過的天空,只給他一個人看的清明和溫柔,將幽暗血腥的夢境映得透亮——或者直接伸手抱著他,他也抱著自己,這樣就可以重新入睡。
佐助也知道其實卡卡西很努力。難得的幾次揭起護額都是為了掩護同伴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順利撤退。
當使用寫輪眼與救護同伴聯(lián)系到一起的時候,這種習慣就更難根除。
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但佐助沒辦法責怪他。
這次也是。
當他看見那人虛弱地靠著樹干裹傷,甚至都忘記了先將寫輪眼遮起來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火大了。
他們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面對著面。
過早由寫輪眼成就的天才和過早被寫輪眼扼殺的天才。
卡卡西說“對不起”的時候,佐助吻他了。
就算這樣的我,不還是愛上你了么。
就算這樣的你,我不還是愛上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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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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