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同人]紀念那段曾經(jīng)形影不離的日子

　　我第一任主人去世的那一年，我只有十九歲，來到這世上只有很短的一段時間，還處于什么都不懂的年紀，可我清晰的記得他死去前的每一個瞬間。那一天的夕陽如血，太陽半沉不沉的吊在半空，好像要把地平線也燒著一樣。我安靜的躺在主人的身邊，身上染滿了敵人的鮮血，主人的身上和我一樣，沾了凝固的黑紫血跡的修長手指顫抖著，無論怎樣都無法握緊我的身軀。我費力的想湊到他的手邊去，可最終只能一動不動的呆在原地，望著他哀傷而美麗的眼睛一點一點闔上。那時候整個曠野都靜極了，絕望仿佛有了形質(zhì)，像水一樣淹滅了我。
　　我知道，從那一刻開始，我的心就被烙上了永恒悲傷的痕跡，如果我真的有心的話。
　　這么說或許有點奇怪，但我是一把劍，一把在平安時代被制造出來的劍�；ūM了一生心血來煅造我的工匠名字叫做岡崎五郎正宗，所以我的名字也叫正宗。
　　后來我又換了很多主人，他們都為得到我而感到由衷的自豪，好像只要把我配帶在腰上，就能顯示出他們無比尊貴的地位。有一些人甚至為了搶奪我而發(fā)動了戰(zhàn)爭。但我向來只是安靜的看著他們來了又去，像走馬燈一樣在我面前晃。我始終沒有在他們?nèi)魏稳说难劬锇l(fā)現(xiàn)，像我第一個主人那樣哀傷而美麗的目光。
　　時間在緩慢而不容抗拒的流逝，在漫長的歲月里我終于學(xué)會了怎樣才能幻化成為人形，我再也不必亙久不變的停留在一個地方，我的身體像風(fēng)一樣自由，于是這片土地上又傳出了妖刀正宗神出鬼沒的流言。而這樣的變化卻不能讓我覺得欣喜，因為我知道，那個需要我走到他身邊，陪伴著他的人已經(jīng)永遠都不在了。
　　又過了很長時間，我身上閃耀的光彩也被時光的流沙遮蓋的失卻了顏色，從此再也沒有人記得這世上還有一把刀叫做正宗。于是我安心的溜到一個陰暗的倉庫里沉睡了很多年，直到再次被另外一個人吵醒。

　　在倉庫頂棚的木蓋被掀起來的時候，一線明亮的陽光隨著清新的空氣和飛揚的塵土一起透了進來，照到我身上。我剛要下意識瞇起眼睛，一只掌心冰涼、五指修長的手握住了我的劍柄。隨著劍身升高的輕微晃動，我看清了那個湊到我身前的人的臉。
　　那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看上去剛剛過了十四歲，個子還沒有我高。罕見的銀色長發(fā)從他脖子兩邊垂下來，輕輕搭在劍身上。
　　他的眼睛是綠色的，泛著湖水一樣的波光。
　　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我已經(jīng)等了他上千年的時光。
　　他端詳了我很久，然后將我拔出劍鞘，空中揮舞了兩下，黑色的衣服和頭發(fā)隨著劍風(fēng)輕輕飄揚。他的姿勢很優(yōu)雅，手臂也很柔韌有力，可那種力量卻讓我感覺到寂寞。他就像是某種散發(fā)著危險氣息的獸，在讓一切生物敬而遠之的同時，自己也永遠找不到同類。
　　門吱吖著打開了一條縫，銀發(fā)的孩子忽然停下手中的動作，在四下搜尋著能夠躲避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放滿了雜物的倉庫里根本無處藏身。最終他只好背著手把我藏到身后，然后靠在墻邊，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因為他手足無措的樣子，還是那細碎的銀色發(fā)梢蹭的我發(fā)癢，總之，躲在他身后的我一直在拼命的忍住笑，雖然我知道自己就算是笑出聲，他也未必會感覺到。
　　第二個人輕微地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里響起，之后一個干澀的聲音傳了過來："Sephiroth，你真的那么喜歡這把刀？"
　　Sephiroth。
　　他的名字叫Sephiroth，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銀發(fā)的孩子躊躇著點了點頭："博士……"
　　"喜歡就拿去用吧。難得你這么有眼光。"一陣低沉的笑聲響起，仿佛是子夜時分夜梟的啼叫，讓人不寒而栗，"這可是妖刀正宗啊……"
　　腳步聲再一次響起，之后漸漸地遠了，最終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感覺到Sephiroth好像松了口氣，捏著劍柄的手稍微放松了一點。
　　"原來你叫正宗……"在劍身被收回刀鞘的時候，我聽到Sephiroth這么喃喃自語著。
　　于是從這一天開始，Sephiroth成為了我所承認的第二位主人，同時也是最后一位。

　　自從他把我配帶在身上之后，我與他就再也沒有分開過。他帶著我去執(zhí)行各種任務(wù)，我們一起在泥濘陰冷的洞窟中等待陽光慘淡的黎明，在搖晃得厲害的車廂里昏昏欲睡，在午后被曬的暖洋洋的山坡草地上發(fā)呆。
　　Sephiroth就算是在睡夢中也從不離開我的身邊，剛開始的幾年的夜晚，他一直安睡在盛滿了綠色粘稠液體的容器里面，每次當他入睡之后，我就化成人形掙脫出來，坐在對面的地板上凝視著他安詳?shù)娜缤⒆右话愕娜蓊仯粗c月光同樣顏色的長發(fā)在水流中輕輕飄動。
　　透明的玻璃容器隱隱約約也映出我的臉，輪廓像刀削一樣分明、冷漠，雖然我看起來依然年輕，可我知道，千年的歲月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在這具身體的最深處刻下了不能磨滅的烙印。我能感覺到時間在我的身邊快速流過，這個星球變化的速度讓我不能適應(yīng)，轉(zhuǎn)眼已經(jīng)滄海桑田。平安時代早在多少年就被人們的所遺忘，現(xiàn)在是神羅公司統(tǒng)治著全世界能源輸出的時代，而我的這位主人，他就是神羅最出色的戰(zhàn)士，被人遵寵為"英雄"的存在。
　　曾經(jīng)多少次，我們在強敵環(huán)伺下共同鎮(zhèn)靜的呼吸，然后，Sephiroth揮舞著我刺入對方的咽喉。溫?zé)嵝弱r的液體噴濺到我的身上，肌肉被割裂的鈍響和觸感讓天生嗜血的我完全蘇醒。我懷念這樣的感覺，這讓我清晰的記起，我曾經(jīng)是一把多么鋒銳的利器。在刀刃從敵人的尸體上抽出的時候，我的身軀依然干凈明亮的好像一泓秋水，我不知道我的主人是否了解，真正的好刀是滴血不沾的，因為血腥的氣息已經(jīng)深入它們的全身。
　　或許我和Sephiroth真的是相配的，因為無論他強大到怎樣的程度，骨子里悲傷的宿命終究無法改變。只有一直在他身邊的我才明白，他是人類科學(xué)技術(shù)的結(jié)晶制造出來的最強兵器，同樣也是違反人類常規(guī)的存在，在他的身上混合了希望、災(zāi)難，包括毀滅。這是多么矛盾的一個集合體。

　　后來又過了幾年，Sephiroth終于不再需要每天浸泡在綠色的液體中，他習(xí)慣睡覺的時候把我放到枕頭邊上。而我越來越能察覺到他每一個細小的心思，甚至是他的夢境。他總是整晚的夢到一位面容模糊的女性，我聽到他在夢中不斷的叫她"媽媽"。有時候夢里會出現(xiàn)另外一個人，有著黑夜一樣的長發(fā)，石榴紅顏色的眼睛里總是會溢出無盡的溫柔。這兩個人對我來說都很陌生，可我知道，他們在Sephiroth的心中占有最重要的位置。雖然最了解他的人是我，然而我終究只能作為一把劍陪在他身邊。
　　Sephiroth做夢的時候，總是會蜷縮著出一身冷汗，這時候我總是以人形出現(xiàn)，從身后用手臂環(huán)住他，直到他再次平靜的睡著。偶爾他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然后小聲的叫我："Vincent……"
　　看來他是把我當做別人了。但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他能夠平靜下來，怎樣都好。
　　雖然為此我感到悲傷，但這種悲傷卻是寧靜的，沉淀下來之后的悲傷。我想，我們就這樣形影不離，直到永遠，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可這種脆弱的和平終有一天要被打破，在某一日，主人和我一起去Nibel山上的魔晄爐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他看到了無數(shù)曾經(jīng)與他一樣，浸泡在綠色魔晄液里的怪物。望著他詫異的表情，我想，他終于還是知道自己是怎樣被制造出來的了。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竟然這樣快。
　　從山上下來之后，Sephiroth就把自己沒日沒夜的關(guān)在神羅別墅的地下室里，翻閱各種書籍。他不再做夢，甚至也不睡覺，越來越多的時間只是用來發(fā)呆，或是冷笑，甚至還會自言自語說著誰也不懂的話。他開始變得很瘦，臉漸漸凹了下去，我知道他已經(jīng)接近崩潰。于是我不再顧及在他面前變成人形，只要他的神智開始變的迷糊，我就找機會出去為他找食物和水送過來，強逼著他吞下，然后在他漸漸蘇醒過來的時候再變成劍的樣子呆在他身邊。
　　有一天的天氣很好，陰冷的地下室里都透進了幾縷陽光，Sephiroth忽然放下手里的書，盯著光線看了一會，之后說："我知道身邊一直有人陪著我，你能不能出來讓我見一見？"
　　我躺在隔壁房間的地板上默默的看著他消瘦的臉，然后化成人形站起身，走到他身后。
　　他聽到我的腳步聲，也不回頭，問道："你是誰？"
　　我忍住心中莫名泛起的悲哀，平靜的回答："主人，我是您的劍，我是正宗。"
　　"正宗。"他輕輕念著，然后轉(zhuǎn)過了身，"我認識過很多人，可最終不會離開我的，只有你，對不對？"
　　"主人，我永遠在您身邊。"我點了點頭。
　　Sephiroth碧綠的眼睛里忽然閃出奇異的光，我看到他唇邊勾起了一絲笑意。我聽到他說："很好。正宗，你就看著我，把這殘破的世界完全毀滅吧。"
　　他向前走了幾步，直到靠到我身上，我忍不住伸手摟住了他，在心里想：
　　主人，請您盡量利用我，做您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說出的誓言，會永遠兌現(xiàn)。

　　當天晚上Sephiroth終于離開了神羅別墅的地下室，他放了一把大火，把整個城市燒的一干二凈。我的身影隨著他一起消失在火光中。
　　之后他回到了Nibel山，在魔晄爐的深處終于找到了人類所有欲望和罪惡的起源，那也是他這副身軀的原形，JENOVA的頭部。黑頭發(fā)的戰(zhàn)士和金色頭發(fā)的巡邏兵沖上來阻止Sephiroth的離去，那些人我很熟悉，他們曾經(jīng)是Sephiroth很好的朋友，可他們卻始終不能理解他強大背后蘊藏的悲傷，他們甚至還不如我這把劍。
　　血腥的氣息彌漫，在劍尖終于刺中了對方胸口的時候，Sephiroth也早已受了致命的創(chuàng)傷。我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憤怒，身體泛起了青藍色的火光。恍惚間，我好像聽到主人輕微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們一起去允諾之地吧……"
　　那句話似乎是對我說的。
　　之后，他一手抱著JENOVA的頭部，一手把我別到腰間，從懸空的魔晄爐上跳了下去。
　　風(fēng)聲在身旁呼嘯，萬丈深淵下面，是奔流不息的生命之泉，碧綠而清澈，讓我想起了那無數(shù)個凝望著Sephiroth的孤單夜晚。
　　泉水的流速并不慢，然而卻很柔和，輕輕洗刷著我們的身軀，我不知道它要把我們帶往何方，但心里卻很平和，因為我知道Sephiroth就在我身邊。溫暖的泉水向前奔流，最終把我們帶到一片靜止的湖水里。從那時起，Sephiroth就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他沉睡著躺在湖底，只有心臟還在微弱的跳動，顯示著他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流失。
　　或許這就是Sephiroth所說的允諾之地。

　　在我的主人長眠的那段時間里，我又一次像風(fēng)一樣在世界的每個角落里游蕩。這個搖搖欲墜的星球更加接近崩潰的邊緣，象征著毀滅的慧星拖著長長的血紅尾巴，硬生生地把天空劈成了兩半，JENOVA的復(fù)制品們從四面八方聚集起來，雖然集結(jié)的速度緩慢，但他們終有一天會找到真正的Sephiroth。在我的主人蘇醒的那一刻，這一切都會終結(jié)，或者獲得再一次的新生。
　　這一切早在很久以前就無法避免，所有的事情都會按照原有的軌跡慢慢發(fā)展。
　　金色頭發(fā)的少年終于帶著他的同伴們來到了Sephiroth面前，在那一行人中，我終于看見了那個曾經(jīng)多次出現(xiàn)在主人夢境中的黑發(fā)男子。只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們有一天也會成為敵人。
　　望著Sephiroth的目光從詫異一點一點轉(zhuǎn)到絕望，我忽然記得在以前，他曾經(jīng)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認識過很多人，可最終不會離開我的，只有你。
　　的確是這樣。
　　無論世事怎樣變遷，我這把名叫正宗的妖刀，只忠于自己承認的主人。
　　我那已經(jīng)沾了灰塵的刀柄又一次被Sephiroth修長有力的手指握住，距離上一次殺戮已經(jīng)五年了吧？血腥的氣息順著劍柄延伸，逐漸蔓延到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這是多么熟悉的感覺，我覺得自己仿佛再一次活了過來。
　　劍光在一剎那亮起，好像漫天的星斗在一瞬間墜落，那種華麗的場景接近毀滅般的絢爛，短暫并且危險到極致。無心的天使在天際露出微笑，我知道這將是自己最后的綻放。青藍的光芒再一次從劍身上散發(fā)出來，我的心中已經(jīng)不能再想其他任何東西，面前的戰(zhàn)斗就是一切，就是我所有存在的意義。
　　這世上任何美麗的事物都不可能存在太久，光芒消逝的那一刻，Sephiroth的身軀也緩慢倒地，身上染滿了血，有對手的，但更多的是自己的�；蛟S他的失敗象征了這世界的新生，或許只要是依然熱愛著生命的人都應(yīng)該為這一刻的到來歡呼雀躍，然而我唯一在乎的只有面前這具倒在血泊里的身軀，我的心里已經(jīng)再也放不下任何事。
　　如果Sephiroth注定要離開，那么就算是整個星球重生又如何？
　　千年前那個殘陽如血的黃昏再一次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曾經(jīng)那位主人哀傷而美麗的目光與Sephiroth的重疊在一起，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如此相似。但是我想，我已經(jīng)不能夠再用一千年的時光，去等待一個注定要逝去的人了，我早已疲憊不堪。
　　記得在我們那個年代有這樣一句話：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所以，就讓我隨著我的主人一起去吧。
　　這次一定和前一次不一樣。至少，我不用再眼睜睜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生命消逝。我有自己的形體，至少我可以碰觸到他，陪伴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凝視著那雙明亮的綠色眼睛，發(fā)現(xiàn)那絕望的目光中似乎帶了一絲幾乎覺察不到的笑意。寧靜幸福的感覺像潮水一般涌上心頭，我張開雙臂，就像多年前無數(shù)個夜晚一樣擁抱住Sephiroth的身軀，感覺到我們正在一點一點化成在陽光下漂浮的粉塵。
　　我們將永遠在一起，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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