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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夜,百鳥爭鳴,鳳翔九天。
光華奪目。
無人入睡。
1
他是研究獸的,那些傳說中的獸。神獸,異獸。
他曾帶著男孩參觀他的研究室,看浸泡在巨大透明水缸中的各種獸。
有些與常人無異,有些則狀若鬼怪。
巨大的嘴,滿滿三排尖牙,傳說中的饕餮樣貌可怖。
人面豹身的化蛇,薄薄的翼,在陽光下折射光芒。
還有各種叫不出名的古怪上古生物。人身獸面的獸,開膛破肚,腹部長著密密的牙齒,還有頭顱被完全打開的蛇,尖銳的蛇牙間,可見美麗女人的臉。以及各種無法想象的生物。
一只一只,被泡在福爾馬林中,有的保持著生前的模樣齜牙瞪眼。有的閉著眼睛,仿佛睡著。還有的,開膛破肚,展示著它們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們在玻璃缸的環(huán)繞下接吻。
2
男人抱著男孩問,你說,我能完成我的夢想嗎?
男人的夢想是能親眼見證鳳凰的涅磐。
男孩靠在他懷里低頭微微笑。隔了很久慢慢舒展開眉毛說,會的,會的。
他眉間隱隱的一點淺褐的小痣,格外嫵媚。
男孩是他的戀人。
一開始的時候,男孩是他的學(xué)生。
后來他愛上他的儒雅博學(xué),他則戀他的純凈無爭。
自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這個城市中,人和獸尚可相戀,同性別的人在一起根本沒有人會覺得異常。
男人告訴男孩,他曾見過鳳。
那時他還小,迷路在林中,胡亂走,始終找不到大路。
在最絕望的時候卻遇見破殼而出的雛鳳,七色光華照得整片山林螢光水色。
雛鳳只是看他一眼便展翅飛走。那雙眼極美,足以蠱惑人心。
他拔足狂奔想追上那只七彩尾翼的鳥,被絆倒也顧不上流血的膝蓋,爬起來繼續(xù)跑。
視線寬廣起來。他終于走出了迷宮般的山林。
而鳳早已沒了蹤影。
3
鳳凰生時無可侵蝕,唯有其心死,才得以浴火重生,涅磐升天。他說著。
桌上一本本,都是他的研究著作,還有更多的,是關(guān)于鳳凰的研究資料。還有上古流傳下來的草圖描繪。
他說,上古史書記載,鳳凰是神獸。雄為鳳雌為凰,獸成年可化人形。據(jù)說無論他們樣貌怎樣改變,額上一點朱砂胎痕,或大或小,如鳳冠火紅一點。
他拿著一張女子的照片對男孩說,她是凰,不會認錯,絕對。
照片中的女子面容素麗,一雙眼細細上挑,額間一點暗紅,極美。
他咬緊牙努力讓語氣平靜,卻連手都在發(fā)抖,激動到不可遏制。
他的夢想近在咫尺,如何不興奮。
他說,我定要她心死成灰,得以涅槃。
他從來都是一個為了目標不擇手段的人。何況是他畢生追求的愿。
男孩知道他心思,跪下抱住他的腿求他,求你,能不能不要傷害她。
他早被夢想沖昏了頭腦,他說,你不是也說過我會實現(xiàn)我的夢想的嗎,現(xiàn)在我的夢想近在眼前,你要我如何放棄。
他高高在上打量低頭祈求他的戀人,語氣平淡到近乎寒冷。
心如磐石。
男孩只能嘆息。
他出生第一眼見的便是他,如何還會改變,即使明知是劫也要愛下去。
只是看著變得陌生不同往日的戀人,心一日寒更似一日。
5
男人用盡一切關(guān)系辦法,接近勾引她,拋棄背叛她,傷害摧毀她。
種種骯臟手段,無不用到極致。
鳳凰無可侵害,只有心死,方得摧毀,浴火重生。涅磐。
男孩一次次求他,卻只能得到冷漠的拒絕。
他望著變得如此可怖的愛人,只是覺得寒冷無比。
男人早已沒有了理智,一意孤行。為了所謂的夢想。
無論如何,要親眼見證,那傳說中的鳳凰涅槃。
那夜男人終于決定給那可憐的女人最后一擊,讓她徹底心死。
死后才能重生,涅槃。
男孩看著男人出門,安靜看著他在玄關(guān)處穿戴完畢。
最終只是問他一句,你能不能不去?
男人回頭看他,答,不能。
然后重重關(guān)上門。
男孩看著沉重的門,絕望的閉上眼睛。淚水劃過臉頰。
再睜開眼的時候,眼瞳紅若滴血。
他突然發(fā)出了凄厲的鳴叫,竟似鳥鳴。
6
男人剛走到樓下就聽到了天空中的鳴叫,然后艷麗的光華從他家的窗戶中源源不斷的流瀉出來。
一道白光后,一只尾翼極美的大鳥從他家的玻璃破窗而出。
鳳翔九天。
九色華彩映照得整個城市亮如白晝。美艷不敢逼視。
路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驚訝的看著天上的那只鳳,它在空中盤旋環(huán)繞,凄厲的叫聲讓人不忍聽聞。
全部的鳥全都開始鳴叫起來。
吵醒了整個城市,無人入睡。
百鳥朝鳳。
鳳徘徊了幾圈,看著曾經(jīng)的屋,最終離去。
再沒回頭。
男人早知道男孩是鳳,是小時候他見到的那一只。
他真心愛他,從不想傷害他。
他看著天上的鳳,低聲呢喃著男孩的名字,淚突然的滑落。
他終于失去所愛。
7
后來他的研究所毀于一場大火,所有珍貴的資料和標本絕跡人間。
男人再沒有做過關(guān)于獸的研究。終老在一條偏僻的街巷。
那條巷子叫作鳳歸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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