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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陳椿很大程度上不愿意想起十八歲之前的事兒,因為那些事里面總是有黎薇這個人在。
其實往真了說,是陳椿不愿意去回憶起她所有的年少時都是圍繞著黎薇在轉(zhuǎn)。
第一次見到黎薇,那時候她還很小,也就十二三歲的年紀,明明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怎么樣的,可是偏偏在那一刻,陳椿肯定地聽見了,心里嘟嚕跳了一聲。
那是看到黎薇的時候。
長長的馬尾,齊頭的劉海。
后來陳椿想了很久,她才想出了怎么去形容黎薇,她就像是春天一樣,春天知道吧,一到春天所有的花呀草呀的都崩出來了,蝴蝶蜜蜂都開始飛了,更別說她了。
陳椿從那時候開始,就知道自己喜歡黎薇了。
陳椿從來不是一個擅于交際的人,連班上的人也是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認識明白的,她幾次在黎薇的面前走過,都不敢上前去說話。
大概是害怕自己一出口就是“你真漂亮”。
那樣顯得太輕浮了。
陳椿沒有什么朋友,倒不是她自己不愿意去交朋友,而是她性子實在是慢熱,沒有人愿意搭理她那么久。
久而久之,陳椿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但是陳椿也沒有什么好難過的,這樣反而安靜了很多。
唯一不好的是,她與黎薇還是沒有說上一句話來。
即便是許多年之后,陳椿依舊還記得,黎薇第一次來找她說的話,明媚得如同那天的陽光。黎薇站在她的課桌前,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課桌上,問她:“陳椿,你的語文作業(yè)沒有交!
喔,她是語文課代表。
陳椿埋著頭將自己抽屜里的語文作業(yè)遞給她,明明是這么好的機會,可是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等到黎薇離開,她才覺得臉上火辣辣得燙。
嘁,真的是沒有出息。
陳椿在班上和誰都是淡淡的關(guān)系,與黎薇也是一樣的。
不過到了下學(xué)期的時候,終于是有人適應(yīng)了她慢熱的性子,與她走在了一起,那幾個女孩總是笑著,陳椿看了也是開心。
不過讓陳椿更開心的是,其中有一個女孩子,與黎薇關(guān)系很好。
這也順帶著,黎薇也偶爾會與陳椿說上幾句話。
初二的時候,黎薇換座位換到了陳椿的前面,陳椿表面上寵辱不驚,可是心里歡喜壞了,開心得多做了兩道數(shù)學(xué)題。
還記得那天期中考試完,黎薇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陳椿的語文成績,笑瞇了眼睛。陳椿慌張地往同桌的試卷上看過去,臉上卻是控制不住地臊紅了。
嘁,真的是不爭氣,陳椿想要打死自己。
黎薇輕笑一聲,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搭著陳椿的手說:“陳椿,你是不是喜歡喬旭?你看你,臉都紅了!”
陳椿慌張地解釋,可是越是解釋,越是對上黎薇與喬旭那張略微驚訝的臉。
喬旭是她的同桌男生,平時與黎薇也是交好。
年少時候的那一點謠傳,越滾越大,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陳椿喜歡喬旭,可是事實并不是那樣的,陳椿和他們解釋,卻是沒有人聽。
陳椿索性就不解釋了。
而她不解釋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件事情,黎薇更愿意搭理她了。
所有人都覺得陳椿喜歡喬旭,可是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喜歡黎薇。
她與黎薇之間的關(guān)系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是在初三,明明是那樣緊張的年紀,可是黎薇卻是對祁陽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祁陽長得俊朗,黎薇喜歡他,也是無可厚非的。
可是那時候,祁陽與黎薇的閨蜜談戀愛,黎薇這點小心思被閨蜜戳穿之后,班上的人便暗地里罵著黎薇“心機x”之類很是難聽的話。
所有人都疏遠了黎薇,那么溫暖的黎薇。
陳椿心里難受,快要心疼死了。
平時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成群結(jié)隊地在一起,唯獨黎薇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起來像是飄零的柳絮。
陳椿讓朋友們自己去吃飯,她折返回來,站在黎薇的桌前問她:“黎薇,一起去吃飯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陳椿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那時候陳椿真的是覺得自己牛逼壞了,竟然有著這么大的勇氣。
就像是跟黎薇表白了一樣。
那時候黎薇的表情挺震驚的,然后硬是憋住了眼淚,點了點頭,和陳椿一起去吃飯了。
也是從那時開始,陳椿與黎薇,終于是朝著朋友走進了一大步。
喬旭總是勸陳椿與黎薇走遠一些,畢竟黎薇這個人心機重城府深,絕不是陳椿這樣的人能夠應(yīng)付過來的。
陳椿表面應(yīng)著,可是依舊是對黎薇形影不離。
因為陳椿覺得,她城府也挺深的,畢竟自己喜歡黎薇這回事,這么多年了也沒有人知道。
陳椿還以為,她與黎薇可以一直做這么好的朋友的。
然后就在中考完了之后,黎薇與閨蜜重修舊好,每每陳椿想要約黎薇出去玩兒時,黎薇都拒絕了,她說忙。
陳椿還以為她是真的忙,結(jié)果到了晚上,一刷空間,就看到黎薇發(fā)的說說,與閨蜜她們玩兒得超開心。
笑得賊好看了。
她開心就好了,那時候陳椿想。
想著想著,陳椿就不爭氣地想要打人,可是也沒人給她打,她索性給了自己一巴掌。
看你自己不爭氣,黎薇不要你了吧!
陳椿又覺得自己牛逼壞了,自己生起氣來,自己都敢打。
上了高中,許多認識的人都在同一所高中里面,其中自然也是包括黎薇的,只不過黎薇成績好,跟陳椿不在一個班上。
可是陳椿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她總是買著零食到黎薇那兒去一起吃,還和陳椿一起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還真的挺開心的,雖然那只是黎薇截出來的一小點時間。
后來黎薇連那一點時間都不給陳椿了,那時候陳椿才聽喬旭說,她有男朋友了。
不是祁陽。
陳椿只是哦了一聲,其實心里面難受得不行,難受到想要去黎薇的班上問她,你那啥啥啥男朋友是什么鬼!
可是陳椿不敢,她依舊是笑著,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祝福黎薇。
然而黎薇這個男朋友并沒有在一起多久,到了高二,兩個人就分了,是那個男孩子甩掉黎薇的。
黎薇傷心壞了,一個人悶著聲兒哭。
所有人都把安慰的話說完離開了,唯獨陳椿自己站在她的身邊沒動,心里想著,怎么不留一兩句安慰的話給她?
她也想要和黎薇說說話!
黎薇一直哭著,陳椿心疼得厲害,一時沒有把持住,伸手將黎薇給抱住了,黎薇身子僵了下,最后還是靠在陳椿的肩膀上哭得更加厲害了。
“沒關(guān)系的,我還在啊!
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的。
黎薇哭著和陳椿說:“陳椿你真好,這一輩子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陳椿心里咯噔一跳,雖然知道黎薇說的是“好朋友,一輩子一起走”這種話,可是她心里卻總想要把這句話和私定終生靠在一起。
嗷,沒救了。
黎薇后來一直沒有再談戀愛,到了高三最后那幾天,所有人都在專心復(fù)習(xí)了,她卻一點心思都沒有了。
黎薇前幾天說起,她要去上海讀大學(xué)。
那陳椿想,我也想去。
想去能夠怎么辦啊?她成績也沒有黎薇好,實在是讓陳椿抓破了腦袋。
日子過得很快,高考很快就結(jié)束了,那時候的陳椿,比以前更加喜歡黎薇了。也是這個時候,黎薇考上了上海的某所很好的學(xué)校,而陳椿只夠讀本地的一所二本大學(xué)。
四川與上海,隔得挺遠的。
說不定,一年也見不了幾次呢。
所以初中班級聚會那天,陳椿多喝了一點酒,喝過酒之后看黎薇,更加好看了,勾得陳椿心里直癢癢。
癢著癢著,陳椿就吐了。
真的是太煞風景了,喬旭就說著要送陳椿回去,陳椿馬上拒絕了,大概是多喝了一點酒,所以膽子就大了一些,指著黎薇說:“黎薇送我回去!
許是黎薇從來沒有聽到過陳椿這么強硬的話,一時之間還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應(yīng)聲要送陳椿回去。
其實陳椿覺得自己沒有喝醉,畢竟腦子里還挺清醒的,只不過走的時候下盤有些不穩(wěn)。
快要到家的時候,陳椿才看到自家樓下那盞路燈壞了,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陳椿心里還因為大學(xué)的事情難受,忍不住抱住了黎薇。
這時候的黎薇,早就習(xí)慣了陳椿的肢體接觸,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僵硬了。
黎薇笑著問陳椿:“怎么喝這么多了?”
陳椿心里悶著,委屈地鼓了鼓氣,直起身子來在黎薇的臉上親了下,一身酒氣地說:“黎薇你別對我笑了,笑得我心里直癢癢。”
黎薇徹底愣住了。
陳椿借著酒勁兒問黎薇:“要是我想和你結(jié)婚怎么辦?”
黎薇愣得更加厲害了,尷尬地笑著,放開了陳椿,陳椿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不過這里還有著比摔了更疼的事情。
黎薇強硬地和陳椿說:“陳椿你回去好好看看你身份證,咱們倆的性別都是女!
這就是那個夏天,陳椿最后一次見到黎薇。
也算是到現(xiàn)在為止,最后一次見到了,因為往后見到,都是在她發(fā)的空間說說里面了。
一開始的陳椿還難受到死,可是慢慢久了,去做了別的事兒,就會暫時不記得黎薇,可是一想起來,那種難受就會蔓延到四肢百骸去。
疼得要命,就像風濕病一樣。
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陳椿打開特別關(guān)心的那一欄好友,黎薇孤零零地躺在里面,頭像一直亮著,卻是再也沒有和陳椿發(fā)過一條消息。
這時候,那個頭像忽然跳動起來,陳椿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都快要炸掉了!
【在么?以前的老同學(xué)找你,你加他的□□234xxx,好像有什么事找你,為什么加不上你】
后面還帶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這大概是一個被盜號了的消息,可是陳椿還是控制不住地點進那個□□看了眼,心里面還期望著那是黎薇的小號。
然而并不是。
到了晚一些,黎薇給她發(fā)了消息,說是被盜號了,然后又沒了消息。
陳椿抹了一把眼淚,心里也有些慶幸,還好黎薇沒有把她給拉黑。
其實陳椿還挺后悔的,早知道那天晚上是最后一次見,她怎么就不瞄準了往嘴上懟呢?
唉,難受。
又是很久沒有黎薇的消息,最近一次消息,是她發(fā)在空間里面,一個男人站在她的身后,系著圍裙在炒菜。
那個男人露了半張臉,陳椿認出來了,是祁陽。
下面一片恭喜的話,陳椿砸了咂舌,原來兩個人在一起了啊。
陳椿那天看完這條消息,很平靜地工作完,喬旭還給她發(fā)了消息,說是黎薇和祁陽下下個月結(jié)婚,問她去不去。
去啥?去搶親嗎?
陳椿自嘲地笑了笑,和喬旭說:“去什么去?倆人都沒有邀請我呢。”
黎薇和祁陽邀請了初中班上的人,唯獨沒有邀請她。
喬旭還挺驚訝的,畢竟黎薇和陳椿,關(guān)系似乎還不錯,陳椿剛好下了班,在對話欄里打上了這么幾個字:你們?nèi)グ桑嗯狞c照,我不想去搶親。
喬旭就更驚訝了,以為陳椿喜歡祁陽。
陳椿沒有回應(yīng),別人誤會就誤會好了。
那天晚上回家,陳椿的情緒終于是崩潰了,她使勁地給了自己兩巴掌,這似乎還不過癮,還咬了自己一大口。
都咬出血了,還挺疼的。
疼就對了,別人家的媳婦兒,你他娘的在這里多想個啥呀!
就在黎薇和祁陽結(jié)婚那天,陳椿徹底把特別關(guān)心這一欄給取消了,從此就沒有特別關(guān)心了,而她與黎薇最后的消息,卻是前些年那一條盜號的消息。
每每看到那條盜號的消息,陳椿都忍不住心酸,又硬是把眼淚給憋回去。
多大個人了,還哭呢!
其實當陳椿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大概就是已經(jīng)開始對黎薇、對年少時候的喜歡漸漸釋懷了。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喜歡一個同性,更是不容易。
陳椿用了快要二十年去喜歡,可是最后,只剩下一條被盜號的消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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