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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
《［陰陽師］山有木兮木有枝》
作者：妖狐依姬
日期：2017.11.02
愿此間，山有木兮木有枝，碧落黃泉不相離。
——題記
幽幽月色之下，一群小孩子坐在一堆，圍繞在中間的是一個坐在一柄青燈上的女人。
青色的鬼火點亮這一處空地，今天又到了青行燈百夜怪談的時候了，孩子們紛紛趕來聽故事。
“那么，今晚我就來講一講……茨木童子成妖之前的故事吧�！�
“相傳，茨木童子原本是一個棄子……”
正如傳聞而言，茨木童子的雙親為攝津茨木人，可由于母親懷孕超過十六個月，所以茨木童子一生下來就被稱為“鬼子”，他的存在被村子里所有人所排斥和畏懼。
可盡管如此，他卻在那里遇到了他一生之中第一個最重要的人。
恰逢那段時間，一個人類巫女修行路過此地，感受到了強大的力量波動，一番詢問后才得知，原來是“鬼子”誕生。
巫女選擇留下來，此“鬼子”僅僅才出生就有如此威力，如果不趁現(xiàn)在加以引導(dǎo)，令其走上正道，恐將成為天下之大患。
這個村子里面的人都很歡喜巫女的到來，巫女為村民們除妖治病救災(zāi)，同時也擔下了照看“鬼子”的任務(wù)。
“嗚嗚嗚……巫女大人……”小男孩兒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如今卻看著像是7,8歲的模樣。
果然是天賦異稟的孩子，成長速度異于常人。
“怎么哭了？男孩子是不可以隨便掉眼淚的�！蔽着紫聛砼c他平視，抬手摸了摸男孩兒柔軟的白發(fā)。
“他們……他們都說我是妖怪�！�
“那你覺得，他們?yōu)槭裁磿@么說呢？”
“因為……我長得速度快……力量很大……”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說罷，巫女起身擼起袖子，將符咒貼于掌心，走到一旁“哈”地一聲，一掌打向一棵樹，樹干攔腰折斷。
男孩兒看得目瞪口呆。
“你看我力量也很大，那我也是妖怪咯？”
男孩兒迅速搖了搖頭，巫女是從他生下來有印象以來，全世界對他最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對啊，而且妖怪也不全是壞的，妖怪也是要看人的，有的妖怪甚至比人類還要友善�！�
男孩兒再次搖頭，不懂巫女所說的話，巫女笑笑再次揉了揉他的腦袋，“沒關(guān)系，以后你會明白的�！�
男孩兒的父母一直畏懼著他的存在，認為他是“鬼子”，甚至連一個名字都不肯賜予他。
最后還是巫女給他賜名——茨木童子。
“為什么后面要加個童子？”男孩兒問。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座敷童子的故事嗎？”
“嗯，我記得，巫女大人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呵呵，鬼神自古以來就不分家，一般鬼族都會以童子自居�！�
“所以我真的不是人類……我是妖怪？”
“那你會害怕嗎？自己不是人類�！�
她知道不可能一輩子瞞著他，他不是人類的事實，有些事情必須要揭開之后，才方便進一步引導(dǎo)。
巫女原本以為自己這樣直截了當?shù)亟议_真相，他會受不了，可是他卻眼神真摯地站在原地，望著她。
充滿稚嫩的聲音說道：“不會，因為巫女大人說過，妖怪也是有好有壞的，如果我真的是妖怪，我也一定要做一個好妖！”
“真乖�！�
時間過得很快，茨木童子在巫女的引導(dǎo)下，學會如何克制自己的妖力，可心中的妖性卻依舊難以壓制。
時間一久，茨木童子因為在村子里無意傷了人，見了血，第一次在人前展露了鬼相。
村民們便連同茨木童子與巫女一起趕出了村子。
巫女帶著茨木童子來到了愛宕山，見此處風景宜人，也遠離人世間，便可專心教導(dǎo)茨木童子，如何掌握妖力，控制妖性。
此間，茨木童子數(shù)次發(fā)狂，也因此誤傷到了巫女，但巫女自始至終都是微笑對待。
日子一天天過去，茨木童子不消短短幾年的時光，便已然與高大魁梧的男人那般無異。
巫女不止一次感慨茨木童子的個頭竄高的速度，也驚嘆于茨木童子控制力量的速度，按理說，像是他這么天賦強大力量的人，沒有十年八年是不可能控制得住的。
茨木童子回應(yīng)巫女，因為他想要盡快長大，才能保護好巫女，只有他盡快控制住自己的力量，才不會誤傷到她。
……
“說起來這么些年，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茨木童子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他要抬頭仰望的巫女大人，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矮他一個頭還要多。
隨著茨木童子一天天長大，不知從何時開始，他也不再如從前那般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巫女大人”，但一口一個“你”這樣也不方便。
“說的也是……不過我也忘了我到底叫什么名字了。”
“忘了？”
“自從我有記憶以來，就被人稱為巫女，大家喊這個稱呼已經(jīng)習慣了，名字不過也是代號罷了，這么多年來，我倒是也沒有怎么在意�！�
“既然如此，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吧�！贝哪就涌戳丝次着痔ь^看向巫女身后那棵樹葉已經(jīng)凋零，徒留下光禿禿的枝椏的大樹。
“就叫……千枝怎么樣？”
“千枝？嗯，好，就叫千枝�！彼謭�(zhí)干凈的手帕給茨木童子擦著額間的汗水，他有晨間修煉的習慣，每次都是弄的一頭大汗回來。
“衣服怎么又破了？”
“呃……”沒辦法，誰讓他長的那么快。
“算了，一會兒我去山下的集市上，去換點兒布料，這幾天給你重新做一件衣服吧�！�
“嗯。”茨木童子露出了有些憨嗔的笑容，看著傻傻的，卻又很可愛。
……
這樣和諧的日子并沒有維持多久，一個僧人路過愛宕山，看到了巫女和茨木童子，便多說了幾句勸誡之話。
茨木童子雖然已是成年男子模樣，但內(nèi)心依舊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盡管他再懂事，卻依舊不明白那個時候，那個僧人所說的話是何意。
可巫女卻是明白的。
茨木童子盡管再有人性，可依舊是妖，而她是巫女，神明的侍奉者，她不可能在這里陪著茨木童子一輩子，畢竟……人妖殊途。
當初她是為了引導(dǎo)茨木童子走上正道，現(xiàn)在看來，確實是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那幾天的時間，巫女給茨木童子縫好了幾件衣服，還有鞋子，因為考慮到他的成長速度，一件比一件大。
茨木童子還因此高興了很久，又有新衣服穿了，不過他不喜歡穿鞋子，應(yīng)該說是舍不得，他的腳趾甲太尖銳，每次都要把鞋子戳破，盡管巫女每次都縫新鞋，但他都好好珍藏起來，從不穿。
就在那一天，茨木童子一直以為不會拋棄自己的巫女，卻趁他睡著之后，悄悄離開了。
他尋遍整個愛宕山，始終找不到巫女。
茨木童子就那樣孤零零地坐在屬于兩個人的小茅屋前，一直等一直等……
他想，巫女一定是有事離開了，她肯定會回來的。
春夏秋冬交替了一輪又一輪，他在原地坐了不知道多久，耷拉著腦袋，任憑風雪打在身上也絲毫不移位置，懷里抱著巫女給他縫的鞋子和衣服，守在門口，他始終堅信……巫女會回來的。
巫女離開愛宕山后，繼續(xù)四處游歷，除妖衛(wèi)道，時間一晃就是三年，她再次來到愛宕山。
她還是放不下茨木童子，就看一眼，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這三年來，她沒有一刻忘記茨木童子，腦子里全是他憨厚的笑容，笨笨的舉動總是能逗的她開心。
三年前她留下一行字在屋前，就離開了，意思是希望茨木童子能夠好好活下去，堅守本心。
當巫女循著記憶中的道路，找到那間小茅屋，被眼前一幕徹底驚到了。
男人已經(jīng)是白發(fā)及腰垂在身后的地面上，穿著單薄的衣服，依舊是三年前她離開時給他補的衣服，赤腳踩在地面，緊緊地抱著懷里的物品，白雪在他的頭頂和肩膀上，堆了厚厚的一層。
巫女迅速跑過去，茨木童子聽到動靜，眼神有些呆滯地抬起頭看了過去，在見到那張記憶中的容顏時，瞬間眼淚奪眶而出，心里委屈和難過的情緒一瀉千里。
“你……”
“你終于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
看著這個大男人抱著自己哭得稀里嘩啦的樣子，像是一個孩子一般，她心軟了。
算了……就這樣吧，一直陪著他，也沒什么不好吧。
巫女將她為何離去的原因坦白了，茨木童子經(jīng)過這三年也想了很多，他反思自己的問題，以為是他哪里做錯了，所以巫女不要他了，卻唯獨沒有想過……人妖殊途的原因。
“這種荒謬的原因！我不認可！”
“說的也是……”
荒謬嗎？在世人眼里其實并不荒謬，可是在茨木童子眼里，這種理由確實很荒謬，在他看來，她不是什么巫女，只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千枝。
“如果你真的介意身份問題的話……”
“你是巫女，那我愿意成為你的式神，只要能讓我陪在你的身邊，不要趕我走……”
自從那天起，巫女便多了一個叫做茨木童子的式神。
巫女帶著茨木童子離開愛宕山，一起去游歷世間，看遍三千世界。
……
二人路過一處村莊，得知當?shù)厥芤谎ё鱽y，此妖魔喜歡奪人親事，搶走新娘。
為除此惡鬼，巫女便與茨木童子扮作一對新婚夫妻，引誘惡鬼上道。
“你真美�！贝哪就诱f道。
巫女看著這個跟自己朝夕相處的男人，低沉的聲線在此刻的場景顯得格外勾人，男人金色的瞳仁中映出的是她的身影，一時間她竟覺得心跳加速了很多，雙頰也經(jīng)不住泛起了紅暈。
“你也……很好看。”
茨木童子笑了出來，在千枝的面前，他從來都不吝嗇笑容，甚至總是笑的像個孩子一樣。
這個婚禮雖然是假的，但……心跳卻是真的。
解決了這次事件之后，茨木童子仿佛明白了自己對千枝的情愫，但他也知道，這份感情不能說出口。
他能夠以式神的身份一直陪在她身邊，走遍天涯海角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幸運了。
再多的他不敢奢求。
“這個是什么？”茨木童子低頭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腳踝處的鈴鐺套環(huán)。
“這是為了防止你像上次那樣，一激動就容易妖力失控的御妖器，可以在你妖力即將失控之前進行約束。”
“嗯�！逼鋵嵅还苁鞘裁矗灰撬o的東西，他都好好珍藏起來了。
包括……有一次她在集市上看到一串流蘇耳環(huán)，硬說跟他很搭，買下來就送給他了，至今沒戴過。
茨木童子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走下去，隨著一天天的成長，他的心智也逐漸成熟了不少，他不止一次地思考，未來該怎么辦。
他對千枝的情意日漸加深，可她是人類的巫女，總會有生老病死的一天，他不是沒有想過，千枝死的那一天，也是他生命的終結(jié)。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快。
那一天，他們遇上了強敵，茨木童子低估了對面的實力，中了招受了重傷，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喪命于此之際，千枝卻再次救了他。
她以犧牲自己的生命力換作強大的靈力擊敗了大妖，但也因此生命力耗盡，命在旦夕，倒在了茨木童子的懷里。
茨木童子抱著千枝的身體，又一次哭的像是一個孩子，她微笑著抬手撫上男人的臉，“你怎么這么愛哭呢？”
明明都已經(jīng)是一個大男人了……
“對不起，茨木……”
他搖著腦袋，哽咽著聲音，她不喜歡看他哭，可眼淚就是忍不住掉出來。
“是我……如果我足夠強大的話……就能保護好你了……”
“別哭了，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們……”
一定還會再見的。
話還沒有說完，她的身體就化作幽幽螢光瞬間飄散開來，圍繞著茨木童子，最終匯入鈴鐺之中。
這是她送給茨木童子最后的禮物和祝愿，愿你能夠早日修得神道，不忘初心。
好好地活下去。
在煙消云散的那一刻，巫女心想，這也許就是她的報應(yīng)吧。
作為神明大人的侍奉者，明知道人妖殊途，卻依舊執(zhí)迷不悟地跟一個大妖怪在一起，甚至……還對他動心了。
但她并不后悔，對于愛上茨木童子一事。
……
“那么后來呢？茨木童子和巫女他們再見了嗎？”一個小女孩兒問道。
“這個嘛……誰知道呢。”
“巫女大人好可憐，那茨木童子又去哪里了？”
“茨木童子他在追尋強大的路上越來越遠，始終記得巫女的話，不斷變強，不忘初心，帶著巫女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那他以后都是一個人了嗎？不會孤獨嗎？”
“你是笨蛋嗎？”另外一個小男孩兒說道，“巫女大人一直都和茨木童子在一起啊，她變成那個鈴鐺啦！聽故事都不會聽，笨蛋笨蛋！”
“略略略——才不是變成鈴鐺呢，你才沒有認真聽！”
耳邊傳來孩子們爭吵的聲音，今夜的故事又講完了，是時候該回去休息了。
青行燈抬頭望了望夜空，每次講完故事，胸中都有一份感慨。
只愿今后，三千世界，六道眾生，山有木兮木有枝，碧落黃泉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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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