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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
“羅捕頭,您回來了?”,打更的張賴子對著迎面而來,騎在馬上的男子哈著腰,打起了招呼。馬上的男子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舉起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馬漸行漸遠,張賴子看了看馬后拴著的人,
“一,二,三...”張賴子默默在心里數(shù)了數(shù),這次是五個人。乖乖的,這個羅捕頭還真是每次出去,都沒有空手回來過。
“小飛哥,這么快就抓到這幾個混蛋了?”夜里的幾個守夜的衙役迎上前,陪著笑拉住馬繩。被稱為“小飛哥”的男子跳下馬,也只是點了點頭,一句話沒說。
“小飛哥”本命羅飛,這個年輕的捕快因為辦案喜歡獨來獨往,為人又很放浪不羈,在江湖上有個綽號叫做“浪子小飛”,可六扇門里的人,無論年紀(jì)大小,都習(xí)慣了叫他“小飛哥”。就這樣,時間太久,幾乎沒人再記得他的本名,甚至也包括羅飛他自己。
“小飛哥”將五個犯人交給衙役們,在點名薄上簽了個名,對衙役們點了點頭后,轉(zhuǎn)身就走出了衙門。
一個年輕新來的衙役不由隨口抱怨道:
“每次回來給他個笑臉,他都這幅愛理不理的樣子,誰又沒欠他的!
聽了這話的一個老衙役上前劈頭就給這新人一個耳刮子,罵了起來,
“你一個新來的小兔仔子懂個屁?小飛哥在六扇門混的時候,你他媽的還在穿開襠褲呢。這牢里抓來的罪大惡極的罪犯一大半都是這位哥抓來的。你怎么不欠他的?沒他,就靠別的那些酒囊飯袋,抓不到人,大家都得去喝西北風(fēng)。”
夜深,已三更。
“小飛哥”緩緩騎著馬,向家里的方向前行。月光照著他的影子落在冷清清的街道上,顯得更加修長,挺拔,也更加落寞孤寂。
月光下有著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的“小飛哥”,神色雖有些憔悴,可依然掩蓋不了他刀刻般俊朗的面容。
突然夜被一陣馬蹄聲,快跑聲踏醒。一行人在前方挨家挨戶搜索著什么。
難道又出了宵小之徒,“小飛哥”縱馬迎了上去。
看到“小飛哥”,一個捕快主動迎上來,倒也不打算寒暄,稟報道:
“哥,何大老板家的兩個丫頭跑了,求我們搜尋!比缓笏稚衩氐販惤鼔旱土寺曇,
“據(jù)我們打聽來的消息,丞相家也派了家丁,肯定不是普通的丫頭。人若找到,肯定大發(fā)了。哥,要不你也一起找找?有你在,人一定跑不了!
“小飛哥”搖了搖頭,抓逃奴的事他沒興趣管。
“小飛哥”的家不大,只有一個巴掌大的小院子,一個小廳堂連著廚房,外加兩間土房也是有些斜斜歪歪。本來嘛,一個拿著小小食祿的單身捕快本來就不可能在京城買什么好房子。
門沒關(guān),“小飛哥”家的門從不關(guān),家里既然沒有什么好偷的東西,關(guān)有何意義?將馬拴在院子里,“小飛哥”走進了廳堂。
蠟燭在桌子上閃著淡淡的光芒。“小飛哥”坐在椅子里,不知從哪里變出一個蘋果來,剛啃了一口,突然站了起來。掀起了通向后屋破舊的簾子,廳里的燭光照進去,兩個瑟瑟發(fā)抖的人慢慢站起來,其中一個拿著應(yīng)該是廚房找來的幾乎從不用的鍋,抖著手,顫著音尖叫著,
“別,別過來!
站在后面的后生打扮的人突然走向前,雖然也是嚇得身體有些微微顫抖,可依然努力鎮(zhèn)定地說道:
“我們只是路過,看到門沒關(guān),就進來了?晌覀儾皇谴跞,只是想待一會,因為,因為迷路了...”小后生清脆的聲音停了下來,顯然不知道該繼續(xù)說什么。
“小飛哥”看了看對方因為害怕蒼白,卻依然秀氣美麗的臉,轉(zhuǎn)過身,今夜第一次開腔說話;
“既然迷路了,你們就在這里休息吧。外面很多官兵,看來有殺人越貨的盜匪,會搜好幾天。”
看著男子離開,何雪嫣和丫鬟晴兒一起軟軟地滑坐在地上,逃了一天,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真的松一口氣。
第二天,何雪嫣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jīng)大亮。晴兒因為太勞累,手里握著鍋,躺在地上還在打著輕鼾。何雪嫣掀起門簾,頭伸到外面看了看,沒有人。她躡手躡腳走到廳里,忽然看到昨夜的那個男子也從外面正好進來廳里,她嚇得倒退兩步。
男子并不說話,手里變戲法一樣在桌上放了些大餅,油條,稀飯...雖然都是些平常東西,可已經(jīng)逃了一天饑腸轆轆的何小姐覺得更加餓了。
“吃吧!
“等一下!笨吹侥凶佑忠,何雪嫣叫住對方,轉(zhuǎn)身回里屋,不一會又出來,手里握著一錠足有十兩的銀子。走到男人面前,她把銀子放到桌上。
“多謝這位大,大哥”,何雪嫣吃力地說,“你可否再借我們住你這兩天,等官府捉了盜匪,我們就走。我們,...”看著男人深邃的黑色目光,何雪嫣低下頭,她本來就不太會撒謊。
“小飛哥”看了看桌上的銀子,幾乎是他大半年的食餉,京城首富何家逃出來的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哥,小飛哥,”突然門外傳來叫喊聲,何雪嫣立刻嚇得跳回里屋。小飛哥將銀子收進懷里,迎聲走了出去。
“何老爺家的逃奴還沒找到,丞相發(fā)火了,閻王爺讓我來找你,只要你出馬一定能找到。”
“我沒空!
只要是“小飛哥”說沒空,就是六扇門外號“閻王爺”的大當(dāng)家也只好作罷,誰讓整個京城最好的捕快就是這位真正的小爺呢?既然日后還要靠他抓人,一兩個逃奴也的確不需要他親自出馬。所以京城又有了新一輪的搜捕,當(dāng)然,搜捕永遠也不會到“小飛哥”斜斜歪歪的小院。
“你是官差?”再次面對這個穿著樸素,面目俊朗的男子時,何雪嫣的臉已經(jīng)嚇白了。
“捕快!
何雪嫣和晴兒面面相覷,逃啊逃,居然逃到了捕快手里。想到如若對方發(fā)現(xiàn),抓回去,就一定要嫁丞相家惡少的命運,何雪嫣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放著剪刀的包袱,她是寧死也不愿回去的。
“你們還不吃嗎?”
捕快看來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們是\\\"逃奴\\\"的事情,而且對方又拿了銀子,何雪嫣默默舒了口氣。和晴兒一等那男子離開后,立刻一起風(fēng)卷殘云般將男子帶來的飯菜一掃而空。
六扇門里的衙役捕快們發(fā)現(xiàn)最近幾天“小飛哥”來的晚,卻離勤早,這可有些破天荒。但到也沒人去多想,做這一行總會有厭倦的時候,也許他只是累了,歇一會而已。
這一天,“小飛哥”一進門就看到桌上有一碗面,熱氣騰騰的面。他有些驚愕,一個單身的捕快,很少在自己家吃飯,而他已經(jīng)忘記了上一次在家里吃飯是什么時候。
那個看上去一有風(fēng)吹草動就嚇得面無血色的小兔子般的后生,走過來,
“這位捕快大哥,你每日里給我們帶了吃的,今日我們做了一碗面給你,希望你也嘗嘗!
“小飛哥”慢慢吃完了這碗面,第一次感覺到漂泊多年后,自己回到了家。他吃的很干凈,連湯也喝光了,像是這一輩子第一次吃這么好吃的面。
何雪嫣和晴兒看到對方吃的這么仔細認真,也不由地餓了,晴兒跑去廚房,也拿了點面,分了小姐。和平時一樣,兩人回到里屋,男子在外吃,在外睡,他們就在里屋吃睡。
剛吃了一口面,兩個人就都一起吐了出來。
“晴兒,你放太多鹽!
“以前都是在廚房看王媽這么做,很好吃,忘記嘗了,”然后晴兒指了指門外,小聲道,“可是那位捕快大哥,怎么吃的那么香?他是不是舌頭有問題?”
“應(yīng)該不是,估計抓了一天人,太餓了?”何雪嫣有自己的猜測。
“你明天重新給他做一碗面,記得一定要先嘗一下。對了,他掛在外面破了的衣服,我已經(jīng)給他縫好,你回頭偷偷給他放回去,別讓他看見了。”
“小,小公子,你都給他銀子了,為什么我還要給他做飯,你還要給他縫衣服。俊
“銀子是必須給的,我們不可以白吃白住。可是做飯縫衣服是你我的一點心意。你想,他是捕頭,我們騙他,萬一哪天他發(fā)現(xiàn)了,也許就看我們做的這些事,放過我們呢?”
主仆二人說的話聲音很小,可“小飛哥”靈敏的耳朵全聽到了。他表情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很嚴肅,可眼里卻燃起了一絲淡淡的溫暖的笑意。
“哎,也不知道要躲多久,萬一哪天還是被發(fā)現(xiàn),我大不了被打死,小公子,你可怎么辦?”
“我是不會讓他們抓我回去讓丞相那個小兒子糟蹋的,真到了那一天,包袱里的剪刀我一直給自己準(zhǔn)備著,你不會一個人!
主仆兩人說著說著,緊緊依偎在一起,慢慢睡著了。
“小飛哥”從包袱里取出了剪刀,原本溫暖的眼神變得如寒冰般透徹。
就在那個夜晚,丞相家庶出的小兒子做了個可怕的噩夢,到底是什么噩夢,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他好像活不久了。
折騰了多日,六扇門也好,何家也好,都覺得人多半已經(jīng)逃出了京城。畢竟丞相家放棄了,六扇門也不是為何家一家開的,自然京城的搜索也就停止,街上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小飛哥”這天回到家的時候,人已經(jīng)走了。走前,房間被打掃的很干凈,幾件破了的衣服都已經(jīng)補好。桌上有一張信紙,上面壓著一碇十兩足的銀子,“小飛哥”用袖子甩開銀子在一邊,慢慢拿起了信紙:
捕快大哥,
感謝幾日來收留我們在府上,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你待我們?nèi)绱诵湃,不聞不問,可我們卻騙了你,我們就是趙家的逃奴。慚愧之情,無以言表。
現(xiàn)如今風(fēng)聲已退,我們也不便再住在這里。大恩大德,無以為報,若有來生,定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捕快大哥的恩情。
在此別過。
罪人雪嫣
“小飛哥”將信紙慢慢折起,放入懷中,不知何時手里又多了一個蘋果,坐在椅子里,他慢慢啃著,也許只是為了將一絲苦澀啃去。
那個“偷懶”了幾天的“小飛哥”又回來了,大家又可以看到他馬后的逃犯,和腰間的小酒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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