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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
『Calm and strange is this evening hour in the forest,』
寂靜又陌生,此刻林中的夜晚。
鶴丸國永坐在樹上。
他背倚著樹干,目光穿過層層樹枝樹葉,落在樹下的小路上。
“呼,最近沒有被鶴丸先生嚇到呢!
“是啊!
兩名刀劍路過鶴丸所在的大樹,留下這段對話。
怎么可以說“沒有被嚇到”呢?
鶴丸的目光追隨著兩名刀劍,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被樹葉擋住。
明明是,最近他沒有嚇唬他們吶。
“近侍。”
正當(dāng)鶴丸支起腦袋、思索自己是不是該做些什么挽回“形象”,平板的女聲穿過層層樹枝樹葉,落在鶴丸的耳膜。
“大將?”
鶴丸跳下樹,抖落掉身上的葉子后,向她走來。
像小孩子一樣,鶴丸的話音帶著賭氣:“大將沒有被我嚇到。”
“只是這樣的程度,當(dāng)然不可能……怎么了?”
鶴丸的左手倏然覆在她的頭上。
“一片葉子。”
把她頭上的葉子拈在手中,鶴丸笑了起來,單純得像個孩子。
『Carven domes of green are the trees by the pathway,』
路邊的大樹,雕刻綠色的穹頂。
她來到這里的第一天,高高躍在天穹中央的太陽,把明亮的日光貼在地上。
這塊日光一只推進(jìn)到她的腳邊,在場的刀劍們這才發(fā)現(xiàn),這次的審神者……似乎是軍人。
“父親大人是軍人。”她的站姿無可挑剔,自我介紹沉穩(wěn)簡練。
似乎是個嚴(yán)格的人呢……
離開房間后,大家面面相覷。
“不是哦。”
“鶴丸?”
『Summer is heavy with age, and leans upon Autumn.』
夏日一天天地沉重,斜倚著秋。
但這里,依然是一片只存在天籟之聲的森林。
蟲鳴、鳥鳴,還有,風(fēng)吹過時,颯颯的樹葉的聲音。
“這名是四郎……他也是!
身著女巫服的少女坐在灌木叢中,一遍遍翻著手中的資料。
“……好多同名呢。”
鳥鳴從森林這邊傳到那邊。
“誒?這里竟然有人?”
來到這片森林深處的鶴丸驚訝極了。
他定睛打量了番眼前的少女,金黃色的雙眼如同日光凝結(jié)的寶石。
“你是鶴丸國永!
少女并不畏怯陌生刀劍的注視,幾秒后,她報出鶴丸的名字。
“我是下一任審神者。”說完這句話,少女低下了頭,“但是到現(xiàn)在,還沒有全部記住你們的名字……很抱歉!
“已經(jīng)開始記這些了嗎?”
鶴丸上前一步,走入灌木叢。
如果要快些記下刀劍名的話,果然還是先了解他們比較好。
“不然,我?guī)湍憬榻B一下他們吧?”
『All the land is ripe. There is no motion.』
大地熟透了。不見一絲波瀾。
她來到本丸的幾周后,秋天到了。
“決定了,既然不能隨意嚇唬刀劍的話——”
再去樹上的話,已經(jīng)沒有樹枝樹葉可以擋住他了吧。
鶴丸從近侍隔間的地鋪上爬起來。
“那就以嚇到大將為目標(biāo)吧!”
『Sleep above in the glow of a fading sunset;』
沉睡在消退中的落日余暉里。
本來她想午睡半小時,鶴丸卻悄悄帶走了她的鬧鐘。
她的腦袋還枕在枕頭上,鶴丸好看的臉龐出現(xiàn)在她的眼睛上方。
“……嚇到我?”
她醒了,鶴丸雖然用“嚇到大將”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但她還是下意識地用目光搜索鬧鐘。
鶴丸暗叫不好:他應(yīng)該把鬧鐘藏起來的!
“我只是……”
“沒關(guān)系!彼龘u了搖頭。
她還沒有從被子里坐起來,因此,她要翻身不去看鶴丸很方便。
“大將?”
“可以先、別看我嗎?”
臉好燙。
但鶴丸似乎誤解了她的意思。
“大將不想看見我……也不想被我看見么?”
“大將果然還是生氣了吧,我把鬧鐘……”
“……沒有!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失落的上揚(yáng)。這讓她焦急起來。
被子里的手抓緊了被單:“只是有點(diǎn)不習(xí)慣而已!
誒?
幾秒后,鶴丸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從近侍隔間擅自跑到……
“對、對不起!”
不等她開口再說些什么,鶴丸匆匆逃進(jìn)了自己的隔間。
鶴丸把身子和耳朵貼緊墻壁,墻壁之后是大將的房間。
“應(yīng)該這樣和大將說話才對!”
“……”
她沉默了一會兒,鶴丸聽見墻壁背后的走動聲。
“剛才你說……想嚇到我?”
少女的聲音很近。
“因?yàn)閮纱伟讯痰秶樀胶螅麄兌紒碚遗喒牡拇髮⒛。?br>
不能影響大將的工作啊。
少女似乎沉默了,于是鶴丸自顧自地接了下去。
“如果只嚇大將的話,就可以控制好時間地點(diǎn)了呢!
“……”
似乎還是有紕漏的樣子。
“反正你也嚇不到我!
最后她不置可否。
大將的父親,是那個世界的、真正的“大將”。想必她的父親對她要求很高吧。
而且,大將至今,仍稱呼鶴丸為“近侍”。
仿佛在提醒著什么。
“沒關(guān)系,我會努力的!”
“……”
『Outlines melting into a vague immensity.』
茫茫然,融入一片無限之中。
平淡的日子又過了幾天。鶴丸似乎真的打算用拿手好戲嚇到她,她漸漸感覺到他的腳步聲和目光。每次感覺到這些時,她控制不住地緊張。
她推開房門。
“怎么樣!有沒有被嚇到?”
鶴丸突然從門邊冒了身子。
“……”
她有點(diǎn)想嘆氣。
鶴丸也猜到,審神者早就察覺他了。
“不過,這次找大將,還有一個原因!
鶴丸把外衣解下,披在她的女巫服上。
“離開房間的話,外面很冷吶!
千萬不能、生病啊。
『pass like shadows.』
仿佛影子一般。
為了找到適合“把大將嚇到”的時間地點(diǎn),鶴丸對她的日常愈發(fā)關(guān)注。
實(shí)際上,他是在借這個理由,光明正大地、關(guān)注大將吧?
——鶴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過,這樣也不錯?”本丸的其他刀劍們說,“大將也不會被輕易打擾,真是各種意義上的不錯啊!
是嗎?
那就不錯吧。
鶴丸高興地想。
『Fade, the green gloom grows darker, and deeper the dusk:』
消散,青色的幽暗更深,薄暮更重了。
“今天去森林里看了看,有的樹葉還綠著,大將要去嗎?”
她搖了搖頭。
“也是,最近大將越來越忙了呢。”
“……”
鶴丸把從廚房那兒討來的甜點(diǎn)放在了她的矮桌上,他已經(jīng)觀察到,沒到這個點(diǎn),大將會放下公文暫時休息一會兒。
“說起來,”初次見面時,“大將當(dāng)時怎么會在森林里?”
“你不也離開了本丸,去那里了么?”
鶴丸歪了歪腦袋。
“大將……?”
“嗯?”
“大將的臉色很不好看!
“……”
有刀劍跑來,告訴鶴丸和她可以吃午飯了。
她拉過大衣,第一次在鶴丸之前離開這個房間。
“我要回去了!
夜深人靜。鶴丸睡不著,他睜著眼,聽見了墻壁背后的聲音。
鶴丸把身子和耳朵貼緊墻壁,墻壁之后是大將的房間。
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什么也不說。
她也是,再沒有言語。
第二天,等鶴丸醒來時,她已經(jīng)離開了本丸。
『Down these fantastic avenues 』
穿過美妙的林蔭道。
父親對她的表現(xiàn)很滿意。
現(xiàn)世的春天已經(jīng)到臨,陽光穿過層層樹枝樹葉,落在樹下的小路上。
父親和她交談了一會兒,但很快他又被電話叫走。
她獨(dú)自走在路上。
在這里,有蟲鳴、鳥鳴,還有,風(fēng)吹過時,颯颯的樹葉的聲音。
“……和那天一樣呢!
“是啊。”
鶴丸微笑著,看著她轉(zhuǎn)過幾近凝固的臉。
“怎么樣,有沒有被嚇到?”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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