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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五篇深紅顏色的日記。
五封深紅顏色的情書。
written by 二二九
to 花降
notes 生日快樂/架空/原創(chuàng)疾病/OOC
【第一天】
我懷疑龍之介有了別的人。
這已經(jīng)是在房間發(fā)現(xiàn)的第三根黑發(fā)了，但頭發(fā)的主人絕不是芥川龍之介或我。如果芥川的頭發(fā)有這么長，發(fā)尖一定是白色的。更何況，芥川的發(fā)質(zhì)只是看上去很硬，實際上和他本人無差：總喜歡虛張聲勢來保護自己。而這根頭發(fā)與之截然相反。
我們已經(jīng)在這間公寓同居了好一陣子了，雖然也出去過，但我還是喜歡在這里與龍之介結(jié)合。
幸虧龍之介在我面前并不虛張，他會下意識地弓起身配合。否則除了套上嬉笑或者冷漠面具，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刺激龍之介。
這個房間是我們的空間，而當我進入芥川的瞬間——沒有誰，不會再有任何人，可以讓我們分開。
我以為是這樣的。
可是現(xiàn)在，我們被撕開了。
我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把那根頭發(fā)碾在桌面上。
芥川龍之介也有好幾天沒回來了，說不定他不想回來了。
就算他回來了，我該怎么問他呢？
是“為什么要把別的男人帶進我們的房間”？
還是“那個人是誰”？
. . .┉ .
上面這些不是暗號，寫字的鋼筆正好摔在本子上了而已。
我打開公寓里上鎖的抽屜，它的鑰匙芥川也有。但據(jù)我所知，芥川沒有用過它，他把它每天藏在羅生門里。
因此，龍之介并不知道，我有一本深紅顏色的筆記本。筆記本的尾頁上劃滿了名字，這些人的名字包括“森鷗外”“中原中也”，甚至還有“中島敦”。
芥川可能并不知道，我每天都能感受到來自這些名字壓迫感。
這些名字的主人，足以威脅到現(xiàn)在的我。他們都是在我和龍之介之間插入三根發(fā)絲、撕開我和龍之介的嫌疑人。
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寫到這里吧。
芥川。龍之介。
……晚安。
【第二天】
芥川龍之介還是沒有回來。
今天早上，大概是昨天一天沒吃東西的原因，我被腹痛疼醒。下床時腿腳不僅癱軟而且麻痹，根本不聽使喚。
費了好大的功夫，我終于撐著床頭柜的一角站了起來。今天的雙腿酸麻異常，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曾經(jīng)龍之介甚至神色嚴肅，問過我需不需要拐杖，當然被我拒絕了。
廚房沒有食材，我打開冰箱解決了早餐。
吃完東西后重新躺回了床上，從昨天開始，我就以這種可以倒進棺材的姿勢反思過往。因為如果芥川放棄了這里，那毫無疑問，是我的問題。
那根黑色的頭發(fā)和前兩根一起，扎在書桌的筆筒里。
三根頭發(fā)都是全黑顏色的。
……全黑色的嗎。
我把自己的手舉到眼前，進入視野的是枯樹枝一般的手指，一條繃帶搖搖欲墜地掛在手腕的地方，像報喪一樣。
但是，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太宰治。在所有人眼中，我已病入膏肓。
龍之介撤去了公寓里所有的鏡子，可以的話，他甚至想把可以呈現(xiàn)鏡像的窗戶也拆掉。但我想看見自己輕而易舉：向臉盆里倒一些水，如果水是熱的話，還會濕到眼睛。
森鷗外和中原中也不止一次地對我說：“你應該住院。”
這句話漸漸長出了手臂和雙腿，它的手伸出中島敦的嘴巴，伸出國木田的嘴巴。后來，它甚至可以從他們看我的目光里淌出來。
你該住院了。
除了森鷗外和中原中也，其他人說這句話時似乎欲言又止，仿佛這之中還有更深層的原因�！m然我察覺到了這一點，但并沒有精力深究。
看著眼前注滿冷水的臉盆，水面呈現(xiàn)了一張滿頭白發(fā)的、邋遢的臉。無論相信與否，那就是太宰治。
我不得不承認自己逞強不下去了，但住院也不能根治這種疾病的問題。于是很久以前，在這件事上，龍之介也與我達成了共識。
“我會陪著老師。”
我至今記得他說這句話的堅定神色，哪怕從那時起，我開始變得沒用，沒用到愧于當他的老師。
“叫我治�！睅滋旌�，我對他這么說，“只有你可以這么稱呼我。”
【第三天】
昨天寫到一半睡著了。
沒有做夢，但耳朵隱約聽見了幾聲“太宰治”。我以為是芥川龍之介回來了，打開眼皮后，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景象和昨天一模一樣。
芥川龍之介依然沒有回來。
今天上午突然犯起了惡心，我在洗手池吐了一個上午，吐到后來頭暈目眩，生理淚水不停地掉，只好用溫水沖。
不需要鏡子或水面，我也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狼狽。
不管是破舊的身體、因身體破舊而不能工作的現(xiàn)狀、需要靠藥物才能維持的生命，這些事實蠶食著我，它們無一例外地讓我在芥川龍之介面前變得卑微。
曾經(jīng)在黑手黨、偵探社、特務科之間游刃有余的太宰治，已經(jīng)徹底沒有玩世不恭的能力了。
我再一次對自己這么說道。
吐得太累了，我抓著水池邊緣蹲下身，眼前的景象一直在晃，我索性閉上了眼睛。
盡管我盡力不讓自己多想，但忘記關(guān)掉的水龍頭一直嘩啦啦地叫�！驱堉榈脑挘欢〞⒖剃P(guān)掉它的吧，他還會把我扶起來，或者陪我一起蹲著，他會抱住我。
“……治�！�
“叫我老師�！�
“好……老師�！�
我控制不住地想起芥川龍之介，想起他無條件的包容。他根本沒有原則，我已經(jīng)不是他帶他走出貧民窟的太宰治了，我甚至要靠芥川才能走出這間公寓。可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任由我發(fā)瘋。
叫我老師，我是你的老師。
是你直到現(xiàn)在還把這個身份冠于我的，芥川龍之介。如今你一言不發(fā)地走掉了。不，我早該料到的，沒有人會愿意永遠陪伴一個沒用的東西。
更何況是我這種，危險的，沒用的東西。
“你要是背叛了，我會殺了你的�！�
“……老師�！�
我粗暴地進入了芥川龍之介，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他緊緊攥住了我背上的繃帶，他一時間忘記了那根繃帶還纏著他老師的喉嚨，于是我差點被勒死。
“……治……”
直到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他慌張地松開手。那天晚上，他竟然像小時候那樣蜷縮起自己，蜷縮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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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一點，太宰治。芥川龍之介沒有回來，他已經(jīng)不在你這邊了。
我不打算一直讓自己回憶下去，于是就把剛才想繼續(xù)寫的段落涂掉。
最后，我又倒回了床上。
今天結(jié)束了。
【第四天】
芥川龍之介依然沒有回來。我也不再期望他能回來。
今天又是被疼醒的，原因不外乎昨天一天又沒吃東西。如此墮落下去不是個辦法，我不能因為沒有芥川、沒有過去的能力就活不下去。想到這里，我從床上坐起，很好，今天的腿并不麻。
我又一次打開冰箱處理早飯，然后決定先收拾好自己，趁著沒有病發(fā)出門買些食材。
有了目標（雖然很�。┲�，做事都有了干勁。我很快找到了錢包，卻發(fā)現(xiàn)了掃人興致的細節(jié)。
在錢包里，我發(fā)現(xiàn)了第四根全黑的頭發(fā)。
……
結(jié)果今天我沒有出門，而是把房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最后，在被單下、墻角里、相冊里、家居用品擋著的背后，還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角落，全黑的頭發(fā)像蟲子的尸體一樣橫在那里。
這已經(jīng)不是無意掉下的了吧。是故意塞在里面等著被發(fā)現(xiàn)吧？
我再一次找來臉盆，看著滿頭白發(fā)的自己。
真是對我最大的諷刺啊，芥川龍之介。
你想讓我死在這里，沒錯吧。
【第五天】
龍之介。
我求你了，回來見我一次吧。哪怕你只是回來宣布分手。
求求你了。
我做了一個晚上的夢，全是過去我們在一起的事情。那時我還很惡劣，你發(fā)燒下意識說“老師”，我就在心里記下你一共喊了三十四次老師，等你病愈后卻騙你喊了六十八次“治”，喊到你面紅耳赤時變成我喊你。
龍之介。
龍之介。
龍之介……
回來一次吧。一次就好。真的。
夢境中最后一個場景，是我們一起在這個公寓里的最后一天，你告訴我，你要去出任務�？墒悄翘煸绯�，中原中也剛剛打電話給你，他的那句“住院”幾乎是喊出來的，不用揚聲器我也聽見了。
“你到底要去哪里？”
“老師還是那么敏銳……”
“回答我，你要去哪里？”
……
“我要去出任務�！�
……
我聽見了自己的冷笑聲，最后這冷笑變成了放聲大笑。
那天，我瘋掉了吧，一定是。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我從來沒有尊重過你。哪怕我一直愛著你，也是愛得那樣狂妄自大，以自己狹小的眼界去看待你。
對不起。
你是不應該原諒我，我也配不上你的原諒。
對不起。
對不起。
……但是我真的……一直愛著你。就像你曾經(jīng)始終愛著我一樣。
請你相信我。
以及
再見了。
……
不，或許那不是再見……
【Part 日記 Fin.】
【第六天】
“他肯定死了�！�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地砸開眼前的大門。腐爛的氣味撲上在場眾人的面門，不少部下下意識捂住鼻子，中原依然面無表情。
很快，太宰治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在臥室里。
“芥川的呢？”
“芥川先生……？”
部下露出了戰(zhàn)栗的表情，中原中也沉默了幾秒，向他點了點頭：“找找看。”芥川龍之介已經(jīng)一周沒有出現(xiàn)在港口黑手黨的活動范圍了。
“……中原先生，冰箱里有羅生門。還有……
還有三分之一的，芥川先生的尸體�！�
“……”
“我們正在找剩下的三分之二……”
“不用找了�！�
中原面無表情地扔掉了那本深紅顏色的筆記本。
“書頁里都有，難道還要一頁頁翻嗎�！�
“……？！”
中原中也無視了部下從驚訝到驚駭?shù)谋砬樽兓械娇刂撇蛔〉膮拹�，就像過去一樣，他始終厭惡著太宰治。
他就不應該聽芥川龍之介的話的，可是芥川龍之介在他和森鷗外面前動用了羅生門，誰也不想把簡單的會晤鬧僵。
“果然，瘋子不會認為自己瘋了。”
中原中也正站在這間公寓的臥室里，他再次低頭，太宰治的尸體還沒有被搬走。雪白的頭發(fā)引人注目。
中原中也想起那五篇日記，他再次感到了厭惡和可笑：
幾個月前，中原來到這間公寓探視太宰治。太宰治掉發(fā)嚴重，隨意一拉，手中就是一大把黑色。
“要我?guī)湍闳拥魡�。”中原見芥川在廚房，難得好心地問了一句。
“不用，這可是時間的見證啊�！�
太宰治笑著回答道。
【All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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