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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的憂傷-給楊威利,那個我愛的人
宇宙歷八OO年六月一日,凌晨二時五十五分,一個叫楊威利的人失去了生命。
一瞬間空氣變得憂傷,這憂傷從此馬不停蹄。
這個叫楊威利的人其實在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他只存在于一個叫田中芳樹的日本人腦子里,后來這個日本人用筆將他塞到了一部叫做《銀和英雄傳說》的小說里頭。這是一部架空歷史幻想小說,也就是說,他根本只是一個存在于虛擬空間里的,沒有任何實體的影子。
不不,寫到這里我忽然猶豫了,這個人,楊威利,他真的只是一個虛構(gòu)的小說角色嗎?如果這時候有一個人站在我面前大聲質(zhì)問一句:“你真得覺得他不存在嗎?”我會不會一時語塞?事實上,我的潛意識里無時無刻不在吶喊著:
“不!他存在!他在我的心里。”
而且我相信不只是我會這樣想,這個地球上的另一些不同種族不同膚色的人,也都抱著跟我同樣的想法吧。
另外,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不妙的事情,那就是我寫字的語氣開始像那個叫田中芳樹的日本人了。之前我還大肆得嘲笑過日本人遣詞造句的客套和拖沓,可是慢慢得,連這些嘲笑的語氣都染上了壞習(xí)氣,悄無聲息得帶上若干“吧”、“吶”、“哎呀”了。雖然內(nèi)心抗拒,但是我仍然清楚地知道為什么——那個叫楊威利的人總是會習(xí)慣性得揉一揉他那頭被田中反復(fù)強調(diào)的亂蓬蓬的黑發(fā),慢條斯理又有些無可奈何的說:
“哎呀,看樣子不太好辦吶。”
現(xiàn)在我知道原來要潛入一個人的內(nèi)心世界并不是什么難事。有的人喝幾杯紅茶,打幾個哈欠,揉幾次頭發(fā),打幾仗戰(zhàn)役,再偶爾耍幾次小無賴就辦到了。這個過程像是一種慢性的毒,在不知不覺中滲透了每個臟器,感染者還不自知,仿佛這毒藥已經(jīng)溶于□□里。直到某天,毒發(fā)作了,當(dāng)沒有預(yù)兆的痛楚襲來,才驚覺到,自己身體內(nèi)部的每一部分,早已成了與這毒藥同樣的顏色。
只是,這卻是一味泛著紅茶香氣的溫暖的毒呢。
菲列特利加說:“民主主義消失也好,宇宙還原也罷,我只希望他在我身邊半睡半醒得看書!
我總是會忘記了那個視午睡為半個生命的懶蛋其實還是民主政治的中堅力量,宇宙中最偉大,不,也可能是僅次于某人的軍事家,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天才(或者說使用詭計的專家)。他只是那個希望被歷史書壓死的,總是一副沒睡醒樣子的頭發(fā)亂糟糟的生活中的糊涂蟲。
有一天,這個糊涂蟲會變成只會吃睡看書的老頭子,天,這多么好,多么好。
楊怎么會死呢。哪怕到了太陽熄滅,宇宙塌縮為一個近似黑洞奇點,一切都歸于虛無和死寂,一切的榮光都成為了塵埃,星星失去了溫度,空間沒有了形狀。不再有聲音,不再有光線,不再有生命,不再有記憶——不再有時間——有一個人卻還是會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愜意得喝著紅茶吧。
“我可沒有那么厲害呢。”
那個人也許會這樣說,然后抓抓頭,做出一副很傷腦筋的樣子。
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死在戰(zhàn)場上,而必定會作為政客抑或宗教狂熱者的犧牲品。他太善良了,也太理想化了,他非凡的頭腦和理性并沒能成為他放棄希望的理由。楊是那種絕口不提“理想”二字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一旦“理想”成了掛在嘴上用來吶喊的口號,便會成為無形的桎梏甚至殺人的利器。他亦在不斷得懷疑,卻又不斷得試圖說服自己去相信。于他而言,產(chǎn)生完備的民主政治完全稱不上是信仰,說穿了,他不過是希望每個人都過得好一些。其實至今我也仍是迷惑著,楊真正的理想,究竟是幫助民主政治的成長,還是能夠在一個暖暖的午后,喝上一杯香噴噴的紅茶?
我不知道該不該去怨恨那個“皆殺的田中”,因為我清楚地明白楊的死亡是一種必然。從一開始,當(dāng)他顯露出那種與世無爭的隱者性格時,當(dāng)他反復(fù)強調(diào)自己不喜歡戰(zhàn)爭不喜歡承擔(dān)強加的責(zé)任只不過想成為一名歷史學(xué)家時,那就已經(jīng)成為一種不祥而辛酸的前兆。與其說是不得不面對楊的死,不如說從他走入自己的心開始,就一直在忐忑不安得等待著他的死。
當(dāng)致命的射線從體內(nèi)穿過的一剎,他甚至還在認真得體會著血液從身體里漸漸消失的感覺,這個遲鈍的家伙終于想到他還要去見自己的親人們、朋友們,下屬們。然而已經(jīng)走不動了,太長的戰(zhàn)斗,太多的陰謀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心力。楊威利浸泡在自己的血液中,一點一點沉入了永久的睡眠。那一刻他或許會感到溫暖,那一刻,他或許還嗅得到紅茶的香氣。
終于,一直在腦海中睡眼惺忪的楊,在夕陽中轉(zhuǎn)過身去,腳下拉出長長的影子,背影變得隱約。他露出一個模糊而又溫暖的笑容,輕輕揮一揮手。
魔術(shù)師,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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