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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
“喂,扔準(zhǔn)啦!別凈往我頭上砸!”樹下,藍衣大夫仰著頭大聲叫道。他提著的衣裳下擺呈現(xiàn)一個兜的形狀,里面裝了不少蘋果。
樹冠之上,一名紅衣青年正站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之上,一蕩一蕩的,以挑剔的眼神揀選著,瞅到一個滿意的便一腳踹過去。
“杏花,走位不好不要怪別人!
“我警告你最后一遍,我是冥醫(yī),不許叫我杏花!你師父也就罷了,怎么連你也跟著叫?”
“自然是向師尊學(xué)習(xí)!奔t衣青年雖然刻意板著臉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然而眉眼彎彎,終究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師尊師尊,一天到晚就知道念叨他,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壁めt(yī)一臉鄙視地嘀咕了一句,“那個叫策天鳳的有這么厲害嗎?”
“師尊自然是最厲害的!鄙瞎嬴櫺呕卮鸬,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得意的味道。絲毫沒有落魄皇子應(yīng)有的那種不甘和恨意。
一年之前,羽國朝局巨變,國君一朝暴斃之后,整個羽國都開始了群雄割據(jù)的時代。雁王原本只是一個不甚受寵的皇子罷了,因為順位繼承人的接連死亡,乍然有了登上王位的資格,也是為此,他們兄妹倆不知遇到了多少危險、困境和磨難。
冥醫(yī)兜著蘋果回去的時候,看到他那個姓策的病人正在和上官鴻信的妹妹下象棋。少女咬著手指,一臉苦思冥想狀。
“給!笔赏猓瞎嬴櫺抛炖锏鹬粋蘋果咔嚓咔嚓地啃著,另外一只手里抓著的蘋果被他精準(zhǔn)地扔給了自家小妹。這扔蘋果和接蘋果的默契和手法讓冥醫(yī)嘖嘖稱奇。
那姑娘猶豫了半天總算是走出了一步。就聽到策天鳳問道:“確定?”
“呃……確定!
“不悔棋?”
“不悔棋!鄙倥o緊地咬著下嘴唇,說道。之后就見到策天鳳伸手拾取了一枚棋子,“將軍。”
“不行我要悔棋。”
“五步之內(nèi),無論你怎么走,都會輸。你已經(jīng)試了一個下午,還是不甘心嗎?”
少女眼角依稀還有淚痕。氣呼呼地扔下蘋果,起身掀了桌子,棋子嘩啦散了一地。然后拍拍屁股掉頭就走。
“小妹,留步,向天鳳先生道歉!
“我就不道歉怎么了?”
“今天的蘋果沒你的份!
“混蛋哥哥,就知道跟先生一起欺負(fù)我。”
“乖,多讀書少打架,將來才好嫁的出去!
“小心我失態(tài)哦!鄙倥呀(jīng)抄起了折凳。
策天鳳掏出了一本的筆記本。
在冥醫(yī)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下,少女立馬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放下板凳開始瑟瑟發(fā)抖!皩Σ黄稹壬义e了!
“錯在哪?”
“……我不應(yīng)該輸了之后打人。”
“不對!
“……我應(yīng)該尊師重道,不該給先生臉色看?”少女想了想,撓著頭不是很肯定地說道。
“也不對!
“那是……”
“鴻信,你來說!
上官鴻信扔掉啃完的蘋果核,想了想,認(rèn)真地說道:“小妹既然輸不起,就不應(yīng)該跟比她強的人下棋。要掀棋盤,就不該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輸了的情況下再毀尸滅跡,太遲了!
“嗯!蹦n離低著頭刷刷地記著筆記。
“看完之后寫兩千字檢討!比缓笏麑⒈咀舆f給了少女。
少女掩面淚奔而逃。
“霓裳姑娘似乎很怕策天鳳!笔潞,冥醫(yī)問起了這件事情!拔以谟鸲悸犨^她的名聲,她武功不弱,以直爽潑辣著稱,不知打斷過多少紈绔子弟的腿。而策天鳳卻只是一個文弱書生!
“一物降一物吧!鄙瞎嬴櫺判χf道,“師尊應(yīng)該是看出來了,小妹對于親近之人向來沒什么辦法的!
“鴻信!蹦沁叢咛禅P開始開召喚了。
“師尊。”上官鴻信興沖沖地跑了過去。
“這是你今天犯下的錯誤?偣彩。回去寫三千字檢討!
“師尊……為什么我要比霓裳多寫一千字檢討……”
“你想把自己的智商和她放在同一水平線上嗎?”
冥醫(yī)眼睜睜地看著紅衣青年轉(zhuǎn)眼步入了他妹妹的后塵,拿著策天鳳給他的筆記本淚流滿面地離開了。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冥醫(yī)摸了摸腦袋上被蘋果砸出來的包,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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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吾記起昔日的光明嗎?”雁王端著茶杯看著缺舟,面上掛著些許冷笑!澳阌肋h也不會明白。我所需要的,從來不是什么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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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兄妹兩人在另一股勢力的追殺之下,一路逃亡,被一個陌生人所救。當(dāng)對方報出策天鳳這個名字的時候,上官鴻信想到了很多。
萬軍無兵策天鳳。
他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所擁有的那令人渴望與恐懼的智慧,也知道墨家兼愛非攻的名聲。他協(xié)助已經(jīng)暴斃的前任羽王解決過不少事情,卻拒絕了賞賜與官位。這樣的做法反而讓他賢明的名聲廣為流傳,成為了人人都想得到的智者。
他拒絕了所有很多門閥貴族、勢力首腦的邀請。正是因為這樣的拒絕,反而讓所有人都抱著一分希望,即使不是極力拉攏,也不會輕易開罪。
對方為什么要救他?上官鴻信片刻之后心中已經(jīng)有了想法,這是難求的機緣。一拽自家小妹,跪了下來:“請先生收我兄妹為徒!
霓裳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根本不想跪,卻被哥哥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最終沒能忤逆自家兄長的意思,不情不愿地陪著他跪了下來。
“為什么希望拜我為師?”羽國的冬天極冷。策天鳳身體單薄,十分畏寒。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罩袍,內(nèi)里是一身紅色的中衣,穿的層層疊疊的。長長的淺綠色發(fā)絲用一根發(fā)帶簡單地束起,打了個結(jié)披散下來?瓷先ハ褚恢簧钤诒煅┑刂械哪欠N毛茸茸的鳥類。偏又十分好看。
上官鴻信看了一會兒那張秀美的過分的面龐,隨即在冰冷的注視之下縮回了目光。雖然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但是他面前站著的男人絕對是個心狠手辣的貨色。策天鳳的智慧在羽國是出了名的。他性格清冷,并不容易相處。然而受過他幫助的官員們卻都對他贊不絕口。上官鴻信研究了很久,始終揣摩不透他的想法。
“我希望能夠帶領(lǐng)大家走出戰(zhàn)火。這是我身為王族的責(zé)任!边@句話說得很漂亮——并不完全是上官鴻信的真心話,但也不完全是假話。這些年的經(jīng)歷,讓少年變得成熟世故。在這個戰(zhàn)火連天的國度,擁有皇族血統(tǒng)的兄妹兩人,便如從峭壁上跌落的兩只雛鳥,只有飛翔或者死兩條路。平凡人那樣生活對他們來說只是奢求。
“憑什么?”
“我姓上官。這是屬于我的國家!蓖踝迳鷣砭捅池(fù)著國家與責(zé)任;蛟S……理所當(dāng)然。
“哈!辈咛禅P一聲輕笑,不置可否。
“天地之大,現(xiàn)在的我一無所有。先生既然不屑于許諾中虛無的未來,我能給你的只有我自己了!鄙瞎嬴櫺乓荒樥嬲\地說道!跋壬茏幼鍪裁,弟子就做什么!
“起來吧!
“先生……”上官鴻信猶豫了一下,不知自己是否哪里說錯了。
“叫師尊!
“是!”
上官鴻信很聰明。
雖空有一身高貴的血統(tǒng),既然已經(jīng)淪落到被人追殺,除了一身麻煩之外一無所有,為什么策天鳳還要救他?飽經(jīng)世故的皇子并不認(rèn)為對方真的只是路見不平樂于助人不求回報。這不是智者,這是傻逼。智者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會有自己的動機,策天鳳的動機又是什么?
始帝年幼時在趙國為質(zhì),幸得巨商呂不韋相助,方才得以回國繼承大統(tǒng),之后秦國大興,呂不韋亦得傾國權(quán)勢,固有“奇貨可居”一詞流傳至今。
策天鳳身為墨家矩子,如今墨家學(xué)說不彰顯于世,他是否也打算借助自己身為皇子的身份,名義上正統(tǒng)的地位去做些什么?
上官鴻信的母親出身卑微,他自幼便不怎么得寵。見慣了兄弟們?yōu)榱藸帄Z王位的勾心斗角,也見慣了人情冷暖,捧高踩低。如果沒有這場大亂,他大概就是混吃等死這樣一輩子過去了。身在他這個位置,想自保,就不需要有野心。
不過,只能說此一時彼一時。
越有利用價值,就越不容易被拋棄,F(xiàn)在的上官鴻信別無選擇。
至少我想跟上師尊的步伐。因為只有這樣,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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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天鳳捏碎了茶杯,冷笑。
“想窺探我的過去嗎?”
策天鳳是他的光明?才不!那個人……他是無間地獄的引路人。
但是,從峰頂輕輕一躍落入深淵之中,他無悔。
“那就把手深入黑暗與骯臟的深淵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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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的世界中,上官鴻信牽著自家小妹的手,一路奔逃。身后是野獸的咆哮和喘息。身前不見前路,毫無方向。
然后,他看到了一盞燈。
燈是光明,上官鴻信是這樣想的。他帶著期待與好奇,走向那個提燈的人。
借著那微弱的光,上官鴻信看到了那個人的臉。雖然冷冰冰的卻非常好看的一張臉,好像從云端誤入此處的謫仙人。臉上帶著不知從哪兒濺上去的血跡。上官鴻信心中忐忑地問道,先生,能帶我同行一程嗎?
“不知道我要去哪兒,你就打算與我同行?”
“哪里都好!鄙瞎嬴櫺牌砬蟮,“請帶我們離開這里!
那個人轉(zhuǎn)過身來便走,上官鴻信幾乎要拼盡全力才能勉強追上他的腳步。但他卻知道,其實對方一直故意放慢了腳步在等他。否則,他還可以走的更快。直到最后,那個人停下了腳步,看著他。
“前方就是地獄!
“那又如何?終點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有你的地方,就是西方極樂。”
“哈。”
驀然回頭的瞬間,上官鴻信發(fā)現(xiàn)手中緊緊握住的、屬于小妹的那只手,已經(jīng)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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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死了嗎?”
面對溫皇的問題,雁王只是反問:“你說……一個人如果沒有心,能活嗎?”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一點,雁王應(yīng)該比吾更了解才是!
“一個沒有心的人,也能算作活著?”
“嗯……”微微揚起的尾音,顯示出溫皇思索之中帶著愉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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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劍之后,你就會明白。殺了我,帶著我的人頭去霓霞關(guān)。若否,你的王位,你的小妹,都不存了!
“小妹……她是最愛你的人啊!
“或許我并不愛她。”
“……我做不到!
“嗯?”
“師尊,這三年來,蒙你悉心教導(dǎo),徒兒亦從未違背你的任何要求。只有這一次,我做不到!
綠衣的男子緩緩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是訝異,是失望,還是其他什么?
“師尊,我不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我不會讓你死!奔t衣的少年轉(zhuǎn)身而去!吧瞎嬴櫺挪皇侨魏稳耸种械目。小妹,王位……不需要依靠任何人施舍。失去又如何?屬于我的東西,我會親手奪回!
一只玉白色的手撫上了墨狂的劍柄。
“那樣,會死很多人!
“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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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為什么失去了他的心?”
“用思考代替發(fā)問。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可以自己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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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
“噓……兄長,夜黑風(fēng)高,小妹擔(dān)心有人來刺殺蒼離先生!
“這不是你半夜三更躲在門外偷窺他洗澡的理由!
霓裳面色紅了紅:“……咳。要不兄長幫我一件事情如何?”
“嗯?”
“明日七夕,幫我約他出來賞月?”
上官鴻信釋然,小妹果然還是很矜持的之所以徘徊到現(xiàn)在顯然是想遞紙條又不敢只好找自己幫忙!澳銜髟妴?”
“不會!
“會作畫嗎?”
“也不會!
“彈琴唱歌呢?”
“呃……”
“那你打算邀他出來做什么?!打架?”
“請先生……去吃麻辣燙?”
“麻辣燙是天鳳先生這種人吃的東西嗎?”
“那……臭豆腐?”
“那還不如麻辣燙呢!”上官鴻信額頭跳著青筋。“要請就請他去我羽國最有名的酒樓喝點小酒聽點小曲方顯誠意!
“紅袖招怎么樣?”
“那里是青樓!”
“那……怎么辦?”
“這次我?guī)湍銈儼才。以后不要再這么不學(xué)無術(shù)下去了。”上官鴻杏捂著額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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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是什么時候喜歡上師尊的呢?上官鴻信記不清了。好像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了。正如自己不知不覺間在那個人身上投入的感情。
“這是先生的布局。他……從一開始就準(zhǔn)備犧牲你!
“我知道。所以這一次……讓我去誘敵吧。能夠幫上先生與兄長的忙,也不錯呢。”
“霓裳,你……”
“兄長是未來的雁王,不能死。天鳳先生……也不能死。那么了解天鳳先生行事習(xí)慣,能夠?qū)⑵淠7碌狡甙朔窒嗨频娜,也只有我了。霓裳知道,兄長也是喜歡先生的。”
內(nèi)心深處最隱秘的秘密被揭開,上官鴻信勃然變色。若是旁人,他已經(jīng)動手滅口了,可面前之人卻是他相依為命的小妹。笑如花開般絢爛,霓裳仿佛不是要去赴一場永遠也不可能歸來的死約。而是正拽著策天鳳的手去集市買臭豆腐的路上。
“讓先生活下去吧!币呀(jīng)易容改裝后的少女爽朗一笑,拿起了桌上策天鳳臨行前留下的鏡子!跋壬悄业木刈,能夠做到一視同仁正是他的過人之處。不要責(zé)怪他,犧牲非他愿。這是最快的方法!
結(jié)束戰(zhàn)爭的方法。
“兄長,做個好王。”
霓裳一身青衣高冠,跨上馬背,飛馳而去。
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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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正受到侮辱、迫害、蔑視、誣陷過嗎?你曾經(jīng)為了那些愚蠢的旁人,不惜犧牲自己的親人、愛人、朋友過嗎?大智慧,你經(jīng)歷的……實在太少了。這樣的你,沒有資格與吾談?wù)撌裁词呛诎,更沒有資格將吾導(dǎo)向你那淺薄、愚蠢的光明!
“師尊教過我,一視同仁的不舍,一視同仁的舍得。然而人心黑暗。吾一次次問自己,為何要為這愚昧的世人,而犧牲自己最親的人,和自己最愛的人?他們既然想死,就讓他們?nèi)ニ腊伞!?br>
那個人想做的事情,還很少有做不到的?缮瞎嬴櫺挪幌胱龅氖虑椋魏稳艘矡o法強迫。方才回到王宮不久,策天鳳的后續(xù)布局就全面發(fā)動了。
“上官鴻信,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為將軍償命來!”
師尊?你當(dāng)真想殺我?!為什么!
顛倒黑白向來是墨家的拿手好戲。
殘陽如血,逃亡的人走向了盡頭。
渾身是血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了策天鳳的面前,緊緊地抿著唇。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自以為早就知道師尊有多強,與之為敵又是多么的恐怖。此時,親身體會,他方能明白這一點。
撥開人群,策天鳳再一次站到了他的面前。那雙清冷的眼看著他。
上官鴻杏的視線已經(jīng)被半凝固的血染成了紅色。
“師尊……”
“上官鴻信。為了隱瞞謊言而殺死比鵬的陰謀家。冒牌的羽國皇子。殺了他!”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上官鴻杏卻知道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機會。縱然傷勢沉重,修習(xí)寰宇韶空,手上還有斷云石存在的他還有一戰(zhàn)之力。人人都知道,策天鳳是一個不會武功的書生。只要殺死師尊,完成斬首,接下來他自然可以從容地為自己辯護,死中求生。
殺死師尊的機會……自然是師尊給他的。這個男人一貫嚴(yán)厲,對人對己都是殘酷到了極點。要考驗什么人,試探什么人,給人機會向來也只會給一次。讓師尊失望了第一次,策天鳳居然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上官鴻信自嘲般地一笑。
真是天要下紅雨,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然而……這并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前路再艱難,哪怕刀山火海,我上官鴻信可以用自己的性命為賭注去一搏生機。而絕不放棄身邊任何一個人。這是我的道。師尊……你要我一視同仁……我,做不到!蹦请p眼中的灼熱和堅定,正如同初遇之時,那個少年許下“此生不負(fù)”的承諾時一模一樣。
“師尊。你說……一個人如果無心,能活嗎?”
斷云石一震,上官鴻信將圍殺他的小兵震出了攻擊范圍之外。伸出手,卻是撕開了自己的胸膛,扯出了一顆尚在跳動的心臟。
幽暗的瞳孔讓策天鳳也為之一震。
“哈……我倒忘了。師尊本就是個無心之人啊。既然這樣,這顆心,給你了。”
上官鴻信對著策天鳳扔出了那枚鮮血淋漓的心臟,長笑而去。
策天鳳的眼中,依稀能看到當(dāng)初那個倔強少年的影子。哪怕形容再狼狽,他也會張狂大笑,絕不屈服。
羽國士兵們被這樣景象所震撼,竟是任由其離去,而未曾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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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雁王無心,那么他的胸膛里跳動的,又是什么?”
“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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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鴻信是一個非常執(zhí)拗的人。
策天鳳越是逼他,他就越是不按照策天鳳的步調(diào)來走。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能戰(zhàn)勝師尊,他卻知道這是唯一讓自己不至于失敗的方法。
曾經(jīng)的上官鴻信,也曾有過沸騰的熱血。失敗是什么?是失去王位嗎?是失去小妹嗎?還是……
“我喜歡失敗的第一步!
上官鴻信從不畏懼失敗。失去的,不要緊,他還可以拿回來。更何況這一次……他沒有失敗。
師尊沒有死。他沒有如愿以償死在自己的手中。
血一直在流。失去的心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上官鴻信低下頭。如果不處理這個傷口,那么他的生命只剩下很短暫的時間。
他不在乎,只是想笑。放聲大笑。
贏的人是誰?輸?shù)娜耍质钦l?
羽國內(nèi)亂?會死更多的人?那就讓他們亂去吧。
他是王?那又怎樣,這個王不是已經(jīng)被他們放棄了嗎?只為了一堆隨意捏造的惡毒謊言……他不怕失敗。只要不認(rèn)輸,不放棄,失敗只會是成功之前的一道小小的波折,他仍然會是最后的贏家。然而死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上官鴻信伸出手,將一顆斷云石送入空洞之內(nèi)。
血肉,再次縫合。
上官鴻信、策天鳳……曾經(jīng)以為是互相利用的人,曾經(jīng)以為會相依相隨的人,曾經(jīng)以為會并肩一生的人……到底,仍是道長而歧。
師尊,徒兒讓你失望了。
然而上官鴻信……未曾有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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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王已死。活下來的又是什么?”
雁王死了,所以,他成為了怪物。
沒有心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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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死前,曾對我說,我做的很好。而你,不過是一個沒有通過鑄心的棄徒!
誰贏了?誰又輸了?
我曾對你說過此生不負(fù)。少一天,都不算一輩子。你卻對我說,你很失望;蛟S對于墨者來說……王者,當(dāng)以天心為己心。真的不該有私情?
天地之大。
而他,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怪物。
上官鴻信撫上心口的傷痕。那里駁接起所有的血管,跳動著的,只是一顆受他控制的斷云石。
冷笑。
“你知道為什么他沒有死在我的手上嗎?因為我比他想象的更強。走不出他的局,你,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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