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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繁花綠柳還沒有替代冬日茫茫白雪的時候。
　　米芬就已經(jīng)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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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
　　白瓷碗里的米飯還沒涼盡的時刻，米芬就已經(jīng)出門了。
　　大門砰地一聲響。
　　老媽匆匆忙忙出了廚房，擦了兩手，就從廚柜里拿出提前準(zhǔn)備好的包子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她跑著追上米芬。
　　大汗淋漓。
　　拿著，早上不吃飯怎么能行？
　　米芬抬首望著她，低低地應(yīng)了。
　　哦，她敷衍地說，然后就朝著不遠(yuǎn)的車站走去。
　　老媽回來的時候，米爾正站在門口。
　　米爾，大米的米，偶爾的爾。
　　米爾是米芬的妹妹。
　　小女兒的目光中帶著幾絲茫然。
　　老媽只得尷尬地沖她神秘兮兮地笑笑，然后指著腦袋說，你姐這里最近出了一點(diǎn)問題。
　　米爾的表情更加淡漠，也低低應(yīng)了一聲哦，不帶絲毫的感情。
　　老媽解了圍裙，說，趕緊吃飯吧，別一會兒又遲到了。
　　米爾一言不發(fā)，吃地格外地安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姐姐米芬最近出了什么問題。
　　興許老媽也已經(jīng)看出來，只是沒有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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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個月前。
　　那還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好日子。
　　有個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男生伙同幾個女生尋到家里。
　　他留著板寸頭，很像米爾喜歡的一個明星。
　　濃黑的劍眉，雙目大而亮。
　　瞳孔里還含著一絲令人難以琢磨的愁。
　　哀怨，自卑。
　　他只是扶著自行車，愣愣地盯著門口的米爾。
　　不一會兒，米芬別扭地跑了出來。
　　雙頰生輝，緋云滾滾。
　　她歪著頭，和那男生對視了兩秒，終于摸著米爾的小辮子說，嘿。知道吧，這就是我那可愛的妹妹小米爾。
　　米爾口無遮攔地叫，你好啊，大帥哥。以后這麻煩的姐姐就拜托你好好照顧了。
　　那男生錯愕地睜大了瞳孔，雙肩微微顫動了兩下。
　　微笑著，沒有回應(yīng)。
　　米芬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意欲一巴掌來懲罰米爾給自己帶來的臨時性尷尬。
　　米爾回身進(jìn)屋，巧妙避過了。
　　（四）
　　某一天的晚上。
　　米芬突然竄到米爾的房間里。
　　她抱著枕頭神情莊重地說，米爾，姐姐我恐怕墜入愛河了。
　　米爾靠在床上，沒有反應(yīng)。
　　米芬撲過去，黯然間有些失落。
　　我的好妹妹，你就對姐姐的戀愛史一點(diǎn)興趣都沒有么？那么情不自禁的一點(diǎn)點(diǎn)驚訝和懷疑也沒有？
　　米爾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頭來。
　　一手拿著雜志，另一手騰出來摸著姐姐鏡子般順滑的直發(fā)。
　　然后語重心長地說，我的傻米芬。像你這樣的花樣年華，就該嘗嘗男女之間那種微妙的青□□情，這樣才有利于身心健康朝良性發(fā)展。米芬摸著下巴，側(cè)著臉，似疑非疑。
　　話說，早戀真的好么？
　　米爾的臉黑下去，低沉著嗓音，意味深長地訓(xùn)斥。
　　我說，這個問題應(yīng)該在你還沒墜入愛河的時候討論吧！
　　啊啊，是哦。米芬翻了個身，占了米爾大床的三分之二。
　　好米爾，我決定好好戀愛一次。
　　米爾眼不離書地應(yīng)聲，哦，好。
　　那今天晚上可以一起擠擠好米爾的大床么？
　　米爾心咯噔一響，翹著薄薄的櫻唇。
　　果斷拒絕。
　　不行！
　　米芬作勢揉著兩眼睛哭。
　　啊啊，以后約會，就再也沒機(jī)會同米爾好好在一起了。
　　歇斯底里地哭著往門口走。
　　米爾面上的惱色淡下去，低聲道。
　　哦，那好吧。
　　門口抱著枕頭的米芬已經(jīng)飛過來，狂喜不已地猛親了一口米爾的臉。
　　好米爾，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妹妹了！
　　米爾只得搖頭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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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某一天的星期五。
　　下了場出人意料的急雨。
　　五點(diǎn)放學(xué)之后，雨勢越來越大。
　　老媽擔(dān)憂米芬，便帶著雨具搭計程車去學(xué)校了。
　　半小時之后，門鈴響了。
　　竟是米芬。
　　她的臉漾著一抹微笑，濕淋淋的齊劉海緊緊地貼在她白皙的額頭上。
　　欣喜若狂的表情。
　　好米爾，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米芬俏手指著自己，你老姐，我，同親愛的小雨成功約會了。
　　米爾皺著眉頭，擺了擺手。
　　切，傻孩子，戀愛最基本的一項可不就是約會么？
　　米芬搖著食指，神情得意，捂著嘴唇，嬌羞無言。
　　不不不，小雨把自己的初吻給了我。
　　米芬捂著通紅的臉搖搖晃晃地進(jìn)了屋。
　　米爾關(guān)門回首，猛嘆了口氣。
　　真是可悲的花癡米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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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勢驟停。
　　可那一晚米芬嘴里不為人知的秘密卻鋪天蓋地，連續(xù)不斷。
　　那男生叫駱雨。
　　駱駝祥子的駱，煙雨蒙蒙的雨。
　　米芬這樣介紹。
　　她十指交叉，團(tuán)緊握在胸前。
　　米爾知道。
　　米芬在許愿。
　　很不地道的愿望。
　　她自言自語。
　　希望駱雨對我始終如一的心鐫刻成永恒。
　　米爾做出惡心的姿勢。
　　這個可惡的米芬，愛情甜美地實在不像話。
　　米芬的手指落到米爾的嘴唇上。
　　好米爾，姐姐的小雨帥不帥？
　　米爾抵著下顎，認(rèn)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嗯……貌似還可以吧。
　　心里卻在偷笑。
　　實話實說，真是帥得沒道理。
　　窗外，雨中。
　　計程車照在地面上的燈光，忽明忽滅。
　　車中走出一個人。
　　米爾站在門口的時候，老媽眼圈紅紅，失落地望著她。
　　嘴唇動了動，問。米爾，你姐回來了沒有？
　　米爾兩手一攤，指著臥室沙發(fā)上躺著的米芬，納悶道。
　　早到家了，在那兒躺著呢？
　　老媽臉色白了白。換了拖鞋，進(jìn)了屋。又問，誰送你姐回來的？
　　米爾撓了撓頭，想起路燈下站著的清瘦身影。
　　嗯，應(yīng)該是……姐夫。
　　老媽被茶水嗆得一陣咳嗽。生氣道，熊孩子，你姐又沒結(jié)婚，哪來的姐夫？
　　米爾一屁股坐回沙發(fā)，興致勃勃。笑著說，沒準(zhǔn)以后就是了。
　　如此自信。
　　沒辦法，誰讓米芬過分明顯地喜歡上一個男孩子呢。
　　哦，那位駱雨。
　　磅礴大雨里，他朝著米芬傾心的一笑，多么地具有誘惑力。
　　只是米爾那時沒發(fā)現(xiàn)，昨日所謂的浪漫約會和初吻，僅是米芬美好的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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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xué)�；▓@。
　　下午。
　　駱雨找到米芬。
　　他說，米芬，我們分手可好？
　　米芬微微抬首，堅定不移。
　　好！
　　她笑得燦爛，毫不猶豫。
　　駱雨伸出手來，遞給她一朵花。
　　這個送給你。粉色紙玫瑰。那么……我們好聚好散！
　　米芬咬著牙忍著沒有回頭，眼淚卻禁不住泛濫成災(zāi)。
　　她真的失戀了。
　　一直喜歡著的駱雨原來不是真的喜歡她？
　　無論是食堂追蹤，無論是單車比賽，
　　駱雨都喜歡著另一個人。
　　米芬的同學(xué)秦左左。
　　她一頭卷發(fā)，做過離子燙。有著漂亮的芭比臉。
　　兩顆黑葡萄似的大眼珠，水靈靈地。
　　那個人成了米芬的情敵。
　　米芬親眼目睹，駱雨送給秦左左的一只鮮艷似火的玫瑰花時，還特特地親吻了她的臉頰。
　　秦左左的臉頰。
　　當(dāng)時。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走過去利利落落地就甩了駱雨一巴掌。
　　她哭泣著斥問，駱雨，你怎么可以欺騙我？
　　駱雨勉為其難地笑了笑。
　　有些窘迫。
　　米芬，對不起。
　　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喜歡的是左左。
　　那我呢？米芬說。
　　駱雨垂下頭去，有些愧疚。
　　米芬，在我的心里，你一直是個善良的女孩。
　　原來駱雨同她表現(xiàn)出親密的樣子不過是希望接近自己遙不可及的初戀。
　　她拿他當(dāng)初戀，他卻把溫柔給了別人。
　　后來，米芬在日記里一筆一劃地寫著。
　　我不想做攀緣的凌霄花，亦不想做癡情的鳥兒。我想做木棉，以樹的形象和你依偎在一起。
　　同你承擔(dān)暴雨，狂風(fēng)，閃電，共享霧霾。
　　小雨，你可知道，那時我的心里，你就是棵茂盛的老橡樹！
　　這就是米芬的難以言喻的愛情。
　　悲傷，痛苦。就像美夢即將破碎的同時，她拉著妹妹米爾的手所說的話？
　　好米爾，我的小雨帥不帥？
　　可帥又如何？早已將她拋下。
　　毅然決然，恍然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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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如今，五個月后的米芬。
　　失落，惆悵。
　　似凄凄梧桐，似蒙蒙煙雨。
　　頹廢一個星期之后。
　　米芬改變了。
　　因為她偶然和一位網(wǎng)友相識。
　　小藍(lán)。
　　她神秘兮兮地對米爾說，米爾，你知道世上有一個小藍(lán)么？
　　米爾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乖乖，花草樹木，藍(lán)天白云，俯拾皆是。
　　米芬搖搖頭。
　　你一定想不到，小藍(lán)，他是我的英雄。
　　米芬望著米爾。
　　她的目光璀璨。
　　她說小藍(lán)一定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大帥哥。
　　絕對比駱雨更盛一籌。
　　她說小藍(lán)文采出眾，是男生當(dāng)中的極品。
　　女生夢幻王子的最佳人選。
　　她還說如果我再長大一點(diǎn)，定要同他把酒共飲，結(jié)為知己！
　　米爾露出淺淺梨渦，耐心地聽。
　　活蹦亂跳的米芬才是她親密無間的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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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秋的街頭。
　　米芬坐在步行街的長椅上。
　　天色蔚藍(lán)，潔凈。
　　米爾，你知道姐姐同小藍(lán)是什么關(guān)系么？
　　米爾大笑。
　　能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大千世界里的一粒塵埃。
　　不，他是一個及時出現(xiàn)并拯救了我的英雄。米芬否定道，因為他，我明白了很多東西。
　　我的老姐，請記住，網(wǎng)絡(luò)上的朋友都美好地不真實。
　　米爾咬著吸管，靜靜地提醒。
　　米芬微笑地站起來。
　　一縷陽光穿過她的白裙。
　　米爾仿佛聽到了米芬興奮地快要爆裂的心臟。
　　伴著小鹿亂撞的心跳聲。
　　后來米芬拿著手機(jī)，將一句話發(fā)給了她視之為英雄的小藍(lán)。
　　即便隔著千山萬水，依然想要親自感謝你，在這浩渺的紅塵里，你給我的那些看上去微不足道卻對我至關(guān)重要的話語。
　　米芬閉著眼睛，雙手張開。
　　淡淡的眼影，飛揚(yáng)的睫毛。清秀的側(cè)臉。
　　感謝你呵，可愛的小藍(lán)。
　　想方設(shè)法地安慰失戀了的女生，一定是很煩人的吧！
　　呵呵，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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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
　　廚房里。
　　米芬在做早飯。
　　老媽迷迷糊糊地穿著睡衣出來的時候，還以為遇上了小偷。
　　聽到鍋碗瓢盆咚咚的來回響，她給米爾使眼色，好女兒�？�，撥號報警！
　　米爾站在門口，朝她無奈地聳聳肩，手指正對廚房里那個纖瘦的身影。
　　老媽，你再看一眼如果還是決定報警的話，我米爾必定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老媽睜大瞳孔，覷了半天。一巴掌拍在米爾的后背上。
　　去你的。你姐還報警么？
　　米爾尖聲嚷嚷，所以才叫你再看看么？
　　老媽撓了撓頭，疑惑不解。嘴里嘟囔，這孩子中邪了吧！前些日子還要死要活的呢。
　　老媽吃飯啦！
　　小爾懶蟲吃飯啦！
　　啊哦，來了！聽到米芬喊，米爾一個箭步奔向臥室。
　　擺好的小米稀飯，蒸好的小籠包子。
　　香氣撲鼻。
　　媽，我就先去學(xué)校了！
　　老媽焦急地應(yīng)一聲，就吃這么一點(diǎn)么？
　　米芬轉(zhuǎn)過身去，右眼一眨。
　　沒事！小藍(lán)說過，早睡早起，心情舒暢。愛情神馬皆是浮云！
　　老媽手中的包子自指間滑落。
　　混在了稀飯里。
　　驚詫，猜疑。
　　這女兒又在說什么胡話？
　　她回頭看向米爾，問，小藍(lán)是誰？
　　米爾食指放唇，小聲道：“噓，這是個秘密！”
　　秘密。
　　是什么？
　　米爾手機(jī)叮當(dāng)?shù)貎陕曧�。她輕輕打開屏幕，空間里留下了這樣幾句話。
　　哈嘍，小藍(lán)。早上好啊。
　　以前就忘了告訴你。我米芬也是個不屑風(fēng)雨的女漢子哦。
　　現(xiàn)在，我在步行街三十號的長椅上等你。
　　親愛的，別害你老姐遲到��！
　　米爾迅速拿上書包，飛奔。
　　老媽在門口大喊。
　　那么著急做什么？
　　同姐姐一起上學(xué)去啦！
　　清脆的笑聲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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