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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從我知事開始,大概也就五六歲的時候,就住在這城南的尼姑庵里,在外邊師父給外人只說我是她的俗家弟子,塵緣未了,所以帶發(fā)修行,在庵里邊,人人都只稱呼我為姑娘,卻不曾像莫言莫愁她們一般有個正經的法號。
我對我的身世來歷很是不解,在我還只有十來歲的時候,問了師父一次,卻被師父在庵堂跪了一夜的菩薩,現(xiàn)在想起來腿腳都還麻著呢。
除此之外,我很少像其他姑子一樣成日都得做功課,念經誦佛,在人前出現(xiàn)的機會都不多,更多的是在庵堂很偏僻的院子里邊學其他的東西,其中彈琴和跳舞學得最多,刺繡也會學上一些,可詩詞歌賦卻是半點都不許沾的,每日都會有不同的老師來教授我這些學問,而且這些老師對我都相當嚴苛,一言一行、走路行禮、喝茶說話都得按照老師的規(guī)矩來,一日做不好,不但午飯晚飯沒得吃,連覺都是不許睡的。
庵堂的姑子除了師父都不得踏進我這個院子的,剛進了這院子的兩三年里,從來都沒人來看過我,那時候覺得日子過得真是無聊得緊。
有一次大膽地爬了墻腳的狗洞,跑到后山去摘野果子吃,我可喜歡后山的林子了,因為林子里有各種各樣的鳥了,我走到哪里,它們便飛到哪里,可自從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沒機會去過后山,甚至我住的院子都不許任何鳥兒靠近,一旦靠近就會被抓起來,從我面前被人帶走。
也正是那次,我見過外邊來的人,因為我在林子里摘果子的時候爬上了樹,瞧見了一只七彩的鳳鳥,一時驚訝從樹上摔了下來,劃破了臉,雖然傷口不大,卻流了血出來,回去把師父嚇得半死,撲通一下就跪倒了地上去,等我睡了一覺起來的時候,便見著我并不認識的一個男子坐在我床頭,見我醒轉過來,摸了摸我前額的頭發(fā),寵溺地說:“安兒,你要乖乖聽話,等到你年滿十六歲的時候,我就會來接你的!
原來我是有名字的,有人叫我“安兒”。
我是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后來那男子走了,走了之后就再也沒來過。
現(xiàn)在算起來我已經在這庵堂待了近十年了,六歲入庵堂,再過幾日我便到了二八年華,這些年,我日漸懂得了一些人事,每日少不得的就是想想那個我這些年唯一見過的男子,當年我只八九歲,那男子瞧上去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長得用芝蘭玉樹尚難以形容,他說過會在我十六歲的時候來接我,所以我一直等著,等著他接我出去。
這四五日竟比過去的十年都來的漫長,沒人能體會我即將要走出這個關了我十年的牢籠的時候的興奮,沒人知道我等一個虛晃了十年的承諾要成真的時候的激動。
這一日,師父早早地讓人進來給我梳妝著衣,我從未穿的如此雍容華貴,頭戴金石無數(shù),身著錦羅綢緞,腳下踩的繡花鞋都是鑲上金絲銀邊的,我走出房間的時候,從未夸獎過我的師父說了句“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那個男子并未出現(xiàn),恭敬地叫我“小姐”的一行人把我從庵堂接走了,坐上馬車之后我便開始昏昏欲睡,渾渾噩噩間,我總感覺我周邊有種熟悉的味道,有人摸了摸我的額頭,撥弄了幾下我額前的發(fā)絲······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而我住的屋子被人從外邊鎖上了,我起初拍打了幾下房門,可得不到回應,我也就不再掙扎了,就像在庵堂里被師父罰的時候一樣,關在小屋子里,不讓吃飯,就算我喊破喉嚨也不會放我出去的。
后來我發(fā)燒了,燒的神智不清,因為我聽見有人在我床邊說話,而且隱約見著是那個曾經來看過我的男子,我這不是燒糊涂了還能是什么。
“大夫說怎么樣了?”
“大夫說只是不適應氣候,服上幾貼藥劑就沒問題了,已經讓下人去煎藥了!惫芗要q豫了片刻,“王爺,真的要把小姐送進宮里去?”
“我養(yǎng)了她十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可是小姐她,小姐她什么都不懂,這樣送進去真的行嗎?”
那男子冷笑了一聲:“她什么都不需要懂,只要她的這張臉,只要她會做安兒會的一切,她的一言一行跟安兒的一言一行一模一樣就足夠了,就算是個替身也足以亂真,皇兄他定會寧可信其有的。”
“小姐身子骨不大好,可能要將養(yǎng)些時候。”
“養(yǎng)著吧,距離選秀的日子還有一個多月,不急,不急!
一個月之后,我被送到了一位知府大人的府上,說是第二天要以知府嫡女的身份送進宮里去,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下人忙和了很久幫我重新梳妝,出府的時候我見著那個被稱為王爺?shù)哪腥苏驹陂T口的大獅子旁,我下了臺階,走到他面前,盈盈蹲身一拜:“王爺,安兒就此拜別!
“好好去吧,你要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彼焓謩傄龅轿翌~前發(fā)絲的時候,又將手收了回去。
兩個月之后,朝廷上下一直都為皇帝得的佳人議論紛紛,皇帝已經多日來陪在佳人身邊,寸步不離,走哪里都帶上這位新封的瑾夫人,卻在這幾日聽說,皇帝一道圣旨把這位榮寵正盛的瑾夫人打入了永巷。
“安兒,你可好?”
“王爺叫錯了,奴婢名叫予瑾!蔽肄D過身去拿掃帚,“永巷不是王爺該來的地方,回去吧。”
“聽說你是自己到皇兄面前認罪的!
我掃起地來,直到他擋在我面前我才抬起頭看他:“予瑾沒幫王爺做成大事,任憑王爺責罰!
他惱怒之極,揮袖而去。
我摸著自己的腹部,緩緩出聲:“孩子,娘親沒讀過書,不懂得凡塵的什么道義情分,娘親只愿幫歡喜娘親的人,把娘親當人而不是替身的人,娘親再等上這一次,等你父皇來接我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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