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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嘆趙王
金爺爺?shù)氖牟课鋫b中,唯有《射雕英雄傳》是我的最愛,94版和08版加起來我看了不下五遍,昨天心血來潮,決定又翻出這部給予我武俠啟蒙教育的經(jīng)典之作。奇怪的是,每看一遍,我心中都會涌起不一樣的感慨,每一次都會為不同的人而心傷、流淚,這也許就是名著的魅力,里面塑造的每一個人物都是鮮活的血肉,他們或讓我們愛、或讓我們憐、或讓我們唏噓、或讓我們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之,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在我看第五遍的時候,完顏洪烈,大金趙王,這個并不算正面的人物,第一次讓我覺得驚艷,并不是因為他的外貌,而是他的用情至深,連我這個自詡看虐文無數(shù),心早已無堅不摧的局外人都為之深深動容。
特別是看到他聽從歐陽克的建議,率領(lǐng)若干金兵千里迢迢前往大宋,想要勸回他心愛的女人和沒有半點血緣的兒子,一腔真情卻只換來包惜弱的當(dāng)胸一劍,他跌倒在地時那不可置信的絕望眼神,我想大金趙王,這個本該桀驁不馴,不可一世的男子,這一刻是真的心死了。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句話(完整的16個字要送給我最最最心疼的歐陽克),此刻,我特別想把前八個字送給完顏洪烈這個運籌帷幄,心思慧黠,卻為愛心傷心死的癡情種。
。ㄒ唬┡<掖弩@鴻一瞥,人生若只如初見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完顏洪烈會愛上包惜弱。誠然她美若天仙,并對他有救命之恩,所謂的善人常說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但這就值得他捧出那顆在冰冷皇宮封存了二十年的真心嗎?我想沒這么簡單。
人是一種矛盾而又脆弱的物種,常常會貪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有關(guān)他們二人初遇的這一幕戲并不算新穎,但卻很動人。
英雄救美是世間大多數(shù)情愫萌芽的開端,美救英雄也同樣是情愛滋生的溫床。落魄英雄命在旦夕,被一柔弱美人所救。
包惜弱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醒了?喝碗姜湯暖暖身子!卑跷顾冉獪臅r候完顏洪烈一直看著她,從他的眼神可以看出那一剎他心中一定有千百萬種思緒流過。他作為天潢貴胄,服侍他的人還會少么?這么多人中肯定環(huán)肥燕瘦,各色美人都不缺,為什么他獨獨會被素昧平生的包惜弱所打動?
這就要追溯到他的成長環(huán)境,金爺爺雖然沒有正面描寫,但透過自古以來宮廷的波詭云譎不難想見。完顏洪烈在大金皇室中排行第六,既非長子,亦非嫡出,他一無依無靠的庶子要想在一眾居心叵測的兄弟中存活并嶄露頭角,所受的委屈和苦楚必定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一般人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即便不碌碌無為,也多少會變得心硬血冷,但是我們可以看到,站在用無數(shù)血肉白骨堆砌成的高位上,完顏洪烈始終保留著一顆渴望愛與被愛的心。
不能隨心所欲,想要什么都要靠勾心斗角才能換取,身邊人的哭和笑都披著面具,要時刻提心吊膽提防著他人的陰謀與算計,這樣的生活太累。所以,一旦有人突破國仇家恨,不問身份和緣由地對他好,他一定會很快淪陷。
那一瞬,姜湯暖的何止是他的身,更是原以為早已冰冷麻木的心。
。ǘ┦四臧V守陪伴,誰念西風(fēng)獨自涼
宋金不兩立,孰是孰非的問題我不想評判。誠然完顏洪烈手中染了無數(shù)宋人骨血,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大金的利益考慮,我們不能一邊倒地就將他定義成惡人,試問那些自詡忠肝義膽的宋朝俠士難道就沒殺過金人嗎?憑什么宋人殺金人就是替天行道,而金人殺宋人就是天理不容?
善惡的沖突,無非只是旁觀者所處的立場不同罷了。
我想,完顏洪烈他最大的惡就是為了得到包惜弱而陰謀屠了牛家村。記得有人說過:“風(fēng)月里的一切計謀都是情趣!鼻疤崾悄愎び谛挠嬒胍玫降哪莻人最后也愛上了你,否則就是陰險毒辣,卑鄙無恥。
可惜,他是后者。
是誰說自古男兒多薄幸?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會,堂堂一個大金王爺,甘愿為了一個敵國女子遣散后宮,撫養(yǎng)一個同自己沒有半點血緣的孩子,受人非議,只因愛屋及烏。
這是何等深情厚誼?
我絕不相信完顏洪烈十八年的傾心相待,包惜弱心中會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她本就是如此善良,面對陌生人都會心軟,更何況是一個十八年如一日,愛她護她的英俊王爺。
我不知道楊鐵心究竟在她心里種了什么毒,讓她會將送上門的潑天富貴拒之門外,還對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情深不渝無動于衷,寧愿獨守王府里的那座破屋,就連那座屋子還是完顏洪烈耗費心力移植過來的呢。
包惜弱在屋里守了回憶多久,完顏洪烈就在屋外守了她多久。
愛都是自私的,他并非清心寡欲的圣人,那些孤單的漫漫長夜,難道就不想將她緊擁入懷,同她溫存繾綣嗎?他當(dāng)然想,可即便再掙扎,他都愿意為了顧及她的心意,僅僅停留于相敬如賓的層面,只希望有一天她能真正敞開心扉接納他。
終于,18年,讓一個襁褓嬰兒長成了張揚跋扈的金國小王爺,他終于等到了她邁出第一步。她終于答應(yīng)搬回王府去住。
他說,即便打了再多的勝仗都及不上那一刻來的喜悅。我相信這絕對是肺腑之言。他握著她的手,那樣珍而重之的姿勢,仿佛捧著世間至寶,他喊出她的名字,想要擁抱一下她,可她卻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就走,關(guān)上房門,徒留他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
那一刻,他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情又該是如何落寞呢?
。ㄈ┶w王府故人相見,多情卻被無情惱
活著的永遠(yuǎn)比不過死了的。楊鐵心回歸前,對于包惜弱的視若無睹,完顏洪烈還可以用這句話自欺欺人?蓷铊F心一出現(xiàn),他知道這個美夢再也做不下去了。
他一向自視甚高,這一刻竟也會害怕,他可以在面對千軍萬馬的敵人時臨危不亂,卻輕易就被一個從不愛他的女人擾亂了心弦。他心知留不住包惜弱,便決定從楊鐵心身上下手,聰明如他,自然知道對手的弱點在哪里,要打倒不怕死的敵人,最上乘的辦法不是傷害他的身體,而是摧垮他的自尊和意志。
楊鐵心不愧為錚錚鐵骨,刀槍都打不垮他,但為了妻兒的幸福,他愿意放手?吹竭@里我不禁想,完顏洪烈最后的悲劇收場,除了包惜弱的絕情,他自己的執(zhí)念太深何嘗不是原因之一。要是他能干脆利落地放手,而不是在包惜弱這棵樹上吊死,何嘗找不到一個死心塌地愛他,甚至愿意為他去死的女人?
天涯何處無芳草,多情卻被無情惱?蓱z他執(zhí)念太深,陷入無盡的自苦中卻又自拔不能。
他放下貴族的架子和尊嚴(yán),低聲下氣地求包惜弱別走時,他不是那個揮斥方遒的王爺,只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
可即便他伏低做小到如此地步,依舊不能讓包惜弱有所停留,那個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那一刻卻如此鐵石心腸,毫不猶豫地將象征著王妃最貴身份的金簪棄之于地,仿佛那十八年的恩情就像草芥一樣,可以隨意踐踏。
我想,那摔在地上的不是發(fā)簪,而是他支離破碎的真心。
(四)十里亭千里尋妻,哀莫大于心死
電視劇中用了很大的篇幅來描繪楊家如何冰釋前嫌,重歸于好,然而這份耗時七八集才換來的幸福卻在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里輕而易舉就被完顏洪烈摧毀,我想導(dǎo)演這樣安排是想為完顏洪烈所謂的罪行中再添上最不可饒恕的一筆,然而我在這場戲中看到的卻不是楊康剛和爹娘一家團聚就天人永隔的悲戚,而是完顏洪烈被包惜弱刺殺時的不可置信和絕望,他滿以為她真的回頭了,卻不想迎接他的只是冰冷的匕首和至愛之人的當(dāng)胸一劍。
哀莫大于心死,那一刻,他的心終于死了吧!
楊鐵心死了,包惜弱會哭;包惜弱死了,楊康會哭;楊康死了,穆念慈會哭;郭靖死了,黃蓉會哭;可若他死了,誰會為他傷心為他流淚呢?
楊康追上來殺他,等于在他千瘡百孔的心上的又一致命一擊,連歐陽克都看不下他們母子的恩將仇報了,可他甚至連恨他們都恨不起來。
是啊,誰先愛了,誰就輸了。他對一個不愛他的人付出全部真心,早就注定了他的一敗涂地。
金爺爺這個終極后媽不肯給他圓滿,只希望下輩子他能找到一個他愛也愛他的好姑娘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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