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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相愛相殺三十題
1.追逐/奔走的理由
今日競日孤鳴忽而心血來潮，喚金池從王府中翻找出那套已經已經有些年頭的玉石棋子和木質棋盤。敲著棋子忽然自嘲般地一笑，那個能讓自己真正全神貫注于棋盤之上而忘了棋局之外的一切的對手卻不在了。
也對，現在的他已經是堂堂苗王，那個會被棋枰之上的一子勝負奪走所有注意力的閑散少年，那個會軟語懇求那個人，為了請他為自己多在王府盤桓哪怕一日費盡心思的少年，已經被他親手扼殺。
神弈子，你真是一個令小王又愛又恨的人吶。
2.物極必反
在察覺到默蒼離橫插一手導致九龍變之局功敗垂成之后，競日孤鳴也曾暗自發(fā)狠一定要殺了默蒼離不可。然而數日后默蒼離孤身前來親赴殿上討取援兵之時，他還是強自按下了殺機。
吾曾以為吾會是你的梧桐木。
或能將你縛在身邊，相伴一世，無論風雨，吾心亦甘。
只是，那時的競日孤鳴沒有想到，他們這一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攜手，終以鳳隕東坡的結局而告終。
最希望默蒼離死的人，競日孤鳴以為自己必然是其中之一。
然而真正得到他的死訊的那一刻，他還是失手打翻了最心愛的犀角杯。琥珀色的液體灑了一身。
3.獵人與獅子
苗疆以狼為圖騰。
然而競日孤鳴一直覺得，自己是雄獅。這種美麗的生物，一生之中時時警醒地守護著自己的領地，除了獵物，手下和敵人，不會遇到其他有資格與他并肩而行的伙伴——直到有一天老去，被更加年輕而強大的同性趕出領地。
他曾以為，有一個人會是例外。
沒想到對方從一開始就不是他的同類。
4.心理陰影
距離默蒼離之死已經一年多了，競日孤鳴還是經常從有他存在的夢中驚醒。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一陣一陣地痛。
揉了揉眉心，競日孤鳴想，到底是當初他給孤王留下的心理陰影太過深刻了。
5.為什么那個人不是我
他問默蒼離，為什么你選中的人不是我？
默蒼離說，你的偽裝，令人惡心。
明知道對方的話術只是為了激怒他，令他因憤怒喪失思考的能力。
他不會中計。
然而波瀾不驚的從容外表之下，他亦有一句話藏在心底，自始至終因為自尊而不曾說出口。
偽裝自己，只是為了能活下去。如果可以，孤王也希望自己是俏如來。
屬于默蒼離的唯一。
6.最后一眼的訣別
他與默蒼離定計之時，堅持要將默蒼離的命算入了勞他出手的酬勞之中。
綠衣男子眸光瞥過，道了聲，可以。
失去了默蒼離這個敵人，大概他從此可以松一口氣，無需夜夜掛心了。
他陪著默蒼離一起演完了那場會要了那個人性命的大戲。默蒼離嘲諷了一番他的演技，便下了逐客令。
那是他們最后一次會面
走過因為亡命水而真相被揭穿而掙扎著的，哀求著的，嘲諷著的，怒罵著的人群，他回頭，凝望著那道不屬于他的背影。
驀然失神。
7.與愛無關
競日孤鳴從沒覺得自己會是一個受虐癖。所以他從來沒有愛過默蒼離。
登基之后的夜夜無眠，與愛無關
默蒼離死后的輾轉反側，亦與愛無關
8.五十年后的故事
再過五十年，競日孤鳴也休想找到默蒼離的墳墓。
或許他根本沒有墳墓。就如，這樣一個驚采絕艷之人，在歷史之上從未存在過一般。
競日孤鳴想，若終有一日被人推下王座死于刀下，自己也不會有墳墓。不過大概會擔上叛逆之名，遺臭萬年。
9.唱給你的歌
咳咳咳……北競王表示，他自小身體虛弱，唱歌這種對于肺活量有要求的運動不要找他。
默蒼離啞著嗓子表示，他體力一直不好，說話的時候都會中氣不足。不要指望他去唱歌。
最后冥醫(yī)和姚金池在他們倆的委托之下對唱了一夜的情歌。
10.最好的BAD END
神奕子直到最后也沒能走出北競王府。
11.暫時性失語
那日，競日孤鳴在中苗聯軍面前揭開了救命水的真相。自以為人證物證俱在，默蒼離已被他逼上絕路。那人一襲青衣，輕描淡寫，將他的指控逐一駁回。
默蒼離對競日孤鳴說，想提高你的話術，最快的方法就是毒啞你自己。
競日孤鳴一時啞然，幾乎以為默蒼離打算反悔之前計劃好的一切。之前自己對于對方的認知和推算全部都是錯覺而已。
直到那人又毫不猶豫地全盤認下了他所指控的所有罪行。然后以不耐煩的語氣對他下了逐客令。
12.求之不得
后來北競王以為自己明白了對默蒼離求之不得原因——默蒼離是中原人。
后來默蒼離確認了自己選擇俏如來的原因——俏如來擁有自己求之不得的天運。
后來俏如來明白了師尊選擇了他而不是北競王的理由——因為他有救世大愿，而北競王只追逐權勢和力量，任性地只需要為自己而活。
后來冥醫(yī)以為自己終于治好了默蒼離的病——到了最后，默蒼離的手一抖，沒能把他的黃金串給他掛到琉璃樹上。
但是他們都失去了默蒼離。
13.對你來說，我是什么
默蒼離的眼里，北競王是一顆好用的棋子。因為他聰明，冷靜，從不感情用事。也因為他的目標太過明確，因此他的行動實在太好預測。
在北競王眼里，默蒼離是一個巨大的陰影，長久地壓在他的心頭，盤桓不去。
還是死了好，北競王想。這樣孤王就不用找其他對象來發(fā)泄壓力，重建信心了。
14.你從來不知道的事
默蒼離從來不知道，只有九歲的競日孤鳴為了活下去這個簡簡單單的目的，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他只需要知道，競日孤鳴不是他要找的人。
所以，輕易地飄然而去。丟下了那顆尋找救贖的心。
競日孤鳴自始至終一直都渴望著那個人的一句褒賞，一句認可的話語。他從不知道，矩子傳承究竟意味著什么。為了權勢，他可以算計、殺死自己的至親——并非真的無情，但他從來不曾后悔。將感情置于理智之下——他們本該是同一類人。
但是競日孤鳴永遠不會明白，默蒼離這樣一個擁有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能力，以一人可抗衡整個魔世的最強智者，為什么會背不動那一樹輕飄飄的琉璃。
競日孤鳴從不會為他人而活。
15.回到過去
競日孤鳴覺得，俏如來天真的近乎愚蠢。
俏如來覺得，北競王冷酷薄情，野心勃勃。、
相看兩厭。
如果有機會回到過去，一定要想方設法弄死俏如來。競日孤鳴想。
至于默蒼離，他有自知之明——他殺不了默蒼離。
更救不了他。
16.到最后都不曾說出口的
不曾說出口的并不代表不存在。
說出口的也未必是真實。
只有競日孤鳴自己明白，從“小王”到“孤王”的這個過程中，他究竟舍棄了多少對他來說絕無僅有的珍貴。
如果那時候他死在了魔世，代表他的琉璃串會被默蒼離掛上枝頭么？
哎，有閑心想這個問題，孤王果然是太無聊了。
17.心
北競王的心肯定不是黑的。
默蒼離的心絕對沒有鐵石硬。
以上兩句都是真話�？上А敢庀嘈诺娜私^無僅有。
18.留不住你的人，留不下你的心
九龍變之局后，鎮(zhèn)魔龍脈意料之外地受損，魔世封印開啟，默蒼離來到苗疆王殿借兵。
“利害關系如何小王早已明白，但從蒼離先生口中說出，又是另一番滋味。蒼狼本就是孤王的囊中之物，以此為報酬，未免太過小家子氣�！�
“王爺言重了。”
“孤王心中所思所想，蒼離先生心知肚明�！�
“吾孤身前往苗疆王殿，王爺要取吾性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吾若說對此毫無準備，王爺信否？”
“昔年先生以神弈子之名與孤王弈棋一局，孤王至今仍是記憶猶新。苗疆留不住蒼離先生。孤王當真舍不得殺了蒼離先生，又不甘心這樣放先生離開。主人殷勤，只好委屈蒼離先生在苗疆住上一夜啰�！�
19.遲到的愛
北競王如果想對默蒼離示愛，無需出口，只需送他一串琉璃便已足夠。
遺憾的是，這串琉璃，遲到了二十年。
20.無聲電話
“蒼離先生，苗疆安好。小蒼狼已經不在人世，從此之后，孤王王權穩(wěn)固，無需每日擔驚受怕了。蒼離先生，不親自來苗疆一趟，恭賀孤王一番么？”競日孤鳴語帶得意的笑意對著電話那端說道。之后停下了話語，作傾聽狀停了一會兒。隨即露出無奈的笑容。
“算了，就知道你這個禮拜沒時間。我下個禮拜再給你打電話�！�
“嘟——嘟——”
回應他的，從頭到尾只有忙音。
21.偽君子
競日孤鳴說，默蒼離是一個偽君子。吾來這里，是為了揭破他的真面目。
偽君子？默蒼離笑了起來，你說吾是偽君子？
對于智者而言，偽裝已是本能。為了從愈演愈烈的王權斗爭之中活下去，從九歲就開始隱藏起真實的自己。而默蒼離在俏如來的面前，在中原群俠的面前的良好形象，又何嘗不是偽裝？
想獲得民心，就是讓人們只看到他們想看到的東西。至于摘下面具以后的他們又是什么樣呢？誰會在乎啊。
偽君子？
彼此彼此啊。
22.最殘忍的溫柔
在競日孤鳴還是北競王的時候，競日孤鳴看過《羽國志異》書中那人的機巧權變，讓他心向往之。那時他不知道，后來他遇到的神弈子就是《羽國志異》中的策天鳳。也是直到見了面通過姓名以后才知道，俏如來背后的那個人，默蒼離與前兩者根本是同一個人。
你說一個人到底得有多蛋疼才會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換一個地方就改一個名字啊。很明顯，策天鳳是化名。神弈子是化名。默蒼離也是化名。那個不知道真正名字的人到底改換過多少姓名？競日孤鳴對此也曾好奇過。
如果出生代表一個人的第一次生命，那么取名則代表這個人的第二次生命。簡簡單單的姓名二字，所代表的不僅僅是其本身，也代表著擁有這個名字的人所有的過去和他與其他人之間經營維系多年的關系。
一次次地輕易舍棄過往的一切，默蒼離不愧是一個對人對己都殘忍至極的人物。
所以，后來做出犧牲自己為弟子鑄心那樣的事情，完全可以理解。
23.千變萬化的你
溫柔的蒼離，慈悲的蒼離，自信的蒼離，孤傲的蒼離，淡漠的蒼離，涼薄的蒼離，冷酷的蒼離，殘忍的蒼離，微笑的蒼離，生氣的蒼離，語帶譏諷的蒼離……千變萬化的蒼離，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
這個問題就好像問競日孤鳴，戴著假面，溫柔謙遜帶著點腹黑和俏皮，重情重義的祖王叔，和面具之下為了權力而瘋狂的男人，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
——沒有答案。
24.一年一度的浪漫
中秋之日，現任苗王獨自倚在美人靠上，懶洋洋地持著犀角杯，遙祭明月。
寒月如冰。月華灑落，透過枝葉間的縫隙，落了滿身。正如那個人，溫柔，卻又霸道。正如那段情，纏綿卻又冰冷。
孤王……真希望能夠永遠忘了你。
25.最好和最壞
孤王今日聽到了這一個月以來最好和最壞的消息。
默蒼離死了。
26.背對背入眠
若是競日孤鳴，能背對背入眠的對象大概只有小千雪一個人。不過他更喜歡把這個名義上的侄兒抱在懷里揉作一團。大概是因為對方被欺負受了委屈的樣子實在很可愛。
默蒼離？如果兩個人真躺在一張床上，競日孤鳴覺得自己肯定會是一夜無眠。
若是默蒼離，能背對背入眠的對象大概只有他的好友冥醫(yī)杏花君。他永遠不會告訴冥醫(yī)，其實他知道冥醫(yī)跟他一張床的時候從來都是在裝睡。有時候會偷偷貼近他，擁抱他的身體，然后做賊心虛地閉著眼睛裝睡著，心跳加速好一會兒。
27.溝通障礙
競日孤鳴與默蒼離極少有溝通的需要。
正如紅白紙之謎的故事中那三個面臨著生死抉擇的智者。
只需要一個彼此之間的眼神交匯，便能做到默契無間。
28.刺猬的擁抱
兩個在自己的領域保持著絕對強勢的智者是很難玩到一塊兒去的。
情不自禁地被對方的才華所吸引。然后被對方的鋒芒所刺傷。
為了自保裝病，不惜給自己服下毒藥的孩子虛弱地趴在窗檐之上，看著窗外那個只比他小兩歲，卻能活蹦亂跳滿地撒歡兒的侄兒，滿心都是譏諷和嫉妒。其實競日孤鳴最恐懼的東西是孤獨。
但他依舊為了苗疆王權，親手逼殺了這世上他最愛的人。以及這世上最愛他的人。
為了活下去。為了親手掌握自己的命運，自己的未來。
29.燈謎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30.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的，不是情。
至死不休的，不是恨。
競日孤鳴一直以為自己很討厭默蒼離的毒舌。
當發(fā)現那條世間至毒的舌頭在那個人的弟子身上復蘇的時候，他竟暗中松了一口氣。
在俏如來的身上重新看到那個人的影子，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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