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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我拒絕跳舞!
拉姆走進酒吧,聽見一個熟悉卻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在激烈的音樂聲中顯得有些刺耳。他掏掏耳朵,快步走了進去,“抱歉,來晚了。”
“沒什么,事實上剛剛好。我們正準備跳舞呢!睂γ嬲谏嘲l(fā)上的男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咧開嘴笑了一下,手用力的拍了拍拉姆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瘦小的肩膀,“好久不見,我真的很想你!蹦凶佑昧Φ谋Я艘幌吕贰
“我也是!崩芬残α恕U娴,已經是好久不見了——自從他們陸陸續(xù)續(xù)的退役了之后。眼前的男子是他曾經的隊友小豬,曾經每周并肩戰(zhàn)斗每日刻苦訓練的隊友,自從當年的那一批人都慢慢退役了之后,就已經各奔東西了。曾經是如此熟悉的、甚至是已經膩煩了的一批人如今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尋常,甚至是有些刻骨的陌生。
“嘿,拉姆!”
“隊長還是一如既往的表情深邃!”
拉姆的眼光略過小豬,向坐在沙發(fā)上的那一批人看去,“看上去似乎都來齊了呢!
“那當然,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找齊了當年的我們那一批人呢。”小豬搖搖頭,用力的甩了甩短短的頭發(fā),看上去為自己的組織能力很是得意。
“其實就是給每個人都發(fā)了條說要請客的短信吧!毕旅嫔嘲l(fā)上的一群人不客氣的揭小豬的短。
“那就跳舞吧!崩凡簧踉谝獾膿u了搖頭,“你們怎么還干坐著啊!
“還不是穆勒!”下面雜七雜八的聲音突然突兀的響起,尖利而刺耳,“隊長,我們怎么跟他講他都不跳!!”
說起來,拉姆突然想起了,自己似乎從進門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看到穆勒。他低下頭去,突然看見了被夾在一群人中間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正低著頭凝視著地板。他有些不確信的走過去,伸出手來,“托馬斯?”
對面的男子緩慢的抬起了頭來,是穆勒。拉姆打量著,眉眼依然是那樣的堅毅完美,但眼眸間深藏的沒有任何感情和情緒的平淡——甚至是麻木讓他心寒。他打起精神想要從他的眉眼中看出什么征兆,“很高興見到你,對于你這個賽季沒有什么出場機會我很遺憾!辈恢罏槭裁矗崞鹆诉@個很明顯會讓對方很不高興的事實,但他就是想刺激穆勒。
他想要看到穆勒眼中失去的神采。
就拉姆斷斷續(xù)續(xù)從別人那里打聽到,或者是自己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上來看,穆勒這幾年過的很不好。雖然還仍然在球場上拼搏著,但出場時間明顯較巔峰時期要少了很多,而且說實話——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體力也沒有早年那么充沛了。
他退了婚約——這似乎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曾經那么恩愛的一對人居然會這么輕易的散伙——也許只有穆勒知道原因。他誰也沒有告訴。很多人本來以為他們會天長地久的。
比起以上這些他所遭遇的困難,更加可怕的是這些困難造成的災難——他的意志似乎隨著時光的流逝愈加的消沈,眼神里再也沒有當初的靈動光芒,雖然竭力作戰(zhàn),但深處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灰色讓人不寒而栗——即使是僅從照片上來看。
拉姆抬起頭,和自己預感的一樣,穆勒的呼吸因為他的最后一句話而不穩(wěn)了起來,放在身體兩側的胳膊也繃緊了——就像一個垂暮的英雄面對自己無能為力的事情時的神情——但他只是把手松了開來,伸出手來握住了拉姆的手,“你好!
而拉姆最終可悲的發(fā)現那一聲你好里沒有蘊含任何情緒。
拉姆整整情緒,“穆勒,你為什么不跳舞呢?大家今天好不容易聚聚!
“就是!就是!”下面的一群人從沙發(fā)上坐正,有人拉了拉穆勒的衣袖,卻被穆勒不著痕跡的甩開。
“你知道原因的!蹦吕兆屑毜目粗,拉姆看著穆勒的睫毛微微的眨動,然后又很快的停止了——接著,他從沙發(fā)上拿起衣服,轉身離開了,“我走了!
而轉身的那一剎那,拉姆深刻的發(fā)現,穆勒眼中的什么,正在熄滅。
“他怎么了?”穆勒大步流星的走出去了,身后面面相覷的人問著拉姆,“你知道原因?”
拉姆扯出了一個微笑:“吶,我確實知道。我也先走了,我有事要和穆勒談!闭f完也拿起了自己的外套,疾速地走出了舞廳,“不用管我。”
“那這次聚會怎么辦?”
“你們先玩著!”
2.
他確實知道原因,他也知道一切的原因。
那么一切一切的反常行為的深層本質,其實只不過是當初的一次背叛而已。
而這背叛幾乎毀滅了他。
3.
拉姆走出舞廳,頓時被外面的寒風給吹得一個踉蹌。他拼命地睜開眼晴,想要從路旁的燈紅酒綠和人來人往中搜索出穆勒的身影,“穆勒?”
沒有人回應他。
他跌跌撞撞的在街頭走著,頭不停地左右轉著。有一瞬間他似乎以為自己看見了穆勒,但當他走近之后卻發(fā)現,這只不過是一個有著相似笑容的陌生人罷了。
轉悠了半個小時,他終于只能無奈的放棄,于是準備往舞廳的方向走——這是人家好不容易準備的聚會,他確實不能拋棄他們,就為了穆勒。
雖然他真的很想這樣做。
但在舞廳遙遙在望的時候,拉姆突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做在舞廳另外一邊的步行街的一個椅子上,埋首在自己的大掌中。他有些看不真切,但他希望自己是正確的。拉姆快步走過馬路,差點被車撞上,“先生?”他站到那個身影面前,有些不確信的問著。
男人抬起頭來了,上帝保佑,正是穆勒。在看到了拉姆的一瞬間,那雙眼睛立刻暗了下去,“啊,隊長!甭曇魩缀跏撬粏〉。
“你怎么坐在這里?”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拉姆很自然地伸出手來,將手覆在穆勒的頭發(fā)上,一點一點的想要將它理順。他直視著穆勒,想要將他的一切都看進眼里。
“啊,沒,沒什么!蹦吕蘸苊黠@的盡力躲閃著他的目光,想要掙脫頭上的那只手,但最終失敗了——于是那只手就繼續(xù)溫柔但卻堅定的在他的每一根發(fā)絲上滑動。
終于頭發(fā)理好了,拉姆看向穆勒,輕輕地拍拍他的臉,穆勒立刻瑟縮了一下,“我們走吧?”
“去哪?”
“不去哪,就這么隨意的走會兒,聊會天!
“那你不去跳舞?”
“不著急,他們會鬧到很晚的!
穆勒嘟囔著,慢吞吞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吧!蹦锹曇魩缀跏敲懿豢陕劦摹
拉姆大笑,拉著穆勒開始往不知名的前方走著。
4.
畢竟曾經在一起踢過好幾年的球,所以盡管穆勒的情緒仍然非常的低沉,僅僅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話,但拉姆卻仍然很輕易的在扔出一個關于足球的話題之后將氣氛活躍的起來。一個半小時之后,拉姆滿意的看到那些遠去的神韻又終于回到了穆勒的眼中,眼前的這個手舞足蹈的向他講解著自己心中的最佳戰(zhàn)術的青年人是如此的神采奕奕,以至于拉姆竟有些不敢正視。
但隨著話題的漸漸深入,穆勒卻又重新的開始慢慢沉默了下來,最終兩個人又像剛開始一樣無言的漫步在步行街上,各朝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偏著頭,假裝看著兩旁商店櫥柜的華燈異彩。拉姆可以感覺的到穆勒的體溫在周圍散發(fā),可以感覺得到那只觸手可及的手,可以感覺的到彼此的心跳隨著夜色的每一次加深而緩慢發(fā)酵。
但他們只是走著。
就這樣走著。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拉姆以為今夜就將這樣走下去的時候,久到拉姆覺得穆勒再也不會說出什么的時候,身旁突然響起了一個沙啞低沉、幾乎是充滿了負罪感的聲音,“菲利普……?”
拉姆心中一驚,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什么事?”
“你真的……忘了當年的事了嗎?”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不,沒有,從未。你差點毀滅了我!
是的,他差點將要毀滅他。
他幾乎已近毀滅了他。
拉姆想起幾年前,想起了他們的曾經,嘴邊凝起了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
他怎么可能忘記?他們曾經如此的相愛。他以為沒有人可以將他們分開,盡管他知道他們的愛是一個禁忌。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矛盾之處大的令人吃驚,但他盡力的讓這個年輕人融入自己的生活,容忍著他的一切一切。當流言蜚語來臨的時候,他本來以為他們可以撐住的。
但沒有。穆勒只是稍稍的抵擋了一下就棄甲投降了。然后他就和他的那個新找的小女朋友開開心心的走了,很快就簽訂了婚約,瀟灑的仿佛從未在拉姆的生命里出現過。
“我們在一起沒有前途的!痹诨鹚偈帐昂米约旱臇|西的時候,穆勒這樣說著,“我會失去踢足球的機會的!
這也許是實話,尤其是當主帥開始日益煩惱于那些閑言碎語的時候。但他居然就這樣瀟灑的放棄了,以至于拉姆甚至有些疑惑于他們是否曾經相愛過。
他還記得每一年的相愛紀念日,他們都會在共同居住的小家里跳上一晚上的舞蹈。穆勒熱愛這個,他跳的是如此的挑逗,性感和完美。每一次舞蹈都是以兩人最終倒在床上而結束。
但那一天,穆勒是如此的干脆利落的拒絕了拉姆的邀舞,然后毅然決然的離開了。
如此可笑。
“那你……為什么還要和我聊這些?”身邊穆勒的聲音傳來,讓拉姆回過神來。那聲音破碎而悲傷。
“都過去這么久了,沒什么的!崩吠蝗桓械接行⿶。
“我不值得原諒!蹦吕盏穆曇袈犉饋韾瀽灥。
拉姆突然用力轉過頭來,一把握住穆勒的手腕,“你值得這個!
“我不值得!”
“你、值、得、這、個!”拉姆突然吼了起來,用力地握著穆勒的手腕,湊近穆勒,他的鼻子幾乎都要打上穆勒的臉上了。
他們激烈地喘息著,看著彼此,感覺好像幾年的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完全釋放。
“你為什么要原諒我?”穆勒的聲音幾乎破碎到不成語調,“我該死的背叛了你!
拉姆只是喘息著,沒有回答穆勒這個問題,卻更加憤怒的咆哮,“你這幾年到底是在干些什么?!看看你自己的狀態(tài)!這就是你過的日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上進,還是寧愿就這樣在某一天被球隊經理愉悅的告知合同終結,然后抱著你的那堆破爛滾蛋?我本來以為讓你離開可以讓你好過的!”
“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穆勒看著拉姆的眼睛,深刻的看著,眼神里充滿了絕望,“是的,我令你失望!蹦吕章牡赝撕髱撞剑琢讼聛,將臉埋在手掌深處的淡淡溫暖中。
拉姆看著穆勒,突然心中溢滿了心疼,他走過去,蹲了下來,抱著穆勒的肩膀,將他擁入自己的懷里,“你不必如此的,你不必贖罪!
“我必須!
“為什么?”
“因為……”穆勒無法控制的抽噎了一下,“我立刻就后悔了!
拉姆將頭低下來,下巴抵在穆勒的肩膀上,感受著穆勒急促的呼吸,“我知道!
“幾乎是立刻,我發(fā)現我是如此的愛你,我完全無法離開你,”穆勒的聲音越來越不穩(wěn),“我只是……這幾年的壓力壓垮了我,我害怕我們的愛會毀了你。”
拉姆在穆勒的耳邊發(fā)出了一聲幾乎密不可聞的嘆息,“我知道!彼趺磿恢溃绕涫窃谀吕盏母改笌状蝸碚业嚼防碚,甚至威脅要將他們的事情曝光給媒體之后。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同性之間的愛的。
“而更深層的原因是,我害怕了。”
“害怕在越陷越深之后被我拋棄,所以早早離開?”
“你知道?”穆勒抬起頭來,看進拉姆的眼睛。
拉姆看著他,突然微笑:“因為我愛你。”
“所以……你就這么輕易地原諒了我?”
“無所謂輕易不輕易,我從未怪罪于你,”拉姆親吻著穆勒的額頭,“所以,一切都說清楚了,你想要重新開始嗎?重新開始跳屬于我們的舞蹈?”
穆勒屏住了呼吸,“我明白了,我再也不害怕了,但你愿意相信我?哪怕我有可能又一次狠狠地傷害你?”
“只要你回來。在愛上你的時刻,我早已沒有了原則和底線!
他看著穆勒,突然穆勒笑了,他撲進了拉姆的懷里,這么高的大個頭,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將頭在拉姆的胸膛上輕揉,“我很高興我們還能重新開始!
拉姆看著懷中的青年,一瞬之間覺得幾年的難過和傷感都不重要,覺得又一次的嘗試并不可怕。他所求的不過這個罷了。只要他回來,只要他回來。
他愿意為這個一次次的冒險。義無反顧。
因為他的小愛人真的值得這個。
—Fin.—
2011-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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