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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花開,咫尺天涯
一
她是一株曇花精,她不知她從哪里來,她最早的記憶,來自于那個叫蘇緯的男子。
那一天,她被一陣舒爽的清涼叫醒,春光明媚中,她打了一個哈欠,裊娜的舒緩著枝葉,眉眼微抬。
那是一個很好看的男子,一瞬間她就喜歡上了他,在她空白的記憶里,立馬浮現(xiàn)出了風(fēng)光霽月這幾個大字。
在金色的晨光中,他放下手中的水壺,細(xì)細(xì)的摩挲著她的每一片枝葉,戀戀不舍,仿若情人之間的呢喃。
一陣風(fēng)吹來,她調(diào)皮的把滿身的水珠灑到男子身上,男子不適的側(cè)過頭,卻微微一笑,剎那芳華,他說,“你現(xiàn)世是一棵曇花,還是叫曇兒吧!
曇兒,她的名字,“那你叫什么”她枝葉向下展開。
男子仿佛聽懂了她的話,“蘇維,我叫蘇維,記住了!
那一天,她認(rèn)識了那個叫蘇維的男子,他叫她曇兒。那一夜,她進(jìn)入了他的夢里,她白衣飄飄,遺世獨立;他溫潤如玉,風(fēng)姿卓絕。
他說,“我的曇兒開花后也會像你這樣美,你就叫曇兒吧!
如果他知道她就是曇兒,應(yīng)該會被嚇暈吧,她故作溫順的低下頭,狡黠一笑,“好!
從此以后,她每天晚上都會進(jìn)入他的夢里。然而他的夢卻并不如他的人那般瀟灑如風(fēng),他的夢里一片肅穆悲涼,卻有著濃濃的繾綣縈繞不去;他的夢里一片空無,蜿蜒至遠(yuǎn)方。一進(jìn)入那里她就知道,這個男子在等待著一個人。
她心疼蘇維,那個外表風(fēng)光霽月卻內(nèi)里有著不為人知的苦楚的男子,于是,她陪他等在路的盡頭,陪他看盡日升日落,陪他嘗盡夢里的一切心酸和甜蜜。
他輕聲喚她曇兒,他的手指掠過她的發(fā)稍,帶著灼人的溫度,盡管入眼四周荒蕪一片,盡管蘇維的眼神似乎在透過她看向別處,可是那卻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時光如流水,幸福的日子似乎總是短暫的。
一天,他帶回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有著與她一樣的容貌,她叫云曇,可是別人都叫她曇兒。
這個女子,是他一直等待的女子,曇花看著在蘇維面前小鳥依人的云曇,腦海中一瞬間閃出了這個可怕的念頭,轟得她腦中一片空白。
她一直知道,他喚她曇兒,無非是因為那個女子罷了,因為她與那女子相似的面容,那時,她想,她是不在乎的,總歸現(xiàn)在陪著他身邊的是她,F(xiàn)在,才明白,一切都是奢望,她想她再沒有必要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了,她只愿用一生的光華為他最美麗的綻放一次。
“我的曇兒開花后也會像你這樣美,你就叫曇兒吧。”
她始終記得。
二
她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他應(yīng)該再也不需要他陪伴了,他的世界應(yīng)該已經(jīng)一片春暖花開,她只愿用她所有的生命,為他開出最美的一朵花。
從那以后,她身上的露珠越來越多,那是她的心在哭泣,他如她所愿的幸福了,她卻沒有學(xué)會釋然。
恍惚中,她似乎發(fā)現(xiàn)他照顧她越發(fā)頻繁,從不假人手,細(xì)心呵護(hù),如果不是站在一旁的云曇,總會讓她輕易的相信,她是他手中的珍寶。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一株曇花!彼兔嫁嵌j敗的垂下枝葉。
枝葉被人細(xì)心呵護(hù)撫摸,她猶豫著抬起頭來,對上蘇維含笑的眸子,她立馬心情高漲了,忍不住在微風(fēng)中抬起頭來,隨風(fēng)起舞著。
蘇維長身玉立,雙手執(zhí)簫,簫聲嗚咽中,他的衣袍被風(fēng)吹起,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她一時之間有些看呆了。
“蘇維,難道你忘記了嗎?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在我面前吹這首曲子!痹茣也恢朗裁磿r候出現(xiàn)了,靠在門扉旁泫然欲泣的看著他。
她看到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云曇,腦海中如驚雷響過,一切意亂神迷如洪水般乍然褪去,神靈霎時清明,有些呆呆地伸展枝葉看著臉色不豫的蘇維。
蘇維放下簫,冷冷的看著云曇,轉(zhuǎn)身離去,“云曇,不會有下一次!
明明知道他只把她當(dāng)作一株沒有生命的曇花,可是看著他說‘不會有下一次’,她還是止不住的心痛,她低下了頭,枝葉不可抑制的沁出晶瑩。
蘇維走遠(yuǎn)后,云曇驀然收起了淚水,神色糾結(jié)的看著她,最終咬緊嘴唇,一步一步的走上前,緩緩的伸出手,云曇將要落手的地方正是她的頭頂,花蕾的前方。
“不要”她驚恐的睜大眼,身體隨風(fēng)僵硬地?fù)u擺著。
“你想做什么?”不知什么時候去而復(fù)返的蘇維猛地握住她的手腕,臉色猙獰地看著她。
“蘇維,我,我,”云曇焦急地解釋著。
“云曇,別太過分!碧K維猛地甩開她的手腕,不再理會撲倒在地的云曇,轉(zhuǎn)過身子,小心翼翼地抱起曇花。
她從蘇維的懷里怯怯探出頭來,錯愕的發(fā)現(xiàn),云曇正撲在地上,眼底充滿怨毒的看著她,云曇的眼神如正在吐芯子的毒蛇,令人發(fā)怵。
三
自從那件事情之后,日子再次平靜,她依然做著她的曇花,云曇依然陪在蘇維身邊,只是蘇維再也不會把她單獨留在一個地方,無論他去哪里,她都在他隨手可見的范圍。
慢慢地,她感覺到身上有一股不斷膨脹的力量,她想她是要開花了,她更加努力的吸取著力量。
然而,那天中午,家里來了一群道士,他們說這里有一株花妖,她垂下腦袋,妄圖降低著存在感。
“就是那盆曇花,花妖就在那里。”跟在道士身后的云曇出聲,驚恐的指著她,在無人的角度,她看到了她眼底的憤恨那么令人膽顫心驚。
那群道士緩緩逼近,她驚恐的看著他們,她想逃走,然而她的腳卻在泥土里生了根,她只是一株花呀。
道士的劍上閃著莫名的光芒,那是妖精都懼怕的東西,她悲哀的閉上眼,‘我的曇兒開花也會這樣美,’可是,蘇維,你再也等不到她開花的時候了。
然而,預(yù)想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耳邊滑過利劍穿過□□的聲音,以及云曇凄厲的尖叫。她睜開眼,驚恐的發(fā)現(xiàn):蘇維倒在血泊中,血不斷地從他身上流下,張牙舞爪的從地上蔓延。
血,好多血,蘇維躺在地上,就在血泊里,對她忍痛微笑著伸出手。
她無措地抖動著枝葉,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痛恨過自己只是一株植物,她該怎樣堵住那咕咕的血口。
“嘭”的一聲,花盆落地碎裂的聲音,是她在努力掙扎中掉了下來。
鮮血汩汩的從蘇維身上流下來,鮮紅的血迅速染紅了她碧綠的枝葉。
“妖。。。妖怪”周圍的人看著不斷變化的曇花,驚恐地尖叫起來。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伸出帶血的手,輕輕地覆上她的臉龐,對她寵溺地笑著。一切的一切快速地在頭腦中閃過。
原來,一切他都不曾忘記,忘記的那個人只是她,她忘記了她的蘇維,忘記了他一直在獨立守候等待著她。
怪不得,他從來不喚云曇為曇兒,原來她才是他的曇兒。
四
她是一個被天庭遺忘的人,她年復(fù)一年的在這養(yǎng)著花,她有著和一副玉帝最疼愛的小公主相似的容顏。他,蘇維,小公主最喜歡的人。
“蘇維,你真的喜歡我!彼逼鹕,目光灼灼地抬頭看著他。
“是的,曇兒,我喜歡你!彼(fù)手而立,云霧繚繞中,一向清冷高貴的仙人此時眼底卻帶著一絲柔和。
“好,那我們在一起!睆耐粋娘胎里出來的,她終于不愿意做被拋棄的那個。
于是,她和蘇維相愛了。在這個空蕩又寒冷的天庭,他陪她看盡天邊的云海翻騰,云卷云舒;他陪她在銀河邊散步,數(shù)著星星;他與她相擁而抱,看著人世繁華即逝。
那樣的日子是如此的令人溫暖,她幾乎沉溺在這里,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蘇維,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她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報復(fù)我罷了。”小公主終于找來了,拉住他的手。
謊言終于倒了被打破的一天,曇花心中一時電閃雷鳴,不愿看到蘇維憎恨的眼神,她松開握著的手,忍著心中的痛楚,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衣袖被人拉住,迎著曇花詫異的目光,蘇維對她溫暖一笑,“那又怎樣?”
曇花呆愣的看著與意料中反應(yīng)不同的蘇維
“你會受傷害的!毙」鞑桓实目粗。
“我知道。”蘇維始終沒有放開她的手。
她抬頭看他,這一刻,他真正進(jìn)入了她的心里。
“你,你們,哼,蘇維,別忘了,你我已有婚約,我父皇是不會放過你們的!毙」鳉饧睌牡恼f道。
“悉聽尊便!
于是,她被貶為一株曇花,他成為一個凡人,生生世世受輪回之苦。
“曇兒,我不會忘記你的。”他說。
輪回臺上烈烈風(fēng)聲中,他的話卻清晰的傳入耳中,一字一句,刻入心里。
“好,那么我愿做你窗前的一株曇花!钡谝淮,她與他真心盟誓。“蘇維,你一定要記得找到我!
“好!
曇花最后留戀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飛下輪回臺:蘇維,來世,我只愿不帶任何目地來到你身邊。
小公主狠狠的看著他,“我要你把一世留來照顧我,這是你和她欠我的!
“即使我心里永遠(yuǎn)只有曇兒,永遠(yuǎn)不會愛上你!
“對!
前塵往事,如浮光掠影般從腦海滑過,她直起身子看著云曇,“我要救他。你知道怎么才能救他,不是嗎?”
“我知道,但是憑什么我就要告訴你?”云曇嗤笑著。
“你愛他!睍一êV定道。
“好,我告訴你,只要你舍得把你所有的能量給他,他就能活過來。只是,他活過來了,你就要永遠(yuǎn)只做一株曇花。”云曇懶懶的倚在門邊。
曇花抿唇看了她一會兒,緩緩的低下身子。
“慢著”云曇眸光一閃,喝停住她,“我要你答應(yīng)我,永遠(yuǎn)在無人的時候開花,決不可讓蘇維看到,你能做到嗎?”
“我答應(yīng)你!
五·后記
“云曇,你走吧,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把一世留下來照顧你,我做到了,這世的蘇維已死,現(xiàn)在的我是屬于曇兒的!碧K維撫摸窗前的曇花,頭也不回的說。
“嘿嘿,可是蘇維,她永遠(yuǎn)只是一株花了,你要和一株花過一輩子嗎?”云曇嘲諷地看著他。
蘇維拿起水壺細(xì)細(xì)的澆著水,沒有搭理她。
“好,你很好!痹茣曳餍潆x去。
天要下雨了,蘇維細(xì)心地關(guān)好窗戶,抱起曇花,“曇兒,下雨了,我們回屋,你呀,要快快生長,我的曇兒一定會開出最美的一朵花!
夜深了,雨聲漸漸的停了,此時世界萬物都沉寂了,月光不知什么時候從窗外傾瀉進(jìn)來,在朦朧的月光中,一株白花正緩緩的伸展著,晶瑩剔透,剎那芳華。
夜里,蘇維做了一個夢。在夢里,他的曇兒開花了,在夜色里裊娜無比,蘇維看著窗臺碧綠青蔥,苦澀一笑,原來只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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