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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愛我
2013年的這個夏天有些悶熱,才吃過午飯,雜志社外面的天空就有些過于陰霾了。
杜廈卡在座位上,剛吃完了飯,肚子還是漲漲的。偶爾打一個飽嗝,居然還是油爆茄子的味兒。
旁邊的小花又在看一份危言聳聽的八卦小報,這一期鮮紅的標題又是地溝油。
小花對這些特別特別的感興趣,說起來什么假雞蛋、假大米、假臭豆腐都格外的神采飛揚,繪聲繪色的好像那東西是她親手制作出來的一樣。
杜廈耳濡目染其實都已經(jīng)有些習慣了,不過今天乍然一聽到,胃部還是猛然抽搐了一下。接著,她便捂著嘴巴,猛然沖進了洗手間里。
跪在馬桶前狂吐了半個小時,直到將酸水也吐了出來,杜廈這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可是還沒等她喘口氣呢,忽然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本來不想接起來,可是鈴聲卻是準男友關凌的。
她不得不接起來:“喂,關凌,什么事兒?嗯,晚上?晚上我沒事。什么?去你們家吃飯?嗯,嗯,好的。我六點半下班,不,不用你來接我。我自己去就行了,地鐵又不是不方便。好,嗯,我知道,我知道。老板叫我了,我先掛了。”
胃部又翻騰上來一陣不舒適的感覺,可是根本沒什么東西好吐了。杜廈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從馬桶前站了起來,用冷水擦了把臉,腳步徐晃地回到辦公桌前,堅持了一下午。
到了晚上六點半,杜廈準時關掉筆記本電腦下班。
才剛出辦公室,豆大的雨點便直直地砸落下來,天邊陰沉如墨,烏壓壓仿佛一頂鍋蓋,將整個帝都籠罩在其中,叫人連呼吸都覺得是困難的。
沒有風,杜廈暗自慶幸了一下,從包里取出自己包裝好的小雨傘,才要打開,手卻被人抓住。
一道溫煦的嗓音隨即飄揚在自己的耳邊:“我來吧。”
修長而溫暖的手掌輕輕接過了杜廈手中的雨傘,輕輕一抖,小紫花的雨傘便打開了,穩(wěn)穩(wěn)撐在了杜廈的頭頂,為她遮擋住一片溫暖干燥的天地。
“關凌,你怎么來了!倍艔B微微有些詫異地看向他,語氣中并沒有太多的歡悅。
他身上穿著一身鐵灰色的阿瑪尼正裝,看樣子應該是直接從律師所過來的。他的奧迪A8安靜地停靠在一邊的林蔭道上,一如他的人一般,沉穩(wěn)而低調(diào),卻暗暗透著一股華貴的品質(zhì),不容人小覷。
“哦,我看見下雨了,雨天坐地鐵也不方便,索性開車接你來了!标P凌一邊用右手舉著雨傘,一邊用左手體貼地托出了她的胳膊肘,語氣溫柔,略帶寵溺,“怎么,不方便嗎?”
“沒,沒!倍艔B笑的有些勉強,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避開了他的接觸。
關凌眼神一暗,卻只當是沒看見,只是沉默地打著傘,一直送到來到自己的車前。
體貼地打開車門,看著她坐進了自己的車里,關凌輕輕關上車門,自己從另一邊上車。
熟練地發(fā)動車子,扭轉(zhuǎn)方向盤,看著天地間的雨幕在自己的眼前嘩啦啦的落下。
雨刷機械地一下一下刷著玻璃,眼前的景物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暴雨說來就來,又是下班的點兒,路邊站著的都是下班等公交車的人們。
杜廈靠在椅背上,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如螞蟻一樣多的人。這些人大多是上班族,離鄉(xiāng)背井來到這個大城市,將自己的生命跟青春奉獻給了身后這座輝煌的都市,為了曾經(jīng)的美夢付出著代價。
這樣的大雨天,帝都的道路又開始擁堵了起來,龐大的公交車像是甲殼蟲一樣的將原本寬闊的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而原本焦急等待著的人們也因為公交車遲遲不來而變得麻木茫然。
從他們的臉上杜廈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時候她剛剛畢業(yè),誤打誤撞進了一家雜志社。在這件雜志社里一做就是三年。每個月領著微薄的薪水度日。
如果,沒有關凌的話,現(xiàn)在的她也會在外面等著公交車來吧。
那她是不是該感謝老天,賜予了她這樣一個完美的男人呢?
本來失焦的眼神兒微微對上了正在一旁專心開車的男人。仔細看了看,杜廈不得不承認,關凌是一個再完美不過的男人了。無論是長相還是能力,他都可以算得上金龜婿的行列。
可是……
“晚上媽媽做了你最愛吃的三鮮餡兒的餃子,好久沒去了,老太太想你了!标P凌溫聲說,歪頭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卻也正在看向他。
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fā),長指眷戀的劃過她圓圓的臉龐,慢慢朝她俯身過去。
她沒有抗拒,只是輕輕閉上了眼睛,溫順地迎接他的這個吻。只是太過溫順了,眼中沒有半點的歡悅,也沒有半點的生氣,完全像是一個輸入指令的機器人一般的存在。
“吱嘎——”一聲,車子陡然?吭诹寺愤,輪胎摩擦著柏油馬路,發(fā)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關凌!”杜廈陡然睜開眼,雙手緊緊扶住座椅,帶著憤怒看向他,“你干什么——”
她的話陡然消失在關凌忽然落下的吻中。
杜廈雙眼瞪大,幾乎就在同時雙手使勁,惡狠狠地一把將關凌推開,同時揚手,準備甩他一巴掌。
可是她的理智比她的動作更快,巴掌剛揚到半空中便停了下來。
“打啊,怎么不打了?”關凌冷冷一笑,臉上再也沒有了剛才那樣溫文爾雅的表情,而是略帶猙獰,“我倒真是想看看,你到底還會用這張假面具對著我多久!跟我接吻的時候,你很惡心吧?你心里想著誰呢?是不是還想著管嘯——”
“我沒有你那么幼稚!神經(jīng)!”惡狠狠地甩了關凌一個耳光,杜廈的動作再也沒有半分遲疑,伸手擰開車門,準備下車。
風雨迫不及待地涌入,兜頭兜臉地撲了她一臉一身。早晨才剛換上的白色連衣裙也瞬間被潑濺上了幾個豆大的污泥漿。杜廈顧不得這么許多,不管不顧就要下車去,卻早已被關凌一把拽住,幾乎是生拖活拽一樣的拉進了車里。
滴的一聲,是關凌鎖好車門的聲音。
杜廈氣的渾身哆嗦:“你給我開開!”
關凌不理她,只是沉默的發(fā)動了車子,車子繼續(xù)平穩(wěn)地向前開去。若不是他手背上青筋爆出,誰也不知道他平靜的外表下是一顆暴怒的心。
“關凌,你聽見沒有,你給我開開,我要下車!”杜廈冷聲道。
“待會我把你送到家,你再下車。現(xiàn)在外面下著雨,人又多。”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關凌的面色又一如往常了。
杜廈頹敗地靠在座椅上,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關凌這個人脾氣死犟,他做了什么決定,除非他死,否則誰也不能改變。就連他的母親關桂蘭也無法改變。
關凌隨母親姓,主要是因為關桂蘭是別人的小三,而他,則是傳說中的私生子。
關凌是個絕對的大孝子,對關桂蘭言聽計從,從不違拗,只有一次除外。
就是關凌帶她回家給關桂蘭看的時候,門一打開,關桂蘭瞧見杜廈的第一眼臉色就變了。
一桌子的好菜也不吃,直接當著杜廈的面質(zhì)問兒子:“關凌,你瘋了?你怎么能把她帶回家來呢?媽不管,總之,你立刻跟這個女人分手,馬上!”
關桂蘭的態(tài)度異常堅決,杜廈當時便乖乖拎著包,拉開門準備離開這里,不想當當一個破壞母子感情的壞蛋。
可是沒想到關凌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就像今天這樣拽住她——用一種堅定甚至是冷酷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跟關桂蘭說:“媽,你必須接受這個女人。不然,只能連我也一起失去!
想破腦袋杜廈也不明白,她到底怎么樣就成為了關凌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他們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情侶了,相識過程也沒有那么驚天動地的。杜廈所在的雜志社主編老李突發(fā)奇想忽然要做一期商界成功人士的?熘浪降子职l(fā)了什么羊角風。
他們不過是一家給“中二病”少男少女看的雜志,居然要去采訪成功人士?
大家能躲都躲開了,可是杜廈那時候剛進公司還是實習生,老李的話也很明確,如果她拿不下這期專訪,直接拍屁股走人。
杜廈不是陶淵明,沒長出那根“不為五斗米折腰”的筋骨,她立刻就折了,折得很徹底。
絞盡腦汁之下她還真的找到了辦法,大學舍友小花的哥哥的表姐有些關系,可以安排她跟關氏律師事務所老總見一面,于是她便去見了?墒钱斔崎_辦公室的門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關凌她以前曾經(jīng)見過。
其實,不單單是見過這么簡單。
他們,還曾經(jīng)談過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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