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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SBHP/SBJP糧食向
內(nèi)容標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布萊克
配角
哈利波特


一句話簡介:SBHP/SB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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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近代現(xiàn)代-西方衍生
  • 作品視角: 其他
  • 所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224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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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午夜騎士

作者:Lo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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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夜騎士


      我知道孩子們都睡了,并不預(yù)見這是最后一個全員到齊的平安夜。
      客廳彌漫時間揮發(fā)的甜蜜腐爛氣味,雪片在陳舊地毯上堆積,十五世紀妖精制造的銀杯傾倒,家徽泡在粘稠酒水中,獵犬、星辰、山脈、騎士劍與銘詞的紋路搖曳燭光。隔著玻璃及數(shù)代人留下的咒語,外面是童話氣氛濃郁的麻瓜世界,格里莫廣場,十二號以外。
      他們不會看見這幢老宅晦暗的窗眼,所以厚重的帷幔被他束起,然后他同樣把黑發(fā)束往肩后,彎腰向柜底摸索,天鵝絨袍子在腳邊鋪開,高大身軀蜷在那兒像只巨大的鳥類艱難收攏翅膀困在籠中。
      終于他翻出一張牛皮紙包裹的唱片,紙?zhí)咨腺N著墨綠標簽,印有幾組小字,F(xiàn).F.Chopin,Op.10,No.3。
      紙?zhí)妆浑S意拋擲在地,魔杖從空氣里拖來螺殼形機器放在桌角空處,唱片置于尖頂,開始轉(zhuǎn)動,他又向下滑動手指,聲音便低得像管中流水,但也算是毀壞了固著的死寂。
      斟滿一杯酒,他近乎迫不及待地灌進喉嚨,下巴冒出的胡渣被光線清晰掃過,沒有忽略,繼續(xù)向上,從高而窄的鼻梁起面容向細致過渡,再越過蒼白皮膚與青色眼瞼,那里的血管沉淀著陰郁,陰郁稍稍壓制了眼睛里的火焰,否則就顯得太灼燙。
      他坐進沙發(fā),等待酒精發(fā)揮效用,過了一會才放松了緊繃的身體,舒展腿腳,手指倒勾著高腳杯,捂住臉。

      每每熱鬧結(jié)束,或者那個孩子離開他身邊,笑容就急劇退進逐漸延伸的皺紋中,上一次是什么時候,我看見的是那孩子的指控被撤銷,徹夜狂歡后。
      關(guān)上門他薄薄的笑被敲碎了,巴克比克,我瘋了,詹姆和莉莉如果知道,會殺了我,他對那只蜷在他母親床上的鷹頭馬身有翼獸說,所有人在家里替那孩子祈禱時我居然希望他被定罪,被開除然后像他說的那樣,留在我這里,跟我一起困在這個見鬼的地方,永遠。
      巴克比克滿腹怨氣地看著他。他坐下,背靠侵滿灰塵的緞面墻壁,塵埃的顏色往他身上蔓延,老鼠看得見,囂張爬過去,他拎起它的尾巴丟給巴克比克。一陣咀嚼聲。他看著它們,眼睛里跳動火光,生在慘白消瘦的臉上令人不安地想到數(shù)百年未進食,瀕臨失控的吸血鬼。
      如果一個布萊克瘋了,不會有人驚訝。
      瘋狂的血統(tǒng)也許來自純血狂熱導(dǎo)致的近親婚配,他曾與這血脈決裂,可回到這里就有什么在復(fù)蘇,或者更早,在他吃老鼠的時候,某種叫作執(zhí)著的東西,前面站著取舍,后面站著不惜一切。在他之前家譜上已有數(shù)顆瘋狂的腦袋,與走廊墻上家養(yǎng)小精靈的腦袋低語,老畫像尖聲應(yīng)和,向他頭顱里填充屬于黑夜的部分,而白天短暫,僅有十數(shù)年,之后太陽不再升起。
      所以最初,我分辨不出他與另一只阿尼瑪格斯不同,甚至他是漆黑的。
      直到他問我,那個孩子你認識嗎,你主人的朋友,額頭有閃電形傷疤的,那孩子的眼睛是不是綠色?
      我抬頭看著他,分辨聲音里的顫抖與焦慮是否因為饑餓,看起來他確實很久沒有進食,袍子上殘留的還是上個星期獵物血液干涸的氣息。
      已經(jīng)記不清了,布萊克說,只要是快樂的記憶幾乎都丟在了阿茲卡班。我去看過他,但狗的世界只有黑白,我甚至看不出他的臉色是不是健康的。
      請告訴我,那孩子的眼睛是不是綠色?
      比犬類幸運,我的世界還有幾種冷色,因此那孩子的眼睛像發(fā)光體一樣色彩清晰,漂亮至極。
      我對他點頭,他咧開嘴,生疏而開懷地笑了。
      那是我看到的鮮有的純白,因此選擇信賴。

      現(xiàn)在稀疏的灰藍色在空氣里擴散,侵蝕本就不暖的溫度,擺鐘發(fā)抖冷縮,彈出關(guān)鍵螺釘,表盤底下發(fā)條咔嚓松動,有什么脫落,使指針倒退轉(zhuǎn)動,清脆地叮地一聲抵達十二點,在那個復(fù)雜盤曲的數(shù)字上駐足。
      擺錘敲響,驚得他跳起來。
      接著布萊克夫人的肖像尖聲嘶叫。
      他飛快收拾掉這場混亂,回到客廳時僵在門口。
      擺鐘的前方有男女巫師在跳舞,禮服長袍邊角掐金銀絲線,紋章戒指森然掠過,隨腳步移動時間倒退,幾個世紀前的銀器重新閃爍光澤,地毯灰漬層層滌清,其上刺繡的荊棘與黑玫瑰得以浮現(xiàn),光影搖晃間枝條幾乎是活動的。
      布萊克夫人,奧萊恩·布萊克的妻子,沃爾布加還年輕,盤發(fā)穿一條夜藍絲裙,緞面露趾細跟鞋,坐在沙發(fā)上向前傾身,神色嚴肅但眼中有歡樂,人們在歡笑交談,卻沒有聲音也沒有溫度與氣味。
      「是你,媽媽?」
      布萊克慢慢穿過人群走到她面前,蹲下來細看,帶著厭惡與疑惑。她沒有回應(yīng),他順著她凝視的目光看去,那里,窗前圍著幾個小孩,他們的頭發(fā)像夜晚般是閃爍的漆黑,他們的眼睛灰中帶銀色光澤。
      年長的兩個女孩,髻發(fā)女孩裹在窗簾下嬉笑,張牙舞爪,直發(fā)女孩雙手交疊捧著桂冠,最小的孩子拿老魔杖,仿制的玩具,但他神情小心翼翼,他的口型叫身旁高個的男孩哥哥,拉他的袖子。那位哥哥,驕傲而孤獨的面容里隱約能看見未來會發(fā)生的一切事情的前奏,他撿起地上最后的玩具,一柄劍,布萊克夫人不屑地冷冷蠕動嘴唇,他回以同樣不屑的鬼臉。
      游戲開始又結(jié)束,邪惡女巫與變幻莫測的男巫對話的最后,人們停止跳舞走回擺鐘,寂靜無聲,卻仍有個做噩夢的孩子醒了,輕手輕腳地下樓,面孔帶著驚嚇的神色,走到燭光里,幽靈般蒼白,但所有灰敗色彩里男孩的虹膜呈現(xiàn)鮮艷而柔軟的綠,像兩滴魔藥。
      活人的出現(xiàn)比幽靈的出現(xiàn)更讓布萊克緊張,尤其此時,男孩睡意朦朧地揉揉眼說,西里斯,你又在喝酒嗎。
      沒有,我只是,我只是。
      他懊喪至極,皺起眉頭不自知顯得過分嚴厲。
      于是波特平靜地接受了他的胡言亂語,坐到沙發(fā)旁的高腳凳上,無聲陪伴,銀杯仍未停止向前緩慢滾動,一路水痕攜帶甜膩糜爛的香味,并不令人討厭,甚至是溫暖懶散的。
      麻瓜的鋼琴曲奏到激烈處,引起了男孩的注意,他有點驚訝。
      事實上那只是支快要爛在麻瓜咖啡館里的曲子,被使用太多以至于沒人去留意名字,可驚訝之處僅在于,它此刻出現(xiàn)在巫師甚至是純血巫師的祖宅。布萊克輕蔑地笑了,「別這么吃驚,我在以挑釁為樂的年紀里喜歡往這個家的各個角落塞滿麻瓜的東西!
      男孩搖搖頭說,我只是在想它叫什么,好熟悉。
      你最好別知道那個。布萊克喃喃自語。我可以肯定在眨眼的瞬間他把落在腳邊的牛皮紙?zhí)滋哌M了沙發(fā)底,用起身的動作很自然地轉(zhuǎn)化為意外。
      「來陪我跳支舞!
      他向那個男孩伸出手邀請。
      真是喝醉了。男孩嘆氣咕噥著,挑挑眉毛,把手放在攤開的掌心里,大一些的手掌就輕輕合攏。

      當衣擺卷起沉睡的雪花,潔白的晶體輕快飄動,再一次降落于描繪荊棘與玫瑰的地毯,將景色渲染靈活,我并不能看到絲毫快樂,那并不是支描述幸福的曲子,人類或動物都討厭從高|潮跌落谷底,可在這支曲子里,那確實是最優(yōu)美的一段,因此它沒有預(yù)示好結(jié)局。
      他們都不知道,或者只有他是知道的,就像他看見所有指針最終匯集,指向十二點并靜止。男孩似乎被他影響了,疑惑地看了看那座擺鐘。
      「那沒什么,它有時會停上很多年。」他安慰說。
      男孩看起來并不安心,抬頭凝視著。
      「以后每個圣誕節(jié)我們都會在一起嗎?」
      「我認為你會更喜歡和韋斯萊家一起度過。」
      「我喜歡他們,」男孩顯然回憶起布萊克和韋斯萊夫人的爭吵,有點惱火,「但你在哪里我就會想去哪里的,你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家人!
      布萊克慎重地說,「你也是我唯一的!
      「那么你會和我度過以后的每個圣誕節(jié)嗎?」男孩不屈不撓追問。
      「直到你家一窩小崽子跟你一起拋棄我!顾兄Z說。
      「連特里勞妮教授都不會發(fā)表這么悲慘的預(yù)言!
      男孩開心地笑道。
      很快時間就模糊了,酒水揮發(fā)到濃郁的頂點,反而從迷糊中剝離出清醒的柑橘香。
      我想他連續(xù)喝了數(shù)日現(xiàn)在終于醉了,因為終于不再讓表情顯得愉快,灰色眼睛沉在眉骨深深的影子里,晶體碎片般反射全部火光,明亮得像沒有絲毫光線漏進去。
      「晚安,詹姆!
      他放開手。
      男孩眨了下眼,除此之外沒任何透露情緒的動作,很快地踮起腳尖給他一個晚安吻。
      「做個好夢,西里斯。」
      男孩輕輕說著,轉(zhuǎn)身走進黑暗的廊道。
      我再回頭,看見擺鐘開始轉(zhuǎn)動。
      布萊克抱著腦袋蹲下來,也許他頭痛或者情緒失控,但他很快就松開手,在地上摸索到什么,鎮(zhèn)靜地站起來。他凝視那座鐘,把撿到的螺釘旋進缺口,最后他坐到杯盤狼藉的長桌前,開始寫遺囑。
      他偶爾抬頭巡視這間老房子,苛刻地掂量,它每一處都散發(fā)著苦艾味,它每面墻上的壁紙都在發(fā)霉,它的天花板被白蟻啃出了洞,從洞眼向上能看見木楔,木楔太舊了有密密麻麻的蛀孔,也許某次老鼠搬家都會使它們斷裂,砸到桌邊吃飯的人。他在羊皮紙上寫,如果你愿意住在這里,記得維修屋頂,當心帶鎖的柜子以及……他停下折回讀了一遍,皺眉把整句話涂掉,重新寫,我想你不會喜歡這個該死的,沒寫完就又劃掉,再次,他寫,也許你會想好怎么處理這個地獄,這個吸血鬼的老城堡,這個到處是詛咒的……他抓起羽毛筆摔到紙上,墨水四濺。
      看起來有些氣惱。
      他疲憊地揮動魔杖做清理,不客氣地說,克魯克山,別蹲在這兒,你也該去睡了,瞪我也沒用,你知道的太多。
      我把視線從他臉上移開,跳下桌子,回到壁爐前的毯子上。

      是的我知道太多秘密,也知道它們會永遠緘默。
      而我永遠不會訴說。
      人類是怎樣表情豐富。
      人類是怎樣隨著情緒變化而改變氣味,氣味變換著顏色。
      平靜是天藍,快樂是海藍,悅動光輝,憎恨是漆黑,愛是綠,去年的冰雪在今年開春融化后的顏色,白綠,寶石綠,草綠,煙灰綠,翠綠,墨綠,最深最深,我母親說那叫作,午夜綠,厚重像墨水難以化開,可是透明深遠像夜空,這是它與最激烈的憎恨的區(qū)別。
      他們的氣味蒸騰出體表,獨特而坦誠,赤|裸而天真,卻不被接收分析,只揮發(fā)|浪費,最后和歷史一樣沉淀為這棟老屋罅隙里的灰漬。
      墻壁上的斑紋記載了每代主人與他們的孩子,他們出生時開始學(xué)會哭泣,童年時學(xué)會服從,少年時學(xué)孤獨,中年時學(xué)會偽裝,晚年時學(xué)會偏執(zhí),斑紋的成分因此黑色最重,使整棟房子日漸昏暗。但被建造的最初,它褐色的地板很光亮,餐具晶瑩剔透,玫瑰還沒枯萎,荊棘還是深紫,掛毯上枝蔓延伸沒有殘破。嬰兒般空白地等候。
      它等到污漬與劃痕,等到不同的顏色,甚至天空海水。
      它記錄,然后等待失去。
      它的主人開始倒數(shù)。
      倒數(shù)第十五天,清晨孩子們撕開禮物包裝,房子里冬眠的生物都在笑聲中醒來,韋斯萊家的男孩女孩穿上新的毛衫,我主人給我一只鈴鐺,布萊克眼底有濃重陰影,但愉快的表情遮掩了熬夜的事實。
      倒數(shù)第十天,食物變著花樣,陽光很好,他們試著打開每扇窗戶,巴克比克看見了闊別已久的天空,從布萊克夫人的床上站起,扇動翅膀,羽毛落滿地板。
      倒數(shù)第三天,他變成熊那么龐大的黑狗,四處抓耗子。為了滿足鷹頭馬身有翼獸的食量,它們幾乎從這里絕跡。鑒于這里有貓和貓頭鷹在,他變成狗的必要性被所有人懷疑,但沒有人試著發(fā)問。
      作為大腳板,他看起來無憂無慮,追著耗子沖下樓時絆倒了他毫無防備的狼人朋友,用尾巴拍拍后者的腳踝表示安慰,回頭又撲倒了彎腰伸手援助的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黑魔頭都沒能殺死的男孩差點被尖叫的樓梯扶手咬掉腦袋,混亂中尼法朵拉撞翻巨怪腿傘架,布萊克夫人一天里第十次咒罵。
      韋斯萊夫人發(fā)誓要立牌子寫上熊出沒請注意,她丈夫虛弱地說如果我沒看錯,莫莉親愛的,那是狗。韋斯萊夫人怒視他說亞瑟你顯然沒抓住重點。
      大腳板懺悔般輕輕嗚叫,把前爪搭在那孩子的膝蓋上,湊過去舔他的額角,充血腫起的閃電狀標記。
      年輕的波特說別擔心,這不是很疼。
      其實如果能撞掉那塊皮肉使烙印永遠消失,他夢寐以求。
      韋斯萊夫人低吼說行行好,西里斯,狗的口水不能消腫。大腳板于是怏怏收回前爪,老實坐在自己后腿上,年輕的波特卻捂住額頭,蜷縮起身體,因為疼痛而散發(fā)出苦艾酒的氣味。大腳板靈敏的鼻子這次聞到了,我想他比我更清楚地嗅到這男孩身體里另一種靈魂的氣息,純?nèi)蛔飷旱撵`魂碎片,漆黑的顏色。
      兩種極端對立的靈魂互相撕扯,裂縫中女人在哀哭,嘶叫的痛苦像凄厲慘白的光束。
      「對不起,我想睡一會,昨晚有點失眠!鼓泻⒒艁y喘息推開俯身審視他的人群,步伐不穩(wěn)爬上樓去。
      他這些天晚上都不敢睡覺,害怕又會做夢,那只耗子阿尼瑪格斯的主人對我主人傾訴。
      讓他睡吧,我主人擔憂地說。

      夕陽透過半敞的窗簾,印出狹長的溫暖三角,壁爐里柴火嗶嗶啵啵燃燒,偶爾騰起火星,這細小的喧鬧讓沉睡多年的格里莫廣場十二號重獲生機。
      男孩睡了一個世紀那么久,大腳板趴在床邊的絨墊上,幾乎睡著,直到男孩睜開眼,睫毛扇動發(fā)出極輕的聲響,狗才抬起頭。手從被子里滑出來,落在床側(cè),碰到了毛茸茸的耳尖,接著沿吻部至頭骨的曲線撫摸向腦后,抓撓頸項,非常流利嫻熟,男孩睜大翡翠色的雙眼說,西里斯,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我小時候你曾這個樣子呆在我身邊。
      是的,你一歲不到的時候。
      狗變回男人,舒展舒展手臂,溫和地說,我定時或不定時去確認波特家的安全,你母親做飯的時候你喜歡跟我玩,比起四肢又細又長而且只有一層可憐的絨毛的尖頭叉子,你顯然更喜歡大腳板,這讓你父親很后悔當初選擇變成牡鹿。
      有次我來的那個傍晚你在哭,你母親正在忙一鍋瘋狂冒泡的濃湯,你父親幾乎要得焦慮癥,我也嚇壞了,我不知道一個孩子能用全身每塊皮膚哭泣,會變得紅彤彤的而且全是奶味和咸味,感謝大腳板的鼻子,讓我發(fā)現(xiàn)你頭發(fā)里被什么蟲子蟄了,被蟄的那塊皮膚是苦的。后來我就陪著你,我想毛茸茸的動物對孩子有安撫作用,因為你很快就停止哭泣開始笑,你會掛在我脖子上,你母親說我總是滿臉驚悚,好像兇惡的不是那只大黑狗而是那個軟綿綿的孩子。但我真的很害怕,你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碰到我的爪子或者牙齒,而利器都很敏銳,不經(jīng)大腦就能自行反應(yīng),還有我沒吃飯,大腳板頭腦構(gòu)造很簡單,饑餓中看見面前亂爬的美味的小羊羔,本能告訴它現(xiàn)在應(yīng)該撲上去。
      男孩忍不住彎起眼睛,露出消失很久的笑容。
      「我不該有那么早的記憶的!
      「你會記得你母親的聲音,可你當時并不會知道她在說什么。你會記得只是因為在那些瞬間,感覺非常深刻,聽覺,觸覺什么的。比起記憶,這些更像烙印。」
      布萊克收回閑談時懶散的姿勢,停頓片刻,略顯不安地問,那么,這次他殺了誰?
      男孩吸口氣慢慢回答說,這次更像是種預(yù)感,或者他腦中籌劃的東西,并不清晰,我似乎看見某個和我有關(guān)的人死去,他死的時候好像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布萊克嗤笑著說,特里勞妮都不會這么熱衷于給你送來誰誰誰的死亡預(yù)告。
      「那個誰誰誰,通常指代的是我。」
      男孩惱火地指出事實,三年級時她預(yù)言我被不詳跟著,你知道的,不詳,那只大黑狗,很幸運后來我發(fā)現(xiàn)那是你。這一定讓她很失望,F(xiàn)在她不再預(yù)言我被不詳跟著了,她開始預(yù)言星體,好像哪天會有顆隕石忽然掉下來,而我傻乎乎地站著等它把我砸碎。
      「別擔心,我會把你的碎片帶到圣芒戈拼回原樣的!
      他語氣漸漸冷淡。
      通緝犯,殺人狂,首席食死徒,懸賞一萬加隆,有這些頭銜在前,他不能出現(xiàn)在這棟對外界而言不存在的布萊克祖宅以外的任何地方。他不存在。而大難不死的男孩也被最嚴密的咒語與城堡石墻封鎖,沒機會被隕石砸中。
      布萊克家族最后的男人和波特家族最后的男孩沉默對望。
      「我會去戰(zhàn)斗!
      男孩向前傾身,按住布萊克的手。
      「和你一起!
      「但現(xiàn)在求你答應(yīng)我,無論外面發(fā)生什么,暫時呆在這里。」他近乎哀求地繼續(xù)。
      布萊克嘴唇動了動,但除了沙啞的呼吸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沒有承諾,憤怒而痛苦,灰色眼睛劇烈燃燒了一會兒,他壓抑喉嚨竭力不把這變成咆哮說,連你也開始告誡我?這種情況下如果是你父親,他會很高興我——
      「對不起!
      年輕的波特用極輕的嗓音打斷他,背過身坐在床邊穿鞋,脊椎突顯在襯衣下,尖銳得要穿透布料。布萊克看著他的脊背,所有怒氣都退回瞳孔深處,痛苦而自厭地咕噥,該死的德思禮。換來男孩回頭安撫而理解的微笑。
      「沒剩多少時間給德思禮找樂子,等我成年就搬過來。也許那時候已經(jīng)安全了,或者總之不會太久,我們會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住在你喜歡的地方,只要不在是在飛著那種五顏六色的熱帶大鳥的礁石上,我都愿意,F(xiàn)在我聞到了晚餐的烤火雞,來吧大腳板,別說你沒被誘惑!
      他說完,剛將手放在蛇形的門把上就被拉往一個緊緊的擁抱,臉頰觸碰到衣料時才發(fā)現(xiàn)眼底濕潤,訝然蹭掉后,布萊克允許他去推開門,絲線扯斷,韋斯萊雙胞胎的煙花在走廊里爆炸,改造成火雞圖案的光點貼著樓梯跳向更高層,他向我主人那邊眨眨眼,我睡得很好,他安慰道,走進那片嘈雜聲海。
      格里莫廣場十二號立刻塞滿各種聲音,孤獨卻像退潮后沙灘上掉隊的魚,翻騰輾轉(zhuǎn),慢慢干燥。

      倒數(shù)最后一天,下雪。
      布萊克拎上一支裹滿蛛網(wǎng)的朗姆酒,躲進他母親的臥室,喂給巴克比克死耗子,他提著尾巴晃動那瘦巴巴的小東西,扔出帶醉意的弧線,巴克比克仰頭叼住食物,本能地扇了扇翅膀。
      很快他眼神不再銳利,從口袋里掏出一面鏡子。
      詹姆。
      他對鏡子喚道。
      詹姆,他說,好像還是昨天,你被罰打掃貓頭鷹房,我被罰擦獎品陳列室,萊姆斯在公共休息室檢查三份論文,該死的彼得肯定無所事事地在萊姆斯身邊轉(zhuǎn)悠,卻什么忙也幫不到。我擦到倒數(shù)第二排獎杯時你睡著了,怎么都叫不醒。
      真是怎么都叫不醒。
      他喃喃重復(fù),把鏡子胡亂捆進牛皮紙里,頭靠在床柱上睡去。
      清晨他們打開門前,他把那個紙包塞進他教子懷里。
      陽光蒼白卻已足夠刺眼,空氣冰冷卻鮮活。開門的瞬間他深吸一口,閉上眼用力擁抱了那個孩子,那孩子看起來很想說些話,卻最終畏縮,神色緊張像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有要求什么的資格,欲言又止,沒有說再見,他也沒說再見,沒有移開視線,用眼睛描繪,雕刻面容的每寸細節(jié)。
      門在他面前關(guān)閉,伴著刺耳的鏈條摩擦聲,格里莫廣場十二號再次消失,仿佛它與它的主人從未存在過。
      我所親眼閱讀的布萊克家族最后一位繼承人的故事自此終結(jié)。

      之后是被錄入魔法史的場場巫師對決,戰(zhàn)役與傷亡統(tǒng)計,他們說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為了完成某個永不為人所知的任務(wù)離開,逃亡很久,被食死徒追獵,彼此殺戮,最后他帶著強大的魔法和必勝的武器歸來,他們說那天霍格沃茲燃起熄滅了太久的火炬,光織的護壁從天頂罩下,層層疊疊,守護神在獵場外奔跑,幾乎全世界的黑巫師與黑暗生靈都在趕赴這個最后的戰(zhàn)場,沖擊殘余的抵抗力量。
      只有真正在場的人說,和他一同回來的只有他的兩位朋友,除此之外除了傷痕他一無所有,甚至沒有一根屬于自己的魔杖。
      那年我終于等到我主人回家。
      她對她父母說結(jié)束了,我們安全了。
      她去韋斯萊家小住,很多人不再回來,雙胞胎少了一個,嬰孩多了一個,泰迪,他們叫他。
      波特小心翼翼抱起他,緊張到發(fā)抖。當他抱起這個孩子,他自己就不再是孩子。你好,泰迪,我是哈利,你的教父。他耐心地對他說。你的父親叫萊姆斯·盧平,你的母親叫唐克斯·尼法朵拉。你好,泰迪,我們愛你。
      他在嬰兒房哄那個孩子入睡,捧著書念麻瓜世界的童話,他小時候不曾聽過任何故事,念著念著變得專注而好奇接下來的劇情,一顆星星隕落,一個靈魂離開,小女孩點燃剩下所有的火柴,我知道火柴熄滅您就會消失,請帶我走吧,她哭喊,火光亮如白晝,映著祖母慈祥的笑臉。他梗塞了,孩子睜著明亮的雙眼把手拍在他額頭上時他低聲嗚咽。
      柔嫩手指下是尖銳的閃電狀傷疤。
      泰迪,泰迪。他說,你會原諒我嗎,你的父母因為我而死去,我使你失去了他們,我讓太多人因我而死,你睜開眼看到的居然是這些。孩子注視著他,揮舞幼細的手臂咯咯發(fā)笑。
      哈——哈尼。
      孩子口齒不清地叫他。
      他在這聲呼喚里像獲得了全世界一樣欣喜。

      他抱著泰迪向韋斯萊家告別的那年,纖細的手按在他肩頭,我主人丈夫的妹妹說自己要跟隨他離開,你喜歡孩子,她說,我們可以有個大家庭,這樣格里莫廣場十二號就不會那么陰沉。他帶她到屋后花園,認真地說,如果你想清楚自己真的愿意,我們就結(jié)婚。
      她歡樂地嘲笑他說沒想清楚的人是你。
      他想了想同意地微笑說,是的是我的問題,這些問題困擾我很久。有人愛我,因為我是大難不死的男孩,有人愛我,因為在我身上他們傾注了希望,有人愛我,因為我勝利了,有人愛我,因為我是我父親我母親的孩子。我可以是任何角色,任何他們所愛的事物,這就是哈利·波特,一個投影。而當我不像他們所認為的那樣,當我與他們的理想產(chǎn)生偏差,他們會失望,我害怕讓我愛的人失落,你會嗎,你愛我什么?我會不會讓你失望?
      像聽到了早已知曉的答案,沒有猶豫,她說,你看,你確實是大難不死的男孩,是希望,是勝利,是你父母的孩子,那些都是你的一部分,感謝它們使我們認識你并愛上你,但加深這種愛需要更多的原因。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們家做客的早晨嗎,我愛你看著我家人時的眼睛,讓我發(fā)現(xiàn)我們擁有了怎樣珍貴的東西,而我希望你也擁有。如果未來你會讓我失望,那一定是所有人都要經(jīng)歷的,因為我們只是人類而已。

      我主人和她的丈夫在門后,注視花園中杉樹投下的陰影和他們腳邊嬉鬧的地精,他回來時收到了兩份祝福。
      波特離開后常帶他夫人和泰迪來吃晚飯,但從未給出確定的時間,有時飯吃到一半就匆匆離席,我主人的丈夫也常加班,帶回滿臉疲憊,有時是滿身黑魔法兇險擦過的氣味。他會申請跨部門支援工作,去和波特搭檔,在波特現(xiàn)任搭檔犧牲而下任搭檔還沒上崗的間隙。傲羅的工作范圍隨著魔法部勢力范圍的擴張而擴大,最高指令要求達到食死徒和黑巫師人數(shù)無限趨近于零,黑魔王利用過的危險生物無限趨近于滅絕,□□,克勞奇再世,他說,哈利的部下傷亡嚴重,他向部長遞交了申請。
      什么申請?我主人問。
      允許使用不可饒恕咒。
      韋斯萊茫然地說,你真該看看馬爾福的表情多豐富,黑魔法特別顧問處在一級監(jiān)控下,誰知到哪天用處沒了就要被翻起舊賬,他還敢叫他圣人波特,圣人波特你戰(zhàn)斗時太照顧你的搭檔,所以他們才會死,圣人波特你報告寫這么短怎配得起你的頭銜,圣人波特你效率低下天天加班是期待你夫人給你寄吼叫信嗎——好了現(xiàn)在他不那么稱呼了,整個魔法部都覺得每天少了些什么。部長過來給了批準,順便趕我們?nèi)ケ狈津?qū)逐一群蠢蠢欲動的攝魂怪,你知道出了什么怪事嗎赫敏,哈利的守護神是銀色的不詳,熊那么大的狗,雖然很多年沒見他用過守護神咒了,但以前他的守護神是牡鹿對嗎?
      我主人嫌棄地瞪著他說,羅納德你最好別告訴我你不認識那只守護神。
      他識趣地往沙發(fā)邊緣靠攏,內(nèi)疚而擔憂。
      「我從來不會安慰人,只會把事情說得更糟糕!
      「你說了什么?」
      他咽了咽回答說,我問哈利他消失的時間是去神秘事務(wù)司看厄里斯魔鏡了嗎。馬爾福在辦公室里說厄里斯魔鏡被神秘事務(wù)司拿去研究,之后哈利就常失蹤,我想他穿著隱形衣。他不是很高興我問這個,不,也許誰在跟一群攝魂怪親密吻別后都不會高興,他說他知道分寸,鏡子里原先沒有這么多人,我不會讓人數(shù)繼續(xù)增加了,他這么對我說。
      我主人沒有再追問,只是說今年的平安夜與圣誕節(jié)我們?nèi)ジ窭锬獜V場度過吧,莫莉也會很樂意。

      他們祖孫三代和朋友共十幾個人下午抵達,波特開門迎接,冬青木魔杖劃破空氣里層層防護,古老魔法的味道包圍著他,以不情愿打開的吝嗇姿態(tài)。
      我從他腳邊溜過,慢慢爬上樓梯,曾經(jīng)我認為很矮的臺階變得高聳陡峭。路過數(shù)不清的房間與繁雜走廊,畫像與小精靈腦袋,直到熟悉的頂層臥室,門沒鎖,窗簾撕破的邊角透出光線,格蘭芬多旗幟與麻瓜女人照片不多不少,四柱床上被子保持最后一次被翻開的模樣。墻上掛鐘停止走動,這是唯一變化。
      向樓下去,布萊克夫人的臥室,巴克比克的味道仍然很濃,房間沒有被打掃過,羽毛鋪滿地面,水盆里長著青苔,雞骨頭變成臘色,可是沒有巴克比克。
      而他也不在這里,不在任何一扇門后。
      「你的朋友離開了!共ㄌ囟紫聛頁崦业哪X袋。
      我抬頭看著他。
      像聽懂了我的語言!杆チ四莻我們都會去的地方。」他輕輕地說。
      老克魯克山,他的手指點著我毛色晦暗的脊背,溫柔地說,老克魯克山,時間好快,第一次見面是在對角巷,你跑起來像道金光。
      可憐的老克魯克山,現(xiàn)在連耗子都不害怕它了。我主人悲傷地告訴他。我主人的丈夫?qū)淖舆@個詞厭惡地悲鳴并發(fā)表一連串的詛咒,我主人提醒他不要在孩子面前說臟話,他們再次吵了起來。
      逃脫時間的人最狡猾,留下的人,即使成為傳說的男孩也在向時間妥協(xié),他眼睛睜大的形狀不再渾圓,變得有棱角,隱秘的折疊角落透露飽受折磨的痕跡。那些痕跡如此相似地曾出現(xiàn)在布萊克的眼底,盧平的臉頰,斯內(nèi)普刻薄的嘴角,所有人都有相似的面孔。
      他眼睛睜大,遲鈍地勸阻,碧綠瞳仁里映著他兩位摯友斗嘴的樣子。
      還是少年時常發(fā)生的劇情,卻都不復(fù)年少模樣。
      他的妻子,波特夫人抱著他們剛出生不久的第二個孩子過來,嬰兒的哭聲輕易瓦解了一切糾紛,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她哄著他說,本來以為是個女兒,是女兒就叫莉莉·盧娜·波特。我主人微笑著撫摸自己隆起的腹部說,這里應(yīng)該是個女兒,羅恩說麻瓜的醫(yī)生很不情愿地告訴他的,我希望叫她羅斯,如果是男孩就叫雨果。這些名字在麻瓜世界里經(jīng)歷了很美的故事。
      在走廊和泰迪·盧平打鬧奔跑的,詹姆·西里斯·波特,矯健小獸般精力旺盛的男孩,笑聲明亮,格里莫廣場十二號是他的探險樂園。
      詹姆,西里斯,波特看著他從身邊跑過,念著這名字說,希望現(xiàn)在他們在一起,不會再分開。

      逛完了客廳的維克托娃·韋斯萊拉她母親芙蓉·韋斯萊的袍角說,媽媽,那座黑漆漆的鐘時間錯了,現(xiàn)在它說是十點十五分,可太陽還沒落山。
      波特蹲下來,愉快地對她說,巫師家里的鐘沒有幾個是用來看時間的,就像你祖母的那座,顯示的是家人的地點。至于這一個,它有點瘋癲,但也有個挺有趣的用途。
      「它會干什么?」女孩挑起眉毛,和她母親極像的神態(tài)讓他笑了。
      「刻錄時光!顾A苏W笱壅f,但它脾氣很壞,只在平安夜才肯把它刻錄的故事吐出來,而且吝嗇得一年只講一個。
      泰迪掛到他背上,拉他和維克托娃·韋斯萊加入游戲,他在他們的請求下進行阿尼瑪格斯變化,牡鹿出現(xiàn)在走廊中,溫馴地低頭允許孩子們用槲寄生和小仙女裝飾它的犄角,詹姆·西里斯·波特打開通往魔法構(gòu)造的空中庭院的大門,帶頭沖進雪地里。
      孩子們的腳步聲驚醒了布萊克夫人,但她只是低聲咒罵,仿佛已經(jīng)用光了力氣。
      她早已不熟悉格里莫廣場十二號,這里幾乎所有的銀器、古董都被蒙頓格斯盜走,甚至妖精打造的蛇頭門把都沒能幸免,它新的主人,波特,布萊克遺囑中的繼承人,買來填充碗柜的餐具不帶家徽與銘詞,他清理了地板與墻壁,帖上古樸柔和的壁紙,障眼法使她以為自己離開了深深眷戀的歷史。
      她變得安靜,即使在最吵鬧的晚宴。
      她幽怨的灰色眼珠轉(zhuǎn)動,掃視一個個經(jīng)過門廳的孩子與成年人,停在最后一個過客身上。波特停在樓梯口,目送他妻子抱著最小的孩子上樓。
      他仰著臉,在她的衣角消隱于黑暗中后,目光滑落在色澤沉實,未曾更換的樓梯扶手,每道劃痕仍在逐年加深顏色,磨緩棱角。
      「晚上好,布萊克夫人。」他對畫像說,對她的傲慢斜視報以微笑。
      自然又僵硬地,兩人不再搭理對方,消磨時間般靜止,傾聽客廳里老鐘滴滴答答地走動。
      過了近一個小時那么久,連最吵鬧的孩子都睡了,指針越走越慢,格里莫廣場十二號沉入死寂中。
      布萊克夫人揚起尖銳的下巴,忽然打破沉默。
      「那個敗家子又要回來了!

      他向客廳望去的眼睛,像有一道煙火無聲映過水泊。他說死去的人不會回來,但也從沒有真正離開,然后伴著她的詛咒穿過門廊。
      客廳揮發(fā)著肉食冷卻后的油腥味,布丁的甜膩與香檳的迷醉,天花板被施了與霍格沃茲禮堂相同的魔法,現(xiàn)在是午夜,星辰閃爍,天狼星灼燒天空一角,紙折的貓頭鷹很像海德薇,飛得倦了正懶懶滑翔。
      擺鐘停止走動,指針指向十二點整。
      他在門外站住,對擺錘施了個消聲咒。
      空氣變得暗藍而粘稠,壁爐里竄起火焰,卻并沒有溫度,新地毯的花紋被古舊玫瑰荊棘圖案覆蓋,陰暗風格隨之迅速洗刷客廳,長桌從一頭至另一頭鋪上看起來足有兩星期沒整理的餐具與傾倒的空酒瓶,櫥柜里冒出銘刻家徽的銀器,蜘蛛網(wǎng)裹起天花板。
      那個逃離了時間的男人坐在沙發(fā)上,左手捏著高腳杯,杯中只剩半口酒。
      他低垂腦袋,布滿血絲的眼睛仿佛在燃燒,凝視右手中緊握的鏡子。他保持這個姿勢,除了嘴唇開合吐出被時空隔絕的話語,幾乎沒有變化。
      波特將肩膀靠上門框,瞳孔放大,呼吸輕緩。

      我以為孩子們都睡著了,在這個平安夜里安心地躺在母親的懷抱。
      但最年長的那個孩子醒過來,他走下樓梯穿過幽深廊道,來到沉默地靠著門框的男人身旁。
      「今年布萊克先生在干什么?」他悄聲問。
      「又喝醉了,在看雙面鏡。」波特彎下腰,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說,他和我父親被關(guān)禁閉時用雙面鏡聊天。你父親比較能把握尺度,很少跟他們一起瘋到被抓住,我想這能給你做個好榜樣,讓你在學(xué)校里離禁林遠一點,記住只要你處在危險中,愛你的人就同樣身處危險。
      他注意到男孩煩躁地抓撓后腦勺,無奈地把話題收回來,繼續(xù)說,西里斯在回到這里后常喝酒,他喝醉后,總是忘記我父親已經(jīng)死了,而他也已經(jīng)不再是霍格沃茲的學(xué)生。我想他以為我父親只是在關(guān)禁閉時睡著了,用雙面鏡叫他他就會醒來。
      男孩說,那么你臥室里那半鏡子的碎片,就是他手中這個?
      不是,波特說,那是另一面,我五年級的圣誕節(jié)假期結(jié)束時他給了我,告訴我在需要他的時候打開,而我直到他死后才拆開那個包裹。無數(shù)次,我想如果我早點打開那個包裹,他就不會因為我的愚蠢而死去,他本身是很聰明的人,不該這樣結(jié)局。
      男孩搖搖頭說,詩翁彼豆先生早就告訴我們了,有些人即使逃過一次也逃不過第二次第三次,他們最終總會為了什么而死去,因為死神總能找到他們的弱點,像老魔杖與復(fù)活石。他一定有非常熱愛的東西,勝過愛自己的生命,這樣狡猾的死神就找到了他的弱點。
      他坐到波特身邊,視線落在不遠處那個雕塑般的男人身上,觀察這客廳里唯一的新鮮景象。他的臉色慢慢產(chǎn)生了細微變化,像是驚訝像是被那個男人的憂郁感染,他碰了碰他教父的手肘說,如果你沒喝醉,仔細看,你會讀出今晚的布萊克先生在對著那面鏡子說什么。
      「他在說,哈利。」

      很久沒有聽見任何回應(yīng)。
      他轉(zhuǎn)過臉,看見一滴淚水漫過翡翠色眼睛。
      他看見他所知道的,他們所說的,終結(jié)了黑暗世紀的最堅強的那位巫師在哭泣,而墻角古老的擺鐘終于越過了漫長的十二點。
      指針繼續(xù)繞圈。
      被刻錄的時間消失在空氣中,紙做的海德薇飛倦了落在柜子邊緣,玫瑰鮮艷,瓷器潔白。僅剩背面施了永久粘貼咒的掛毯訴說著這棟房子屬于黑夜的篇章,它的頂上銀色絲線刺繡的文字在那陣光源隱沒后,折射天花板上星辰的光芒。

      「高貴的最古老的布萊克家族永遠純潔!

      在它下方,獵犬托起星空,山脈環(huán)抱騎士劍。
      枝蔓恢弘舒展,侵占整面墻壁。
      停止延續(xù)的家譜里,每一代或每隔一代,都有人叫西格納斯,叫朵拉,叫雷古勒斯,叫納西莎,叫西里斯。西里斯,天狼星,黑暗里最明亮的恒星,灼燒的阿爾法與熄滅的俄梅戈,起先的也是末后的,開篇并終結(jié),從此再沒有布萊克,沒有高貴與墮落,激烈與消沉,溫柔與殘酷,理智與瘋狂,謎語與謎底,未說出口的與未被傾聽的。
      黑暗時代已經(jīng)過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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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午夜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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