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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傘
我站在樓道口,對著窗外彈了彈煙灰,今天晚上風有點大,我瞇了瞇眼,煙灰被風帶回來撒在了袖子上。
“嘖!蔽叶读硕蹲笫,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時間,手腕上指針顯示,現(xiàn)在是半夜里兩點半。
終于,手機算是敷衍地震動了幾下,我點開短信,只有更敷衍的兩個字:“接我”,就連標點符號都懶得給。
“吳一延。”她看見我的時候?qū)ξ覔]了揮小手,一張小臉笑嘻嘻的。
我走過去,她順勢勾住我的手臂,很是親昵。
我倆走出大樓,我一邊撐開傘,一邊問道:“今天想去哪轉(zhuǎn)悠?”
她按住傘柄推拒,“大晚上的,不用打傘,反正也沒什么人瞧見!彪S即她又笑得甜膩膩,自顧自興奮道:“要去吃老街上的臭豆腐,好久沒吃了!”
我看她一眼,“你現(xiàn)在又吃不了那東西!
她依舊是笑,“我看你吃行不行?”
我懶得跟她多費口舌,拽著步子拖著她往前走,拐了幾個彎,就看見稀稀拉拉的夜宵攤子立在街邊,老板皆是意興闌珊,看樣子夜宵高峰期過了,再晚來一會估計連攤子都要撤了。
“胡飛飛,你下次早點出門行不行?我傻等了你兩個多小時!
我要了五塊臭豆腐,然后在小攤的簡易折疊桌前坐了下來。胡飛飛縮了縮腦袋,討好地扯了扯我袖管,我沒有甩開她,但仍然擺了臭臉給她看。
她抿了抿嘴,似乎拿我沒辦法,依照過去那套路,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流幾滴眼淚了,不過么,自從那件事以后,我再也沒看她哭過。
她忍了半天,看得我都不耐煩了,索性撇開頭看街邊那幾只流浪貓,扭著屁股鉆來鉆去的樣子。
“我不是法過短信說會晚點下來的么...哎,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過多久...或許你明天就見不著我了,你不怕嗎?”她在一旁委委屈屈地問道。
見了你才害怕吧?我哼了一聲,不過態(tài)度明顯轉(zhuǎn)暖,因為我心里清楚,胡飛飛是我吳一延這輩子最愛的姑娘,我壓根離不開她。
“哎,別生氣了,我明天白天有空,你午休的時候來找我吧!焙w飛拍拍我的手背,像是在哄孩子。
“嗯!蔽掖饝(yīng)下來,隨即又有些猶豫起來,“明天中午?會不會有危險?”
她搖了搖頭,笑著說:“沒事,我們就上公園里坐坐,我好久沒陪你曬太陽聊天了!
我看了她一眼,圓眼睛圓鼻頭圓臉,這丫頭生得很討人喜歡,當年我在入學第一天坐在臺下一眼就喜歡上她了,花了大半年功夫又送花又送抱抱熊,最后裝骨折,才虜獲她的芳心。要說愛情這東西到了后來,基本也就穩(wěn)定成親情了,我雖然偶爾也看幾眼路邊的美女,可心里頭一直都捂著胡飛飛這丫頭,裝不下別人。
我倆又像每一次鬧完小別扭一樣迅速和好如初,我狼吞虎咽地吃著臭豆腐,一邊瞄眼看天色,一邊聽胡飛飛嘮嗑,說的都是她今天遇到的事,雞毛蒜皮,不聽也罷,不過我還是不住地點頭,“嗯...嗯...我聽著呢。”
吃完臭豆腐,我負責把她送回去,走到熟悉的大樓前望一眼,樓道里一片漆黑。
“別送了,沒幾步,樓道里黑,摔一跤可不好!彼屏送莆,不安地看著黑黝黝的樓道。
我知道她在怕什么,不就是怕被撞見她大晚上偷溜出來陪我么?我點點頭,走到旁邊亮堂點的地方點了一支煙,然后故作輕松地對她說:“你走吧,我看著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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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我撐著傘站在她樓下,所有路過的人都奇怪的看著我,我眨了眨眼,假裝看不見他們的指指點點。
胡飛飛終于下了樓,捂著嘴笑話我:“大男人陽光底下打傘...瞧著好奇怪啊!
我一挺胸,斜了她一眼,“這么大太陽,曬黑了怎么辦?現(xiàn)在大氣層不同以前,要是曬成皮膚癌,治起來可貴了!
“哎哎,你太逗了。”胡飛飛笑彎了腰,走到傘下自然而然地勾住我的手,我對她溫柔地笑了笑,在她額頭親了一口,“走起。”
我倆勾勾搭搭走到了小公園,我在河邊找了個長椅,依舊撐著把傘,古里古怪地坐著。
“收了吧,這不是有樹蔭么?”胡飛飛提議道。
“不收...待會再撐起來挺麻煩的,就這么著吧。”我撇撇嘴,固執(zhí)己見。
胡飛飛嘆口氣,雙手疊放在膝蓋上,不說話了。
我拉起她的手,在唇邊吻了一吻,“胡飛飛,這幾天做夢的時候特別想你!
她顫了一下,隨即又笑起來,“我不是在這么?”
“不!蔽覔u了搖頭,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在這,一直都在,永遠都會在!
胡飛飛又該哭了,可她沒有,她把頭靠在我肩膀上,笑得很開心。
這天下午我沒去上班,我倆就像老頭老太一樣坐在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曬”太陽。
送她回去的時候,她拉住我的手,一字一頓地說道:“別再來找我了,吳一延。”
“哦!蔽尹c了點頭收起傘,吻了吻她冷冷的嘴唇,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這丫頭還不忘記給我來了條短信:“再見!”嗯,這次竟然知道用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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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每天半夜里都在樓下等著她,一直等一直等,可她真的再也沒出現(xiàn)過。
我這樣等了足足一年,有一天晚上,一個穿黑衣服的漂亮姑娘走到我面前,拿鞋子踢了踢坐在地上的我,問道:“哎,你是不是在等胡飛飛?”
我抬起頭,遲鈍地眨了眨眼睛,這姑娘真漂亮,可我沒心思想別的,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嗯!
“你別等了,胡飛飛一年前就投胎走了!惫媚锶酉逻@句話就邁開步子往前走。
“她...沒什么話留給我么?”我有點不死心,爬起來追著姑娘問。
姑娘頓住腳步想了想,然后搖了搖頭,“沒說什么,我只記得...你走了以后,她就哭了。大概你不了解我們這些...姑且叫‘亡魂’吧...眼淚是生前最后的一點重量,哭了以后亡魂的眼淚揮發(fā)掉,自然沒有辦法再存留于世,所以胡飛飛被帶走了,據(jù)說是投胎去了!
姑娘面無表情地走開,留了我一個人,呆呆站在原地。
我的未婚妻胡飛飛,死于一年多前的一場意外事故。意外之后的意外,某一天失眠的我,見到了她的亡魂,當時她抱著我送的抱抱熊站在第一次約會的后操場上,笑得比哭還難看。
胡飛飛,我過的很好,只是...依然特別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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