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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百年
第一次見面,她十一歲,他十七歲。
任誰遇到一個古怪的陌生人往自己身上撲都會有些警覺,他沒殺了她已經(jīng)算是手下留情。
他看了眼捂著手臂蜷縮在地上女孩,面無表情的離開,卻被她抓住了褲腳。
“奇牙,你TNND下手真狠!
女孩咧著嘴露出那倆顆小小的老虎牙,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那個爆粗口的女孩。
在那個時代,說臟話的女孩是極少的。
他打量了一番那個正掙扎著爬起身的她,她似乎疼得不輕,連嘴都有些微微泛白。
“奇牙?”他一邊重復(fù)了一遍女孩口里的那個名字,一邊將女孩拉扯著自己的手從身上拽開,冷漠的開口:“抱歉,你認(rèn)錯人了!
“哎?”她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急切地再次拉住他的袖子。“那個啥……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著她拽著自己袖子的手忍不住微微皺眉:“馬哈!
無論是故意搭訕還是自己是不是跟那個叫奇牙的家伙長的很相似又或是別的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再跟這個女孩繼續(xù)牽扯下去。
尤其是這個女孩在聽到自己名字后露出一個像是吃了SHI的表情以后。
雖然不知道原因。
“怎么可能……”剛剛站穩(wěn)的女孩再次坐回地上,喃喃自語。
迅速離開的他只隱約聽見“面癱”這個詞。
面癱……嗎?
回家到中的他來到面前父親,匯報著任務(wù)完成的情況。
恐怕只有自己清楚那努力偽裝成冷漠的音調(diào)里到底帶著多少恐懼和顫抖。
自己房間里的鏡子里映出的那張幾乎沒有表情的臉,與幾年前如出一轍,幾乎沒有變化。
再次見到那個女孩是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后。
那次,她十三歲,他十九歲。
當(dāng)時她呆在一家廉價的餐館里做著類似于服務(wù)員的工作,而他,吃了飯,沒帶錢。
當(dāng)時的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回憶起她是誰。
想起她的過程以及當(dāng)時那個尷尬的場面究竟是如何過去的,對于現(xiàn)在的他而言,至今早已回想不起來,只覺得很俗套。
像極了自家孫媳婦愛看的電視劇。
只記得當(dāng)時那個女孩對他毫無畏懼的模樣,指著他的鼻子,露出兩排碎玉似的潔白牙齒。
“馬哈,別以為你現(xiàn)在頂著一副正太臉就了不起了!你總有一天會長成ET的!”
然后,他又折了她另一只的手。
雖不懂什么是ET,但他很討厭別人說自己的正太臉和身高。
后來再去那個餐館時,已經(jīng)不見了那個女孩。
據(jù)說被辭退。
當(dāng)時的他有點意外,但也有些釋然。
他有些后悔,或許應(yīng)該先問問那個女孩的名字。
但這后悔的情緒并沒有維持太久。
后來見到那個女孩時,還是在同一年里。
她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對著他撅著嘴,張開黑漆漆的五指伸到他的面前,美名其曰“醫(yī)療外加精神物質(zhì)損失費”。
“你要多少?”他早有準(zhǔn)備的從懷里掏出一張卡。
或許她是真的不怕死,雖然按照她本人的話來說,自己不僅怕死還怕疼。
但若真是如此,她卻又敢說出那種話。
“以你‘快點結(jié)婚生孩子’作為補償費用!”
他這次很想直接折斷她的脖子。
他終究沒按照她的話去做。
而得到“損失費”的她買了一大堆的甜品,數(shù)量之多讓他有些咂舌。
臟兮兮的她和穿得體面的他面前擺著堆成山的甜品,場面有些滑稽。
“不吃嗎?”臟兮兮的她捏起一塊蛋糕往嘴里塞著,含糊不清的問。
他看著她黑漆漆的五指以及蛋糕上留下的明顯的黑色印記有些沉默。
她抬手去拿甜品,手臂展開伸直時接近手腕的地方會凸起。
那是他曾經(jīng)折斷的地方,他很清楚。
“為什么不去治?”
“沒錢!
“那現(xiàn)在呢?”
她則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白眼。
而說完這句話后的他沉默了。
折斷的手臂已經(jīng)愈合,治療……太遲了。
她只是個普通人。
“其實可以把畸形的地方全部折斷讓它重新生長……”
“MLGBD!你想疼死老娘?”
“但你現(xiàn)在這樣的話雙臂不能受力。”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去做的!好不容易好了又要折一遍那不是神經(jīng)么?”
跟他是倆個世界的人。
她并不喜歡吃甜食。
卻很喜歡買。
真浪費……他難得的皺眉,拿起一個甜品,剝掉它漂亮的外衣塞入嘴里。
膩甜的味道頓時在舌尖上彌漫開,倒能接受。
而甜味散開后,酸苦的味道會重新填滿口腔。
多吃幾次的確很容易上癮。
察覺到這一點時的他,早已習(xí)慣隨身一些小甜點。
這樣……就更像個孩子了。
他很不爽,而她很開心。
她問他為什么總板著臉。
他回答我沒你口中的那個人活潑真是非常抱歉了。
她捂著肚子大笑著,完全沒有那個時候的女生那般矜持。
卻也不討厭。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他真實的年齡,以為他與自己同齡。
而他因為過了二十歲家里開始的督促頭痛越來越不想回家。
當(dāng)她有一天大笑著比劃著倆個人的身高他卻難得的好脾氣。
看著他難得微笑的模樣,她再也沒有拿過這個方面開玩笑。
有些東西,不是不知道。
那年她十九歲,他二十五歲。
在那個時代里,他早已屬于“剩男”級別。
家里的督促越發(fā)緊密起來。
他一直都害怕的父親第一次找他談心,令他受寵若驚。
而談話的內(nèi)容卻讓他苦笑不已。
他還是不敢坦白她的事情,那個讓他既怕又尊敬的父親,他從來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更不敢去推測。
他越來越喜歡跟她在一起,即便隔著一個世界。
她傾盡所有買了個當(dāng)時最好的照相機。
趁他“不備”偷偷地拍了一張。
那個月她都抱著那張照片說他如何如何地像只小貓兒,卻再也沒提過那個名為“奇牙”的人。
他也沒有問過那個人。
就一如他總會在某個夜里帶著傷忽然來到她的家。
而她只是默默地為他處理傷口絕不多問一樣。
仿佛默契一般。
但該來的還是會來。
在他又一次相親時的不歡而散后,家族找到了一直被他隱藏好的她。
那年她二十一歲,他二十七歲。
他的父親找上門來,找到那個已經(jīng)倆年沒有回家的他,交給他一個任務(wù)。
承諾如果完成,他可以考慮讓家族接納她。
他要為她肚子里的孩子考慮,一口答應(yīng)下來。
相對于他的雀躍,她笑容牽強,他卻沒有在意到。
任務(wù)失敗。
那個叫做尼特羅的年輕人,就像一條泥鰍。
他本以為能夠成功,卻在最后的關(guān)頭讓他逃走。
再回到家中,卻發(fā)現(xiàn)早已沒了她的影子。
整整一年的尋找,換來的是丟棄在黃泉之門前的一個嬰兒。
長著銀發(fā)的小嬰兒,就像是一只才滿月的小白貓。
輪廓像極了她。
包裹著嬰兒的布兜里有一張紙條,只有倆個字。
杰格。
第二天,他就與家族里內(nèi)定的一個女子結(jié)了婚。
待到杰格也早已過了牙牙學(xué)語的年紀(jì),他又一次看到了尼特羅。
“好久不見,這么多年沒見過得如何?”
那個讓他恨得牙牙癢的家伙自以為風(fēng)趣的調(diào)侃著。
“拖您洪福!彼涞膩G下話帶著小杰格離開。
回去的路上面對小杰格的好奇,他苦笑著承認(rèn)著那個流里流氣的家伙是唯一一個從自己手上逃走的人。
他其實一直在找她。
但她似乎就一如人間蒸發(fā)。
或許,這就是像是他殺不死那個家伙一樣,都是注定。
當(dāng)杰格跟隨著尼特羅去往黑暗大陸又回來。
待到杰格的孩子桀諾也長大。
待到桀諾長到當(dāng)年他第一次遇到她的歲數(shù)時,帶來了一個同齡的女孩,說是發(fā)誓要娶她為妻。
面對整個家族的反對,身為家主的他只是勾起一個微笑。
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后來的后來,當(dāng)他成為一個皺巴巴的老頭兒,桀諾成為家主時,席巴帶著基裘回到家族里時,他也是這個表情。
再后來的后來,基裘生了第三胎時,早已不理世俗之事的他發(fā)現(xiàn)兒子和孫子正在抓耳撓腮的想著起名的事情。
一時好奇,便去前往。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對雙胞胎。
倆個長像相似,肉呼呼的小家伙互相擁抱著躺在搖籃里。
那個銀毛的小家伙忽然睜開了眼,對著他伸了伸雙臂。
那五官像極了當(dāng)年年輕時的自己。
“取個名字罷了,為何那么費事?”他將小家伙抱入懷里,隨口問道。
桀諾在他面前總是有些拘謹(jǐn):“爺爺,這個要按照輩分來取的……”
“輩分?”他忽然有些茫然,當(dāng)初桀諾的名字家族里似乎沒人反對。
“您可真是的……父親和席巴的名字不都是按照輩分來的嗎?”
基裘靠在軟床上一改平時的歇斯底里,乖巧的說道。
是這樣嗎……他疑惑了片刻,懷里的小家伙不安分的揮動著手臂,喚回了他的思緒。
他將小家伙放回?fù)u籃里,小家伙卻大哭起來。
他忽然想起口袋里好像還放了一袋巧克力豆。
在家人詫異的眼神中,他將那袋巧克力豆放入小家伙的手中。
看著不再哭鬧的小家伙,他想起了與她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無奈的搖著腦袋露出一個難得的微笑。
“就叫奇牙吧!
后記:
十幾年后,他都不曾想到過,那個叫做奇牙的曾孫居然會把全家鬧騰到這種程度。
屋內(nèi)的他早就察覺到他那個肥胖的曾孫拖著肚子上的傷慢騰騰地來到他的房間外,卻遲遲不敢敲開他的門。
“什么事?”他帶著不易察覺的微笑推開門問道。
小胖子似乎有些喜悅也有些害怕,站在他的面前磕磕巴巴地說道:“那個……高祖父,您不是一直在找……啊不是的,我也只是聽說,聽說您再找一個人……然后,然后我也一直在查……”
…………
……
…
或許,他自己沒有想到也不曾想過,事情的結(jié)果會是這樣。
【那個……那個女孩的話,的確是有這么一個人的,而且她參加了這次的獵人考試……但似乎,失蹤了……至于另外一個……】
玄孫哆哆嗦嗦的話不由得浮現(xiàn)在他的耳邊,他看著面前的比自己還要矮小的墓碑微笑著坐了下來。
“真希望過去的我不要再折了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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