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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是伊西斯,是世人唾棄的存在。
從懷上我開始,前所未有的大范圍傳染病發(fā)生在父親所管理的繁榮昌盛的城鎮(zhèn)。畜牧和植物開始死亡與枯萎,孩子和老人相繼夭折去世,年輕力壯的人逃的逃、病的病、死的死。
但是至少那個時候,我還有溫暖的家庭,疼愛我的父母和溫柔的哥哥。
然而,當我出生的那一刻,我的父親染上了可怕的瘟疫,母親死于痛苦的大出血。
溫柔的母親,在朝陽升起時的歇斯底里的叫喊里,慢慢的失去了生機。
我的哥哥叫奧西里斯。
他跟我說,那天他抱著我,看著父親剛毅的面容上閃現著悲哀的表,看著麻木的匍匐在父親腳下的大臣和慌亂的進進出出的侍女,看著母親淚光閃爍的眸子逐漸失去了色彩,嗅著血腥的氣息從內室逐漸撒發(fā)濃郁起來,而我只是安靜的躺在他的臂彎,用深黑色的眸子乖巧的注視著他。
奧西里斯說,從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從此往后的生命便只為了我。
三天之后,父親在黃昏時刻將憤怒的指著被抱在母親貼身侍女長懷里的我的長老趕出了大殿,象征著權威的神杖在慌亂的推搡中被它的主人遺棄在地上,奧西里斯將它拾起來,在長老的怒吼中將它擲下高臺,神杖上的寶藍色水晶球被摔得粉碎。
從此之后,父親一日一日在暮色之下的佝僂身影便刻在了我的記憶里。
五歲那年,一直照顧著我的貼身侍女長死在了我的寢宮門前,我蹲坐在她的身邊等待著她向往日一樣對我微笑,她卻一直沒有再睜開眼。
哥哥聞訊趕來之后抱起我,看著侍衛(wèi)躲開我的四周嫌惡的將侍女長拖了出去,她最珍惜的長發(fā)沾了一地的塵灰。
父親終于抵不住城民的流言蜚語,長老的壓力,某天深夜,他來到我的寢宮對著我和守在我身邊的哥哥欲言又止,缺什么也沒有說出口,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父親僵硬的尸體被人發(fā)現在空曠的大殿之上的王座上。
父親死后,十二歲的奧西里斯并沒有接替父親登上王位,他在長老的不解和憤怒中將我和他鎖在空曠的宮殿里,將世事阻隔在門外。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我們阻隔了那些惡意的人,卻阻止不了這場瘟疫的蔓延。
他們,都死了。
曾經繁榮昌盛的城鎮(zhèn)在瘟疫的陰霾下失去了往日的喧鬧,刺鼻的腐爛味道和尸體暴曬在炙熱的烈日之下。
那個一直希望父親拋棄我的長老被人發(fā)現死在自家的浴池里,全身浮腫潰爛。
這個城鎮(zhèn)慢慢成了一座死城,就連耗子和蟑螂這些卑微的生命都無法堅持存活。
舊時一位輔佐過父親的忠誠騎士拼死將哥哥和我送出這邊死亡之城,他在途中染上了瘟疫,彌留之際注視著我的眼睛溫柔的對我說。
“我的公主,忠誠的騎士將生命與愛奉獻與你……”
我想這或許是我最后一次流淚,我拉著哥哥的手一邊哭一邊對著騎士冰冷的尸體說:“奧西里斯你看,居然還有人愛我!
他將我護在他逐漸厚實的胸膛里,用斗篷將我與漫天的黃沙和狂風阻隔。
他溫柔的親吻著我的額頭,對我說:“還有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走不出這邊沙漠。
當數不清多少個夜色降臨的時候,縱然奧西里斯用寬闊溫暖的胸膛守護著我,卻也無法將我與恐懼和絕望的思緒里拯救出來。
那些思緒像濃郁的黑暗一樣在暮色四合之后鋪天蓋地的籠罩而來,窒息了所有的希望。
奧西里斯抱著即將脫水的我在炙熱的沙子之上行走,走出一片沙,可還會有更寬廣的一片。
他俊朗的面容上劍眉終日郁郁的皺在一起,然而他總是不多言,摟著我的手卻一日比一日堅定。
沒有食物和水的日子開始持續(xù),我繼續(xù)被炙熱的太陽曬成干癟的空殼。
身體里的每一滴水分肆意的脫離融入空氣,我終于開始陷入短暫的昏迷。
有一日我醒來,月牙安靜的掛在夜空,奧西里斯單手摟著我,安靜的坐在火堆旁邊。
“留下我,自己走!蔽衣牭阶约旱暮韲嫡鹗幹辉偎粏〉囊艄(jié)。
他并不回答我,放開我從另一邊取回烤好的肉遞到我的面前,夜風輕起,吹拂起他空蕩的另一只袖子。
“奧西里斯……”
眼睛酸澀,喉嚨里甘甜的味道讓我發(fā)現身體中的水分不再枯竭,我仰起頭努力的逼退洶涌而來的眼淚,因為每一滴淚水,都是對奧西里斯的褻瀆。
我沒有資格,再掉一滴淚。
他蒼白的嘴唇細微的抖動著,眉眼彎彎得注視我貪婪的吞食掉他的手臂,終于綻放出溫暖的微笑。他將我裹緊他的斗篷里用下巴抵住我的頭頂無聲的重復,我知道他在說什么。
他總是會這樣抱著我,抵著我的頭頂,我便沉溺在他溫柔的聲音里,他在喊我!耙廖魉、伊西斯……”
黑夜總是過得特別快,朝陽升起以后我總是會發(fā)現與日俱增的前所未有的絕望。
在這片廣闊無垠的沙漠里,唯一給我們帶來希望的是黑夜。
日復一日的希望、絕望;日復一日的前行、前行;然后,更加的絕望。
直到……
我匍匐在炙熱的沙子上,奧西里斯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抱著我,為我遮擋狂烈的風沙。他黑色的斗篷枯萎在他身上,他的嘴唇干裂,眼睛依舊溫柔的凝望著我,卻…漸漸無神……
可怕的瘟疫蔓延到了沙漠,死掉的禿鷲與毒蛇的尸體幾乎可以幾十步一見。或是成群結隊的奔赴死亡的,或是…孤身一人的慘烈。
我恍惚的睜開眼睛,奧西里斯側著臉,用溫柔的口型對我訴說著什么,我掙扎著聚焦著雙眼,在腦海清晰的浮現了他所告訴我的話之后,眼眶便不由自主的酸澀起來。
他說:帶走我……
我親吻、摩擦著他的唇,滾燙的眼淚開始從我眼里一顆顆溢出來,蒸發(fā)在空氣中,化作一小撮白煙。
我慢慢地將奧西里斯化作我身體的一部分。他的血、融入我的血液;他的□□、與我融為一體……
然后,便是突如其來的昏厥。
我不知道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多少時間,每一次的蘇醒我都強制著自己睡下去,將自己曝曬在窒息的陽光之下,將自己置于寒冷的夜晚之中。每一秒鐘都如同被時間之神無窮的放大。
能帶給我安穩(wěn)敢的,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不要再說了!
奧西里斯從背后擁抱上來,他垂下的帽邊摩擦著我的耳際,我用單手覆蓋在他的袖子上,透過布料感受著觸感分明的手骨。
我們都已經不記得當初是什么在最后一刻出現,而那個誘惑的聲音卻是實實在在給予了我們重生。
當我們無數次的祈禱和盼望著神的到來時,他到了,并降下了神之罰。
奧西里斯被他拯救,血肉之軀已經淪為我裹腹的食物,他拯救了他的尸骨,因奧西里斯誘惑我食下他的肉軀,降下神罰,使其拿起了死亡之鐮,從此,我再也無法看到他黑色斗篷下的面容。
而我,則音貪食,食親人至肉骨,貪欲與一奶同胞的親兄相愛。備降身罰,令世人無不厭惡。
他們喚我,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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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愛情,唇亡齒寒,不可獨剩其一。
如唇齒相依,缺一而不可。
你我如同唇齒相依,你傷害自己甚至付出生命來愛我,卻從沒想到沒有你,我又如何獨活。
你用生命來驗證你的誓言,
我便用天下蒼生祭奠我的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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