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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BGM:美しきもの– Sound Horizon】
我想,我是遇到了喜歡的人。
那是一位年輕英俊的牧師,總是穿著一身簡潔貼服的黑色西服,站得筆直,身后利落的燕尾隨著他的步伐輕輕劃開空氣。
灰黑的頭發(fā)與多云期里的神圣天堂的蒼穹是同一個顏色,額前留著微微掩著右側(cè)臉頰的細(xì)長劉海,柔軟的發(fā)絲下是一雙無波無瀾的深色雙眼與淡然的神情。
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上套著兩枚高等冒險家才得以佩戴的戒指映示著他的實力,我總是會在那樣一雙骨節(jié)勻稱的手將購買面包的銅幣遞給我的時候忍不住多看幾眼。
就是那樣的人。隱約帶著與所有人間隔開來的感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甚至對他感到害怕。但隨著他到我家經(jīng)營的面包店來光顧的次數(shù)多了,漸漸地我便了解到,這其實是一個佷溫柔的人。
這樣的他偶爾會笑。多數(shù)是在溫和的晴天里頭,大概是因為有什么讓他感到愉悅的事,與平日那種禮貌性的微笑不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高興。
當(dāng)某一日我發(fā)現(xiàn),自己會因他那真正的笑容而一同感到快樂的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喜歡上這個人了。
【戴著白手套的祭司】
“早上好,克麗絲小姐!
帶著平淡聲線的禮節(jié)性問候在我耳邊響起,我感覺心跳驀地頓了一拍,連忙抱緊了手中的面包籃子回過頭去。
站在面包店門前,戴著白色手套的手維持著推開門的姿勢,另一手則抱著從別的商店買來的新鮮食材,那正是那我每日以迫切而微妙的心情等待著的黑衣牧師。
“早、早上好,黎奧先生。”
我連忙把手上的工作通通放下,站起身來的同時偷偷將白色頭巾下的頭發(fā)與身上的衣裙理了理。
“今天還是和往常一樣嗎?”
邁開步子朝那已經(jīng)走進(jìn)店里來的年輕男性走過去,我揚(yáng)起笑容努力地表露出自己的親切與善意。
“嗯,麻煩你了!
他亦朝我還以笑意。我忍不住愣了愣神,因為那樣真切的表情而感到有些驚訝。
“是發(fā)生了什么愉快的事嗎?”
我一邊小心又好奇地發(fā)問,一邊伸手取了牛皮紙袋,到面包架前忙碌起來。
“算是吧!
在牧師職業(yè)中選擇了祭司分支的黎奧偏了偏頭,左手似乎下意識地?fù)嵘狭舜髟诹硪皇值氖持概c中指上的兩枚戒指。
“畢竟冬天過去了!
“黎奧先生不喜歡冬天嗎?”
“不是我的原因!
年輕祭司的深色眼底里輕輕渙開一陣柔和的光澤。
“家里的病患熬不得凍,冬天總是會特別難過,F(xiàn)在冬季過去了,怎樣也松口氣!
我看著那樣的他,禁不住發(fā)愣起來,手上正將夾起的小圓面包放入紙袋中的動作也就這么停住了。
愣了半晌我方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失態(tài),連忙慌慌張張地回過了頭,故作自然地與他變相聊起了天氣的話題,同時偷偷地多塞了一個長棍面包進(jìn)袋子里。
戴著白色手套的祭司一如既往地用他那只骨節(jié)勻稱的手將面包錢遞了給我,溫淡的一句“謝謝”后,祭司黎奧抱著今日早晨豐收的食材,推開面包店的門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我依然無心專注于自己的工作,腦子里滿滿地浮現(xiàn)著的都是他的身影與那像冬末化雪一樣柔和的笑容。
果然啊。我對,這個人……
【那個人的師父】
年輕的祭司,黎奧先生,他并非一個人居住的。
事實上我對他的了解相當(dāng)有限。盡管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將在他在平日的對話中不經(jīng)意提起的有關(guān)自己的事都努力地記了下來,但我對他的了解仍然相當(dāng)微薄。
我只知道,他是一位到達(dá)了冒險家最高等級的祭司。定居在神圣天堂,不知為何而脫離了神殿騎士團(tuán)。我鮮少聽說牧師會從那代表著神圣與制裁的皇家組織中脫離出來,但看著那樣謙和而待人有禮的黎奧先生,我相信這當(dāng)中必定有著難言之隱。
我還了解到,祭司黎奧是隨著那將他從凱德拉關(guān)卡中的祈禱者安息處里救出來的師父來到了神圣天堂,現(xiàn)在正與對方居住在一起,負(fù)責(zé)各種生活起居。
慶幸著能與這樣的他相遇不容易的同時,我不禁好奇祭司黎奧口中提到的,他的那位“師父”。
祭司的師父,到底是怎么樣的人呢?
盡管在每日有限的對話中,祭司黎奧會主動提到的話題大多都是與他的師父相關(guān)的。我亦因此而了解到,黎奧先生的師父似乎是個非常畏寒,身體孱弱的人。大概也是因為如此,他的那位師父很少出門,生活上的各種事物都是由黎奧先生在打點,因此我才能在每日的某個固定時段里見到出來購買生活用品的這個人。
我認(rèn)為貿(mào)然地去打聽對方所尊敬、所看重的人是相當(dāng)冒犯的事,于是我沒有主動問太多,僅僅是像今日這樣,聽黎奧先生自然地提起來,帶著溫柔的神色。
但是作為從小出生在神圣天堂,在經(jīng)營面包店的父母的愛中長大的我并不太了解,冒險家的事。在遇到祭司黎奧之前,我甚至一度認(rèn)為冒險家就是一群為了錢財與名譽(yù)而游走在生死之間的人。因此并沒有辦法很好地理解,黎奧先生與他口中的“師父”到底是怎么樣的關(guān)系。
啊,不過……
能夠?qū)⑦@樣文質(zhì)彬彬,待人有禮的黎奧先生收作徒弟,相信那一定是很有涵養(yǎng),很有底蘊(yùn)的長者吧?
也許還是一位性格有趣的老人呢。因為偶爾,黎奧先生在提起他的師父的時候露出頭疼而無奈的神色。我總是看著那樣的他,無可奈何卻又毫無辦法,再怎么抱怨眼底卻依然帶著散不開的柔和光澤,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大概就是被這個人,如此這般的……形形色色的各面給吸引了吧。
在露出那樣無奈的神情的時候,眼中卻依然流動著溫柔的意味。就是這樣子的人,任我如何都移不開目光。
【紅翼的魔女】
我聽見父親在面包房里喊著我的名字。有些心不在焉地從柜臺后的椅子上站起身來,我走入屋內(nèi)去取新鮮出爐的面包。
穿著黑色西服的祭司,黎奧先生,已經(jīng)五天沒有出現(xiàn)在我家的店鋪了。
雖然我知道,冒險家的生活本身就是不規(guī)律的。但按照我對那位年輕祭司的了解,因為平日總要忙于照顧他那身體虛弱的師父,黎奧先生是鮮少如此長時間離開神圣天堂的。偶爾一兩日并不需要擔(dān)心,但此刻都快過去一周了。
將新鮮的面包在架子上擺放好,我重新在柜臺后坐下,低落地嘆起氣來。
我并不是不相信那個人的能力。我知道,他所屬的是一家非常有名并具備與之對應(yīng)的實力的公會。曾經(jīng)我記下了那家公會的名字,再向其他來光顧的冒險家打聽,得到的反饋實在讓人驚艷。
甚至不去考慮背景的事,祭司黎奧本身就給人以一種極其強(qiáng)大的印象。他并不張揚(yáng),只是安靜地站在那兒,身姿筆直仿佛沒有任何不為任何所動。盡管我不了解冒險家的事,但他平日總配在腰間的那把有著粉色寶石的銀色魔杖所散發(fā)的幽藍(lán)流光實在太過顯眼,比起很多其他的冒險者更為活躍的光芒,預(yù)示著這個人絕對的實力。
明明是,那樣的人……是出了什么事嗎?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呢,是不是受了傷?
然而不管再怎么擔(dān)心,我卻沒有能力做任何事。我甚至不知道他的準(zhǔn)確住址,沒辦法找到那個人。
我坐在柜臺后獨自嘆氣,覺得沮喪又不安。就在這時,面包店的門忽然被人推開了。
“啊……歡迎光臨。”
我連忙回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手還留在柜臺的臺面上,我抬頭將目光投向剛走進(jìn)來的客人,不禁一愣。
赤紅色的羽翼在第一瞬便將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那雙背在背后的鮮紅翅膀緩緩扇動著,是極具生命力的顏色。
我知道,那是從高等冒險家以及皇室貴族們都佷沉迷的鉆石龍蛋中所開出來的珍貴物品。像是這樣赤紅色的翅膀更是罕有,光是從色澤上就預(yù)示了來者的階層高度。
有著那樣高貴紅翼的,是一個慢慢走進(jìn)店里來的穿著白色衣裙的年輕女人。她有著一頭淡米色的頭發(fā),柔軟的發(fā)絲垂落在右肩上,黑色的眸子微微垂低眼瞼,恬靜溫和。明明有著脫俗的安靜氣質(zhì),年紀(jì)看起來卻和我相差無幾。盡管有些蒼白,她的容顏非常美麗,甚至讓人看不透她的準(zhǔn)確歲數(shù)。
從裝束上不難看出她是一名魔法師。散發(fā)著甚至比黎奧先生那根魔杖還要活躍的流光的銀色法杖就別在她的身后,厚厚的魔法書在她的身側(cè)漂浮著,仿佛有自主意識一般時不時翻翻頁。
我?guī)缀跏堑谝淮稳绱私嚯x地打量一位氣場出眾的魔法師。她穿著白色的有著燕尾的衣裙,黑色的長袖下是一雙纖細(xì)的手,那極其精致的指節(jié)帶著蒼白的顏色。
盡管從打扮與氣勢上顯得異常傲人,但隱隱地卻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纖細(xì)的脆弱感。我看著便不禁愣住了,同時也覺得很是錯愕——這樣的人,為何會走進(jìn)像這樣普通的面包店中?
“你好!
在我呆滯的目光下,有著紅翼的魔法師開口了。她邁著輕得聽不見回響的腳步走到我面前,嘴角緩緩帶起幾分弧度。
“請問,面包要怎么買?”
我看著那位氣質(zhì)纖細(xì)的魔法師朝我微笑起來,然后用似乎有些困擾的口吻發(fā)問。
“……啊,這個!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對于她的問題卻也覺得佷莫名。我有些尷尬得整了整身上的裙子,在她面前站好。
“請問您需要點什么呢?”
“嗯……”
她輕輕抬起有著淡色發(fā)絲的頭顱,同時用仿佛一碰便會碎散的蒼白指尖點了點下唇。
“一種長長的面包,和一種圓形的面包。”
“……那樣的面包有很多種呢。”
“啊,是嗎?”
聽見我的話,她似乎苦惱了一下。隨后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魔法師輕輕打了個響指,一張紙條不知何時已出現(xiàn)在她的掌心上。
“我看看!
她嘟囔著,打開了紙條。
“嗯,一個長棍面包,三個小圓面包!
大概是對應(yīng)著紙條上所寫的內(nèi)容,她念了出來。
“好的……”
我禁不住覺得有些汗顏,同時轉(zhuǎn)身繞出柜臺,準(zhǔn)備去給她取面包。
看起來果然是地位崇高的冒險家。甚至可以說平日總得到了充分的悉心照顧,以至于像現(xiàn)在這樣缺乏生活能力。
好奇著這位顧客到底有什么身份背景的同時,我取了紙袋,來到面包架前準(zhǔn)備為她盛面包。突然間我猛然地察覺了什么,手上的動作就這么停了下來。
這個魔法師……她所要求的面包種類與數(shù)量,與平日黎奧先生所購買的一模一樣。
驚訝又奇怪的感覺瞬間充斥了我的心腔,幾乎要奪走我的所有注意力。連串的信息接合在一起,讓我無法很好地反應(yīng)過來。
心不在焉地將面包裝入袋子里,我站直起身同時回頭去看向那名有著紅翼的高貴客人,神色復(fù)雜。
她似乎正在觀賞店里其他種類的面包,并沒有留意到我不自然的神情。我不禁再一次將她打量,看著她那毫無瑕疵,卻帶著近乎病態(tài)的蒼白的肌膚的時候忍不住開口發(fā)問。
“請問……”
她將長相出眾的臉朝我轉(zhuǎn)了過來。
“您……認(rèn)識黎奧先生嗎?”
【祭司黎奧的師父】
盡管心底里似乎隱隱有了答案,我卻依然想要真正地去接近事實。
年輕美麗的魔法師聽見我的發(fā)問,似乎有些驚訝,但隨后便露出了釋然的溫和笑容。
“嗯,他是我的徒弟。”
一瞬間出現(xiàn)在心口的感覺非常微妙。我似乎感覺到有一層讓我好奇發(fā)癢的紙被輕輕捅開了,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塊重石壓在了心底里的某個位置,讓我無法不去在意。
“果然是……您啊。”
我?guī)缀醪恢雷约旱降自谡f什么,到底想要說什么;呕艔垙埖匕咽种械募埓酆,遞了過去,同時結(jié)果她給我的銅幣。
有著紅翼的魔法師接過了裝了面包的袋子,用好看得讓人羨慕的黑色眸子仔細(xì)地盯著我看了一會。她繼而再次露出笑容,偏了偏頭看著我。
就是這樣,看上去與我年紀(jì)相仿,卻無比出眾而美麗的人,是那位謙遜有禮的黎奧先生的師父。
一直以來在我的設(shè)想中,被那樣的黎奧先生所細(xì)心照料、打從心底關(guān)愛著的那位“師父”,應(yīng)該是一位上了年紀(jì),寬厚而慈愛的老者。將受傷的祭司從魔獸的手下救出,因身體羸弱而常年呆在家中,偶爾會做出一些讓徒弟無奈的事,卻又被真正地愛著。
沒想到,那樣的人……居然會是像此刻站在我眼前的這名魔法師一般。極其年輕,容顏出眾,有著安靜文雅氣質(zhì)的同時卻又不乏魔法師特有的傲人氣勢。
也就是這樣的她,是被黎奧先生在平日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的人。
意識上的打破在短時間內(nèi)實在是太多了,我感覺腦袋里亂哄哄的,甚至沒能好好理解自己在想些什么、想知道些什么。
“小黎他受傷了。就在幾天前,我們一起去獅蝎巢穴的時候!
我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忽然開口說話的年輕魔法師。
她只是淡淡地看著我,嘴角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一切無不顯示她的友好。
“黎奧先生他……受傷了?”
“嗯。不過不是被魔物傷的,現(xiàn)在巢穴里的怪物動不了他分毫!
她輕輕抬起手,精致的手指卷了卷右肩上的長發(fā)。
“稍微出了點意外……小黎受了很重的傷,這幾天都在修養(yǎng)!
“他、他還好嗎?”
我緊張地追問道。話一出口方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表露得太過明顯了,連忙低下頭來,甚至不敢去看對方的目光。
然而祭司黎奧的師父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態(tài)度,只是繼續(xù)說了下去。
“嗯,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公會里還有其他佷出色的祭司,及時治療后就沒問題了,F(xiàn)在只要把傷養(yǎng)好就行了呢!
“是嗎……”
我如釋重負(fù)地嘆了口氣。
“太好了……”
有些意外地,下一刻我聽見了那位年輕魔法師發(fā)出了清朗的笑聲。
有些錯愕地抬起頭去,對方正看著我瞇眼微笑起來。我被她看得有些慌亂,眼神不斷地閃躲起來。
“謝謝你!
她忽然說道。
“這幾天一定佷不安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不要擔(dān)心!
說著她抬起手來,明明身高與年紀(jì)看上去都同我差不多,祭司黎奧的師父卻用她那纖細(xì)的手輕輕摸了摸我的發(fā)絲,帶著涼意的指尖不經(jīng)意地劃過在我側(cè)臉。在錯愕的神色間,我看見她揚(yáng)起了溫和的笑容。
“啊……不用道謝,這個……”
我愈加慌張,被她摸著頭發(fā)的同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yīng),甚至不清楚自己應(yīng)該說些什么。
那蒼白的魔法師收回了手,懷里抱著面包。嘴角的弧度就那樣淡淡地掛著,仿佛帶著讓人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舉動。
“是謝謝你這么關(guān)心小黎。”
她溫溫淡淡地說著,然后緩緩轉(zhuǎn)過了身。漂浮在半空的魔法書跟了上去,她邁著輕輕的步子離開了。
我又看見那雙鮮紅的羽翼,占滿了我的視線。心底里有著一股攪合不清的滋味,我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想法。
此刻我只是覺得,這個人,年輕的,美麗的,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的魔法師,真的有著非常適合她的顏色。
就是這樣子的人……
讓那樣的黎奧先生心甘情愿地呆在她的身邊,不到任何地方去。
雖然我并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么樣的故事,但我想……這樣子的他們,也并沒有什么不好。
畢竟,不管是黎奧先生,還是有著紅翼的魔法師,看起來都非常滿足,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
【美麗的事物】
遇見了黎奧先生的師父的幾日后,那穿著黑色西服的祭司再一次出現(xiàn)在了面包店中。
我驚訝地從柜臺后站了起來,看著那身后帶著燕尾的年輕男子緩緩?fù)崎_門走了進(jìn)來。他回過頭,對我揚(yáng)起了禮節(jié)性的禮貌笑容。
“早上好,克麗絲小姐!
他一如既往地朝我說著,一手抱著從其他地方買來的新鮮食材。魔杖配在腰間,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指節(jié)上的兩枚戒指依舊折射著璀璨的光,祭司黎奧靜靜地看著神色復(fù)雜的我。
“請給我和平時一樣的分量。”
他平淡地說道。
我看著那仿佛不曾改變過任何的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方才跌跌撞撞地繞過柜臺去給他裝面包。
遞給他與幾日前交給那紅翼的魔法師相同種類、分量的面包,我接過了從那戴著白手套的手所遞來的銅幣,躊躇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
“黎奧先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嗎?”
聞言,他用深色的眼睛看向我,微笑。
“是的,已經(jīng)好多了。”
“那就好……”
“莫利前幾天到店里來的時候,有給克麗絲小姐添麻煩嗎?”
“莫利?”
我奇怪地歪了歪頭,隨即明白過來。
“啊,是說黎奧先生的師父嗎?”
“……那家伙,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介紹嗎。”
他皺起眉頭。
“沒、沒關(guān)系……”
“非常抱歉,她有時候并不太注重禮節(jié)!
他鄭重地向我說著,又再一次露出了與平日一樣的無奈的苦笑。
“之前我都在修養(yǎng),她要分神照顧我也沒能好好注意飲食。所以前幾天才把她打發(fā)來你這里買點面包,不這樣做的話那人總會以各種亂七八糟的理由無視正餐……”
他開始了和平日一樣的述說。我耐心地聽著,這也是我對這個人所最為喜愛的一部分。
平淡而帶著磁性的聲線交織成這個人的生活藍(lán)圖,那一瞬我似乎看見了什么極其美麗的事物。就在那迎著櫥窗透入來的光的臉側(cè),年輕的祭司的臉上停留著的,仿佛要永遠(yuǎn)印在我的腦海里的神色。
就是,這樣的人,讓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喜歡著。
盡管……他大概,這一世都不會成為我的命定之人。
隨后日子又恢復(fù)到了最平凡不過的日常。
黎奧先生依然在每日的固定時段到店里來光顧,面包的種類和分量也會因日期不同而發(fā)生變化。據(jù)此我已經(jīng)能夠推測出他那一日大概是什么樣的作息,大部分應(yīng)該是和他的師父一同用餐,偶爾也許會增加兩三名客人。
平穩(wěn)而規(guī)律的生活,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而后從極其平常的某一天起,黎奧先生忽然不再光顧面包店了。
擔(dān)心著他是不是又受了什么重傷的同時,我想起了前一日最后見到祭司黎奧的時候,他告訴我買完面包后打算到鐵匠柏林那取他的師父拿去強(qiáng)化的法杖。
于是我去找了鐵匠柏林。他告訴我,冒險家公會的認(rèn)證等級提高了,大批的冒險家離開了神圣天堂,朝蓮花沼澤出發(fā),開始了新的旅程。
……原來是,這樣啊。
到底,這個神圣天堂沒辦法將那個人給永遠(yuǎn)留住。
他們是冒險者,有著自己即使付出生命都在追求的事物。
那個人也是一樣的,畢竟邁開了他停駐許久的步伐,追隨著對他來說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或事物而遠(yuǎn)去。
我站在神圣天堂的土地上,看往南方的天空。
心情開始變得舒暢起來。南來的風(fēng)帶起我的衣裙,我就那樣看著,開始由衷地為那位黑衣的祭司與他有著紅翼的師父祝福。
哪怕是一瞬間,我想在某一刻,我大概的確是看到了那樣的東西——或許時光,或許只是不經(jīng)意的笑意,但我知道,那必定是最美麗不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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