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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聲明: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絕非巧合(^_^)
道歉:人物全部屬于井上先生,除了我賦予他們的一切。
內(nèi)容標(biāo)簽: 都市 正劇
 


一句話簡介:聲明: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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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近代現(xiàn)代-其他衍生
  • 作品視角:
  • 所屬系列: 【SD/灌籃高手】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2262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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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福?]《千里濱》 (全)

作者:阿塔[danhe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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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仙/福?]《千里濱》 (全)

      聲明:故事純屬虛構(gòu),如有雷同絕非巧合(^_^)
      道歉:人物全部屬于井上先生,除了我賦予他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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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福?]《千里濱》
      ========================

      后來他想起來,那時的每一件事情都很愉快。
      在再次見到福田之前。
      其實(shí)他知道,很多東西,是他故意不去想起。

      ***

      魚柱的手藝棒的嚇人,他家開的居酒屋生意也是好的嚇人,仙道想著這家伙的運(yùn)氣真是好,連最后娶到的老婆都很迷人。

      他看到福田走了進(jìn)來,一臉的桀驁不遜,孤孤單單的,仙道覺得那個表情真是熟悉。似乎接下來就可以看到他被田崗厲聲訓(xùn)斥然后頹喪的低下頭去的樣子。
      他走到仙道身旁坐了下來,叫著仙道的名字:仙道。
      仙道微笑著舉起酒盞。
      ***

      仙道大概從來沒有不喜歡過福田。

      他是那么對別人說的:大概因?yàn)榘⒏J莻相當(dāng)有趣的人吧。

      后來越野表情詭異的看著說這話的仙道。就好象他臉上有一副超現(xiàn)實(shí)的印象派大作一樣。他強(qiáng)忍著想要翻白眼的沖動,滿肚子牢騷的問著仙道:那家伙究竟哪里有趣了?
      仙道慢悠悠的說:我也不知道啊,但是就是覺得他有趣。

      事實(shí)上他明白\"有趣\"那個詞應(yīng)該用\"怪異\"來替代才對。

      和仙道同是二年級的福田,在別人的眼里其實(shí)是個相當(dāng)怪異的人。無論從他的行為和還是言語來看,那家伙的心理年齡都要遠(yuǎn)小于他的生理年齡。

      長得丑性格又孤僻,人際關(guān)系比他的個性還要糟糕,在陵南找到第二個這樣奇特的人都很難。而且福田這個人是意想不到的敏感,和他粗獷的外表正好成反比。
      所以當(dāng)其他人得知和這樣一個人住在一起的居然是仙道后,差不多所有的人看仙道的眼神里復(fù)雜的成分又添了些同情。

      比如說第一次在籃球社的練習(xí)賽中,明明是新生中最差勁的一個,卻突然冒出來向魚住挑戰(zhàn),實(shí)力的差距那么明顯可他卻絲毫不覺的樣子,大概臉皮很厚吧。
      這個是植草的說法。
      但是在陵南因?yàn)楦L镞@種行為而感到困擾的倒不是魚住。
      看到才剛?cè)雽W(xué)的仙道在魚住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壓迫力所以受到強(qiáng)烈震撼的福田,當(dāng)時就依照他一貫的作風(fēng)向仙道挑戰(zhàn),然后理所當(dāng)然的輸?shù)靡凰俊?br>  自那以后,只要是在球場上,他的目光總盯著仙道不放。
      之后被隊(duì)員們?nèi)⌒φf福田是隊(duì)里最另類也是最忠實(shí)的仙命,就差一條頭巾而已了嘛!仙道聽到之后也只是不很在意的笑笑,頂多抓抓頭,然后有些茫然的笑著問道你們到底是在說誰嘛?

      其實(shí)剛進(jìn)籃球隊(duì)的時候仙道的確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他只是沒有想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室友居然也入了籃球社。他卻不知道那個時候福田也很是吃驚了一下,因?yàn)闆]有想到他這么\"輕佻\"的家伙居然也入了籃球社。
      不過那家伙的球打的實(shí)在是不怎么樣,第一次分隊(duì)練習(xí)的時候仙道在場邊上微笑著看他投籃。

      明明那么的糟糕。
      他并不是笑話福田的不自量力,只是稍微的笑了一下而已,籃球原本就不是用來嘲笑弱者的。但是等他上場后卻發(fā)現(xiàn)福田看著自己的眼睛似乎都亮了起來,大概是因?yàn)楦L锬抗饫锬欠N毫不掩飾的羨慕和嫉妒吧,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好象一點(diǎn)都不懂得掩飾自己不好的部分。

      中場休息的時候他坐在一旁抓起礦泉水瓶子,一邊擦汗一邊喝著水,看到福田坐下的時候他很自然而然的把水遞了過去,還拍了拍福田的肩膀然后輕輕的笑著說補(bǔ)充點(diǎn)水分好了。
      福田甩開他的手的時候他吃了一驚,那是一種倔強(qiáng)而兇悍的表情,卷曲的頭發(fā)野草一樣蓬亂,瞪圓的眼睛明亮而且悍然,厚厚的嘴唇緊緊的抿起,整個人繃得仿佛一張拉滿的弓,渾身的怒氣簡直一觸即發(fā),仙道當(dāng)時突然覺得臉面上有點(diǎn)掛不住,但還是笑了一下自己繼續(xù)擦汗喝水。
      看上去仿佛什么也不在意一樣。

      大概就是從那一刻起吧。
      看著福田一臉的倔強(qiáng)和沮喪,脆弱和驕傲混雜在一起,看一起是那么的可憐。

      他笑了起來。
      潮熱的手巾蒙在頭上吸著汗,已經(jīng)不再冰涼的無味的礦泉水瓶緊緊捏在手里面,籃球館里吵嚷著喧鬧著,好象嘩嘩的水流一樣茫然而吵雜的流過耳邊,無數(shù)雙鞋擦過光滑的膠木地板時美妙的響聲好象鼓點(diǎn)一樣帶著節(jié)奏和韻律。他微笑著,目光落在白線以外的福田身上。他微笑著,真正的微笑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周圍的,所有的一切,本來都象模糊的云霧一樣的一切,在那一刻,忽然有什么東西清晰了起來。

      很有意思的嘛。他拉下手巾,微笑著仰起頭來把瓶子里剩下的礦泉水灌進(jìn)喉嚨里。

      ***

      訓(xùn)練結(jié)束后福田一個人固執(zhí)的在棒球場旁的籃球場里做投球練習(xí)。
      仙道拿本書坐在外圍。
      悠閑自得。
      下午的陽光又暖和又明亮又不至于刺眼,真舒服,于是他大大的伸著懶腰,懶洋洋的打著哈欠,書本按在手底下,勉強(qiáng)的撐著,昏昏欲睡。
      福田一臉郁悶的投籃,汗水滴滴答答的喘著大氣,有時會轉(zhuǎn)過頭來怨恨的瞪視著他。

      仙道知道,福田不喜歡他。
      福田看向他的目光中有嫉妒還有沮喪。

      握著礦泉水瓶子的仙道不動聲色的注視著他的眼神,絲毫沒有退卻和回避的意思,臉上的微笑掛在那里好象一張逼真的面具。
      無法長時間逼視對方的福田眼角都耷拉了下來的時候仙道的笑容還是那么的完整。仙道笑瞇瞇的看著他,繼續(xù)看著他,一直看著他,一直看到他的長手長腳也都耷拉了下來好象蔫了的蔬菜一樣。
      一直看著他直到福田氣呼呼的站了起來。
      仙道微笑著沖他晃動著半空的塑料瓶,心里笑得比臉上更燦爛,兩個手指頭在瓶子后面悄悄的比成一個V字。

      ***

      其實(shí)剛開學(xué)的時候同間宿舍的兩個人就陷入冷戰(zhàn)。福田的倔強(qiáng)和冷淡簡直讓人無法忍受,連仙道這么隨意隨意的性格都忍受不了。至少仙道是這么想的。
      仙道覺得難以理解,明明在球場上還用那么熱切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回到宿舍里卻好象看不到他的存在一樣獨(dú)來獨(dú)往著。
      和籃球場上那個目光激烈而熾熱的人完全判若兩人。
      被單方面忽視的仙道看上去似乎平靜而無所謂,在那樣長時間持續(xù)的低氣壓他居然習(xí)慣了起來,而且還自得其樂。

      要知道頭一天報道的時候那個家伙就走錯了房間,糊里糊涂的拎著行李兜里揣著半舊不新的宿舍牌就那樣闖進(jìn)了高年級的宿舍,結(jié)果發(fā)生爭執(zhí)的時候還死不回頭拼命的堅(jiān)持,最后被好一頓的修理。
      本來就長得很不討喜的福田頂著那樣一張臉終于摸進(jìn)寢室的時候仙道其實(shí)已經(jīng)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經(jīng)過。

      還沒有開學(xué)就跟高年級的學(xué)長發(fā)生沖突然后送進(jìn)校醫(yī)院,這樣的事情在陵南高中里簡直成了一個笑柄。
      一年級的笨鳥福田也由此在學(xué)校里一夜成名。
      生性孤僻的福田,仙道想也許他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吧。
      好象生物實(shí)驗(yàn)課上興味十足觀察著鼠籠里實(shí)驗(yàn)用的小白鼠時一樣興奮的心情。

      從一年級起就分在同一個宿舍里的兩個人,仙道曾經(jīng)想或許他再也碰不到這么有趣的室友了吧。這樣的福田,不按牌理出牌,不靠站停車。

      他對這個一頭亂發(fā)的福田,對這個長得很丑矮他兩厘米的福田,對這個怪僻的大孩子福田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對他很好奇,大概就好象小孩看到平常稀有的小東西那樣迷戀和興趣盎然。
      他好象在觀察著福田一樣,只要他與他在一起,他便留意著他的每一個細(xì)微的動作和枝節(jié),他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興趣,好象收集火花的老人一樣固執(zhí)而怪異,他甚至故意的逗他,讓他煩躁讓他發(fā)火讓他焦急讓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逐漸的發(fā)掘著福田一個又一個令人吃驚的意外。
      樂此不疲。

      一成不變的生活,一成不變的普通人,停頓了又流暢起來的車水馬龍,推倒了又立起來的高樓大廈,一切都循規(guī)蹈矩沒什么意思。
      他覺得無所謂。
      一直覺得無所謂,打球也可以,不打也可以,念書也可以,不念也可以,睡覺也可以,游戲通宵也可以,散步也可以,海邊遠(yuǎn)眺也可以。
      無論怎樣,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有也可以,沒有也不會特別的在乎。他在乎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而福田,是那么的古怪,那么的丑,那么的特別。
      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可以這么有趣。
      大概就仿佛第一次見到老鼠的貓一樣,那種興奮從身體里竄動著,難以克制。

      他開始在外面稱呼福田為我們阿福。
      福田會怨恨刻毒的揮舞著兩只很長的手臂,但總是沒有任何的效果。仙道依舊懶散的笑著,隨意的走動著,然后叫他我們阿福。
      后來福田就會皺著眉頭看著他,眼角有點(diǎn)耷拉,他覺得那種表情真象才兩三個月大的沙皮,濕漉漉的眼睛,迷惑還有警惕。
      那種時候他就覺得心口有種難以形容的興奮感,有種聲音對他說: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

      福田是個有潔癖的高中生,出乎意料的執(zhí)著。
      第一次福田對他說話就是請他整理房間,仙道微笑著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好的,我先去洗個澡,馬上就好。
      但是等他回來以后擦干頭發(fā)坐在床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房間已經(jīng)被整理得異常的潔凈了,甚至連他的鞋架都被擺放得整齊有序。
      他有時候偶爾會想起來要去整理房間,但是房間里總是干凈得令他無從下手。
      他想如果寢室里的地板換成大理石的話,那么福田也許會把它擦得讓他可以當(dāng)鏡子用。
      開始他懷疑碰到一個仙鶴男,后來他發(fā)現(xiàn)那是不至于太嚴(yán)重的強(qiáng)迫癥。

      每次打球回來沖完澡就睡覺的仙道,隔天早晨會發(fā)現(xiàn)頭一天福田打球穿的衣服全都被洗得干干凈凈。偶爾夜里起來喝水的時候因?yàn)楹闷嫠詴タ纯锤L,發(fā)現(xiàn)那個家伙睡覺的姿勢拘謹(jǐn)?shù)孟褚粋被放大了手腳渾身都不自在的嬰兒。
      他握著水杯,饒有興味的看著福田撅著厚厚的嘴唇,前額的頭發(fā)微微的汗?jié)袼运讼氯,也許是因?yàn)槲葑永镉悬c(diǎn)熱的緣故,他就去把窗口打開了一點(diǎn)。
      那大概是半夜,他不知道為什么想起故事里拔著自己羽毛的仙鶴女子,小時候聽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夜里連做夢都會夢到那個渾身是血的仙鶴女,于是他古怪的笑了起來,想象著一身是血的福田。

      通常的福田很少會主動跟他說話,但是被禁賽前他曾經(jīng)找過仙道跟他打球,其實(shí)仙道明白他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還超過他那么多。不過他只是微笑著說:好的,等一下。
      結(jié)果福田就坐在床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等著他,一直到他合上書本,或者離開游戲機(jī),或者把被子疊起來。
      然后一起出去打球。
      仙道發(fā)現(xiàn)福田其實(shí)很有天賦。要知道,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學(xué)了還不會的,一種是一學(xué)就會的。
      福田就好象海綿一樣貪婪的吸收著每一滴水,渴望著成長和勝利,期待著超越和贊美。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新手,田崗苛刻的要求和令人難以忍受的責(zé)罵比魔鬼般的訓(xùn)練更讓他吃不消。

      而阿福,\"我們的阿福\",很快就被禁賽了。
      而且誰也沒有想到過,他這一把被推出去,就是兩年。
      連仙道也沒有想到。
      他只是有些隱約的擔(dān)憂,當(dāng)福田懊喪的在田崗面前垂著頭,像一個泄氣的皮球一樣任憑著田崗對他憤怒或囂張的噴射著來勢洶洶的火焰時。
      他后來想,到底是那段灰色的時光成就了福田呢?還是將他的光芒掩蓋了整整兩年呢?
      他一直在想。

      福田是個自尊心相當(dāng)強(qiáng)的人,有些事情別人看起來只是很正常的,但是他就是受不了。表面看起來或許是很逆來順受,但是爆發(fā)的時候也會讓所有的人大吃一驚。仙道一直記得福田被田崗逼迫得直到崩潰的那天,突然好象解凍的魚一樣從滾燙的鍋底一躍而出,哇啦哇啦的指著田崗的鼻子怨恨的大罵。

      的確,大家都覺得田崗的魔鬼式訓(xùn)練實(shí)在令人痛苦,就算是仙道也并不愿意去回想那些地獄般的日子?墒钱(dāng)時的情景實(shí)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所有的人,大家全部,都楞在了那里,連田崗也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一邊大罵一邊哭了出來的福田,那么高的個子,一邊罵一邊哭,肩膀不爭氣的抖動著,仙道覺得他真可憐。
      仙道拉住福田想要制止他的時候田崗已經(jīng)怒不可遏了。原本打球就糟糕透頂,再加上現(xiàn)在居然對著教練出言不遜,于是理所當(dāng)然的,田崗給了福田一個最苛刻的處罰:禁賽兩年。

      本來以為野草一樣的福田很耐操的,但是哪怕再粗心的人同住一間寢室也不會對對方的異常視而不見的。
      被禁賽的那兩年應(yīng)該是福田人生里最灰暗的兩年了。
      也許仙道從來沒有在意過福田的長相和夾生的個性,但是對福田來說,那些對他的人際關(guān)系從來都不會有任何的幫助。
      仙道看著他一天更比一天沮喪,像是慢慢被放了氣的球,后來似乎是習(xí)慣了所以反而更不在意了。
      大家都說和仙道住一間的福田其實(shí)是蠻幸福的,想想同一個屋子里的家伙平時收到的便當(dāng),整理的完美無缺的筆記,還有情人節(jié)的巧克力,\"福田一定是分了最大一份的。\"

      不過真實(shí)情況有點(diǎn)顛倒,福田做壽司的手藝也許是仙道縱容他無禮行為的一個主要理由,在最初的新鮮漸漸退卻后,在禁賽的那兩年里福田也只能在街心公園的簡陋籃球場上打球,有時候會有社區(qū)里的小孩陪著他一起玩。仙道簡直好象沒看他一樣。哪怕他是從他身邊經(jīng)過。
      因?yàn)橄傻滥莻人是那么漫不經(jīng)心的一個混帳家伙。他會偷偷的溜開享受一個人獨(dú)處的快樂,他不想把時間浪費(fèi)在陪伴一個陰郁的家伙身上。

      仙道眼里的福田幾乎沒有什么朋友,周末也看不到他接家里的電話,更不見他打回去。仙道有時候講電話的時候就會看著蒙頭大睡的福田。
      仙道沒有覺得不習(xí)慣。
      他很少控制自己,福田越不在意他越不控制。
      房間里仍舊是亂七八糟的一片,然后等晚上回來的福田收拾。

      ***
      那天回到宿舍的時候天已經(jīng)擦黑了,他打開燈的時候看到福田盤著腿坐在地上,周圍堆的全是錄象帶的盒子。幾乎有半人高,福田坐在那座小山之后,肩膀沉了下去。

      錄放機(jī)的聲音撕拉撕拉的,在有些悶的房間里顯地有些低沉,所有的窗戶都關(guān)的很緊,空空的啤酒瓶子整齊的擺放在一旁,他站在門口,手放在開關(guān)上,為了要不要開燈而猶豫了一下。
      開了燈之后他看到福田轉(zhuǎn)過臉來,憤怒的咆哮著問他道:你去哪了!
      他心口一震,然后無所謂的聳著肩膀說:跟你無關(guān)吧?
      對方已經(jīng)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瞪圓了眼睛用力的揪住了他的領(lǐng)口,噴著酒氣拼命的吼叫著:我們?nèi)ゴ蚯颉?br>  命令般的口氣,好象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微笑著把福田鉗著他的手拉開,\"你以后都不能打球了,我為什么要浪費(fèi)時間在你身上?\"
      出乎他的意料,福田怔了一怔之后忽然滑了下去,倒在了地板上,不顧一切的號啕大哭了起來。

      第二天在籃球館里,大家分組練習(xí)的時候福田忽然走了進(jìn)來,徑直走向了田崗;@球館里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魚柱似乎想說些什么,但還是忍住了。

      福田的眼里似乎只看到了教練一個人一樣,周圍安靜地讓人無法忍受。
      \"教練,請讓我打球吧!\"他看到福田弓下身子這么對教練說的時候忍不住皺起了眉。不會有用的,他喃喃的小聲說道。
      果不其然。他看到田崗板起的臉就知道他又要訓(xùn)人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福田突然跪了下去,他有點(diǎn)吃驚,他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忽然砰砰砰劇烈的撞擊著他的胸口,他覺得氣悶,還有眩暈。
      為什么?他覺得為什么?難道籃球?qū)δ銇碚f就這么的重要?難道值得你這么的付出?

      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人可以這么的執(zhí)著,可以付出這么的多,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因?yàn)樗霾坏。他不明白?br>  就算是田崗終于允許福田歸隊(duì),終于允許他參賽,終于對他說:你和仙道,你們是全日本最默契的排擋!
      福田高興地幾乎都要哭了似的。

      他還是不懂。
      ***

      他喜歡看云,尤其是下午的云,最好是冬天的或者秋天的下午,周圍什么人都沒有,頭頂有很大的風(fēng)吹動著云,還有云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很快的移動著,看不到的腳飛快的溫柔掠過。就算閉氣眼睛也不會消失的,特別藍(lán)的天。他更喜歡坐在海邊看云,看天,看靜悄悄的一切。海面晃動著,從這頭到看不到的那一頭,天空的盡頭軟趴趴的掉在海里面不見了,他就那么看著,有時候不小心居然睡著了。
      其實(shí)什么時候都好,只要是在海邊,呆多久都無所謂。尤其是黃昏的海邊,有一種骯臟的沉悶的感覺,但是什么也不做單是坐在那里也能夠看上一整天。

      周末的時候打完球,仙道說我們?nèi)ズ_呑,福田什么也沒說,只是揉了揉肩膀跟在他身后。
      福田看著海面的表情好象呆呆的,無論仙道坐多么的久,走的時候叫他時都是一副剛醒的樣子。
      仙道喜歡那種時候。
      他站在福田的身旁,看著眼前那片深色的海洋,福田就要站起身來時,他伸出手,然后福田朦朧的拉住。
      好象一松手他就會掉進(jìn)那片沉淀著憤怒的藍(lán)灰色海面之下一樣。

      ***
      仙道的本性其實(shí)是很淡漠的。
      這或許跟他的母親有點(diǎn)關(guān)系,十五歲就在T型臺的燈光下倨傲的走著來回的職業(yè)模特,十九歲的時候狂熱的沒有婚姻的愛情在她的心口刻上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還在她的腹中播下了一粒小小的種子。
      那時她自己還尚未長大,懷孕的時候依舊不耐煩的喝酒抽煙,跌跌撞撞的在半山道上奔走著,光著腳在海邊一坐就是一天,或者就是坐在不知是誰的男孩子的車上,在山路上高速而瘋狂的飆行著,風(fēng)狂烈的拍打著她的臉,絲巾飛舞的像是一條觸電的鰻魚。回家后打開門就用力的踢掉鞋子,整個人往床上一扔,于是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時,便又是一個明天。

      生產(chǎn)的時候差點(diǎn)兒就是在海邊了,送到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憤怒的都說不出話來。
      她在那片燈光下閉上了眼睛,汗水和刺痛,艱辛和委屈,那個小小的生命要離開她的身體,
      她閉著眼睛,覺得灼熱的呼吸噴出又落了下來,落在她扭曲的臉龐上,落在她劇烈抖動的睫毛上,她哭泣起來,尖叫著,想要撕扯什么,又象被什么撕扯著,最后她聽到醫(yī)生拍動什么的聲音,于是嘹亮的哭聲響了起來。
      莫名的疲憊和喜悅同時充滿了她,眼淚還是停不下來,有什么東西觸摸著她濕潤的臉頰,有些硬又有些柔軟,溫暖和潮濕,她睜開雙眼,那是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個小東西,笨拙的,丑陋的,對著她不停的哭泣著,拼命的哭泣著,還握緊了小小的雙拳。
      她哽咽著,不知道為什么想起了已經(jīng)死去的祖母。
      穿著精致的華服,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慢慢的走在能登半島沙白如雪的千里濱上,走在那堅(jiān)硬如石的沙灘,那么漫長,她總以為走不到頭的,一直走到她怎么也走不動了的時候還是走不到頭。
      而如今,她恍惚的仿佛看到自己站在那沙灘的這頭,寂寞的望著遠(yuǎn)處那些小小的影子一般。
      那么的疲憊那么的累。

      她怎么辦呢?那幾年公司說是叫她充電,念各式的學(xué)校,學(xué)各種浪費(fèi)時間的東西,其實(shí),是冷藏。
      她明白的,她理解的,她不小了。
      之前的揮霍變成了現(xiàn)在的拮據(jù),每月支的薪水都好象被施了魔法,那么快的便從她的錢包里滑得不知所在了。
      于是一個大孩子帶著一個小孩子,后悔著曾經(jīng)的沖動,抱怨著如今的難堪,煩躁而敷衍的扮著漫長的家家酒。
      仙道五歲時她再次走進(jìn)那燈光閃爍的生活。因?yàn)樗粫@個,她連高中都未念完,可憐的孩子,她嘲笑自己,只能靠身體和臉蛋吃飯的可憐的孩子。
      后來她不再嘲笑自己,她嘲笑仙道。嘲笑那個小孩,什么都不懂。
      她還是喜歡喝酒,年紀(jì)越大酒量越好,喝醉了之后她總是會說一些諸如當(dāng)初就不該生下你的話,對著仙道。也會說些別的什么,總之什么傷人她說什么。醒來后說過的話多半不記得。
      小的時候仙道總是很不知所措,手忙腳亂的看著醉醺醺的母親爛泥一樣癱倒在家門前,后來他漸漸長大,終于學(xué)會一臉無害微笑的拉開大門,平靜的將母親攙進(jìn)房子里,他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真實(shí),就好象一個面對撒嬌小孩子的寵溺父親一樣笑得那么心安理得,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有時候她看著他的笑臉就更加的委屈和生氣,糊涂的說著醉話,責(zé)怪他和他的父親一樣無情冷血。
      他的笑容就變得黯然,但始終不曾褪下,就好象永不掉落的面具一樣。
      他那時候?qū)嵲诓恢浪呀?jīng)厭倦了。

      國中的時候仙道家離學(xué)校很遠(yuǎn),所以每天早上都要帶便當(dāng)去學(xué)校,年輕的母親堅(jiān)持弄了半個月后終于膩煩,說阿彰你去住校好了,周末回來就可以了。于是從此就一直住校下去。
      他那時覺得他真的開始厭倦。

      仙道從來沒有從鏡子里看過自己看向她時的眼神。
      充滿了同情。
      幸虧他不知道。

      ***

      他和福田的配合越來越默契,福田越來越期盼全國大賽,眼睛里熾熱的火焰誰都無法熄滅。仙道想:他為什么可以這樣。

      給母親打電話,她總是漫不經(jīng)心,不然就是急躁,兩句話難說一半,仙道只好掛掉。
      其實(shí)也沒什么好說。
      她根本厭惡籃球,她按時給他生活費(fèi),她只需要他有時打去電話,證明他還存在。
      仙道也無所謂。
      他曾猜想或許他和父親很象,不怪母親那么厭惡他的存在。拖累了她的一切,到頭來畢竟是孩子欠了母親。

      仙道越來越喜歡那個公園里的小小籃球場,尤其是晴天。福田滿身汗水的投球,他平躺在一旁的長椅上瞇著眼睛仰望著過分晴朗的天空,那整個空間里明亮的光幾乎都要溢出來了,沒有一絲的陰霾,他覺得他腦袋里空空的,舒暢無比。
      他也會運(yùn)球過人,或者攔截或者投球,上籃或者搶籃板,甚至被沖撞,流汗然后再擦去,他始終沒有福田付出的多,他還是不明白,不過他很享受。
      機(jī)械的,被動的享受著不必思考的樂趣。

      有時有強(qiáng)風(fēng),仿佛要刮走一切般狂暴的風(fēng),透明的明亮的在絢爛的藍(lán)天之下,似乎連影子都淡了起來。他以為,他總有種幻覺,似乎他們會被一起刮走,連同這個充滿光子充滿了熱度的小小籃球場。
      不知道到哪里。
      他看到他的領(lǐng)口抖動,看他彎起的手腕和半曲的膝蓋,看他彈起,如機(jī)簧般流暢自然,看他狂熱和兇悍的表情。
      阿福。
      他在他身后叫道。他回頭,他微笑,他搖搖頭,他低頭微笑。
      他覺得很得意。
      阿福,他繼續(xù)叫道。
      他走了過來,皺起眉頭,抱著球坐在他身邊。說:干嗎?
      他一直微笑著,只是笑。
      福田皺著眉,伸手搭在他的額頭上:你沒有中暑吧。
      于是他哈哈大笑。

      ***

      全國大賽最辛苦的一場,他幾乎笑不出,運(yùn)球跑遍全場,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輸。他第一次這么執(zhí)著,或者說,他第一次想那么的執(zhí)著。
      籃球場里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他覺得熾熱,覺得明亮的刺眼,周圍只有和他一樣氣喘的隊(duì)友們,第一次,他有這種念頭。
      不能輸。

      這不只是一個人的夢想,不只是一個人的責(zé)任,這不是游戲,不是友誼賽。這是他們獲得榮耀或者實(shí)現(xiàn)夢想的道路,是他們兌現(xiàn)所有的汗水還有辛勞的時刻,他們曾經(jīng)付出的比誰都多,無論是福田還是魚柱,無論是一年級還是三年級。
      他頭一次覺得不那么容易。

      原來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伸手就可以夠得到的。
      他以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明白。

      他的腦子里不再是空空如也,他覺得他可以看到每一個人下一步的位置,他覺得他可以聽到心里的那個聲音,催促他道: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他只是沒有時間。

      當(dāng)哨聲響起時,他覺得自責(zé)。
      因?yàn)樯诼曧懫鸷,他自然而然的想法便是:終于結(jié)束了。

      他只為這個自責(zé)。
      福田眼淚流的那么兇時,他扭過頭,以為自己的表情漠然。
      其實(shí)那是一種旁皇。
      一種不知所措。

      他不能想象沉痛的告別。魚柱的畢業(yè),新的一年再次開始,他被海浪的聲音弄醒,瞇著眼睛,腦海里一片的空白。打哈欠的時候眼淚都出來了,于是順便伸伸懶腰。

      她問他要不要一起離開。那時他剛被選為隊(duì)長。
      隔著整個大洲的距離,他對她說,我想我可以獨(dú)立了。

      于是頭一次,那邊沉默著,等著他的第二句。
      他說:媽媽。謝謝你,這么久了,忍耐我。
      然后掛掉電話。

      跑步回到籃球館的時候,站在外面還沒進(jìn)去,覺得那天那么的晴朗,那么空曠的晴朗。

      ***
      他的打工都是福田介紹的。
      第一次去福田的家里,還以為走錯了地方。

      窄窄的道路,盡頭在許多次的拐來拐去之后?恐赂删的平板房,他家住在二樓。
      潮濕的氣息,總感覺有什么東西暖洋洋的,淡淡的腐朽的味道。后來才知道是老人的味道。
      穿著灰色浴衣的老太太,直直的跪在席子上,一下下的糊著紙盒子,看到他們進(jìn)來立刻親切的笑起來。
      福田和他邊說話一邊就動手開始糊別的,在接過老奶奶親手端來的茶時他有點(diǎn)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應(yīng)該端坐著喝茶呢還是幫著一起做。
      那時候有列車經(jīng)過,整間房子轟然而響,老奶奶卻神色安然,一副什么事情也沒有的表情。
      他便微微的笑了起來。
      清茶在杯子里晃動著,稀少的茶葉打著旋兒上來又沉下去,一切平靜后他看著老奶奶用布子擦去漾在桌上的茶水。
      他第一次看到福田那么溫柔的表情。
      他覺得很悶,胸口,離心臟很近的那個地方。
      他一直看著他,覺得陌生。
      無論是當(dāng)時的福田還是一直覺得難受的自己。

      ***

      填畢業(yè)志向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好。
      福田坐在床上很快就填完了,他湊過去看。
      全部是一樣。跟他想的卻不一樣。
      大阪市國立警察預(yù)備學(xué)院。(*)
      真是現(xiàn)實(shí)。

      \"我要掙錢,要工作,這樣比較快。\"
      福田有時候能把話說得很令人生氣。
      他抬起頭來,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去海邊,一坐一下午,直到黑了天。他閉起眼睛,有些咸濕的海風(fēng)打在臉上,越來越覺得陰冷。
      他想去籃球館。
      或者小公園的籃球場。

      她打電話的時候他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了半天的呆才去接。
      她說你要不要來這里,有份很好的獎學(xué)金。
      他不說話,然后嘆氣。
      他不知道該說謝謝還是再見。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他才真的只有17歲。他的未來根本沒有保障也沒有方向。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該做什么。甚至是怎么做。
      他甚至發(fā)現(xiàn)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說,讓我想一下。

      福田沒有真正的朋友。
      他發(fā)現(xiàn)其實(shí)自己也沒有,但他不在乎。沒有就是沒有,他也沒有辦法。

      他想他不喜歡福田,只是覺得福田有趣而已,他這么想。

      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他甚至已經(jīng)做夢夢到二十三歲時的自己,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和無數(shù)個地鐵上的上班族一樣,灰蒙蒙的掉進(jìn)人群之中再也無法分辨。他夢到他周圍什么聲音都沒有,只有機(jī)械前移的人潮。他走出地鐵出口,路上的每一個人都模糊著臉,他每向前一步就失去一樣?xùn)|西,公文包,手機(jī)錢包戒指,哦戒指,他大概已經(jīng)結(jié)婚。一樣一樣的消失在空氣中再也找不到。
      他想要說點(diǎn)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空氣沉悶好象要窒息,高樓上巨大的廣告牌上閃動的是十一歲時候的母親,在庭院外面就開始劇烈的嘔吐,鏡頭切成兩半,另一半諷刺的是她穿著洋紅色的晚禮服抱著鮮花,鉆戒的光芒簡直刺眼。
      他得要扶起她。
      只是連在夢里扶起她都讓他惡心。
      十一歲的他一動不動的站在紙拉門外,看著臺階下不成樣子的母親,靠在燈光模糊的石龕旁開始不停的嘔吐,凌亂的長發(fā)還有糊了的妝,他本來是要扶起她的,只是她說我恨你!要不是你我怎么會這樣。一遍又一遍。

      最初還會內(nèi)疚,直到她一次次的重復(fù)他再也不相信她卻變的堅(jiān)信無比。每次聽到那句話他都有種反胃的感覺,幾乎都可以馬上吐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槊看嗡敲凑f的時候身上都帶著熏人的酒氣和嘔吐物?
      條件反射。

      他澀澀的說那么當(dāng)初就不要生我。
      她痛哭著說道:才不!我要報復(fù),他要我生下你,卻又不肯要我,我就生下你,決不給他。

      他恨得幾乎想要推她出門外。那時他真的只有十一歲,寧愿十一歲就已經(jīng)足夠。
      他真的厭倦,厭倦每天看著低矮石龕旁醉成爛泥的母親,厭倦每天跪在塌塌米前用絞干的毛巾擦母親那漸漸有了痕跡的臉,厭倦每天對著那些枯燥的課本還有無趣的學(xué)校,厭倦那些模糊的臉和客套的說辭。
      厭倦了看著她曾經(jīng)的愛情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曾經(jīng)半夜起來站在廚房里,手里端著空杯,喝光了水想要打開煤氣爐再燒一些。遲疑了一下之后他沒有點(diǎn)火,他想他幾乎能聽到氣體溢出的聲音,好象有無數(shù)條淡灰色半透明的小蛇在廚房刺眼的燈光里蜿蜒的向他爬來。他興奮的呼吸著,眼光迷離的望著閉死的窗戶,他腦子里掠過他母親扭曲的滿是眼淚的臉。
      然后他終于鎮(zhèn)定下來,打著了火,藍(lán)色的火焰只撲了一下就躍雀的著了起來,他有些懊喪的想,原來剛才不過是一兩秒的瞬間。

      他竟然覺得那么長。

      他雙手插在褲兜里站在籃球場的邊上,冷漠的看著空蕩無人的籃框下,太陽還未完全沉下去,身旁的路筆直的向海邊流淌著,他的身體在溫暖的橙紅色中漸漸繃緊然后僵硬。
      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他忽然覺得不甘心。
      那么那么的不甘心。

      他閉上眼睛。
      ***
      簾子被撩開,他跟在福田的身后。
      他說,阿福。
      他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微笑。繼續(xù)叫,阿福。
      他皺著眉,既沒前移也沒有后挪,他只是說:仙道你喝多了吧。
      于是他笑了起來。

      大家一同推搡著走出來,他們走向不同的方向,他站在狹窄的停車線旁邊看著他的影子在黑暗里遠(yuǎn)去,一點(diǎn)點(diǎn)被吞噬。
      他只記得那倔強(qiáng)的肩膀,不再垮下。

      他已經(jīng)忘記了福田的表情。那時他對他們所有的人說他很抱歉。
      籃球館里安靜極了,亮白色的日光一層層款款的疊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光和影的邊界處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灰塵在飛揚(yáng),明明是不潔的東西可在那透明的陽光里飛舞時看起來竟然是那么令人迷惑的輕盈和可愛。
      他說,真是抱歉。
      他看到他驚愕的表情。他看到他憤怒的攥緊拳頭,拼命克制卻又無法忍耐的沖動,他知道他想揍他。

      他想說,是你先放棄的吧。
      他沒說。

      他看到他垂下了頭,肩膀抖動著,然后絕望的垮了下去。
      蒼白的幾乎耀眼的陽光從他的身后吞噬了他。

      ***

      他不大喜歡日落。
      就算是在美國也一樣,在那個小小的公寓里,他會強(qiáng)制性的爬起來看日出。
      曾經(jīng)有一陣兒,他幾乎天天都要光著上身站在露臺上看著日出。蹣跚的越過了城市的那一頭爬了起來的太陽,慷慨的把白色的光潑灑在那些藍(lán)色或者黑色或者茶色的玻璃建筑上,把他們刷洗的暫新而明亮。他閉上眼睛,好象那光會穿透他的眼睛穿透他已經(jīng)微涼的身體,他呼吸著,胸口起伏著,胸口附近的某個地方,安靜而沉悶。

      眼睛干澀的令人痛苦。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流淚了。除非有風(fēng)。非常非常強(qiáng)勁的風(fēng),好象要把躺在公園長椅上打瞌睡的他一同卷起,帶到另一個世界一樣狂暴的風(fēng)。

      他模糊了許多事情,比如她牽著他的手,僵硬的走在那潔白如雪的千里濱上,母親握著他的手那么用力。
      她跪在那堅(jiān)硬的沙灘之上,把他的手緊緊的攥住,不允許那個男人帶走他。他問他到底要跟誰?他看著她,看不到她的臉,他費(fèi)力的說:媽媽。
      灰藍(lán)色的海面上有云卷起來,一堆堆的,好象庭院里成批成批涌出來的螞蟻,讓他想要嘔吐。

      他一直忘記了那個男人的臉。只記得他嘆氣,然后嘟囔著什么當(dāng)時叫你不要生。
      他裝作沒聽到。
      他拉不起來她。

      他模糊了。他忘記了,他想要逃走,想要向前拼命的奔跑,哪怕那條海岸看起來似乎根本沒有盡頭。
      那么潔白而堅(jiān)硬的沙灘,長的望不到頭,海水清澈透明,帶點(diǎn)淡淡灰藍(lán)。

      烏云不斷聚集,海面咆哮著,將那些骯臟的沉淀翻了上來。一切都變得渾濁不堪。
      他根本放棄了她。
      他一直一直向前奔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什么都是模糊的一掠而過的,直到他走到了福田的面前。
      他停了下來。

      急促的呼吸,慌張的表情,耳膜里嗡嗡作響,他覺得他那時十一歲。
      他看著福田揉揉眼睛然后仰著頭看著他。
      他站在福田的前面,看著眼前那片深色的海洋,福田就要站起身來時,他伸出手,然后福田朦朧的拉住。
      他想要抓住他,他拼了命一般的想要抓住他。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快一點(diǎn),再快一點(diǎn)。

      可惜他抓不住,抓不住好象剛睡醒一樣才睜開雙眼的福田,他才只有十一歲。
      他還太小。

      福田松開了手,一臉的驚愕。
      然后他看著他掉進(jìn)那片沉淀著憤怒的藍(lán)灰色海面之下,胸口疼痛的無法呼吸。

      再然后,他便睜開了雙眼,漠然的看著這個一次又一次新生的城市安靜的早晨。

      那條硬白色的海岸總是在遠(yuǎn)方若隱若現(xiàn)。沙灘上空無一人。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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