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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按照順序,紅色的,藍色的,然后是綠色的,”窗口后面那個戴眼鏡的胖女人輕輕的敲著他面前的托盤,溫柔的提醒著,“記得了嗎?”
他抬起頭,胡亂的用手背摸著眼睛,眼睫毛似乎都揉進去了,結果他更用力的揉了起來,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身后有人伸手把什么東西塞給了他,似乎是亞麻的手絹。
“別用手揉。”
雖然是毫不客氣的聲音,但是似乎是在笑,所以聽起來絲毫也沒有被命令的感覺。
他用手帕擦掉眼淚,然后轉過身來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遞給他手絹的人。
那個人穿著工作中心的衣服,胸牌上的智能卡片只有一行手寫的花體字和照片。
“k⋯⋯⋯⋯⋯⋯⋯⋯”他費勁的辨認著那行字,但是除了第一個字母他其他的一個也認不出來,舔了舔嘴唇之后他把手絹舉到了那個人的面前。
“還給你!彼肓艘幌,然后又說:“謝謝你。”
那個人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后會有期。”
遞給他托盤的胖女人看著那個男人的背影。
“他的名字⋯⋯”托盤朝著他的方向推了過來,藥盒里的小藥片安靜的一動不動,“以前沒見過?”
他把藥盒抓在手心里,按著順序往嘴巴里一倒,然后雙手捧住水杯,一口氣灌了下去。
“啊!”胖女人突然叫了起來。嚇得他松開了手,玻璃水杯掉在地上,碎片和透明的液體濺落在他的腳面上。
那女人慌亂的把他往后推,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 ,“我⋯⋯我⋯⋯他⋯⋯他是⋯⋯”
他好像沒聽到一樣,跺了跺腳,把玻璃碎片都抖落之后,又正了正胸前的牌子,就朝走廊深處走去了。
2.
淡藍色的墻裙好像在動,如果一直一直盯著那些顏色看的話,就覺得好像墻面都在彎曲和抖動一樣,當然都是小心翼翼的。如果不仔細一點看可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你還能看到什么?”
蹲在他前面的人饒有興趣的問他道。
他陷在柔軟的布沙發(fā)里,歪著腦袋看著彩色玻璃的窗戶,“Fingal對著鎖眼撒尿; Martin把畫布釘在了床底下⋯⋯”
那個男人微笑了起來。
但是那種笑容看起來卻讓人難過。
他閉上了嘴巴。
“我從今天起負責你,我叫 Kenji Fujima。你可以叫我kenji。”
“Kenny!彼⒖探械馈
那個男人蹲在那里,溫柔的問他道:“你呢?你叫什么?”
他用手指指著自己的胸牌。
一言不發(fā)的看著對方。
“Kaede Rukawa!蹦莻男人慢慢的念了出來。
他露出了笑容。
“我想我可以叫你⋯⋯kala?”
他瞪大了眼睛,對面的男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露出了無害的笑容。
“Kaede!彼m正道。
“kenji!蹦腥苏V劭粗,笑容變得更大。
他安靜了一會兒,很乖的回答說:“kenji!
“Kaede !蹦腥四钪值穆曇舴浅5臏厝。
3.
“抓住我的手。”那個男人微笑著伸出手來,站在他的面前。
他們站在走廊通往大廳的地方,石板地面上菱形的花紋緊密的絞纏在一起,彩色玻璃的花窗外面明亮而溫暖,柔和的光芒之中那個男人安靜的等待著。
“為什么?”他眨著眼詢問對方,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問題多么的天真。
“我們要出去。”
“真的嗎?”
他疑惑的瞇起了眼睛,好像那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似的。
“真的。”那個男人認真的保證道。
他遲疑著,那雙手仍然擺在他的面前,安靜的伸展著,等待著,他把自己的手慢慢的覆蓋上去。
4.
那個男人安靜的握著他的手走在街道上。
那是不太寬的石磚路。他走在靠店鋪的這面。因為貪戀看玻璃櫥窗后的風景所以總是走不動。
面包店外面陳列的圓面包,長面包,還有疊得整齊可愛的小點心和小餅干,面包皮好像刷著油一樣的亮,果仁和小麥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他覺得自己的肚子都在嘰里咕嚕的叫喚。
他站住不走了,眼睛直直的盯著那些金黃色的焦黃色的深褐色的小東西,然后用力的拉著那個男人的手。
那個男人停住了腳步,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頭。
“你們是兄弟嗎?長得挺象哪!贝蠛恿_嗦的把面包裝在紙袋里。
那男人似乎覺得很愉快,輕輕的笑了笑,然后什么也沒說,把紙袋接過來舉在他的腦袋上。
他努力的舉出雙手去接住它。
玻璃門上掛著姜餅人形狀的風鈴,離開的時候他回過頭去看那些發(fā)出清脆聲音的東西,大胡子沖他擺著胖乎乎的手,說著下次再來啊。
“他們覺得亞洲人長得都很象。”那男人捏了捏他的手,好笑般的說道。
他握住面包的手不知不覺的僵在那里,心里突然變得空落落的。
5.
夢里他跌跌撞撞的跟在什么人的身后,走過茂密的小路。
那些郁郁蔥蔥的樹木緊密的靠在一起,那些深綠色的樹葉好像海水一樣掠過頭頂,路邊的紅花一簇簇的開在腳下,細矮的綠莖上有著小小的柔軟的絨毛,那些碎散濕潤的紅花好像是安靜柔軟的羽毛,和那些從林間落下來的光斑一起鋪滿了彎扭的小路。
有人走在他前面,背影模糊在樹葉斑駁的影子中,他伸出手去追趕,卻不小心被絆倒,臉頰被樹枝和砂石硌得生疼。
走在他前面的那個身影停了下來,轉過身,他似乎聽到輕輕的嘆氣聲。
然后是朝他走過來的腳步聲。
輕輕的踩在那些新鮮的樹葉上,那些柔嫩的樹枝上,發(fā)出的咯吱聲都是綿軟而溫柔的。
在夢里,那個人朝他伸出手來。
他用力的抓住了那只手,好像只要一松勁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明亮純粹的陽光令他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
“你呀你⋯⋯”那聲音淡了下去,就好像被風吹散的云一樣。
那只手撩起他的額發(fā),揉著他的額頭,好像要說什么一樣,但還是沒有。
嫩綠色的樹葉還有那些羽毛般輕柔的花瓣從天空中落了下來,好像雪花一樣洋洋灑灑的落在他仰起了臉上。
6.
他從夢中掙扎而醒,那種幾乎窒息的感覺讓他深深的恐懼。夢里他被那些重重疊疊的樹葉和花瓣深深埋在最底層,樹葉那種清新的味道讓他無法呼吸。
那個男人坐在他的床前,微笑著撫摸他的頭,“這么大的人了,睡相還這么難看。”
他警覺的反問“還?”
男人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變化,但是放在他額頭上的手禮貌而疏離的抽遠了。
他用力的扣緊對方的手腕,那個男人沒有躲避,只是淡淡的說“沒想到你還有清醒的時候!
他握緊了右手,好像要擰斷對方的手腕似的。
“你是誰?”
“不是給你看過我的胸牌了嗎?”那個男人笑了一下,然后那笑容就一直停留在那里,看起來好像面具。
他抿緊了嘴唇,“你不是醫(yī)生!
“如果和那些家伙說話時也能這樣,你就可以出去了呢。”那男人用左手慢慢的掰開他的鉗制,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昨天出去過了。”他不明白。
坐在他床邊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間的表情讓他又覺得難過起來。
“⋯⋯我們今天還要出去!蹦腥藦乃拇策呎玖似饋,背對著他說道,“快點起來吧。”
7.
那個男人帶他走上了那條街道的另外一個方向。
第一天他們是朝左拐。
現(xiàn)在他們是在右手的方向。
男人握著他的手,他們慢慢的朝下走去。
他緊緊的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
他們在不斷的下沉,陷落,就仿佛他夢里所看到的一樣。
臺階的盡頭是一片黑暗,什么也沒有。
那個男人突然松開了他,然后左手抓住地面,踩住扶手攀了上去。
“你上那邊!蹦莻男人狡黠的沖著他微笑。
他費勁兒的扒住地面,一腳踩在扶手上蹬了上去,然后站直。
他的眼睛剛剛露在地面之上。
車輪聲,引擎聲,腳步聲,地面的沙沙聲,好像一下子全部清晰了起來,那些匆忙的腳和無數(shù)雙希奇古怪的鞋子仿佛要沖過來踩著自己的肩膀一樣,他好像被埋在沙里的玩具兵,因為那即將涌過并淹沒自己的海水而恐懼了起來。
他咬緊了牙齒。
好像整個世界浮了起來,一直浮到了他的腦袋上。那些半透明的玻璃電話亭還有那些透明的長長的寬大的玻璃櫥窗,從底下仰望的話好像把流動的天空都禁錮在了里面一樣,那些樹似的路燈,尖尖的銅制頂帶著美麗的花紋,如同直沖藍天的標槍,那些平得幾乎要消失不見的路面,好像慢慢流淌著的青灰色河水,就在他的頭頂緩緩的凝固著,還有那條突然變地纖細的黃線,好像浮標一樣。他緊緊的扒著和他雙眼齊平的地面,緩慢的抬起頭來仰望天空,那些仿佛成千上萬架戰(zhàn)車一樣長長涌動著的云,橫掃著整個湛藍的天空。
看不到刺眼的太陽。
他好像站在另外一個世界,如果伸出雙手去觸碰這里的一切的話,就會永遠也攀不上來了。
他困難的轉過身去看著對面的那個男人,那個人已經跳了下去,一動不動的站在臺階上,雙手插在褲兜里,安靜的看著他。
“有趣嗎?”那是詢問般的眼神。
他松開了雙手,跳了下來。
他成功的將對方壓在了墻壁上,只是差點撲到那男人身上。
“你是誰?”
“你以為自己是貓嗎?”那男人靠在了墻壁上,毫不客氣的將他的手腕扭到他的面前 。“你只有一條命而已!
“你是誰?”他固執(zhí)的問道。
那個男人歪著腦袋用力拍掉了手上的土,好像孩子一樣笑了起來。
8.
“我想買那個。”他攥住了那男人的手,用食指戳著厚厚的玻璃,簡單的表達著自己的愿望。
玻璃上有天空中云的影子,還有那個男人靠近的面孔。
他們站在街道的另一邊,他幾乎都要把臉貼到那微涼的玻璃櫥窗上去了。
“想要嗎?”
男人不動聲色的問道。
但是在看清楚他指的方向之后,下彎的身體似乎變得僵硬了起來。
“想要那個?”男人把臉側了過去,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胸口不知道為什么變得焦躁了起來。
那男人拉開了門,帶他走了進去。
櫥窗里的那個東西被取了出來,那個男人用一條鏈子把它串了起來,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微涼的圓環(huán)閃著微光的銀色,再偏一些的話,就是心臟的位置。
“喜歡嗎?”男人凝視著他的眼睛這樣問他道,沒有了笑容之后,那是一張讓人覺得冷酷和疏遠的臉。
9.
那一天男人帶他走了很遠的路。
那是荒原一樣平整而遼闊的農田,淡黃色的植物沿著起伏的地面整齊的蔓延著,盡頭是黑色的如同烏云一樣消失在遠方的城市。
男人攀在上面低下頭來笑著看他,“跟我上來吧!
那是猛烈的幾乎要將他席卷而去的風,他抓緊了鋼鐵的支架,另外一只手緊緊的抓著男人的手。
遠處的城市好像一片狹長的葉子,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細小的蟲卵。更遙遠的地方,是如同填滿了星光一樣的大海,那些粼粼波光隨著潮汐起伏,好像綿長安靜的呼吸一樣。
他們兩個并排坐在那里,如此強勁的風似乎連同這堅固的鐵塔也一同吹倒一般,嘩啦啦的聲音遠遠不斷的拍打著他的耳膜,他的額頭露在冰涼的大風之中,不由自主的瞇起了眼睛。 T恤忘記塞到褲子里了,涼風灌了進來,將白色的棉布 T恤吹得鼓鼓囊囊的,好像啤酒桶。
手指,發(fā)根,眼瞼,嘴唇,甚至于腳趾、脊椎、心臟,所有的地方都被涼風吹過,好像要吹去所有的恐懼和不安,吹去他回憶里的那些空白和迷霧,只有他和那個男人手拉著手坐在這里。
往下看的話,那種眩暈的感覺會讓人迷惑,他覺得他似乎可以就這么飛起來。
如果松手的話。
他想。
整個世界沉默得令人著迷。明明風聲大到幾乎要令他耳鳴的地步。
“喜歡嗎?”那聲音打破了他安靜的世界。
他轉過臉來看著那個問話的男人。
淺褐色的短發(fā)被猛烈的風吹拂著,那雙眼睛里面他的身后是淺藍色的天空,男人安靜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男人那種自信的笑容還有銳利的眼神讓他想起傍晚時站在稀疏的樹叢后優(yōu)雅的等待出襲那刻的豹子。
心臟的位置有種熟悉的安心感。
他們兩個安靜的坐在那里,就如同坐在世界的盡頭。
他握緊了那個男人的手。
10.
“想不想離開?”某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時候那個男人突然走了過來這樣對他說道。
他床上攤滿了動物卡片。男人坐下來的時候一只手按在他的床邊,那些卡片就好像扁扁的魚一樣沿著白色的被單滑了下去。
他抓住了那男人的手腕,俯下了身去。
“想不想離開?”那是好像誘惑一般的聲音,“我?guī)汶x開!
他的手指剛好能夠夠著那些散落的卡片,頭發(fā)落在手臂上,有種微癢的感覺。男人摟住了他的腰,拉他起來。
男人抽走了他手中的卡片,金黃色的豹子傲慢的在傾斜的紙面上凝視著遠方,男人在他的耳邊低聲的說道:喜歡豹子嗎?我?guī)闳タ梢钥吹奖拥牡胤健?br> 他坐直了身體,睜大了眼睛,變得興奮起來。
“那里有我們在鐵塔上才能吹得到的風,有卡片里才有的動物,”男人撫摸著他的腦袋,垂著頭微笑著對他說,“那里我們比誰都自由。”
他朝男人靠近,卡片接連不斷的從潔白的床單上滑了下去,好像云從高空流散到遙遠的天際,好像鳥群從教堂尖頂紛紛掠起然后優(yōu)雅的降落,男人俯下身的時候有東西從襯衣領口滑了出來。
那是和他脖子上掛著的東西一樣。
他抓緊了那條溫暖的鏈子,那銀色的指環(huán),套在男人的手指上似乎小了一些。
“這是什么?”他固執(zhí)的問道。
男人看了看他,閉上了雙眼,“是母親的結婚戒指!
“其實你只是不記得過去的事了吧,”男人把他抱了起來,低聲的說道:“你一切很好,一切都很正常,真的。你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摟住了男人的脖子,什么也沒說。
沉默的世界里只有溫柔的體溫。
他緊緊的擁抱著那男人,如同擁抱著自己在世間的親人。
11.
男人拉著他的手,他跟不上,男人轉過身來將他抱了起來,那時太陽剛剛升起不久。
港口的海面上云層低得簡直奇怪,沉重而疲憊,就好像要掉到大海里一樣。
那是他最后一次見那男人。
男人把他的手交給另一個女人。
他用力的甩開。
“這孩子脾氣真大!蹦桥擞蒙茸友谥煨α似饋怼
“你跟她先走!蹦腥硕自谒拿媲埃瑴厝岬膿崦念^發(fā)。“我過兩個月就過去!
他懷疑的看著男人的臉。
“真的,我發(fā)誓。不然就讓我被豹子吃掉!蹦腥诵χ嗔巳嗨哪X袋,站了起來俯視著他。
他跟著那個女人上了輪船。
回頭的時候,那個男人還站在那里安靜的看著他。
男人的身影在碼頭上看起來那么的小,就好像那天他坐在鐵塔上往下看一樣。
那么小,好像一片葉子,好像一枚石子。
潮濕的海風讓人不快。
男人在碼頭上模糊的揮著手。
女人抓住了他的手!靶⌒牡粝氯グ。”
12.
那是七月的尾聲,悶熱的天氣好像粘膩的水蛇一樣緊緊的纏繞著他。他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在樹林間那條狹窄的土路上拼命的向前騎。
野鳥在他的車輪前面驚慌的飛起,把漂亮的羽毛抖落了一地。
“他人呢?”
他指著日歷問那個女人。
“我叫阿彩,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吧!
“他人呢?”他固執(zhí)的問道。兩個月已經過了。
那女人沉默了。
于是他收拾了背包,一個人騎著車子穿越整個保護區(qū)一直騎到港口旁的那個小鎮(zhèn)。
“那個就是和阿彩一起的孩子,”雜貨店的老板娘招呼他過去。“嗨,孩子,過來,有東西給你。”
他皺起了眉頭,那是一個已經臟兮兮的包裹。
從州政府監(jiān)獄中心郵寄到卡塔河野生動物救助中心。
他慢慢的打開包裹,里面是一個深黑色的盒子。
上面是冷冰冰的印刷卡片。
犯人ID號:xxxxxxxx
姓名: Kenji Fujima
1972年,過失殺人罪入獄。
同年保外就醫(yī)。
半個月前因藥物中毒致死。
靠著啤酒桶休息的男人要過了他的證件,翻來覆去的看了看,這才站了起來。
“你簽一下吧!蹦悄腥税押炇諉螇涸谀莻黑色的盒子上面!八皇悄阃府惛傅母绺鐔?你們家不是就剩你一個人了嗎?”那個穿著制服的男人翻著公文,他的聲音和這里格格不入!斑@是你哥哥的骨灰,你簽收一下。還有他的遺留物品,都在這個密封袋里,你點一下!
“在這里簽字。” 那個瘦小的男人嘖嘖的驚嘆道,“保險金一定不少吧!
他一把把那個瘦小的男人推倒在地。
那個黑色的盒子被他緊緊的抱在懷里。
卡片掉在了地上。
“想不想離開?”男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guī)汶x開。我們去一個美麗的地方,在那里我們比誰都自由!
他彎下腰去,去揀那張落在塵土里的卡片。
眼睛模糊的看不到東西,他的手在塵土里拼命的摸索著,臉頰上濕漉漉的,癢得厲害。
過去的影像突然斷裂的縫隙一樣在他空白的回憶中迅速擴大。
好像滴在清水里的墨汁一樣,漸漸染黑了一切。
從樓梯上滾落下去的母親,親愛的母親,溫柔的母親。
“其實你只是不記得過去的事了吧,”男人的聲音溫柔而低沉,好像冬鳥的細小的絨羽一樣掠過他的耳邊:“你一切很好,一切都很正常,真的。你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跪倒在地上,哽咽著,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了 。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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