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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男女主角副職才是捉鬼師,正職那是談戀愛。
孤僻暴躁男和粗線條女的故事。

刊登在《飛言情》2012年05B期刊上,更名為《彎彎春心》。
內(nèi)容標簽: 輕松
 
主角 視角
李若生
閻懷景


一句話簡介:□□




  總點擊數(shù): 8091   總書評數(shù):54 當前被收藏數(shù):18 文章積分:3,483,17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雜志短篇
    之 二|青鬼面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9530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中國大陸出版最新簽約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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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大俠有點冷

作者:藥丸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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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


      李若生被凍醒了。
      她從雪地里爬起,見身后不到十丈的地方是處高聳入天的崖壁,原地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為什么不是睡在房里。
      聽聞近郊鬧鬼,蹩腳捉鬼師李若生連夜出動,誰料興沖沖入山后卻連個鬼影都沒見著,昨夜忽又大雪,下山時她腳下不慎一滑,整個人就從山上滾了下去。
      從黑山回青荷鎮(zhèn)一路上,李若生好了傷疤忘了痛,一腔子熱血重新被點燃,再也壓抑不住去找閻懷景的想法。
      這個被李若生放在心尖尖上的閻懷景,就住在青荷鎮(zhèn)鎮(zhèn)西。
      鎮(zhèn)西偏僻,鮮有人居住,更因設(shè)有兩處義莊,陰煞俱重,無人敢在日落后獨自前往。
      然,所有恐怖傳說,比不上閻懷景這個三個字來得半分可怕。
      身形高大,紫瞳白發(fā),常年以半張青鬼面具示人,光是看一眼就能將小兒嚇得哭啼不止,是鎮(zhèn)上眾人口里的“鬼子”。
      大家雖畏懼排斥閻懷景,卻也有不得不求他的時候——遇到棘手或是旁人不敢接手的鬧鬼案,擅降鬼之術(shù)的閻懷景從來都是不二選擇。
      以貌取人,三人成虎,對此李若生嗤之以鼻,她一早就懷有與閻懷景的結(jié)交之心,如今大難不死,再無后顧之憂,說干……就干。
      一路往鎮(zhèn)西走,李若生特意繞道去了街心,母親徐氏早點鋪前轉(zhuǎn)了一圈。
      自李爹死后,徐氏就靠賣早點將李若生拉扯大,若不是李若生生性固執(zhí),不愿放棄自小理想,她亦想做個好好閨女,守在娘親身旁幫忙。
      昨日她沒和徐氏知會一聲就跑了,暈在山里又是一夜不歸,真不知道回家后要挨什么樣的打。想到此,李若生不禁打了個寒顫,遠遠叫了聲“娘——”。
      徐氏正在生火,手下動作突然頓了頓,繼而裝作沒聽見般在一旁擦好手,回到桌前揉面。
      李若生又軟著嗓子叫了幾聲,徐氏依舊置若罔聞,李若生看娘親多半還在氣頭上,便也不好再討沒趣,掉頭去往陰森的鎮(zhèn)西。
      李若生一路蹦蹦跳跳穿街而過,最后停在街尾干瘦的梧桐樹后。
      略顯陳舊的小院,沒有點生氣,檐下吊著幾只熏雁,怎么看怎么像沒人住的廢屋。
      李若生懷揣激動立在院前,噓著嗓子道:“請、請問,有人嗎?”。
      半晌無人應(yīng)答,李若生又問了幾遍,后見院門未關(guān),干脆壯著膽子邁了進去。
      李若生連吞幾口口水,走到主屋門前,正準備抬手敲門,只聽老木門“吱嘎”一聲響,從里面被人拉了開來。

      草藥清香襲面而來,三千雪發(fā)松散束在一側(cè),男子身形雖然高大,離近了看才知道人是出奇的清瘦,再往上,令人畏懼的丑陋青鬼面具下,那雙紫玉般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著李若生二愣子般的臉。
      坊間傳言閻羅之子身帶陰戾,令人不寒而栗,而最初,李若生正是折服在這股桀驁不馴之下,殊不知近距離體驗后,當真不同凡響。
      李若生笑得有些局促:“冒昧叨擾,我是……”
      “出——去——”
      簡潔有力的兩個字,從身著莊重黑袍男子口中平淡道出,卻仿佛帶著千鈞力量,迎面擊打而來!
      李若生被無形掌風逼得連連后退,沖出一丈遠才狼狽停下,未幾,她滿是狂喜“撲通”跪倒:“閻大哥在上!受我一拜!我傾慕閻大哥已久,今日不請自來,但愿閻大哥不嫌我資質(zhì)平平,往后能讓我跟身邊學個一二,替天行道,捉鬼除魔!”
      “傾慕?”閻懷景攏了攏披風,似乎想到什么,掃了李若生兩眼,“捉鬼?你捉鬼?”
      李若生硬著頭皮膝行幾步:“閻大哥與生俱來靈力不凡,不是我輩能夠比擬,我自知天資愚笨,但事在人為,只要往后閻大哥肯帶著我……”
      “嘴倒是挺甜。有點意思。”閻懷景開口打斷李若生的恭維,旋即轉(zhuǎn)身往屋里走去,卻是絲毫沒有收留她的意思。
      眼見情況直轉(zhuǎn)而下,李若生大步?jīng)_上前,被猛合上的門扇撞了一鼻子灰。
      “閻大哥!你怎么說走就走了!”李若生狠狠拍門,喊道,“閻大哥你給開開門!你聽我說完!”
      但這次任憑李若生喊破喉嚨,屋里再無一點動靜。
      李若生素來相信天道酬勤,所以凡事都不畏難,一如此刻——她打定主意纏住閻懷景,直到對方肯帶她捉鬼為止。
      從天光大亮一直嚎到月朗星稀,李若生一下說可憐她自小沒了爹,和爹約定好成為捉鬼師的夙愿也因無人相助一直無法實現(xiàn),一下又說她是真心崇拜閻懷景,心甘情愿來做跟班,任他驅(qū)使。
      見以上各式說法都不起作用,李若生頓了頓,終于不要面皮道:“閻大哥!我好歹也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大哥你怎么能這么不懂得憐香惜玉呢!當苦力也好,丫鬟也好,怎么樣閻大哥也不吃虧!嚶嚶嚶,先讓我進屋啊,再這樣下去我就凍死了!”
      話音剛落,房門突然被猛地拉開,黑袍男子似笑非笑:“凍死?你還能凍死?”
      閻懷景居高臨下,半張青鬼面具在夜色中顯露猙獰,而李若生抱膝坐在石階上含淚仰望時,偏偏只覺得他英氣逼人,氣度不凡。
      “我現(xiàn)在去睡覺,你要再敢弄出一點動靜,小心我對你不客氣!遍悜丫把院喴赓W,說完后門也不關(guān),徑直往里屋走去。
      “閻、閻大哥,那我……睡在哪里?”
      “隨便你!”內(nèi)室傳來一聲吼。
      李若生縮了縮脖子,就坡下驢溜進了房,小心翼翼合上大門。
      不多時,內(nèi)室火光滅了,偶爾傳來衣料窸窣和幾陣壓抑的咳嗽,最后一切歸于平靜。
      不敢相信閻懷景真的收留了自己,李若生興奮得原地直蹦,環(huán)顧四周時發(fā)現(xiàn)點著燈的桌上攤著本寫了一半的書冊。
      李若生好奇湊進探看,才發(fā)現(xiàn)那竟是閻懷景經(jīng)手案件的記錄——什么地方,什么案子,鬼怪什么特征,都被十分詳細歸總下來。
      對求知若渴的李若生來說,這本手札無疑是寶物中的寶物!她興奮地撥了撥燈芯,挺背直腰端坐于桌前,虔誠地翻到第一頁。
      什么閻羅,什么鬼子。
      有人見過當鬼還能寫得這么一手好字嗎?再敢有人出言侮辱閻大哥,她李若生第一個叫他好看!

      不知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夢正香甜,她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叩擊聲。
      “誰?怎么了?!”李若生“騰”地站起,急忙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那個驚醒她斬妖除魔大俠夢的人,此刻正站在身旁。
      “你怎么還在這兒?”閻懷景頓了頓,掃到被李若生壓變了形的書冊,薄唇抿了抿,“還睡在我的手札上?”
      李若生“啊”地怪叫了一聲,急忙上前檢查書冊,連連道歉:“對不住啊閻大哥!我本來想打個小盹兒就早起干活的,哪知道這書寫得實在太好看太精彩了,我一直看到天亮,實在熬不住了才睡著的……嚶嚶……”
      閻懷景將認錯態(tài)度良好的李若生打量了好幾遍,沉吟:“你這鬼丫頭,看上去傻呆呆的,怎么這么會說話?”聽上去語氣分明緩和了不少。
      不想叫旁人都害怕的閻懷景,耳根子居然這般軟,李若生大眼睛烏溜溜一轉(zhuǎn),趕緊拿出平時哄自家娘親那套法子,圍著閻懷景唧唧又喳喳,什么神力蓋世,救蒼生于水火,越說越夸張,肉麻得閻懷景實在受不了,一腳將她踹到院子里掃雪。
      屋外寒風卷著冰碴,李若生卻因心情極好,絲毫不懼冷,大喇喇卷起袖子,干勁十足。
      閻懷景喝完湯藥,出門就看見少女一邊干活一邊傻笑的模樣。她的側(cè)臉在晨光中像是變得透明,讓他恍惚間覺得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李若生恰好回過頭,興奮問:“閻大哥!你怎么出來了?啊!我們是不是這就要去捉鬼啦?我去收拾收拾!桃木劍桃木劍……”
      閻懷景一把揪住滿院亂竄的李若生:“說風就是雨。你變個鬼出來讓我捉嗎?”
      李若生像小雞似的被男人拎著,心虛地笑了兩聲:“閻大哥,我、我可以留在這兒么?別的不說,做個端茶遞水打雜的,總還是可以的……”
      “你就這么想跟著我?”
      “我當然想!我做夢都想成為像閻大哥這么了不起的人!”
      閻懷景松了手,道:“那就留下吧。”
      “呃……誒。誒。俊边@次輪到李若生犯傻了。
      “要留就留下,反正你也呆不了多久的!
      閻懷景像是篤信李若生無法忍受他的冷面和毒舌,遲早會滿腹怨氣地離開,但李若生卻不這么想。她那么崇拜傾慕他,纏著他都來不及,又怎么會想離開呢!
      心愿得以所償?shù)睦钊羯吲d壞了,飛快將院子里打掃一新,連帶將院外也掃了一遍,未幾,聽見一陣由遠至近的吆喝聲響起。
      四五個孩童身影推推搡搡,跑到閻懷景院門外鬧了起來。
      領(lǐng)頭的說:“呆!今日我便叫你這閻羅之子命喪當場!看劍——”
      “大大大大大俠!饒命。 惫蛑牟煌=o前者磕頭,惹得其余孩童哄堂大笑。
      李若生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握著鐵鏟往地上用力一杵,高聲吼:“黃小虎!說過多少次!不許到這里打擾閻大哥!”
      今日里黃小虎卻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不管李若生怎么怒吼,就當沒聽見,隔著籬笆做盡鬼臉。
      李若生被慪得氣血上涌,當下扔了鐵鏟就要往外沖,卻突然從后被人抓住手腕。
      “你想去做什么?”
      李若生見那雙紫玉般的眼一瞬不瞬望著自己,當下就結(jié)巴了:“我、我去揍他們一頓!叫他們以后再亂說話!小屁孩,不打不成器!”
      “不必——”閻懷景將李若生往身后一帶,揚袖對外一揮,只見院外的梧桐老樹像活了般抖動起來,干枯樹枝吱嘎作響,如妖物傾巢出動,須臾將那群男童嚇得面色慘白,抱成一團簌簌發(fā)抖。
      “還不走!”閻懷景啞著嗓子沖他們一吼,他們便連滾帶爬地跑了。
      李若生被閻懷景抓得手腕發(fā)麻,紅著臉不敢看他,吱唔道:“那些都是孩子話,閻大哥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什么話?說我是閻羅之子?”閻懷景輕笑了一聲,“你挺身而出維護我,是因為覺得我在乎?是怕我受傷?”
      李若生猛地抬頭,對上男子深邃的眼。
      青鬼面具雖丑陋猙獰,卻怎么也掩不了他眼中純凈透亮的光芒。
      “閻某自有閻某的活法,旁人如何看我,與我又有何干?以后別再干這種傻事了,知道了嗎?”
      閻懷景說得雖然不客氣,李若生卻隱約捕捉到轉(zhuǎn)身時他眼中的淺笑。
      北風揚起男子鬢邊的銀發(fā),露出清減亦不失剛毅的下頜線條,李若生看了好半天,才低低答了個“是”,憋得連脖子根都熱了,小跑幾步趕上前面的人。

      一到入夜,閻懷景就咳個不停,他先吃了些蒸好的熏雁肉,才將李若生送來的湯藥一飲而盡。
      閻懷景咳了咳,問:“你這個鬼丫頭膽子不是一般大。就算你不信我是閻羅之子,就不怕我像傳言里說的,因為沾了鬼氣,所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地病成這樣嗎?”
      一句話說長了,氣就搗騰不過來,閻懷景又是一陣猛咳。
      李若生躊躇片刻,羞澀上前幫他拍背:“我聽福安堂的俞伯說過,閻大哥不過是幼時患過寒癥,一到冬日舊疾就會復發(fā),才不是什么鬼氣不鬼氣的!
      “你連我是什么病都打聽得一清二楚,你到底想做什么?嗯?”
      李若生紅著臉退了半步,連忙擺手:“沒有!沒有!”
      閻懷景皺眉:“什么沒有?”
      “我不是怪人!我真的是因為崇拜閻大哥才來求藝的!真心崇拜,跟男女之情無關(guān)的!”
      一口熱茶從閻懷景嘴里噴了出來,他被李若生的不打自招嗆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若生還不明白自己已經(jīng)了暴露來意,傻乎乎嘟噥:“怎么喝了兩天藥還不見好轉(zhuǎn)呢?是不是因為熏雁快吃完了?要不然我明天再入山去打幾只好了!
      “……以前不知是誰放在我家門前的熏雁,都是你送的?”
      聽閻懷景發(fā)問,李若生才覺出自己說漏了嘴:“啊,是,也、也不是!
      “什么是不是。是你不是你?”
      李若生硬著頭皮道:“以前我還不認識閻大哥,當面送太過冒昧,才只好留在閻大哥家門口……”
      “……那你可知,送雁是什么意思?”閻懷景半瞇著眼睛,沖李若生抬了抬下巴。
      “還有意思?俞伯說閻大哥的寒癥要用雁肉做藥引,因為集市上有沒得賣的,我才上山打了來!崩钊羯A苏>,歪著頭,“有什么意思?”
      男人的大掌一把蓋在少女越湊越近的臉上,將她推遠了些:“不明白就算了!
      “要不明天我去找俞伯,問問是不是要換副方子吃?”
      李若生想,閻懷景既然不喜在冰雪天出門,自己幫忙跑跑腿也無可厚非。
      “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你去!甭犐先,那聲音已經(jīng)沉了幾分。
      李若生被眼下的生硬弄得有些局促,盡管沒有繼續(xù)追問,心里卻總覺得怪怪的。

      來到閻家有幾日了,白天閻懷景安排李若生打掃院子,空閑了亦會好心教她識別草藥,如此一來時間竟快得不夠用。
      到了晚上,閻懷景坐在桌前寫手札,李若生就搬個凳子在他對面坐下,拖著下巴將對面的男人看來看去。
      “你看我做什么?”
      “我一直在想?yún),閻大哥面具下面長什么樣子?”
      “三只眼睛兩個鼻子?蓾M意了?”閻懷景扔了本冊子給李若生,“無聊的話就看這個,你連止血草和迷魂籽都分不清,還談什么去野外捉鬼!
      李若生“噢”了一聲趕忙接過,才發(fā)現(xiàn)原來閻懷景撰寫的《異志》不止一本。如果一頁是一個案子的話,他捉鬼的經(jīng)歷也未免太豐富了吧!
      越想越挫敗,李若生有些愁眉苦臉:“其實我想干這行,都是因為爹,我爹也曾是捉鬼師!
      李爹曾是方圓百里名噪一時的捉鬼師,在李若生七歲那年,于一次出任時不幸受到重創(chuàng),被人救回后不久就撒手人寰。
      “我并不是一心想給爹報仇才干這行的,只是覺得……如果能成為真正的捉鬼師,就能明白爹當年冒著生命危險也想守護的東西了!
      “看不出來,鬼丫頭還挺有志氣!遍悜丫按盗舜颠潮著的書頁,柔聲道,“我這一身本事,都是我娘教的!
      “閻大哥的娘……這么厲害?比閻大哥還要厲害?!”
      “那是自然。我娘是族里的巫祝大人,娘她……算了,不說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么!遍悜丫邦D了頓,又道,“你一個女孩子,不要總想著捉鬼捉鬼的,就算是鬼,也有好壞之分,總不能以偏概全,見了誰都打打殺殺吧?”
      “誒?鬼也有好的?”
      閻懷景很肯定:“自然,世間萬物,皆有兩面!
      “閻大哥見過?怎么個好法兒呢?”
      閻懷景像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覺得少女單純無垢的笑容此刻看上去居然有幾分刺眼,繼而伸手敲了敲桌子,沉聲反問:“問這么多做什么?你看到哪里了?怎么才看這么一點?”
      李若生被閻懷景的嚴厲嚇了一大跳,趕緊埋頭苦讀,半晌見他并非真的生氣,才又感嘆:“閻大哥,你千萬不要覺得我突然找上門很奇怪喔。我之前說仰慕你都是真的,其實以前……我們見過的!

      一年之前,李若生剛滿十六歲,她從供著父親牌位的祠堂里請出了家傳的桃木寶劍,不顧徐氏激烈反對,踏上捉鬼師的道路。
      第一筆生意在鎮(zhèn)上王員外家。
      富家內(nèi)院妻妾愛爭斗,偶爾弄出人命也不奇怪,誰料這次出事的小妾八字全陰,被推入水井溺死那日又偏逢朔月,冤死后化成厲鬼,不得超生,擾得王府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初生牛犢不怕虎,李若生信心滿滿應(yīng)了下來。
      王府后院清場后她催動道法,逼亡魂顯身,一人一鬼就在月下斗了起來。
      李若生拳腳雖然利落,畢竟手生,又怎能抵抗妖化了的厲鬼?
      濃密發(fā)絲從四面八方源源不絕涌來,先是纏住了李若生一雙手腳,然后是腰身,最后連她的口鼻都封了起來。
      就在李若生以為自己即將被女鬼拖入水井喪命之時,安詳?shù)统恋捻炛渎暻娜豁懫稹?br>  柔和金光由遠至近,萬丈光芒之中,那個人以天人之姿走入她的視野。
      自那后,她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不管傳言里將他說得如何陰戾,如何可怕,她都不信,因為她知道,她更親眼見過,他的內(nèi)心是多么的溫柔和強大。
      “我記得這事。我以為當時救下的是王府的丫鬟,原來是你這個不要命的鬼丫頭!
      李若生紅著臉將二人初遇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緊張得出了一手心的汗。
      這夜里二人說了不少話,更因為提及家人,李若生有些想徐氏,便表示想明日白天想回家一趟。
      閻懷景接過話茬:“嗯。你在我這里呆了這么多天了,回家看看也好。但是這一回去,你還有把握能出得來?”
      李若生很猶豫。
      “那這樣吧!遍悜丫氨憩F(xiàn)得十分善解人意,“你給母親寫一封家書報個平安,就說你在附近城鎮(zhèn)有些事,過段時間才能回去。”
      李若生怔然之際,閻懷景已經(jīng)將舔好墨的筆送到她手上:“怎么樣?會寫字么?”
      指尖的觸感和溫度讓她如夢初醒,李若生趕緊坐直了身子,答:“會,會會!簡單的還是會的!
      在閻懷景近距離的打量下,李若生寫了封有史以來最難看的家書,看得閻懷景直搖頭:“算了算了,別重寫了,就這樣吧,再寫下去我這里的紙都要被你用完了。”
      李若生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吶。那明天找誰送去呢?”
      “你上次說你認識俞伯對吧?明天我去福安堂拿藥,就托俞伯找個伙計跑趟腿。不妨事。”
      “那我跟你一道去!反正我很久沒見過俞伯了!
      閻懷景若有所思看了李若生一眼:“家中雁肉用完了,明日白天你去山里打點回來!毖韵轮,是不用她陪同去福安堂。
      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又回來了,李若生莫名覺得心慌意亂,面上卻喬裝無事。
      最一開始,的確是她強行要留在閻家,為什么幾日過去,她反而有種被軟禁了的感覺?

      李若生用生平最快速度上山獵了雁,扔回家后,馬不停蹄往福安堂趕。
      當她氣喘吁吁跑到時,正好看到閻懷景和俞伯在外堂說話。蓋因“鬼子”造訪,福安堂外堂空無一人,二人交談的聲音順利傳到李若生耳中。
      “這封信,還麻煩俞伯轉(zhuǎn)給鎮(zhèn)南賣早點的徐大娘!
      “李丫頭的家書?難怪最近一陣子都沒看見她。好好好,沒問題,交給俞伯吧。不過……你怎么和李家丫頭認識的?”
      “并不認識,也是旁人轉(zhuǎn)交給我的。”
      躲在門外偷聽的李若生心里猛地一跳。
      閻大哥為什么否認和自己認識?種種難堪涌上心頭,李若生從長巷走了出來。
      閻懷景顯然沒有料到李若生會突然出現(xiàn),當下匆匆和俞伯說了兩句,出門拉著她就往暗巷里走,力氣大得讓李若生覺得此刻的他竟然是動怒了。
      “你怎么來了?”
      “我、我打好雁了,看閻大哥不在家所以……”李若生剛答了兩句,覺得不能被閻懷景牽著鼻子走,“我為何不能來?閻大哥你,剛才為何說不認識我?”
      閻懷景停住步伐,不再說話。
      李若生搖了搖他的手,輕聲問:“閻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沒事,別瞎想。我們回家。”
      是夜,李若生突然發(fā)起高熱,痛苦呻吟驚動了內(nèi)室的閻懷景。
      他披上外衣趕出來,將夢靨纏身的少女搖醒,李若生睜眼后驚叫了一聲,第一時間抱緊了近在咫尺的閻懷景。
      少女的柔軟和火熱順著單衣透了過來,閻懷景身子一震,本欲推開對方,卻在聽見李若生宛如幼獸的哭泣后咬了咬牙,伸手撫摸她汗?jié)竦暮蟊场?br>  “沒事了,都是夢,沒事了。”
      “閻大哥,我、我剛才夢見我從山上摔下去,然后就不能動了,山里都是狼,它們把我圍了起來,眼睛,都是綠的,好、好怕……嗚嗚……嗚嗚……”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沒事,都是夢……”閻懷景并不擅長安慰人,說來說去都是那么幾句話,交談中得知原來在李若生來拜訪前,曾從山上摔下來過。
      李若生終于穩(wěn)定了情緒,將閻懷景送來的水喝了大半杯,才發(fā)現(xiàn)今夜里男人似乎有哪里不同。
      她大膽探出手,在男子面上撫摸起來。
      他沒有戴面具。
      黑暗里,男人一語不發(fā),由著少女顫抖著發(fā)熱的小手在他面上探摸,半晌才開口:“摸夠了?”
      “我一直在想啊,閻大哥,到底長什么樣子。”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
      “嗯……”少女慢慢收回手,吃吃地笑,“跟我想得一樣,俊美無雙!
      “就你會說話!遍悜丫扒笍椓死钊羯~頭,扶她躺下,“睡吧。到明天就沒事了!
      “嗯!崩钊羯]上眼睛,假裝睡著。
      沒過多久,原本回房了的閻懷景卻穿戴整齊,輕手輕腳出門了。他剛走,李若生便強忍著穿好衣服,跟在閻懷景身后追了上去,離開時,發(fā)現(xiàn)院里的鐵鏟沒了。
      大半夜閻大哥不睡覺,帶著鏟子,去哪里。去哪里?

      夜路不好走,李若生很快便跟丟了。
      她滿心疑惑,不知道閻懷景背著她究竟要做什么。
      眼下已到黑山山腳,李若生稍作休息,擦了滿頭冷汗,只能下意識往她曾經(jīng)墜崖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那里,呼吸就越難過,身體就有撕裂般的痛,就好像什么東西在排斥她的靠近。等李若生好不容易穿過密林,抵達崖壁前的空地時,那個一頭雪發(fā)的黑袍男子就背對著她,手上拿著鐵鏟,彎腰在空地上挖著什么,埋著什么……
      回憶的碎片鋒利劃過,上演著這些日來她努力忽略的詭異之處,李若生呼吸急促,跌跌撞撞向空地走去。
      閻懷景一聽到身后有動靜,立馬扔下鐵鏟,轉(zhuǎn)身將步伐不穩(wěn)的少女抱了滿懷。
      “別看!別看——”
      他緊緊擁抱著她,企圖用他的胸膛替她隔絕所有恐懼,殊不知一瞥,即便只有一瞥,也叫李若生清楚看到閻懷景試圖掩埋的真相。
      那是一具尸首,一具因為冰凍還未腐敗的少女尸首。
      自從山上摔下后就不像以前那樣怕冷了,經(jīng)常一天不吃飯也不覺得餓,娘親對她的叫喚置若罔聞,王小虎對她的教訓視若無睹,閻懷景不許她親自去福安堂找俞伯,甚至,甚至在第一日見面之時,他嘴里一句言靈般的咒語,差些讓她魂飛魄散。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從一開始就知道……
      “別看,別……看!
      李若生止不住渾身發(fā)抖,啞著嗓子向他求助:“閻大哥,你……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其實早就已經(jīng)死了?”
      男人不再作答,只緊緊摟著她,生怕一放手她就會消匿在黑夜之中。
      李若生恐懼到了極點,一把將閻懷景推開,舉起自己的雙手看了又看,魔怔呢喃:“我怎么可能死了呢?我活著好好的啊。你看我啊閻大哥,我還用親手摸過你的臉,我怎么可能早就死了!?”淚水一瞬爬滿少女的面龐,她捂著臉痛哭失聲,“我不能死啊,我還沒遵守諾言成為捉鬼師呢……不對……我就是鬼……嗚嗚……我若死了,以后娘該怎么辦?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閻大哥!”
      聲聲凄厲,閻懷景敏感地覺出有陰煞之氣漸漸朝他們靠攏。
      李若生身周憑空生出漩渦風團,而她就在風渦中央披頭散發(fā),雙瞳無光,面色發(fā)青,竟?jié)u漸顯出化鬼之態(tài)!
      閻懷景當機立斷,急忙結(jié)印頌咒,頓時梵音大盛,密林間樹影劇烈搖晃,鬼哭不止。
      閻懷景披一身金光,并不畏懼化厲鬼之態(tài)的少女,緩緩朝她靠近。
      “若生,若生。想想最初為什么會想成為捉鬼師?你現(xiàn)在難道愿意墮落為魔物的裹腹之糧?”
      渾渾噩噩中,熟悉的低沉嗓音為她在滿目黑暗中撕開一條豁口,通往不知是何處的凈土。
      陰霾盡散,第一道曙光擦亮了天際。
      少女烏青的面龐在晨光中漸漸柔和起來。宛若新生般緩緩睜眼,長發(fā)披散的模樣讓她添了幾分女人的溫婉,少女垂眸輕嘆:“人死之后,生魂出竅,若意識不到自己已死,就無法進入輪回,若運氣不濟,遭陰戾相纏,便會化為惡鬼!鄙倥D了頓,勉強擠出個笑,“閻大哥,你今日將我尸首葬于此處,難道是想永遠瞞著我么?”
      “若生。我……”
      “其實我該慶幸的。本是命喪當場,卻多給我了七日,叫我將從前不敢做的事,不敢說的話,全都做了,說了。故而雖有遺憾,并無,并無……”
      直到少女哽咽著再也說不出話,閻懷景大步上前,將她漸漸模糊的身影攬到懷里,咬牙低聲道:“你不要怕。我頌咒超度你,只要跟著光亮走就不會走丟,等往生,入輪回,忘了今生就不會再害怕了!
      “……可是,可是……我并不想忘了今生,我想永遠記著爹爹,記著娘親,還有,還有閻大哥啊……我真傻,為什么不早些將這些話同你說,非要等到說了也沒用才……”
      晨光一路漫過山頭,眼前少女的影像越來越模糊,聲音也越來越輕不可聞。
      閻懷景知道時候到了,只能放開懷中人,虔誠合十,啟唇頌咒,親自送她上往生的路。
      少女在金色祥光包圍下的笑靨如夢似幻,她噙著淚對他吐露最后的秘密:“閻大哥,那次你問我知不知道送雁是什么意思,我說我不知道,其實,我是知道的呀。我知道舊時候求聘才會送雁,是鴻雁傳情的意思……對么?”
      閻懷景沒有答她,亦沒有停下頌咒,只見隨著那一滴淚滑落,少女閉上雙眼的模樣就此凝結(jié)。她化作一團柔和的光,漸漸浮到空中,如螢火般消散,再也尋不到蹤跡。
      閻懷景原地站了很久,在李若生再也看不到的地方,這個曾經(jīng)被她贊美桀驁不馴的男人,青鬼面具下那一雙讓她今生沉淪的紫色眼眸,早已憋得通紅。

      閻懷景身世凄慘,身份詭譎,早就斷了男女之心,卻不明白為什么會在失去李若生后,在每每想起她又哭又笑模樣的時候,心疼得難以自持。
      在她離開的最后一刻,他才想起他曾在什么地方見過她。
      那是一個深秋的黃昏,鎮(zhèn)上的孩子照例結(jié)伴來他院前吵鬧,卻被一個少女厲聲制止了。她挨盤將他們揍了一頓,然后拉著他們在梧桐樹下說教。
      “閻大哥是為民除害的大仁之人!你們竟然這么污蔑他,看我下次不揍得你們下不來床!快點!保證以后都不來搗亂!”
      他那時候不解,心想這世上居然還有愿意為他這個不祥之人說話的人,便探頭看了一眼。
      彼時暮色四合,少女側(cè)臉在余暉的照耀下顯出幾分透心的溫暖,閻懷景有一瞬間的怔然。
      如果他不是身為巫祝的娘親不顧規(guī)矩私生下來的逆畜,如果他只是這青荷鎮(zhèn)普通人家的兒郎,會否遇到一個相互傾慕的溫婉女子,結(jié)婚生子,舉案齊眉?
      那是閻懷景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因為一個女子,有過想要與人執(zhí)手白頭的奢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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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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