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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浮生
-001
主啊，愛是什么呢？
-002
德國，是一個古板而又古老的國家。
我站在無憂宮面前，歪頭看著它，想不出這么沉重的建筑到底如何無憂。
“小姐，需要我為你介紹一下嗎？”
我回頭，看到一個笑的很是俊逸的德國男人。
嗯，他很帥，可惜眼角上挑，眼神曖昧，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類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我對他友善一笑，匆匆掠過。
-003
第二次看到他，是在一個小提琴音樂會上。
他舉著小提琴搭在肩上，表情嚴(yán)肅而神圣，渾身上下氣質(zhì)的改變差點讓我認(rèn)不出他。
優(yōu)雅的音樂輕輕飄揚縈繞在我的耳際，如淳淳流水一般柔和清雅。
樂譜很一般，他卻能拉出如此境界，我想，我該去找他談?wù)劇?br>
噢，對了。
我是一個音樂家。
-004
出了音樂會，我在半道上攔住他，這時候的他又是那一副花花公子的樣子，我感到有些惋惜，不過，卻不能因此否認(rèn)他的才華。
“你好�！�
我看著他用流利的德語打招呼，他微微疑惑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
“小姐，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我點頭，把我的名片遞給他，意料之中，他吃驚的看著我，眼中不再輕浮。
“是你阿�！�
他滿眼歡喜，那種眼神看著我，如同看到了朝陽一樣。
我喜歡他現(xiàn)在的眼神。
-005
順理成章的，我為他譜曲，他為我試音。
“嘿，你這么兩頭跑，不累嗎？”
幾個月后，我和他的組合在德國內(nèi)小有名氣，可因為相互之間住的比較遠(yuǎn)，我們要好幾天才交換一次樂譜。
“你住到我這里來吧�！�
他本身家世很好，如今小有名氣，那郊外的屋子早就被遺棄，換成了首都繁華的別墅。
我看了他一眼，他現(xiàn)在看我的眼神雖然如平時一般清逸，卻透著堅定的光。
“不，我不喜歡�！�
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只想為他創(chuàng)作而已。
-006
“親愛的，你還要我等多久？”
他狠狠從身后抱住我，淡淡的呼吸聲在我耳邊，略顯灼熱。
我渾身一僵，不敢回頭看他，只是搖搖頭，不做聲響。
他死死捏著拳頭，手上青筋崩發(fā)，像是在壓制著什么一般。
“愿主保佑你�！�
我撥開他的手，直視著他滿眼怒火的眼眸，輕笑著對他說。
他恍然，放手。
-007
親愛的，你得學(xué)會感謝主的恩賜。
-008
最終，我和他住在一起了。
我沒有搬過去，是他遠(yuǎn)離了繁華，來到我這間寂靜的小木屋。
“我想，我的主是你�！�
他背對著陽光走到我面前，沉穩(wěn)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一瞬間紅了眼眶。
-009
噢，主，我感謝你的恩賜。
-010
他不再流連聲色場所，他不再舉止輕佻。
他安心地和我一起創(chuàng)作音樂，我譜曲，他試音。
-011
“親愛的，你別寫了�！�
他把厚厚的毛毯披在我身上，有些擔(dān)心地看著我。
一年了，他從當(dāng)時小小的地方拉琴人走到了如今國內(nèi)知名的音樂家，這期間他變得越來越穩(wěn)重優(yōu)雅，越來越具有紳士風(fēng)度，也越來越繁忙。
“這是你下次音樂會要用的曲子�！�
我從桌邊走到壁爐旁，那暖暖的溫度讓我忍不住靠近。
他拿著一杯熱開水遞給我，正想說著什么，卻聽到他的電話響了。
-012
“親愛的，音樂會主辦人有事找我商量�！�
他掛了電話對我說，明明是應(yīng)該的，卻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看著我。
我輕輕蹙眉，看了眼窗外逐漸黑下來的天氣，心里有些沉重。
“嗯，你去吧，注意安全�！�
我對他點頭，輕笑著把他送出門，寬慰著他。
-013
主啊，為什么人們明明不愿，卻做著相反的事情呢？
-014
“喂，你在哪里�！�
“親愛的，我在和別人商量下一次音樂會的事�！�
“……”
“親愛的，怎么了？累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了。”
我穿著厚重的衣服，站在鵝毛大雪之中遙遙望著那酒館里的男人。
男人滿臉桃色地?fù)е鴥蓚�衣著暴露的妖嬈女人，手中握著電話，示意懷中的女人噤聲。
妖嬈女人們的指尖在男人胸口滑動，那笑容滿是諷刺。
“嗯，那我先睡了，早點回來�！�
我歪頭看著他，不懂為什么他這么喜歡這種地方。
-015
冷清的街道上放著《馬太受難曲》，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一直矗立不動的女人。
正是深冬之時，我沒有感到寒冷，即使四肢已經(jīng)麻木。
我看著他與她們調(diào)笑著。
我看著他親吻她們。
我看著他對她們滿臉寵溺。
我看著他們之間舉止親昵，卻毫無情誼。
-016
主啊，為什么有人會愿意為無情而舍棄有情？
-017
我以為我會很冷靜，我以為我即使天塌下來也不會失態(tài)。
修養(yǎng)，對于一個音樂家來說，是必須的。
可為什么，我看到他摟著一個女人進(jìn)屋的時候，還是會蹲下身，抱頭痛哭？
淚水決堤，我嘶啞的哭聲猶如震天，他卻聽不到。
他聽不到。
-018
過路的人們都奇怪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瘋女人。
卻沒有一個人同情。
他們只是覺得我瘋了而已。
我想，我是該瘋了。
-019
主啊，你愛我嗎？
-020
“恭喜你�！�
我淡笑著看他，從眼底發(fā)出最為真心的喜悅。
他穿著黑色的燕尾服，把他的身姿顯得更為挺拔。
“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
他抱著我，在我臉頰落下一吻。
我感到胃中在翻滾，面上卻毫不顯露的送他進(jìn)了德國最尊貴的音樂教堂。
這里是他和我成就的最高峰。
-021
等我再也看不到他身影時，我才到角落蹲下身，手指伸進(jìn)喉嚨狠狠的扣著。
好惡心，好惡心。
他用吻過別人的唇來吻我，真的好惡心。
-022
他知道，我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事情。
所有的。
可他寧愿裝傻，也不愿意挑明。
所以，他現(xiàn)在看到我面色蒼白的微笑時，他明白，他再也躲不掉了。
-023
在音樂會上突然站起來，是很沒有禮貌的，更別說我還在人群中大聲鼓掌。
所有人都怒視這我，可我卻依舊笑的悠然。
他如今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良好的修養(yǎng)，沒有任何事能打斷他的音樂，包括我。
所以在我突然失態(tài)的時候，他手中也沒有停下奏樂，只是那眼中的慌亂出賣了他裝出來的冷靜。
我環(huán)視了一眼這個偉大的音樂教堂，華麗，莊重，圣潔，高貴。
啊，這里是我和他共同的努力啊。
我歪頭朝他微微一笑，在他眼中看到惶恐時，我笑的越發(fā)燦爛。
-024
親愛的，你知道嗎？
主是不會喜歡貪心而虛偽的人。
所以，主不要你了。
-025
我走上臺，沒有人阻攔我，因為我事先就給他們說了，不準(zhǔn)攔我。
噢，我沒告訴你，我的勢力很大嗎？
嗯，大到連他都無法想象。
在舞臺正中間事先就放著一架鋼琴，本在奏琴的男人站起，面帶恭敬地對我鞠躬，隨即下臺。
到這個時候，音樂會已經(jīng)無法再開下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而我眼中卻只有這一架古典樸素的鋼琴，眼中含淚。
-026
低沉悲戚的鋼琴聲在教堂回蕩，原本被我鬧得有些浮躁的人群們在此時都一一安靜了下來，默默回到座位享受著這天籟琴音。
我突然抬頭看著不知所措的他，一滴眼淚滴到琴鍵上，被我狠狠一按，消失不見。
親愛的，你以為我只會譜曲嗎？
親愛的，你以為我不想站在舞臺上嗎？
親愛的，你以為我只有在家默默的等你嗎？
親愛的，你以為……愛是個什么東西？
-027
主說，當(dāng)我愛你時，我會深愛著你。
主又說，當(dāng)我不愛你時，就以愛著的姿態(tài)懲罰你吧。
-028
音樂會完美的結(jié)束，我不會搞砸了我的成就。
而在后臺，那位被我搶盡風(fēng)頭的主角這時候正凝視著我，驚慌失措?yún)s努力地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
“親愛的，你是什么意思？”
他扯了一個難看的笑容給我，眼中的清明和口頭的疑問不同。
我歪頭看他，他希望我怎么說呢？
-029
“你愛我嗎？”
我走上前問他，無喜無悲，異常冷靜。
他眼中突然綻放光芒，急急地?fù)ё∥摇?br>
“當(dāng)然�！�
我掙開他的懷抱，因為那東西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可現(xiàn)在卻沒有什么惡心的感覺了。
我想，主說的是對的。
“親愛的，如果我說我對你的愛已經(jīng)遠(yuǎn)去，你會不會相信？”
我笑著問他，那笑容如同惡作劇一般，眼眸中卻異常認(rèn)真。
他一驚，張開口想說什么，卻遲遲沒有語言。
我嗤笑一聲，笑的彎了腰。
“我開玩笑的�！�
看到他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我突然有點奇怪，當(dāng)時為什么會幫助這樣一個男人。
“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愛�！�
-030
噢，主，對不起，我欺騙了你。
-031
我走了，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里。
離開的時候他眼中帶著哀求，緊緊拉著我的手腕。
我冷冷斜視他一眼，用著從未在我世界出現(xiàn)過的冷漠抗拒著他。
“親愛的，于情于愛我從未虧欠過你，可你呢？”
他答不出來，他從本質(zhì)上來講是一個驕傲的人，所以他不會說再給我一個機(jī)會這樣的話。
我惋惜地?fù)u搖頭，連區(qū)區(qū)驕傲也不愿舍棄嗎？
那么，親愛的，拜拜了。
-032
主說，愛是包容，愛也是放棄。
只有包容沒有放棄的，不是愛。
-033
古典鋼琴彈不出的回憶
像巴赫音樂隱沒人海里
我為你創(chuàng)作了幾百世紀(jì)
也是注定沒結(jié)局
用筆在樂譜雕刻著回憶
嘆息你永遠(yuǎn)不懂我的心
我的舊約圣經(jīng)
也沒挽回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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