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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玉寒宮宮主玉冰鑒,一身冷清,孤傲無人能及,縱紅塵亂世浮華萬千,他那雙眸,除了冰與雪的顏色,從未映出過別的什么,直到那夜——
她苦哈哈的原路折了回來,蹲下身子,不情不愿嘆氣道,
“不過,這么晚了,藥鋪估計都關(guān)門了。唔……不管了,還是不能看著你死,上來吧!”
在疼痛難忍的腹痛煎熬中,心間陡的一軟,一股暖流隨即注入,從未有過的暖意輕輕護在胸口,他那時以為是因收了左掌準(zhǔn)備下殺手的真氣,行氣回流心脈而至。
呆呆的,沒了平日里清高的模樣,仿佛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子,等著心上人背上他,一路走過山山水水,看白云蒼狗、風(fēng)雨滿樓。
那個比他還矮半頭的少女,穩(wěn)穩(wěn)蹲在身前,纖瘦的后背正對著他,往后兜起的手掌動了動,她半側(cè)著面回頭嘟噥,眉梢壓得低低,眉頭皺得高高,滿面都是掙扎與不情愿。
“先說清楚,我可不是要對你不敬啊,也沒想占你便宜,你病著情況特殊,我這也是不得已才碰你的。日后可不能為此找我算賬!”
他聽不清她的自說自話,卻也懂了她只是迫于無奈,甚至對著她的大不敬覺得有些好笑——這也就因為她是個膽兒大的,若換了旁的人,斗膽敢在玉寒宮宮主面前如此放肆,下一刻必定命喪當(dāng)場。
不知不覺心口越來越熱,似乎已經(jīng)要感受不到陰寒蠱毒帶來的痛。
她穩(wěn)穩(wěn)背著他一路,甚至編了大瞎話以逃脫章逸云天羅地網(wǎng)般的追捕,她將他牢牢護在身后胡吹亂侃,卻抵不過他將她微微顫動,略顯泛白的指尖收在眼底。
“能夠與此生最愛此刻攜手,即便是露水姻緣一場又何足懼,就算立時斃命,總算求得畢生所愿,婦復(fù)何求?”
猛然抬頭,猝不及防看到少女滿是誠懇的回望自己,眼眸里亮亮晶晶,因背著自己一路而出了一頭汗,發(fā)際邊一小縷青絲被濕透,服服帖帖的黏在額角。
那一瞬間,他居然出奇的覺得,那濕漉漉的彎彎發(fā)綹,貼在少女白皙泛著粉的皮膚,煞是可愛……
少女繼續(xù)轉(zhuǎn)頭過去,嘗試說服那幫頑固的搜尋者,卻神不知鬼不覺,將手伸到腰后,食指和拇指相觸成圓,余下三指立起,背著眾人,在身后對著他比了比。
這…是什么意思?
好不容易擺脫了章逸云去到鎮(zhèn)上,乘自己毒發(fā)之時,不知突然從哪里冒出來的丑老頭擄了她做徒兒,揚言在十五月之內(nèi)定助他解除極寒蠱毒,縱有萬千不愿,少女那時側(cè)目看他,滿眼都是掩不住的憐惜,一番天人交戰(zhàn)后,終還是鼓著腮幫子,答了“…好!。
僅短短一字,震撼他心,生生看得滿目虛無的雪色與冷凝,自己在內(nèi)心刻意筑起的冰雪世界,由她一字鑿開冰封,頃刻間化割破裂,轟炸開來。
方知用他眼,看天地,從此再不一樣——叫作錦繡的少女,這一刻清清楚楚映在他清亮剔透的眸中,帶有千般顏色,萬般炫彩。
老頭卷起一陣風(fēng),抓了她就消失不見。
被腹痛攪得雙腿發(fā)軟,他無力抬頭,人已經(jīng)無影無蹤。
他甚至忘了看她最后一眼。
蠱毒發(fā)作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想起錦繡,那個為了遵守承諾而遠赴他鄉(xiāng),為他尋醫(yī)求藥的少女。
不知究竟是母蠱發(fā)作而蠶食他的精血和內(nèi)力,疑惑什么別的原因,對他而言,甚至連回憶錦繡都成了奢侈——他雖記不起她的模樣,但卻還記得那古怪的手勢。
在夜里,無力的抬起右手,迎著盈盈清輝,微微合眼,用力回憶。
學(xué)著她的樣子,食指點著拇指指尖,圈成一個圓,另外三指豎起來。
虛弱的瞇著眼睛,讓視線穿過手指圈成的圓環(huán)看向天際,整個新月便被框在里面。
錦繡,錦繡…已經(jīng)十二個月了,你如今身在何方,是否也跟冰鑒一樣,同在這一彎銀鉤之下。
只是不知,我還能否活著…等得你歸來。
他想過很多熬受蠱毒也要繼續(xù)活下去的理由。
與大家,玉寒宮需要他,他不能不顧宮中眾教徒就那么撒手而去,與小家,他更是想等得那少女回來,面對面,好好生生問個清楚。
“…那個…手勢……是否…是否是……”
在蠱毒再次將他折磨得筋疲力盡,男子口中還在無力喃喃,吐著不知演練了第幾百遍的話語,沉沉睡去。
※※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二人突破重重困難,終于能夠相知相守,他才忽而記起當(dāng)初那個困惑他的問題。
“……這個手勢,究竟是什么意思?”
“唔?你問這個?你怎么知道這個的?我做過?唔…是嗎?…哈哈,哈哈哈哈,這個就是,嘿嘿,這個啊,是我們老家獨一無二的手勢唷,別人都不會的?就是‘沒問題’,‘放心吧’,‘萬事包在我身上’的意思啦~~ ……誒,誒?!為什么你臉色突然那么不好?肚子還痛嗎?誒?不是?是因為你生氣了?啊啊為什么突然生氣呀?什么?你以為這是“喜歡你”的手勢么?………………噗!——宮主大人你是在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喲喲喲我的耳朵耳朵耳朵。!別揪啦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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